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问题就把仓鼠小温难倒了。

  他的小脑袋瓜转呀转,还是不太明白陈柏言与世界为敌的原因,所以反问:“为什么呢?”

  陈柏言沉思了一会儿,颇为无奈和感叹道:“可能是命中注定吧。”

  “如果你指的是感情方面的话,我建议你坦诚一点,直接去问,说不定他也喜欢你呢?总比你在这里纠结来纠结去的好。”

  仓鼠小温开始发力怂恿,穿成仓鼠才一天,他对陈柏言的了解却加深了许多,而越是知道陈柏言对他的感情有多深,就越不忍心让自己和他错过那么多年,让他在那么多年后抱憾死去。

  陈柏言摇了摇头:“他不喜欢我,我知道。”

  仓鼠小温很想揪着他的耳朵骂,你知道个屁,他喜欢你,也喜欢了好多年,傻逼。

  但它不能这么做,因为陈柏言会认为它是一只疯了的仓鼠,直接把它扔海里。

  最好的方法还是循循渐进,循循善诱。

  “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你。”

  “我听到了。”

  “万一你听错了呢?或者他不是那个意思。”

  “你觉得我听力有问题吗?”陈柏言的语气有些危险。

  “这关听力什么事?”仓鼠小温着急辩解,“本来人说出来的话就有可能被误解,虽然你亲耳听见了,但你还是不知道那是不是他真实的内心想法。笨蛋。”

  它忍不住骂了一声。

  声音相似度太高了,陈柏言脑海里不禁浮现出晏温骂人时的神情,脸色随之柔和了许多,心里也舒畅了。

  他不再与仓鼠小温争辩,撑着地面站了起来,原路返回,就要出公园门口时,他鬼使神差地问:“你能不能对我说一句‘我喜欢你’?就用刚刚骂我的语气。”

  仓鼠小温愣住了,良久不吭声。

  陈柏言用手掌拖着他举高,与自己面对面,可仓鼠小温视线四处乱飘,就是不肯跟他对视。

  “看着我。”陈柏言命令道,“有什么问题吗?”

  有!当然有!

  仓鼠小温内心抓狂,你让我跟你表白,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人生第一次,台词都没组织好,太草率了。

  陈柏言以为他不愿意,眼神一下子尖锐起来:“今晚你就睡箱子里吧。”

  “不行!”仓鼠小温脱口而出的妥协,“你让我酝酿一下。”

  刀架在了脖子上,不得不屈服。

  男子汉大丈夫,就是要能屈能伸。

  “我喜欢你。”仓鼠小温声若蚊呐,心脏砰砰跳,扯动着血管神经一起振奋。

  真要命。

  他居然想听陈柏言的回答。

  陈柏言听得不太清楚,不甚满意道:“声音大点。”

  “……”仓鼠小温吼回去,“你要求怎么那么多?”

  吼完才想起这是在外面,赶紧左右张望,还好周围没人。

  “快点。”陈柏言催它。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行了吧,真是的。”

  仓鼠小温脑子一热,啥都往外倒,喊完后知后觉害羞地钻进了陈柏言的袖口里,露出圆润毛绒的屁股。

  陈柏言一扫阴翳,将仓鼠小温揪了出来,声音轻快:“你害什么羞?脸皮不是很厚的吗?”

  仓鼠小温怼他:“我没你无耻,逼一只手无寸铁的仓鼠说喜欢你。”

  “得亏你的声音像他的,不然昨天我真的会把你丢了。”

  “我谢谢你了。”仓鼠小温说,“用我来缓解你的单相思。”

