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戚话还没问完，城主已经率先反应过来，重新退回了城中。
与此同时城墙的动荡也停止了，原本裂开的缝隙瞬间复原，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城墙是以我的生命搭建的，也是为了困住我的地方。”城主似乎并没受刚刚动荡的影响，语气淡淡，“只要我离开整座城市就会坍塌。”
姜戚想起刚才的动静：“或许可以让大家都出去后，再走出去？”
城主立马拒绝：“花之城不能消失，是什么保护了她们不确定，但是花之城绝对是她们最后的安全港。”
“可……”
“不要随意提意见，最后生活下来的是我们，她们也是我的族人，该怎么做我清楚。”
城主说着转身离去，姜戚知道此刻追过去也没有用。
或许城主说得对，想要改变也不能只靠自己的想法。
世界法则之所以成为公共认知，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这么想着姜戚，再次来到了牢房。
关押了一段时间后，落日村的人已经不再看到人就叫嚷威胁，甚至还能和送饭的人和平聊几句。
“开饭啦？”姜戚走进去找村长时，就听到对方第一反应说着。
等他看清楚来人后，脸色变了变：“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姜戚蹲下来，笑嘻嘻地与他视线持平。
村长冷哼一声：“现在还留在这里，想来是还没找到离开的方法吧？我早跟你说过，只要你帮助我们落日村，现在都已经离开不知道多久了……”
姜戚托腮：“你的思想也挺顽固的，其他人都没那么想伤害蛇人了，只有你还一心想着占领花之城。”
村长义正言辞：“是美杜莎之城，这里面住的可都是会伤人的怪物，我是接了神旨，奉命行事的。”
“神旨？我还挺好奇的，那位神明还跟你说了什么。”
“我为什么要跟你这个叛徒说？”
“或许你跟我说了，我就认同你的看法呢？”
村长嗤笑道：“你觉得我是傻子？”
“可你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不是吗？”见他神色动摇，姜戚接着说，“而且我确实也急了，不然也不会再来找你。”
村长疑惑：“你不要钥匙了？”
“不要了，你不是说要是没用吗？”
村长上下打量着他，然而姜戚依旧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让人看不出说的话真假。
姜戚蹲了一会儿，腿有些麻，刚扶着墙壁站起身，就听到村长开口：“好，我告诉你。”
从村长的口中得知，那位神明是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并且承诺，只要村长给他塑像建庙，他就教会村长如何去获得特殊能力。
于是村长跟他达成交易，在神庙搭建完成后，村长知道了那些特殊的黑袍人原来是蛇人，以及他们的力量并非无法夺取。
神明说，这个世界除去人类和蛇人外，还有异端，但是不用惧怕他们的出现。
“那些人相当愚蠢，而且目的明确，只要给到好处，就能替你做事。”
姜戚听到这句话时忍不住皱眉，原来指导玩家存在的并不是村长，而是这位神明。
只是对于神明的这种形容，姜戚觉得对方过于高高在上，就像蜃楼的那群管理者一样。
“神明曾经告诉过我，有位异端处理失败并且逃离，如果我遇到就告诉他，完成落日村的计划就能离开。”
姜戚看着他：“所以在你确定我不惧怕黑影后，就联想到我是那位异端。”
“没错，但是我也没有骗你，这是神明告诉我的，神是不可以撒谎的。”村长说，“所以，你要是想离开，还是可以跟之前一样，按照原计划进行。”
“怎么按照原计划进行？”
村长听到姜戚松口，眼前一亮：“你先放我们离开，详细计划等出了城再说。”
，
姜戚叹了口气，有些忧愁：“现在我和城主闹掰了，而且花之城人那么多，背着他们放所有人出去是不可能的，我现在最多只能放你一个人走。”
村长极不认同：“只有我们两个人出城，能干什么？”
“可因为上次的事，城主加强了花之城防御，”姜戚皱眉，“你不是说除了落日村，还有其他村子里的人，不能找外援吗？”
“那些人又远又自私，连神庙都还没建好，怎么可能过来帮忙。”
姜戚对他产生质疑，说着重新站起身来：“这样啊……那我还是不放你了，谁知道你说的话可不可靠呢，说不定就算你们拿下花之城，我也回不去。”
“等等，或许我可以去请示神明大人。”村长不愿意放过这难得的机会，抓着他裤脚说，“神明大人一定有方法。”
姜戚思考了一会儿，点头答应：“也行，但是我跟你一起。”
