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哈洛动物医院。

  休息室里,文森没骨头地躺在沙发上,翘着脚,一脸懒散地吃着手里巧克力口味的甜筒冰淇淋。

  刚脱下手术服的李子妍散下头上绑着的马尾,一边喊着肚子饿一边推门进入休息室,她从置物柜拿出透明的玻璃盒,里头装着的是昨晚夏柔离开前两人从餐厅打包走的泰式河粉。

  从包里翻出叉子,饿极了的李子妍顾不上加热,直接坐在文森对面,就这样大口往嘴里塞入食物。

  “怎么今天比平时慢了一点?”舔着快要融化的冰淇淋,早早就结束会诊的文森慢条斯理地转头问道,“开腹?”

  “对,肠阻塞。”丝毫不在意方才的手术时可能让人不适的画面画面,李子妍一边解释一边胃口很好地大口吃着午餐。

  “那只布偶猫异食僻太严重了,肠道里除了棉线,有包裹电线的塑胶皮,居然另外还有一个乐高零件。”

  “真是太可惜了,原本想说你要是早点来休息室,我手上的这个冰淇淋要给你的,可是你太晚结束所以我只能不得已地自己把冰吃掉了。”耸耸肩,文森的脸上挂着夸张的惋惜,翘着腿毫不害臊地说着瞎话。

  已经习惯了男人不正经的模样李子妍也不在意,只是看著文森的手提醒道,“你小心不要把冰淇淋滴在沙发上了,不然要是让院长知道了他一定会要你付双倍的干洗费。”

  “我才没有这么不小心。”偏头舔了一口快要滴落的巧可力酱,文森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况且,就算沙发真的脏了,院长他也不会知道是我用脏的。”

  嘴里嚼着食物,李子妍只是沉默地挑眉,一副不敢苟同的模样。

  懒散的金发男人凭着一己之力在入职短短一年中便已数次让五十多岁的院长血压飙升,目前已经成功上了院长心中的黑名单,稳坐第一的位置,因此只要医院里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总是和蔼可亲的院长便会竖起眉头第一时间找文森算帐。

  而十有八九,院长的直觉都是对的。

  “喂,你怎么不说话,你不会要背叛我去找院长告状吧?”见跟前的女人没有回话,文森哼了一声撑着脑袋道,“我现在可以说是你的再造恩人,你没有买酒给我道谢就算了,别想着出卖我。”

  虽然他凭着最后那所剩不多的一丝良心没有八挂地开口打探周末时李子妍和夏柔到底做了些什么,可凭着同僚今早上班打卡时那遮掩不住的幸福表情,还有在衣领下时不时会随着颈上戒指所露出来的吻痕,经验丰富的男人早就可以猜出个七七八八。

  子妍还是可以的嘛!

  虽然木头的要死但也不至于到没救的程度。

  不枉费自己冒着被当成变。态被揍出大门的风险在隔壁女同酒吧包了两个晚上的酒水才询问到的学习资料。

  天知道为了不吓跑自己那单纯又没有欲望不按情。事的同僚,弯的不能再弯,以经快要弯成蚊香的自己捂着眼睛筛选过滤了多久的学习资料。

  要温和的...纯爱的...不能有太多不雅字眼的...

  他选到都快要长针眼了。

  眨眨眼睛,文森想到了上周可怜的自己,忍不住猛地抖了一下,感觉差点又要冒冷汗。

  “我才没有要告状呢。”咽下口中的食物,李子妍委屈地摆摆手,还想要多说些什么,却被拿著文件夹的推门而来的金给打断。

  “子妍,你的资料单,院长说下周前要填好交回。”走向前,金将手中的一张A4纸递给李子妍。

  “嗯?”有些困惑地眯眼,李子妍伸手接过,“什么资料单?”

  “十一月的国际宠物救援啊,年初的时候院长问你愿不愿意去你不是答应他了吗?”推了推眼镜,金斯文地在女人的身边坐下,一边提醒着一边为自己倒了杯水。

  “宠物救援?你报名了那个?!”一听到金的话,明明不是当事人,可文森的反应却有些激动,看着李子妍语气荒唐地问道,“今年的国际救援,我听说是在E国吧?那里的环境不是很差吗?!”

  偏头想了想,李子妍点了点头,“对喔,好像有这件事。”仔细地阅览着手上的资料,她一边回答道,“据说我们医院一定得指派至少两名兽医,而院长来拜托我的时候看起来很急迫,所以我就答应了。”

  “一定就是为了今年的慈善兽医院评估吧,所以必须派两个可怜虫增添业绩。”大口地吃玩手中的冰淇淋,文森舔着嘴唇歪头,“院长怎么都没有来问我要不要去?”

