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上。

  谌鹿安静的跟在沈桥齐身后, 然后在沈桥齐向别人介绍她时适时的露出内敛得体的微笑。

  在同人寒暄时,沈桥齐余光一直在注意着谌鹿的动静, 这孩子本本分分的微错半步跟在自己身边,不该说的话绝不多说,乖巧的就像是一个精致的瓷娃娃一般。

  听茜怡说,下午帮谌鹿选礼服做造型的时候,这孩子就像是挑花了眼,一直在几件礼裙之间犹豫不决,后来还是主动让她帮忙做了选择。

  而且经过一下午努力营造出来的亲和相处,谌鹿对她的接触也带了些亲近。

  沈桥齐端起酒杯轻抿了口,眉间展露出一抹满意的神色。

  谌鹿顺着沈桥齐的心思, 乖顺的跟在他身边降低着他的防备心。

  许是觉得这里出席的众多高层董事都是沈桥齐自己这么多年来精心养护的人脉,他有心向谌鹿展示自己仅有的比沈桥瑜厉害的一面,好在小辈面前树树自己的威风。

  在将他们介绍给谌鹿时,他倒是大方阔利的很,丝毫不介意谌鹿收下这众多商业前辈的名片。

  在他眼里, 这里的高层董事显然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会多看谌鹿一眼罢了。

  谌鹿不卑不亢的周旋在这许多年龄都比她要大几轮的前辈们面前, 态度温和有礼, 举止得体优雅, 扮演好一个初入门的让人看着舒服且挑不出错误的无闻小辈角色。

  一条恰恰是沈桥齐忽视或者说没有真实领会到的商业法则。

  商人重利轻别离。

  这没有硝烟的战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这是沈桥瑜教给她的, 谌鹿记得,并会在以后一步步遵守下去。

  沈桥齐的自大,无形之中给了谌鹿融入他的关系网的契机。

  看了眼几乎装满了整个小手包的名片, 谌鹿面上的神色没什么变化,她若无其事的拿碟子夹了块小面包, 然后温顺的向沈桥齐示意自己想到旁边的休息区吃点东西。

  沈桥齐对她今天晚上的表现很满意,闻言只是笑着点了点头,顺便当着其他公司高层的面关心了下谌鹿,展示一下自己对这个小辈的疼爱。

  裙煮号:2595⑧ 52〇3 5  谌鹿乖顺的配合着他,等到沈桥齐走到别处和另外几个董事攀谈起来的时候,她才在休息区随便寻了一处沙发坐下。

  慢条斯理的吃着碟子中的小面包,谌鹿似是不经意的朝这内厅的二楼看了眼,恰好对上那双还未来得及收回视线的眼睛。

  慵懒的靠着二楼栏杆品酒的曾烁对上少女那清凌的目光,神色微顿,随后似是没收到那眼神中的清冷意味,继续浑不在意的笑着冲她举起手中的酒杯,做了个碰杯的举动。

  淡漠的收回视线,谌鹿继续吃着自己的小面包。

  曾烁,今天这场宴会的主角。

  自晚宴开场后,只下楼露过一面的曾氏集团大少爷。

  从刚刚开始,谌鹿就察觉到一道饱含着打量意味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但沈桥齐当时在她身边,谌鹿便装作没发现。

  眼下既然对上了……

  谌鹿垂着眼睫,慢慢的嚼着口中的面包,眸中的微光一闪而过。

  又喝了杯果汁,拿过餐巾纸细致的擦试了下嘴角,谌鹿起身,带着温和的笑容悠然上了二楼。

  正对谌鹿感兴趣的曾烁自是注意到了她的举动,他兴味的扯了下嘴角,随着谌鹿逐渐靠近的步伐,他也慢悠悠的转过身,背靠着栏杆,光明正大的迎接上女孩的视线。

  离得近了,他打量的视线也更加肆无忌惮了一些。

  墨色渐变的长裙勾勒出少女窈窕的曲线,一袭柔顺黑发也被细致的打理过,精致的钻石发卡落在一边耳侧,露出女孩白皙小巧的耳朵。

  额间的细碎发丝随意的散落在脸侧,少女水润如樱花的眼眸清亮透彻,眉眼之间仿若带着一种天然的清冷气质,即使她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意,也依旧让曾烁的心脏情不自禁的轻颤了一下。

  他有种感觉,此刻正朝他走来的少女,才是真正的她,而非那个刚刚在楼下跟在沈桥齐身边谨言慎行的工具人。

  “曾少爷。”

  谌鹿落在他两步开外,同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社交距离。

  曾烁回过神,脸上玩味的表情稍微收敛,“你是……沈经理的女儿?”