“一起？”
姜戚：“万一神明没有办法，我就把你再抓回来，我现在只有亲耳听到才能安心。”
村长想起神明的嘱咐，本想要拒绝，但是眼前的姜戚是他出去唯一的希望。
这次错过，说不定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内心的不甘和恐慌在村长心头围绕，最后鬼使神差地点头答应：“好，我们一起去。”
“好，那我到了晚上再来找你，今天的晚餐千万别吃。”
得到关于晚餐的消息，村长对姜戚帮助自己的行为又增添了几份信任。
【玩家姜戚准备做什么？】
［弑神。］
【但是你并未完全夺得副本的权限。】
［如果要拿到百分百的权限再去斗争，那我不是也困在了法则之中吗？］
【你说得很玄。】
［简单来说，技能只是辅助，真正能改变一切的是我自己。］
姜戚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阳光下，发色各异的女孩子们聚在一起，晒着太阳聊天，只是偶尔还会因为周围的动静瑟缩。
这是不可避免的。
他看了一眼，回了自己的房间。
被拉着帮忙的游绥回来后，就看见姜戚坐在床边发呆。
“怎么了？”他走过去，与姜戚对上视线，随即明白，“你这次准备离开多久？”
姜戚笑笑：“不清楚，或许一天，或许回不来了。”
游绥脸色微变：“你是在开玩笑吗？为什么会突然做这么危险的举动？”
姜戚理智分析：“就连你现在都没找出城市副本的关键，说明这里不同于之前我们遇到的任何形式的副本。这种情况下，我们不能以常理去思考，偶尔也需要以身犯险。”
“那就让我去犯这个险。”游绥说。
“你不可以。”
“为什么？我是神之榜第一名，无论从哪方面来说，我都比你更符合去完成你心中的那个任务。”
姜戚依旧平静地望着他：“因为我不想看到你受伤。”
游绥立马接话：“难道我就能看你去犯险吗？”
“未必是危险。”姜戚伸手，摸了摸对方拧紧的眉头，“只是做好最坏的打算。”
“你得相信我不会乱来，毕竟我们出了副本以后还有很多事要做。”
游绥的眼中翻腾着疯狂，可以看出他对于姜戚的提议很不满。
但他最终还是妥协：“好，你去吧。”
“嗯，你留在这里，继续帮城主改变尽可能多的守则。”
“好，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
为了安抚游绥，直到夜深二人都待在一起。
而等他出门后，原本一直沉默的系统突然出声。
【玩家姜戚喜欢他吗？】
［你都看我们相处这么久了，才看出来吗？］
【之前只是觉得你们相处亲近，但在新手城的时候，玩家姜戚不是多次拒绝过他吗？】
［拒绝不代表不喜欢。］
【可是玩家姜戚所表现出来的行为，和进副本之前变了许多。】
姜戚听到这句话后沉默了，系统追问。
【是有什么改变了吗？】
［算是吧。］
姜戚回答得模棱两可，随后他便调整好状态，朝着牢房走去。
由于牢房是他亲手建造。本就有技能管控，再加上花之城，其他人也不知道牢房的作用，因此这里一天到晚都无人看管。
姜戚轻松进入牢房，这个时间点已经鼾声四起，大部分人都已经进入梦乡，除了——
姜戚的脚步停在某间牢房前面，原本背靠墙壁，低垂着头的村长立马走过来：“你可算来了，我还以为你要放我鸽子了。”
“怎么会？我们不是做了交易吗？”姜戚一边笑说着，一边给他打开牢房的锁。
在开门的一刹那，村长便先行拉开木门走了出来，等真的站到门外，他才松了口气：“没想到你们做的饭菜里竟然有迷.药，我看那些人吃过饭没多久就睡着了。”
姜戚笑了笑，没有回答，事实上让他们睡着的并不是饭菜。
饭菜没有问题，让他们睡觉的是建筑。
姜戚建的牢房和最开始他用来囚禁禁闭区不老实的动物差不多。
为了防止它们一天到晚不睡觉，身体变差，姜戚直接在建筑规则里约束到点休息。
至于为什么要把村长单独隔绝出来，骗他不吃晚饭……纯粹是恶趣味。
村长说了些话，见姜戚没有反应后，似乎才从兴奋的状态中脱离出来，意识到这里是什么地方：“先出去再说吧。”
“嗯。”姜戚带着村长走了出去，原本拥挤的房子，如今已经变得极其宽阔。
每家房门前都挂了两盏小灯，用于照明。
一路上平安无事，都没有遇见任何的蛇，直到走出城门后，村长都还有些不可思议：“就、就这么就出来了？”
姜戚：“你不是知道吗？她们晚上也没办法出来。”
村长迟疑：“但这也太顺利了吧？之前还从未有外人活着离开过美杜莎之城。”
“你要不信，不如自己回去？”
姜戚语气已经有些敷衍，还准备说些什么，就见村长变了脸色：“没、没事，我们快走吧。”
对于他忽然的态度转变，姜戚也没什么表示，只是加快了步伐，领着村长朝山林中走去。
