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会持续半个月。
颜竹在等待那张请柬。
但一天下来请柬没等到, 等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最先到的是宋温凊,轻车熟路坐在她身边,摆明了后面要跟着她做个沉默挂件。
但是没等多久, 灵诗来了。
颜竹知道她宴会上就想找自己,见她来, 虽有些诧异, 但不算太吃惊。只是她现今仍未想明白小魔王是怎么在底下一群人里认出遮得严丝合缝的她的。
若非她及时注意到, 那时便暴露了。说不定还会惹来灵均更过分的“刁难”。
虽然说后面也没能躲过。
颜竹叹了口气,将门虚掩后, 回身朝向身后正互相瞪着的一大一小。
几乎是她视线刚落过去,那原本“对峙”的两人便像察觉到了什么般齐齐转头看向了她。
三人相望, 一时间谁也没有动作。
莫名从一大一小眼神中读出了些“哀怨”, 颜竹心中一凛, 张张口想说什么,但又不知到底该说些什么好。
画面静止不动,时间仿佛也随之凝结。
好在,诡异的气氛没能持续几秒便被一阵敲门声打碎。
今天分明不是什么特殊日子, 怎么来找她的人这么多。
颜竹暗想,因得以远离了身后的奇怪氛围而小小松了口气。
打开门, 扑面而来一股熏人的酒气。
来人手中领着个木葫芦,见她来露出张笑脸。
“好久不见。”
“今日找你有事。”
倒算是开门见山。
颜竹侧身请她入内, 这才发现跟在后面的乾乙。
不知是怎么察觉到她注视的,男人偏头对她弯了弯唇角。
“哟!”
瞧见屋里两人, 君临惊讶出了声。
她今日也是心血来潮找了好友乾乙,准备同他一起去寻那个叫颜竹的身份不明的少女, 弄清这家伙的体质问题,却不想进了屋发现里面还有俩无关人等。
看上去, 应也是出于什么目的来找颜竹的。
“倒是我来得不巧了。”
对上两人隐有敌意的目光,君临似笑非笑道。
颜竹一哽,忽觉这话有些熟悉,但当即并未想明白是为何。她意识到自己该说些什么,好使气氛不至于沦落之前境地,又属实不知到底出口什么句子。
反是一旁沉默许久的乾乙接过了话茬,他面上挂着一如既往的和煦微笑,此刻也是很和气道:“那我们晚上再过来找你。”
泛白的眸正注视着她。
颜竹下意识点了点头,未去想他到底能不能看见。
“行,走吧。”
君临是看到了,十分干脆地拉着好友离开。
两人身影渐渐消失在门后。
周围紧张的气氛随之缓和,颜竹敏锐地对此有所察觉,舒出了一口长气。
但一回头,一大一小的目光复又重新凝在了她身上。
其中那抹较小身影还迈步而来,就要直直扑向她。
可惜没能成功。
一道黑影闪过,颜竹下意识伸手托起,回过神,怀中已多了只猫咪。
灵诗的脚僵在了半路。
“喵呜。”
黑猫摆着尾,一黄一绿的眸朝她投下匆匆一瞥,又转回颜竹脸上,舒服地眯起,看模样好不惬意。
颜竹将一切“暗流涌动”都瞧在眼里,当即只是觉得——不能在这地方再呆下去了!
