梁灼很享受这一刻

  梁灼从床上醒来的时候旁边已经空了,伸手一探,是凉的。

  喜悦随着手的温度冷却下来,他翻身下床,套了条裤子,走出卧室,没有看见林风裁的身影。

  梁灼的脸彻底冷了,回卧室拿了一件外套,随便一裹,出门找人。

  隔壁就是林风裁的院子,院门虚掩着,他毫不客气的推门而入,目光在院中搜寻,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喂鱼的林风裁。

  椅子上放着一个软垫,肩上披着他曾经让管家给他披过的黑色夹克。

  梁灼面容有所松动,林风裁应该听到了他的脚步声,但是没有回过头,他便也不作声,默然走到了他的身畔,抬起他的下巴,吻了吻他的唇,一切做的无比自然。

  林风裁轻轻推了他一把,“鱼都被你吓跑了。”

  这院子里的鱼明明不怕人,却唯独怕梁灼。

  其后,两人一起吃了早饭,林风裁全程没有提昨晚的事,梁灼耐不住了,“一醒来就跑去喂鱼,林老师精力真好。”

  林风裁放下粥,稀松平常的语气:“我自己抹了药。”

  明明是承受的一方,却不但比他早醒,有精力去喂鱼,还自己给自己上药。

  梁灼挑起眉,对着林风裁的脸细细打量,林风裁轻吹着勺中的粥,慢慢吞咽。

  梁灼道:“下次这种事让我来。”

  他指抹药的事。

  林风裁瞥了他一眼,道:“如果你不那么急切凶狠,我何须多此一举?”

  好,又进化出了说古文的能力。

  不过好歹多了点埋怨的情绪,让梁灼稍稍放心。

  短短一个早晨,梁灼无不留意着林风裁的一举一动,但是林风裁该干什么干什么,丝毫没有被昨晚的事影响般,无论做什么都是滴水不漏。

  梁灼觉得这很不正常,至少林风裁连点害羞的意思都没有,之前他吻他的手,他耳尖还会红呢。

  昨晚的事难道不是两厢情愿?林风裁的那个“嗯”是他的幻听?

  他仔细琢磨着,头顶不知不觉就罩了团乌云,导致下午在办公室的时候,全程臭脸,每个进来的人都战战兢兢。

  对此,最感到不解的是高修,中午去接梁灼的时候,他也遇见了林风裁,林风裁穿着一件外罩毛衣外套的衬衫,尽管衬衫的扣子都系着,他还是轻易瞥到了那位于脖侧的痕迹。

  即刻了然昨晚发生的事。

  不过,梁灼下午的反应,不像是春风一度后的样子。

  看来两人床-事不合。

  晚上,梁灼回到家里,星宿已满天,八点是过了的。

  他没有回自己的院子,直接去了何幼薇那里。

  林风裁正在和何幼薇制作熏肠。

  管家在旁边帮忙,最先看到了他,梁灼示意他不要开口,管家即将出口的招呼声好险停在嘴边。

  林风裁正站在一旁削松枝,梁灼来至他的身后,环住他的腰。

  管家惊讶,何幼薇侧目。

  何幼薇想象力超群:“做什么,你,要抱小林去摘果子吗?”

  梁灼的嘴唇轻轻擦过林风裁的后颈,把头转向何幼薇,道:“一下午没见,我想他了。”

  又宣告:“我们是恋人。”

  “哦,”何幼薇道,“恋人啊,我知道的。”她对着面前的火苗发起了呆。

  梁灼的话一字不落的落进了林风裁的耳朵里,林风裁轻声道:“先松手。”

  梁灼却不松手,还要问林风裁“我说的对不对?”

  一定要得到林风裁的答案。

  林风裁敛下眼皮,嘴里道:“恋人。”

  不知在想什么,良久,“是。”

  竟然停顿一下才说话,梁灼不甚满意,把手放下来,林风裁转过身,身上围着一条青色的布围裙,手里还握着削松枝的刀,打量他一下,道:“吃了吗?”

