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实的大衣浸了雨水,裹在身上又湿又重,晏温驻足在公交站等雨停,再步入人群中,漫无边际地游走。

  霓虹亮起,他回不了家,也不敢去找陈柏言,身上没有钱,饥渴接踵而至。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很可怜。

  但仓鼠比他更可怜,瑟缩在他掌心里,索取不到暖意。

  思虑再三,晏温开机再次划掉陈柏言的消息,给齐斯远打了一个电话,问能不能去他家借住一晚,齐斯远欣然答应了。

  齐斯远的父母是少数认为晏温是好孩子的大人,听说他要来住宿,温好菜,把客房也收拾好了。

  晏温在齐家冲了一个热水澡,顺便也给仓鼠洗了一遍,用吹风机把它吹得毛发蓬松后,穿着齐斯远的睡衣去饭厅吃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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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斯远陪在他旁边,目不转睛盯着仓鼠屁股缺毛的那块,看了许久,坚定地说:“我还是认为这就是你的仓鼠。”

  晏温扒了几口饭,含糊道:“你认为是就是吧。”

  “那你的屁股是怎么回事?”如果说晏温是钢铁,那么齐斯远就是金刚石,从来丝毫不考虑这类对话会不会让两人尴尬。

  当然,这也是出于两人平日的相处模式和友谊的牢固。

  “我看到左边好像有点肿。”

  晏温差点一口饭喷到他脸上,抻长脖子咽下去,喝了口水缓一缓,才回答他:“不小心摔的。”

  这是事实。他心想。

  “怎么摔的?”齐斯远很有探究精神,打破沙锅问到底。

  “和我爸吵架,跑出来的时候,踩到了水。”

  “哦。”齐斯远又换了个问题,“你和叔叔为什么吵架?”

  仓鼠小温恨不得把碗塞进齐斯远嘴巴里,哪来那么多问题,还要不要吃饭了?

  它一屁股坐到齐斯远搭在桌边的手背上,意思让他闭嘴。

  齐斯远却以为它这是亲昵的表现,薅了薅它的毛,摩擦得它头皮生热,像是要着火了。

  仓鼠小温转过身,把眼睛睁到最大,瞪着齐斯远,两边腮帮子气鼓鼓的,活像只陆栖胖河豚。

  晏温戳了戳它,它纹丝不动,奶凶奶凶的。

  “来,喝口汤。”晏温哄着它。

  仓鼠小温吃软不吃硬,也不会跟食物过不去,立马恢复原状,然而勺子比它的嘴巴大了好几倍,它再一次怀疑人生。

  没被摔死,也要被呛死。

  它挨着边缘,小啜了一口。

  没被呛到,但被烫得满地打滚。

  仓鼠小温欲哭无泪,它的舌头,好像消失了。

  “靠,别吓我。”勺子敲撞碗壁,晏温拎起仓鼠,看到它斯哈斯哈吐出粉红的舌头,明白过来了,给它喂了点冷水。

  在晏温心里,仓鼠现在算得上是他的救命恩鼠,要不是它,他可能就被晏清掐死了,所以他由衷感激仓鼠,也有愧疚成分,怕仓鼠的身体因此变得不好,活不长久,在宠物医院看着仓鼠打针时就暗暗下定决心,要照顾好它。

  晏温吹凉了汤递到仓鼠嘴边,仓鼠乖乖吮吸,又走到菜碟前,用爪子指了指,让晏温给它夹菜。

  两温在进食,齐家门铃响了,齐斯远去开门,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陈柏言撑着雨伞风尘仆仆赶来,甚至没把校服换下。

  时间回到半个小时前,晏温在洗澡,齐斯远意外收到了陈柏言的添加好友请求,犹豫了一会儿,打算不予理会,可又不间断地弹出了好几次请求,以为有急事,就同意了。

  实在想不出这位大佬能有什么事找他。

  结果,一句寒暄都没有,陈柏言一上来就问晏温在哪里。

  身为晏温最好的朋友,齐斯远知道晏温和陈柏言没有交集,而且晏温还特别讨厌陈柏言,当机立断回复了一个‘不知道’。

  陈柏言遭到拒绝却没有罢休,直接撂下狠话,说晏温拐卖了他的仓鼠,如果仓鼠出了事,他一定会找他们麻烦的。

  齐斯远被唬住了,想起晏温带来的那只仓鼠看起来病恹恹的,又联系晏温对陈柏言的态度,该不会是晏温之前的计划实施不下去,又把仓鼠抓来捉弄陈柏言吧。

  他主动替朋友扛下了责任,告诉陈柏言,仓鼠在他家。

  ——知道了。

  陈柏言回了三个无法猜测情绪的字,然后突然出现在他家门口。

  陈柏言比齐斯远等高,他看着齐斯远,眉宇间凝着冷峻,说:“我的仓鼠呢?”