于是,三人一猫便出了门。
……
宴会期间,参宴者都被拢在一处,是在一个大院里极像外头客栈的几个建筑中,楼上楼下都住满了人,仅一楼留出供用餐。
当然,若不想去,也可呼唤侍者送上来。
颜竹还没有来得及吃饭。一大清早她便遇上好些熟人来找,几下就将时间耽搁了过去,现下腹中饥饿,干脆来到楼下用餐。
楼下坐着的人不多,很容易便寻到了座位。
期间,颜竹能察觉到各种目光交织在自己周围打转,却也不甚在意。
她这队三人,一个是失踪许久,据说已沦为魔修的灵蕴道宗天才,曾经的正道希望宋温凊;一个是血雨楼楼主唯一的女儿,也是最受宠的孩子,拥有修仙界万年未出现的七窍玲珑心体质的灵诗;还有一个不知来头,看着和宋温凊相熟,敢在宴会上硬刚西洲大佬的她。
个个都是话题人物,不引人注意才奇怪。
不过这是血雨楼楼主举办的宴会,对不想得罪这个在西洲的庞大势力的人而言,“和平”应是当前需遵守的基本规则。
所以,人身安全起码是不用担心的。
那既如此,看便看,也不会少块肉。
这样想着,被人注视引起的些许不适顿时也散得一干二净了。
颜竹有点恍惚,来这世界这么多时日,其他技能没得到锻炼,唯独心理素质是越来越好了。
估计要是回去,再站在讲台做什么PPT汇报,整个人应不会像之前那样紧张得声音都发抖。
颜竹被自己想法逗乐。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自己若是真在此方世界死亡,灵魂便会回归本体,回到她离开时的时间节点。
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
她睁开眼睛,看到宿舍外亮堂的天空,看到底下照着镜子梳妆的舍友。
她会从床上爬起来,如往常一般快速套着衣服,穿起鞋袜,拿着上课要用的书本往书包里塞,然后带着不甚清醒的脑袋冲出门,汇入奔向教室的人海中。
她会坐在课桌旁打着盹儿,眼前老师的身影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眼皮沉重压下来,提笔的手也越来越累,书上多了一串“鬼画符”。
但意志力总有占上风的时候,唤醒此前多年作为学生的本能。如此,她得片刻清醒。
在下一波困意袭来前,她那还暂时不能思考复杂问题的小脑袋瓜里应当塞满了对自己怎么这么累的疑惑。
可极力回忆,却也只能想起做了个过分悠长的梦。
故事真实得不像话,画面不停闪过,露出许多人的身影,但那么模糊,像浸在水里,被泡得发烂,碎成黏糊的纸浆。
诸多情绪涌上心头,混在一起,复杂难辨。
颜竹觉得自己应当最想抒发眼泪。
但是来不及。
困意很快再度来袭,意识沉沦,她陷入下一场梦境。
等她再醒过来只会是下课。
但她不会记得晚上的那场“梦”。
那些人她也会忘得干净。
可能,等她打开软件再将故事写下去,能在字里行间寻到这世界存在的端倪,能发现宋温凊在记忆里留下的痕迹。
如果可以,她还是想记得他们。
尤其想不忘记宋温凊。
就算这样,落到这般田地,就算受到这样的不公,被她给予这样的命运,她笔下的女主还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是冷了些,是不爱笑了。
但是一如既往,自始至终,宋温凊都是宋温凊。同样敏感的灵魂,同样细腻的心脏,同样挺直的脊梁……
如果没办法不忘记的话,请让她在心里留下些烙印吧。
疼痛也好,悲伤也罢。
她希望有些痕迹。
如果平滑,空空荡荡,那么永远不能再忆起。
她死亡是最好的结局,遗忘不是。
颜竹这么想。
她垂眸对着黑猫泛光的异瞳,点了点头。
“我接受。”
这番举动是在说。
“喵呜。”
猫咪伸出爪,肉垫悄无声息地压在了她手心。
一切都在静静运转,不留下痕迹。
宋温凊似有所察觉转过了头,只能瞧见黑猫兴致缺缺的目光,和颜竹并无异样的笑。
但莫名的,她却觉得有什么事已在暗中定好了结局。
如果注定光明被剥夺,之前就不应允她希望。
百年后,新生的魔向天道举起了剑。
祂比祂的父亲更强大,因为祂的力量源于守护而非毁灭。
便是祂身处最绝望的境地,也未将剑尖对准无辜的人类。
可世人畏祂,仍妄图杀祂。
他们说,祂的父亲就是魔,就要灭世,祂理应也会对他们出手。
他们说,祂之前就有过背叛,背叛自己的宗门,甚至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父亲,祂是个比魔更恶的魔,比祂的父亲更残忍。
他们还说,要先诱骗祂,再杀死祂。
可是,所有人都见祂在渴求,在寻找,甚至发疯,却无人知祂到底想要什么。
祂已站在世界顶峰,祂的力量可以比肩天道。祂应该什么都不缺,什么都拥有。
直到他们见天地欲颠倒,祂举剑划破天。
祂说:“把她还给我。”
把她还给祂。
把祂的爱人还给祂。
如果结局已经定好,是否对祂不公。
祂分明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总要抢走祂生命里的希望。
祂们说,祂是这世界既定的神。
可命运夺去了祂视若珍宝的一切,世人厌弃祂,世界将祂放逐。
若这便是成神的代价,那祂希望祂永远只是宋温凊。
“请把她还给我。”
“把她还给我!”