走了好一会儿，看着周遭依旧陌生的环境，村长终于忍不住开口：“这里好像不是回落日村的路。”
“回落日村？”姜戚举着火折子回头，“你不是答应我，要去见神明吗？”
村长一愣：“这么晚了不应该先回去休息吗？神庙那么远，天黑去不安全。”
“你现在的意思是，不去找神明了？你应该知道我是因为什么放你出来吧？”
“我现在只想快点离开这里，没有那么多时间跟你消磨。”
姜戚说这些话时，火光正好打在他的侧脸，眼中看不出半点火光。
眼前的模样，让村长想起之前那个不停捶门的疯子，他咽了咽口水：“知道了，既然如此你带路吧。”
姜戚轻哼一声，接着往前走。
【玩家姜戚吓到他了。】
「不吓他，怎么会老实跟我走？要不是因为自己找不到神庙的位置，我也不至于还跟他演戏。」
姜戚在村长领他去的第二天，就曾自己试着偷入神庙。
然而事与愿违，明明是一样的路，甭说是庙，姜戚连那片玫瑰花丛都没看见。
之前他一直觉得奇怪，难不成他的记忆力已经退化，连个路都记不清了。
直到看到神明后，姜戚才明白，对方根本就不想让他进庙，又或者说，难怪求神的事情只能由村长负责。
所以要想进去，姜戚只能找村长。
等走到某个熟悉的路口，姜戚停下脚步，把火把递给村长：“我忘了怎么走了，还是你带路吧。”
村长心有不满，却也不敢在此发泄，现在离神庙也只剩一个小时的距离，但是离落日村远得很。
他也不敢耍心眼，把姜戚带回村子。
现在村长也只想快点找神明找到解决办法，这样不仅可以得到一城的宝珠，还能快点送这个疯子离开。
二人心中想法各异，却朝着同一个目标脚步向前。
终于，姜戚再次看到那片玫瑰花丛，在火光的照耀下，本就鲜红的玫瑰更加妖冶，似乎在随着火焰扭曲。
村长毫无所觉，转身对姜戚说：“你扯块布下来，摘朵花。”
姜戚挑眉：“扯我的衣服？”
村长停滞几秒，叹了口气，慢吞吞走到一朵玫瑰花前，拽起自己的衣摆布料，隔着玫瑰花朵根茎摘了下来。
他拈着花时表情有瞬间扭曲，但很快恢复如常：“走吧。”
要不是因为对方的声音紧了几分，姜戚都以为没发生什么。
姜戚面上不显，心里却觉得有些古怪，之前村长就想通过摘花试探他，明知他已经知晓真相，竟然还让他摘。
“等一等。”姜戚想了想，还是扯下自己衣摆的小块布料，隔着拨弄了花枝。
身旁村长忽然出声提醒：“一朵就够了。”
“哦，好。”眼前几朵玫瑰花已经被姜戚拨得歪七扭八，不过好在没有一朵折断。
见姜戚松手，村长接着说：“再往前就是了。”
姜戚淡淡扫了他一眼：“你怎么突然变得从容了？”
“有吗？”村长眼角的褶皱挤在一起，露出难看的笑容，“或许是因为要看到神明，马上就要有解决办法了。”
“这样啊……”姜戚收回视线，没有点破对方的笑容，甚至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天。
“世界法则似乎并不全是神明制定的，难道是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的神吗？”
村长的瞳孔涣散：“能制定世界法则的神明只有一个。”
“那其余的法则呢？我可不信在神明诞生之前，没有规则。”
“不知道。”
“不知道？”姜戚眯起双眼，“这么说来，我好像知道关于神明的来历，他……”
“之前的世界法则似乎是约定俗成而形成的。”村长语气突然变得急促。
姜戚侧目：“你这不是知道吗？”
村长眨了几下眼，涣散僵硬的五官频繁眨动着，他听到后干笑两声，再次露出难看的笑：“只是听说，世界法则毕竟有关世界，是根据大多数人认定形成的。”
“春天播种，秋季收获，这些都是世界的法则。”村长说着，上扬的五官又慢慢落了下去，似乎说出这些对他来说已经很难。
姜戚说：“可是农作物多样，并非所有都是春种秋收。”
“这个世界是这样的，也只能是这样，不能做到法则的种物不允许出现在土地里。”
村长说这些话时，情绪毫无起伏，然而姜戚却像从对方的话语中看到了一道裂缝。
姜戚顺着裂缝看到了那句话——“不被允许，不代表不存在。”
“什么？”或许是姜戚说的话太过震惊，村长质疑的话甚至有些破音。
姜戚抿了抿唇，没有回复，远处天边出现一丝曙光，昏暗的黑夜勾勒出一道橙红金边。
他喃喃：“天快亮了。”
“亮了又怎么样？”
“亮又怎么样……”村长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眼前的青年跟变魔术一样，怀中突然出现一捧盛放的玫瑰。
村长惊讶：“你什么时候摘的？”
姜戚捧着玫瑰，馥郁芬芳萦绕在鼻尖，原本应该划破肌肤，汲取他生命的花朵此时散发出浅淡的光芒，“你也是神，应该清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