  梁灼道:“没有,等着吃你们的熏肠。”

  林风裁招呼管家带梁灼去屋子里喝粥吃熏肠。

  梁灼赖着不走:“亲我一下,我就进去。”

  林风裁不愿,推他,“你妈妈还在呢。”

  梁灼正要说话,忽然,坐在矮凳上的何幼薇尖叫了一声,林风裁和梁灼一起低头看去,何幼薇正在无措的捧着自己的手指,一脸惊恐。

  刚才她跑神了,导致手指被炉火烫伤。

  梁灼捏起她受伤的手,目光在院子中快速逡巡一圈,分秒必争的拉她去水缸边,先用冷水给她的手指降温,手指一伸进缸里,小浮萍翻了翻,吓退了周围的小鱼,但是何幼薇明显比刚才好受了一些,脸上的表情没那么扭曲了。

  管家给拿来药,林风裁搬来一把椅子,让何幼薇坐在上面,梁灼将何幼薇的手擦干,一条腿跪在地上,给她的手指上药。

  何幼薇全程看着他的侧脸。

  他正涂的认真,忽然,一只手抚上他的头,温柔的摸了摸,起初一下略带试探,见对方没有反抗,便放下心来摸,像在对待一只大狼犬。

  梁灼浑身一震,有点僵硬的抬起头,何幼薇的目光温柔如水,像流泻在地上的月光,“谢谢你呀。”

  “没事。”

  梁灼低下头,继续为何幼薇涂药。

  遥远的记忆里,坐在椅子上的是一个小男孩,母亲为男孩受伤的腿涂药,男孩藕节一样的小腿晃了晃,“谢谢妈妈。”

  上完药的手无法继续制作熏肠,林风裁说他来和梁灼制作就好,让何幼薇在一旁看。

  何幼薇同意了。

  林风裁对梁灼温声道:“你先去吃饭。”

  等梁灼快速解决完晚餐出来,便和林风裁一起做起了熏肠,他很少下厨,显然也缺乏这方面的能力,林风裁几乎手把手的教他。

  梁灼很享受这一刻。

  “这样拿夹子。”林风裁把他的手腕翻转过来,看着火炉里橙色的火焰,在他耳边低语:“她幸好没有伤的太重。”

  梁灼隔了几秒钟才道:“谢谢你,林老师。”

  或许是在谢他为他提供了这样一个和母亲相处的机会?

  梁灼的感恩可并不好得到,林风裁勾唇笑了。

  梁灼侧过脸去看他,火光映在他的脸上,让他嘴角的弧度显得温暖又柔情。

  耳边是噼啪噼啪松木烧着的声音,鼻尖一丝似有若无松木的清气,中和了熏肠混沌的肉味。

  再往后是坐在椅子上的何幼薇,她饶有兴趣的视线始终罩在火炉前两人的身上。

  辽阔星空下,这一方院落里由爱人和母亲组成的安稳和恬静,给予梁灼一种奇妙的感觉。

  像是极度困倦,即将入睡前一秒软绵绵的惬意。

  这一切都是林风裁带给他的。

  从昨天到现在,他一边患得患失,一边忍不住向林风裁贴去,恨不得一双眼睛永远放在他的身上。

  林风裁对昨天之事的平淡让他难以释怀。他总感觉林风裁没有完全把自己交付给他。

  可是此刻,他就站在他的身边,他突然觉得,也很足够。

  无论他愿不愿意把心交给他,只要他永远留在他身边,就好。

  晚上,从何幼薇处出来,距两人的院子不到十步,梁灼忽然站住,林风裁疑惑望他。

  梁灼笑容抵达眼底,但是带着谐谑:“林老师要对我负责啊。”

  林风裁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神经。

  梁灼笑着看他,又看一眼自己的院门,暗示着。

  原来是说这件事。

  林风裁什么话也没说,先他一步踏进他的院门。

  梁灼盯着他的背影瞧着,真的有些看不懂他。

  为什么他会这么平静?

  刚才在何幼薇处积攒的那点岁月静好都被他捏碎了,他心思狭隘,早已爱林风裁到恨不得侵占他的每一寸皮肤,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

  只是人在身边怎么能满足他?他要林风裁毫无保留的爱他,他要他的整颗心。

  两人躺在一张床上,半夜,林风裁被一阵窒闷弄醒,醒来才发觉,原来梁灼紧紧搂着他,半了身子都压在他身上,腿、胳膊以包围圈的形式锁住了他。

  这样睡很不舒服,他推醒梁灼。

  梁灼朦胧中有所收敛,给他松了绑,林风裁安然睡去,第二天醒来,却发现自己又紧贴在他的怀里,半个身子不得自由。

  林风裁头疼了起来。

  以后要怎么睡?

  【作者有话说】

  没有安全感的镯。

  镯子以后会得到林老师全部的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