“还给我……”
天地无应答。
于是,有剑来,银光绵延千万里。
……
结局已经被写好。
是颜竹单方面签订的契约。
她未曾考虑过宋温凊,或者说,她未曾考虑过她对她那么重要。
天道也未曾想到。
祂是道,是法则,现在是黑猫。
但是祂终究没有做过人类。
所以祂不懂感情。
对祂而言,亲近颜竹更像本能。
于是在平凡无奇的一天,在西洲血雨楼中某处的一片嘈杂声里,一人一猫规划好了这世界的结局。
颜竹看着那双异瞳,刚才只是一瞬,她脑中莫名多出个念头。
她便知晓了困扰自己多日的问题的答案,仅有关小猫咪的身份。
是了,她总该想到的。
没有这世界天道的允许,她也无法进入。
好了,算是坦诚相见了。
虽然,在吃饭时候,显得不那么正式。
热气腾腾的菜肴被端上来,香气飘散起,交融到空中。
颜竹伸手摸了摸猫咪头。
小家伙最近有些食欲不振,成天除了睁开眼睛走几步,就是蔫巴巴蜷曲身体缩在哪里睡觉。
她之前以为是单纯的“水土不服”,现在看来,应是此方世界本源上出了什么问题。
目前还不知,回去再问问。
夹了块红烧的妖兽肉送到猫嘴前,一滩绒毛抬去头嗅了嗅,神情怏怏,但很给面子地叼起吃了两口。
挺好,暂时应该死不了。
颜竹判断。
没等她放好筷子,再重新拿一双,衣角便被扯了扯。
随即,略尖锐的孩童音响起。
“我也要,颜竹。”
正是一旁的灵诗,此刻瞪着双圆而大的眼,巴巴地望着她。
颜竹无奈,换了双筷子给她夹了块肉。
想了想,又怕小孩子不够吃,再添了几筷子。
回以她的是一张明媚笑颜。
看来,这下开心了。
轻声叹气,颜竹突然觉得有点累。
想来,这应当就是带孩子的感受。
不过,她至今没想明白“小魔王”为什么对自己情有独钟,格外喜欢黏她这个平平无奇的凡人。
难道是她身上有什么自己都不清楚的金手指?
比如,沾染了天道的气息什么的。
毕竟,“小魔王”有颗七窍玲珑心,天生对大道敏感,钟爱同大道有关系的自然万物,像灵花灵草灵兽一类。
而这些生灵也愿意亲近她。
若说天生道体是身如琉璃,无垢无污。那么七窍玲珑心便是灵魂干净,不沾一丝尘埃,其持有者一生宛如赤子。
嗅觉灵敏,脱胎于天地大道中的灵花灵草灵兽对纯洁的灵魂天然亲近。
但是说不通……
颜竹蹙眉,看向身旁不知何时又睡着的猫。
天道化身就在这儿啊!
可是,她既没见灵诗愿意亲近黑猫,也没见小家伙乐意见着“小魔王”啊……
这到底是为什么?