  “在里面。”对方来势汹汹,气场强大,饶是在自家地盘,在不明对方战斗力的情况下,齐斯远不愿轻易和他起冲突,“我去拿出来给你。”

  “把晏温也叫出来。”

  “他不在我家。”

  陈柏言眼都不眨一下地说:“我问了他,他说他在你家。”

  齐斯远目光怀疑。

  “要给你看聊天记录吗?”说着,陈柏言就要掏手机。

  “我这就去叫。”齐斯远撒腿跑进屋里。

  “晏温!陈柏言找你!”齐斯远喊。

  “咳咳咳。”饭卡在喉咙,晏温捂嘴咳得满脸通红,狂灌了一杯水,喉管顺畅。

  “你说什么?陈柏言怎么会在这里?”晏温平复下来后,惊讶地问齐斯远。

  “不是你……”齐斯远忽然反应过来,“啊,我被骗了。他好心机。不是,你躲什么?把仓鼠还给他。”

  晏温转身的动作停住,半侧着身又转了回来:“他是来要仓鼠的?”

  “不然呢?你以后别拿他的东西跟他恶作剧了,我看他脸色难看得可怕,好像要揍我似的。”齐斯远嘴里念叨着,夺过晏温捧在手心的仓鼠,“我给他送过去。”

  晏温把仓鼠抢了回来:“我去。”

  一来一回,刚吃饱饭的仓鼠小温晃得想吐,两只爪子撑住晏温的虎口,向上用力把身体拔高了一些,失去束缚的小肚子终于舒服了。

  能不能别在它吃饱饭后,压它的肚子?真的超级痛苦。

  齐斯远还欲争执,被晏温一掌推开了,他大义凛然道:“我干的事,我自己承担。”

  嘴上逞强过瘾,可越靠近门口,心里的退堂鼓就打得越厉害。

  该怎么跟陈柏言解释仓鼠受伤的事呢?

  饭厅离门口也就十几步远,晏温还没想好理由,一抬头就与陈柏言的视线对上了。

  陈柏言的头发略湿,尾梢杂乱,搭在眉间,漆黑的眸子却透着烁亮,伞尖滴着水,在地面积成了一圈小水洼。

  他应该很着急。仓鼠命真好。

  晏温心里想,涌起了羡慕的酸。

  陈柏言的目光率先落到晏温的衣服上,那不是他昨天买的衣服,看起来有些旧,应该是齐斯远的,随后又与仓鼠四目相对.

  仓鼠朝他眨了一下眼睛。

  晏温走出几步,把仓鼠交给陈柏言,信口拈来一个借口:“我只是带它出来玩一玩。”

  “在外面过夜?”陈柏言没接,眼睛迸出寒光,语气冰冷地质问。

  “额……”晏温硬着头皮乱讲,根本不敢看陈柏言恐怖的眼神,“本来是打算送它回去的,但不小心玩太晚了,这里又离酒店远,所以……”

  陈柏言强行打断他:“为什么不回我消息,也不接我电话?”

  这道题晏温会,他从善如流道:“手机关机了,没看到。”

  满分答案。

  晏温甚至想为自己的机智鼓掌叫好。

  陈柏言掠了他一眼,低头拨弄手机,几秒后,晏温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晏温摸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恨不得用豆腐拍死自己,呐呐道,“刚刚充好的电。”

  “那为什么不回消息?”陈柏言又问了一遍。

  临时谎言落洞百出,晏温编不下去了,理直气壮地说:“好吧,我就是不想理你。”

  “我哪里做得不好,惹你不高兴了?”陈柏言退一步委曲求全,本来还想加一句“你说,我都改”,可现在的氛围不太合适。

  “啊?”晏温一秒破功,表情呆滞,不明白陈柏言话中的意思。

  “晏温,搞定了就快进来,外面风大很冷。”齐斯远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好。”晏温应了声,把仓鼠强塞给陈柏言,“仓鼠还你了,回去吧。”

  伸出去的手缩到一半,被陈柏言扣下了,而且仓鼠故计重施,溜进了他的衣袖里,抱住他的手臂不放。

  “你跟我一起走。”陈柏言不容拒绝地说。

  “?”晏温挣了挣,“先放开我。”

  陈柏言假装没听到。

  “今天发了份表需要你填一下,老师让我明天就交上去。”

  “不用了,我已经休学了。”晏温平淡地告诉他。

  “你说什么?什么时候的事?”这下陈柏言抓人的力道更大了,像是要把人套牢免得弄丢,眉眼轮廓压紧,透着强烈的压迫感。

  晏温轻笑出声:“陈柏言,你不觉得你管得有点多吗?”

  陈柏言抿唇沉默,却不肯松手,仿佛要跟晏温耗到底,难得不讲理。

  仓鼠小温看他们僵持不下,祭出了它的影帝技能,扯开嗓子,吱吱痛苦尖叫。

  陈柏言接受到讯息,眼中的沉郁被忧心忡忡代替:“它好像不舒服。”

  晏温垂手抖出仓鼠,见它微闭眼睛无精打采,无意识地叫唤着,顿时一阵慌:“它是不是吃错东西了?”

  他在脑海里回忆了一遍医生嘱咐的话,筛查仓鼠吃过的东西,锁定了一个入味用的辣椒。

  仓鼠是不是吞了那个来着?

  陈柏言顺着说:“得带它去医院看看。”

  “快去快去,别耽误了。”晏温捂着仓鼠,一个箭步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