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梁灼出院了, 第一件事是把紫玫瑰交给何幼薇。

  这天晚上,林风裁陪着他一起到了珑御府,一进大门就走向何幼薇的院子。

  紫玫瑰被装在一个楠木盒子里,梁灼亲手拿着它。

  秋日的阳光融融的晒着他俩,梁灼身形高大,穿着一件硬挺的呢子大衣,和林风裁并肩走着,偶尔两人不知是谁踩到几片委地的枯叶,脆响声打破宁静的秋日晴空。

  林风裁没有从梁灼身上看到太多情绪性的东西。

  不知从何时起,面对何幼薇的事,梁灼总是表现出一种超乎他想象的平静和超脱。

  林风裁知道,他是失望的太多,已经麻木了。

  何幼薇最近迷上了砖雕,这来源于家里来了一位技艺高超的砖雕师傅,原本这师傅是来给家里的影壁做修复的,何幼薇目睹了他做工的全过程,表现出了极强烈的兴趣。

  林风裁和梁灼走到大门前的时候,看见了正在低头雕刻的何幼薇,午后的夕阳为她描画出一道温暖的黄边,修长的脖颈弯出专注的弧度,白净的面容很恬淡。

  梁灼的脚步一停,林风裁也随他停了下来,梁灼忽然道:“这样也很好。”

  林风裁道:“是,人一旦投入去做一件事,就会达到忘我的境界,那些凡世的忧愁全都没有了,只有物我相融的充实和满足。”

  梁灼似有所感:“因为心智封闭,过去的事情都离她远去了,反倒可以体会到眼前的快乐和平静。”

  林风裁伸出手指摩挲着楠木盒子的表面:“这些都是暂时的,她的平静是冰面,一旦周围温度上升,这冰面就会融化,下面的波涛会再次翻上来。”

  何幼薇时而平静时而癫狂,她的平静需要周围人极度的努力,稍一疏忽,就会发生梁鸿达上次来的事:梁鸿达激起何幼薇对过去的恐怖记忆,导致何幼薇无法和与梁鸿达面目相似的梁灼相认。

  梁灼看向林风裁,“林老师真会形容。”

  林风裁道:“我已经问过宋医生了,她的疯癫只是一种自保,根治的方法还是‘直面’,等她看到紫玫瑰,过去的一切都会扑面而来,她会被里面最珍贵的东西所感染,获得直面的勇气。”

  梁灼沉吟道:“一切......我没想到这么多,这东西是我小时候常在她那里见到的,我只知道这对她很重要。”

  林风裁看出了梁灼的犹豫,用温柔而坚定的眼神鼓励他:“我们要让她获得真正的平静。”

  梁灼和他对视片刻,腾出一只手,在林风裁的后颈轻抚了几下,抬脚迈进了门槛。

  林风裁又在原地站了几秒钟,紧跟着他进去。

  何幼薇见到梁灼,停止手上的动作,“又是你啊,我儿子呢?”忽然看到了他身后的林风裁,“你也在啊,好长时间不见你们了。”

  林风裁笑着,和何幼薇点头,“最近事情太多,很抱歉没有来看望夫人。”

  梁灼轻咳一声打断两人的对话,“你儿子有个东西让我送给你。”

  “什么?”何幼薇轻易就被吸引。

  梁灼的大手盖在盒子上,“他说这是你曾经就拥有的东西,现在物归原主,给你。”

  林风裁善意补充:“夫人,这是我们找了好久才找到的。”

  两人一唱一和的渲染完全拿捏了何幼薇的好奇心,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个盒子的上面,只等梁灼打开。

  梁灼的手指轻推盒子的缠丝锁扣,紫玫瑰的倩影露了出来,幽若罗兰,油润透亮,像一位会呼吸的紫衣美人,合眼享受着秋日院落的温暖。

  林风裁和梁灼的视线同时向何幼薇射去,两人拥着同一份心跳,观察着何幼薇的反应。

  何幼薇显然被紫玫瑰的色泽和形状吸引,小心翼翼的从盒中将它拿起,托进手心里,细细的瞧着。

  “你......认识它吗?”梁灼道。

  何幼薇没有说话,看入迷了一般,甚至坐在了刚才坐着雕砖的椅子上,继续观看。

  林风裁和梁灼唯有等待。

  十几分钟过去了,院子里一棵梨树的叶子缓慢坠地,何幼薇抬起头,看向两人:“我不记得我有过它,但是我觉得它确实应该属于我。”

  林风裁和梁灼对视一眼,都不解其意。

  何幼薇道:“可以......送给我吗?”