问题一时半会得不到答案,颜竹打算回去问问猫咪,干脆也不再想。
她回神的正是时候,宋温凊夹着块肉要往她碗里放。
“谢谢,但是不用…我可以自己来。”
太别扭了。
颜竹心中多少觉得不自然,仿佛在大庭广众之下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下意识往周围扫了眼,确认别人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
说完后,她便默默垂下了头,任脸颊微微发烫。
正因如此,她也错过了身旁人眼中一闪而过的晦暗情绪。
于是到了晚上,逛了一天的颜竹好不容易挣脱灵诗的纠缠,做了一堆例如什么“给你讲故事听”“明天再陪你玩”“带你吃好吃的”之类的保证,好不容易终于把小孩子哄回家去后,又遭遇了宋温凊的堵截。
天上的月亮依旧大而明,光芒皎洁,撒得大地一片银霜。
颜竹被映着皎白月色的一双琥珀色眸堵在了墙角。
不远处,便是灯火通明的建筑,再走几步就到了她休息的房间。
而这里却是大部分陷于黑暗,灯光惨淡,少有人来的随处可见的废弃的走廊一角,仅有月光愿意光顾。
颜竹脊背贴在硬邦邦的冰凉墙壁,怀里抱着昏睡的猫,前方便是把她围困的“罪魁祸首”。
那人个子比她高些许,稍稍低头就罩了她一片阴影。对方以手臂局着她,她被围困在方寸之间,动弹不得。
“颜竹,我有话跟你说。”
她是这样说的。
她便随她来了。
然后被带到了常人不会至的偏僻角落,被她逼近,被用手臂围住,被困在一方极小空间。
离得太近了。
呼吸都能喷在彼此脸上。
温润的,带些潮意。
颜竹敏锐地觉察到危险的气息,她勉强仰起头硬撑着自己不露怯,眼睛直视那双居高临下俯视着她的琥珀色眸。
“有…有什么事吗?宋青。”
刚一开口,她便知这番伪装是彻底失败了。
声音是颤着的,呼吸也不稳。
好像被大型的野兽盯上,被追逐,被狩猎。
紧张之下,她仅能稳住形,稳不住心。
月光洒落在这片被人遗忘的角落,周围亮堂堂。
可那人是背对着月光围困她的,几乎整张脸都隐在黑暗里,只那双琥珀色眸反射着银白的光。
颜竹看着,忽觉得很陌生,心底升起些畏惧。
“颜竹。”
她开口了,先是叫了她名字。
其中蕴含的情感与平时也有点不一样,颜竹听了,同样感到陌生。
“比朋友更亲近的关系是什么?”
她这么问着。
颜竹脑袋一懵,登时没反应过来。
她未想过她是问这样一个问题。
一个轻飘飘的,有点没头没脑的,答案会过分主观的问题。
不严肃,不重要,和最近发生的事情没有关系。
她以为她会质问她到底来自哪里,又到底是什么身份,到底有什么目的,或是问她为什么带她来西洲,来参加这个宴会……
但是都不是。
她问她,什么关系比朋友更亲近。
颜竹张开嘴,一时支吾,答不上。
“…这…这个问题,应该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答案。”
但那双眼睛注视着她,好像在说“我只想知道你的答案”。
颜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答下去。
“其实…对我来说,朋友已经很亲密了。”
她之前没有朋友。
宋温凊是她单方面认定的生命中第一个,也是至今为止唯一的一个朋友。
亲人会比朋友亲密吗?
可是,她和她的父母连陌生人都不如。
爱人会比朋友亲密吗?