  陈柏言笑笑不语。

  他们乘车回家,折腾了这么久,终于吃上了晚餐。

  仓鼠小温提议它要吃螺狮粉,被陈柏言以味道太臭为由一口回绝,然后去了重庆酸辣粉店。

  陈柏言慷慨地点了两大碗。

  仓鼠小温前肢立起,看着与自己等高的碗口,脚边摆着一双未拆包装的一次性筷子,觉得陈柏言这人非常恶劣,心情一好,就开始欺负仓鼠了。

  “我怎么吃?”仓鼠小温悄悄问。

  陈柏言拆了筷子,夹起一根面条,送到仓鼠小温嘴边,仓鼠小温没想到自己还有这待遇,推翻了之前对陈柏言的偏见,吹了吹张开嘴。

  陈柏言做人还行。

  但下一秒它就无比痛恨自己的大意,从来不吃辣的它被呛到了,喉咙火燎,满腔热辣,咳得满桌打滚,幸好它声音小,没被别人听见。

  仓鼠小温咳得喉咙冒烟了,陈柏言才掌着它,给它灌了一点可乐缓缓,而仓鼠小温出于身材管理,挺久没喝碳酸饮料了,一下子尝到了味,忍不住多喝了几口,小肚子本来就没多大,把肚皮撑得圆滚滚的,回家路上趴在陈柏言肩上哼哼唧唧,一个劲儿地打着气嗝,感觉自己就是碳酸汽水做成的。

  陈柏言妈妈已经带着陈柏言弟弟离开了,餐桌上摆着一碗面,放了太久,又凉又坨,卖相不是很好看。

  但陈柏言在餐桌前坐下,使着筷子慢吞吞地吃,像是在品尝一道美味佳肴。

  仓鼠小温看到他好不容易变好的心情又瞬间消失,想到了一个逗他开心的法子。

  它一边打着嗝,一边走到碗前,对陈柏言说:“咳咳,陈柏言,你看着我。”

  陈柏言闻言望去。

  仓鼠小温扭捏了一下,然后踮起脚,两耳后睡,双手吃力举高过头顶,努力想要做出一个标准的芭蕾舞姿势,奈何身体圆润,并且平衡感不好,蹦哒了几步,东倒西歪,尽出洋相。

  它忍着羞涩,还给自己配乐,不过夹杂着打嗝声,断断续续的不成曲调,最后磕磕碰碰地完成了一小段舞蹈。

  鞠躬谢幕时,被陈柏言一根手指头弹得往后翻了个跟头。

  仓鼠小温爬起来,叉腰气愤道:“陈柏言,你是不是有病——”

  陈柏言噗嗤笑出了声,眉眼微弯,盛着荧荧灯火,唇角也勾起了一道不易察觉的弧度,他轻声问:“谁教你的这些?”

  看在陈柏言笑得那么好看的份上,仓鼠小温决定大人有大量,不跟他刚才的恶劣行径计较,拍胸骄傲地回答:“自学成才。”

  陈柏言评论了一句:“不伦不类。”

  仓鼠小温顶了回去:“那你还不是笑了。”

  “被你逗乐的。”陈柏言端起空碗,转身后顿住,说,“谢谢你。”

  仓鼠小温受宠若惊,却故作镇定:“就当是我交你的房租了,总不能白吃白喝。”

  “嗯,你知道就好。”

  仓鼠小温瞪大眼睛看着陈柏言的背影,炙热的目光似乎要将他的背灼穿一个洞。

  他难道听不出那是一句客套话吗?得了便宜还卖乖!

  晚上关灯睡觉时,仓鼠小温仰躺在床上,一会儿放空大脑,一会儿又想起今天发生的事。

  陈柏言当着他妈妈的面说喜欢他,他也跟陈柏言表白了。

  在这深更半夜,它越想越激动,翻来覆去扭动着身体,还能听到自己鼓噪的心跳声,偷偷摸摸地红了脸。

  虽然仓鼠的脸不会变红,但它内心欢喜万分,无以言表。

  此时此刻,不,是在陈柏言身边的每时每刻,对于它来说,都是无比珍贵而幸福的。

  等旁边人的呼吸轻缓而均匀时,仓鼠小温再次实施爬床计划,不过这次却倒霉透了顶,它的爪子指甲没抠紧枕头外套,整只仓鼠从高处滚落,正好啪叽砸在陈柏言的脸上。

  陈柏言还在睡梦中,突然被一团有点重量的东西砸中,刹那惊醒过来,但脑子还是懵的,直到某罪魁祸首悄悄地探脚,试图挪移出他的视线范围逃离现场,摘除罪名。

  本来行动天衣无缝,就快要成功时,一声不大不小的嗝出卖了它。

  被陈柏言逮住的那一秒,仓鼠小温在心里暗暗发誓,做仓鼠时再也不喝碳酸饮料了,并且严格规划饮食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