  说着,他朝楼下正在和人攀谈的沈桥齐看了眼。

  谌鹿知道他看的是谁,闻言只是淡淡的摇头否认,“不是,我是沈总收养来的,沈经理算是我的舅舅。”

  倒是有些意外少女的坦然,曾烁眼底的兴味更甚,“这样,那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谌鹿。”

  曾烁在口中默念了两遍,他看着面色淡漠的少女,忽然有些戏谑的开口问道,“妹妹今年多大了?”

  他的本意是想调笑一下,好让谌鹿别总是带着这副毫无趣味的表情。

  谌鹿掀起眼帘看了他一眼,随后唇角轻勾,“十七。”

  曾烁脸上的笑意微僵,他默默咽了下喉咙,收回了自己嘴边还要更加放肆调笑的话语。

  十七……

  差一点,他就调.戏未.成年了……

  谌鹿看着他吃瘪的样子,唇边的笑意更明显了些。

  对待什么样的人,就要用什么样的手段。

  想要引起未来合作伙伴的注意,当然要先让他记住自己。

  让不可一世的大少爷在自己这里吃瘪,也算是一种不错的手段。

  谌鹿之后还有学业要完成,不可能时时刻刻呆在云市,那就从算得上是龙头企业的曾氏入手,从曾烁这里开始,她会省去太多为了社交而社交的步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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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瑄看向站在大门外的陌生女子,放下手中用来浇花用的洒水壶,上前两步,温声问道,“小姐,你有什么事吗?”

  陆礼其实已经在这里徘徊了许久,自从上次她在家中没有找到关于陆景湉三岁前的照片后,她心里就一直觉得奇怪。

  后来她又在和陆景湉的母亲聊天过程中无意的提起这件事,却发现她似是都不知道这件事情。

  这几天,陆礼总是会想起谌鹿那双与自己的母亲过于相似的眼睛,以及女孩戴着的那条玉坠。

  她心底其实隐隐有所猜测,但却觉得过于荒谬,迟迟不敢再往深处想下去。

  如果……

  如果谌鹿才是真正的陆景湉,那为什么这么多年陆家的人都没有发现……

  如果这一切只是个巧合,那陆景湉当年的抓周玉坠又为什么在陆家会找不到,为什么她三岁前的所有照片都会不见……

  陆礼怀着这样的想法,一边觉得自己的想法过于荒诞,一边却又想要继续寻找答案。

  她记得那天谌鹿说过,她不确定这玉坠是不是自己的亲人送给她的,谌鹿自己也不知道这玉坠的来历。

  陆礼用着理想主义的想法思考,也许这玉坠说不准是谌鹿的某位亲人捡到了,然后便送给了当时还是小孩子的谌鹿……

  可她后来便从陆景湉那里了解到,谌鹿和京市的沈氏集团有关联,她的家境也富裕优渥。

  如果是这样的家庭,那便不太会有可能是捡来的玉坠……

  带着种种疑虑,陆礼最终还是打探到了谌鹿的家庭住址,心有忐忑的开车来到了谌鹿家。

  陆家那边她隐隐觉得无论再怎么寻找,终究不会找到线索,抱着试试的态度,她按响了谌鹿家的门铃。

  也许,谌鹿的家人会知道些什么……

  陆礼在心底舒了口气,脸上带着礼貌的神色开口,“您好,这里是谌鹿家吗?”

  刘瑄打量着面前的女人,见她虽然神色隐隐带着些紧张,但衣着举止都低调奢华,而且这里小区的保安很尽责,能被准许进入的都是这里的住户或是亲人朋友。

  心底的戒心稍减弱了几分,她点了点头,“是的,你是?”

  陆礼稍微上前一步离得近了些,“我是她同学的家长,有些事情想找一下谌鹿的父母,请问他们在家吗?”

  刘瑄微微皱起了眉,她顿了一下,但还是开口,“小鹿她……她父母不在,你有什么事,和我说也是一样的。”

  陆礼闻言有些失望,但还是不放弃的继续问道,“请问他们什么时候会回来,我真的有些急事想见他们。”

  刘瑄为难的看着她,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说。

  其实关于谌鹿的身世,那孩子本人是不在意的,可架不住沈岑愿在这方面的执拗,她不愿意别人提起谌鹿是没有父母的孩子。

  想了想,刘瑄还是开了口,“谌鹿的姐姐在家,你要说的事情和她说可以吗?”

  实在是面前这个女人那过于严肃紧张的神情,搞得刘瑄也有些紧张,生怕是谌鹿出了什么事。

  陆礼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见她已经快步往院子里走去,想来是去叫谌鹿的姐姐了。

  无奈,陆礼只能站在门外继续等待。

  沈岑愿听着刘瑄转述的来访客人的话,默了下,还是轻声开口,“那麻烦瑄姨推我出去吧。”

  该来的,总是会来。

  不论早晚。

  淡漠无神的双眼落在空中的某处,沈岑愿无意的握紧了盖在腿上的薄毯。

  陆家,她永远都不会让谌鹿再回到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