可是,她没对谁心动过,也没爱过谁。
对她而言,朋友已经足够亲密了。
所以,比朋友还亲密的关系,现在她想不出。
她看向那双眼睛,想从中探究它主人问起这个问题的目的,却发现那双眼睛在慢慢靠近。
颜竹惊得难言,极力仰头往后倒去,直到抵上坚硬的石墙。
“宋…宋青……”
今天的宋青陌生得让她生惧。
颜竹伸出手试图挡住对方的靠近,怯怯唤了她一声。
好在这番举动是有效的,少女果真停了动作。
“如果朋友已经足够亲近,为什么还不能离你这么近?”
那双琥珀色眸被夜色彻底浸染,瞧着像上好的墨玉。
宋青声音平静,但颜竹却莫名从中听出了质问意味。
“你说要更亲密的关系。”
“那么比朋友还亲密的关系,是什么?”
再差一些,她们的鼻尖就能相触。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脑袋里炸开,颜竹终于想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还有那些自己随口说出的话。
她没想到,对方将一切记得这样清楚。
甚至在今天晚上,特意再来问她。
“是挚友?”
“还是……”
“恋人。”
耳边一阵轰鸣。
纷乱的思绪悉数被斩断,头脑空白后,便是一片清明。
“你很想知道答案吗?”
颜竹听到自己的声音,同样冷静,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
她讶异于自己此时恢复正常的心跳。
“对很多人而言,这样的距离仅限恋人。”
那双眼睛将她整个人都包纳其中。
“于我而言,也不例外。”
她不禁开始思考是哪里出了错,以至于让宋青一个好好的小女孩对离自己近一点那么渴望。
但这样的距离,确实是区分“朋友”与“恋人”的关键。
颜竹用了些力,试图通过已经按在眼前人肩膀上的手表达自己的意思。
比如距离,比如更大的空间,再比如离开。
但是被她轻推的人没有动弹。
那人稍稍抬了抬头,琥珀色眸重新沐浴在了月光底,似有亮银流转其中,明亮、璀璨。
只是未过多久,她又垂了眼,还借机拉近了距离。
颜竹闪避不得,稍稍偏过头害怕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情节。
那双重新沉在黑暗的眼却亮晶晶的,不知从哪里反射的光,莫名令人想到小动物。
鼻尖已经触碰到了一块儿。
许是对方接近时默默调整了角度。
颜竹不知自己在畏惧什么,但心脏跳得很快,应是在害怕。
她从未在清醒时离她那么近过,她看到她弯起了一双笑眼,里面仿佛盛着盈盈的光。
“那我可以亲你吗?”
声音很轻,却和呼吸一样扑在了她唇上。
颜竹瞪大了眼,勉力维持的冷静顿时分崩离析。
热度从耳泛起,慢慢延伸到脸颊,再升腾进入大脑,搅了一阵“天翻地覆”。
她彻底丢了最后一丝清明。
“不……”
“不…不……”
结巴着,只能吐出这样的话。
注视着她的眼睛失了光,呼吸拉远,她终于重获“自由”。
颜竹慌张地飞快眨着眼,时间也飞速过,理智慢悠悠上了线。
少女已松开了对她的禁锢,低着头,牵起她的手。
十指在她指缝间作乱,一遍一遍抚过,交叉,再扣紧。
散在肩的发丝颓然落下,遮得她浸在黑暗里的神色密不透风。
颜竹好像见着了被遗弃在街角的脏兮兮小狗,耳朵和毛发都耷拉着。
心脏一阵刺痛。
她归结于是良心在受煎熬。
在月色之下,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静。
远方人影绰绰,有哄笑声、大乐声、说话声,有通明的灯火,有人结伴而行……
她们在角落里,被世界的热闹抛弃,只有悄悄流逝的时间和听得清呼吸的安静。
颜竹低下头,身前的人还在玩她的手。
一遍又一遍。
仿佛不会腻。
像闹了别扭的小孩子。
于是,她只能说:
“挚友也可以。”
但你还是不能亲我。
会乱套。
乱什么套?
她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后半句没能说出去,那双眼睛迎着月光抬起,不知什么蕴在里面,炽热滚烫。
颜竹忍不住眨了眨眼,她的灵魂好像在颤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