  梁灼道:“本来就是你的东西。”

  “嗯,谢谢。”

  ......

  从何幼薇院子里出来,林风裁和梁灼都没有说话。

  林风裁是在思考何幼薇刚才话里的意思,他脑海中一遍遍过着何幼薇见到紫玫瑰时的各种细微反应,尽管没有看到想象中何幼薇立刻恢复神智,认出梁灼的情景,但是她毫不犹豫的说“这东西属于我。”也给了林风裁一丝希望。

  “小心。”梁灼扶了他一把。

  林风裁的半只脚好险从一级台阶上撤了回来。

  “想的这么投入,路都不看了。”梁灼道。

  林风裁看一眼他扶着自己胳膊的手,顺势向上瞧去,见梁灼面色如常,没有失落之感。

  这镇静模样,让他不能立刻辨出真假来,林风裁当假的处理,道:“我在想你母亲见到紫玫瑰后的许多细节,我觉得,还是有希望的。”

  梁灼淡淡笑了。

  林风裁一时也说不出别的,又想起了宋医生说的,让梁灼平时多陪陪何幼薇的话,便说:“让她彻底认出你是个慢活,你得多陪陪她,明天晚上我要和她一起做熏肠,你也来吧。”

  林风裁这样认真的说着这些话,梁灼听着,手松开林风裁的胳膊,用手指碰了碰他的嘴唇。

  他这个动作令林风裁想起了进何幼薇院子前,梁灼摸他后颈的动作。

  两人视线交汇,不知交流出了什么,梁灼忽然用力揉了揉他的唇,不待他说什么,已先一步离开了。

  为着何幼薇,林风裁只好继续赖在珑御府,不过,如今,就是他想离开,梁灼也未必允许他离开。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林风裁出门,和何导见面。

  这部和何导一起合作创作的剧本已经完工了,现在到了确定主创演员和投资人的时候。

  当然,何导不是项导,以他在圈内的人脉和资历,演员和投资商都不难找。

  一见面,何导便要拉着林风裁去见他刚刚谈妥的一名演员。

  在车上,何导道:“我觉得他演男主很合适,我已经提前给过他信了,他是愿意的。”

  约好的地点是一处茶馆,林风裁抱着一丝好奇去见人,等见到那人,才发现,原来是秦修璟。

  见林风裁和何炳然一起向他走来,秦修璟从座位上站起来,先和何炳然握了手,然后看向林风裁:“林老师。”

  “呦。”何炳然像是恍然大悟般,“才想起来,你上部电视剧就做了林老师的男主角。”

  秦修璟的视线牢牢钉在林风裁的身上,“林老师,好久不见了,上次见面还是在夏天吧?一转眼已经深秋了。”

  林风裁当然记得两人上次见面发生的事,当时秦修璟喝醉了,被他送上车,接着,他遇到了被暴力围堵的夏晗。

  他受伤在病床上的日子里,秦修璟曾经打电话约他见面,却被林风裁拒绝了,但是本着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的心理,林风裁并没有告诉他自己受伤的事。

  秦修璟打了两三通电话都没能成功约出林风裁,十分心焦,以为是自己喝醉酒那天做下什么惹怒林风裁的事,受到了他的冷落,终于从经纪人那里打听到林风裁正在和何导合作的消息,便连忙联系了何导试镜。

  “抱歉。”林风裁道,“我前段时间一直病着,后来又出了趟国,才回来不久。”

  “你生病了?”秦修璟显得吃惊,“为什么才告诉我?”

  林风裁道:“……也不是什么大毛病。”何导还在一旁,还有电影要谈,林风裁怕两人再聊下去会耽误正事,道:“我们先说电影的事吧。”

  ......

  三个人谈完了剧本的事,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何导道:“散了吧。”

  三人从茶馆出来,秦修璟和林风裁先送何导离开,目送他的车从街边开走,秦修璟憋了一肚子的话对林风裁说,开口却道:“林老师怎么回?我记得你好像住在月亮湾。”

  林风裁看了眼街对面一辆凯迪拉克黑色的车身,道:“......有人接我。”

  秦修璟立刻问道:“谁?”

  林风裁忽然感到一丝赧然,他已经在珑御府住了很久,一直和梁灼形影不离,这种事,他可以告诉秦修璟吗?

  见林风裁不言语,秦修璟的脸色暗了下来,道:“是梁灼吗?”

  林风裁为他立刻猜出而吃惊,道:“是他的司机。”

  秦修璟的脸色更不好了,“你们现在住在一起?”