  “就算问你了,你会答应吗?”挑眉,推了推眼镜,金一脸鄙夷地看着自己明知故问的同僚,“想都不用想,谁都知道你一定转身跑的飞快。”

  “那可是E国欸!即使在发展中。国家也是排名倒数,通讯困难交通不便,一样领医院薪水但要做的事情却比平常多了四五倍,”大声感叹着,他的表情不以为然,“如果我去了,我估计会累到开始掉头发。”

  “算了,你也用不着抱怨,反正又不是你要去。”抿了一口水,也将与李子妍同行前往E国的金说道,“而且,虽然辛苦,但这项经历对工作履历也是很加分的,不全然是坏事。”

  “对啊,没这么糟啦。”咧嘴,李子妍开朗地点点头补充,“况且,那一去就是一两个月的,总不能让医院其他有家室的前辈们去吧。”

  “哼,好吧好吧。”撩了撩额上的浏海,文森换上了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反正也不是我要去,到时候我会把我感恩节在家精心烘烤的火鸡照片传给在外头吃风沙的你们的。”

  浅浅地对着无良的男人翻了个白眼,身为体育爱好者的金转头看向李子妍问道,“下班之后要去看棒球赛球赛吗?在蓝鸟球场,今天是他们主场。”

  “蓝鸟吗?”偏过头,李子妍思索着,“可以是可以,只是那里我记得那附近很难停车,特别是如果是有比赛的时候。”

  “我是打算把车放医院,然后我们搭公车去,结束之后在回来取车。”监察着手机的路线图,金有条理地说着。

  “啊...公车吗?”声量降低,李子妍抓着脑袋,脸色有着难掩的为难,“公车的话...我..我可能...”下意识地咬着手指,她准备开口拒绝。

  “公车的话,子妍她不能搭啦。”与跟前的女人认识多年,知道她习性的文森开口,“下班之后你们做我的车吧,我载你们去球场。”

  耸耸肩,对体育毫无兴趣的男人体贴地用平常的语气说着让李子妍松了一口气的提议。

  “只是回程的时候,你们就得自己叫出租车了。”舔了舔手上最后的一口冰淇淋,他将剩余的甜筒饼干丢入嘴里。

  下午一点整,三个人穿上白袍,一齐离开了休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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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梦澄的别墅内,刚起床的主人穿着睡裙,懒洋洋地躺在客厅的沙发上。

  她的周围摆着四五排带有滚轮的移动式衣架,上头挂着一件件做工精致的礼服。

  明日是当代画廊每半年一度的私人酒会,许多经常光顾的政商名流将应邀前往。身为策展人和画廊所有者的沈梦澄如今皱着眉头,眼神一一扫视着每一件礼服,想像着着装效果。

  似乎是对于自己的选择太过苦恼,她的表情专注,丝毫没有意识到按开了自家门锁熟练地脱鞋进门的夏柔。

  直到穿着浅色亚麻裙脖子系着丝巾的褐发女人走入客厅,提着香槟在她的视野前晃了晃,沈梦澄才反应了过来。

  “啊,夏柔。”抬起下巴,沈梦澄慢悠悠地坐了起来,一边打着哈欠,“你快来帮忙看看我明天要穿什么?”

  轻轻地将手边的东西放在一角,夏柔坐到了好友身边,端详着她放在前排的礼服。

  “嗯...”偏过头,她沉思了一阵,“我觉得都挺好的,如果硬要选的话,可能...第二个架子上的酒红长裙?”

  微微蹙眉,沈梦澄看着夏柔所指的裙子半响,后叹了口气,“不行,感觉氛围不对。”摇摇头,她皱着鼻子,“我还是觉得有点怪怪的,我得在想想。”

  丝毫不在意好友没有采纳自己的建议,夏柔只是表示理解地轻轻点头,却在准备起身到橱柜为自己拿酒杯时,被出声拦了下来。

  “先不管我穿什么。”歪头,沈梦澄微笑着询问着自己的好友,“你呢?你明天打算穿什么?说来借我参考参考。”

  即使本身不喜欢太过热闹着场合,可夏柔只要得空,就从不会缺席自己青梅所举办的活动。

  “米色西装外套和阔腿裤,内搭是黑色的针织高领。”重新坐下,夏柔一边轻笑着一边回答道,“我不是主办人,所以我想...我应该有资格穿的休闲一点吧。”

  轻哼了一声,“当然。”沈梦澄抿嘴,语气浮夸,“在我的场合,你想穿什么都可以。”

  下一秒,她突然歪头,“欸?不对啊,就算场馆内冷气再强,夏天还没过你穿什么高领?”

  看着坐在身边的没有马上回话的女人,沈梦澄感觉有些奇怪。

  扫视着夏柔的衣着,沈梦澄的视线最终聚焦在她颈脖处的蓝色方巾上。

  现在接近中午吧?外面的温度很高,为什么需要带丝巾?

  眯起眼睛,沈梦澄只觉得可疑,内心有了奇妙的猜想,趁着好友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她便伸手将丝巾摘下。

  “哇,没想到还真的是这样。”

  挑眉,沈梦澄憋着笑,看着夏柔洁白的颈脖处上原本被遮掩住的三四个吻痕。

  “这是...子妍她终于长大了?还是夏柔你真的太饿了?”望着咬着下唇的好友,沈梦澄轻笑,看着自侧颈逐一向下,隐没在锁骨领口处的粉红印记,她的调侃意味浓厚。

  “你这次飞B国到底发生了什么,真让人好奇?”将脸凑向沉默不语的人,沈梦澄的脸上挂着明显企图恶作剧的坏笑。

  “闭嘴。”

  深吸了一口气,夏柔吐出字句,偏过头,抬手将本就没有被握紧的丝巾抢回,重新系上。

  “好好挑你的礼服,别多话。”

  迅速地起身,感受到有些发热的耳扩,她飞快地走向厨房,只留下了背影面对着身后大笑不止的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