  林风裁还未说话,忽然一道声音传来:“是啊,我们住在一起。”

  秦修璟和林风裁同时循声望去,看到了身材修长,立在他们身后的梁灼,他的背后是一轮落日溶金的灿然景色,衬的他身形更加高大了。

  梁灼走近,手臂自然的搭在林风裁的肩头。

  “你怎么......”来了两个字还未说出口,一吻落在了他的眉心处,来自梁灼。

  林风裁瞬间不知作何反应,只觉得天灵盖整个一麻,人有点恍惚。

  秦修璟冷冷的注视着这一幕,目光从梁灼的脸上移开,落在林风裁的身上,“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梁灼的吻令林风裁发怔,秦修璟的质问更令林风裁疑惑,他怎么如此愤怒?只因梁灼吻了他?

  忽然,林风裁像是醒悟了什么一般,心中闪过一个念头:秦修璟对他有意?

  梁灼脸上压着笑,“我们什么时候在一起,难道还需要得到秦先生的允许?”

  说罢又低头在林风裁耳边唤了一声“走吧,宝贝儿。”麻酥酥的,腻的人发慌。

  这声“宝贝儿”落在秦修璟的耳里,又是一刀。

  林风裁扯了下梁灼的衣服,站住,对秦修璟说了声抱歉。

  他发现的太晚了,如果早点的话,他会及时和秦修璟说清楚的。

  秦修璟只是望着林风裁,下眼睑竟然隐隐有些抖。

  曾经,他在演戏中,因为脸上这一独特的细节,而被拿着放大镜看他电影的网友大加分析和解读,得出他演技惊人的结论,如今在他自己的生活里,这一他所独有的脸部特征真实浮现,可其中的痛苦,又有谁能解读的出。

  他任何一句与爱有关的话甚至都还没能说出口,就已经收获了对方的一句抱歉。

  秦修璟望着林风裁离开的背影,哼出一声冷嘲的笑,是在笑自己的可怜可悲。

  因着刚才那一吻,车子开动后的一路上,林风裁都不知道要和梁灼说什么好。

  他已不是第一次被他亲吻。

  而梁灼也只说了一句话:“姓秦的喜欢你。”

  林风擦想了想,回到:“我刚知道。”

  下了车,林风裁本以为要和梁灼一起去何幼薇的院子里,梁灼却道:“林老师,先和我来。”

  林风裁不解,但是跟着他。

  梁灼一路上依然一言不发,教林风裁捉摸不透。

  推开院门,撞上一个刚刚剪完花草,正要往外走的女佣,梁灼看也不看她一眼,走向卧室方向。

  进了卧室,林风裁看他关上房门,再也不能忍受,道:“梁灼,你到底......”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梁灼忽然将他向后一推,林风裁的身子贴上了墙面,下一秒,梁灼以强势而霸道的姿态,整个人向他贴了上来,吻住了他的唇。

  林风裁的眼睛睁大,脑海中真正的一片空白。

  双唇相贴,林风裁柔软的唇被梁灼肆意碾着,终于不满足于只在外围打转,舌尖一探,梁灼的舌头已整个侵入了林风裁的口腔,纠缠上了他的那团柔软,轻.揉.慢捻,只让林风裁的舌头毫无招架的任他蹂_躏。

  刚开始的一点防御早已不在,林风裁在震惊过后,微张着唇,任他索求。

  这个吻实在太漫长了,林风裁连灵魂都软绵了下去。

  终于结束了,梁灼扣着他的腰,在他耳边轻~喘低喃:“林老师,我实在等不下去了,永远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林风裁有些气弱的将头抵在他的肩头,晕头转向的想:梁灼这是在表白吗?

  周身热腾腾的,一只手顺着他的腰~线下滑,摸上了他裤-子的拉链。

  林风裁没有阻止。

  梁灼含住他的耳垂,“宝贝儿,你还没有答应我。”

  听到林风裁的一声“嗯”。

  梁灼进来的那一刻,林风裁心里突然一空,失神的想,他已经完全接纳了他吗?

  没有对他的怀疑,没有对这个荒诞世界的不安。

  他不知道。唯有轻轻搂住梁灼的肩膀。

  在床、上被折、腾到神思恍惚的时候,林风裁忽然对梁灼道:“我们还没有和你妈妈做熏肠。”

  “明天,”梁灼吻他,“我在车上的时候就已经告诉她了,我们会改天去。”

  【作者有话说】

  嘿嘿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