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雨来的又急又快, 不等人反应便倾泻而下,砸在脑袋上嗡嗡的。地面升起一阵白雾,飘至半空, 雨水夹杂着白雾,朦胧似纱帐,犹如仙境。
温思月收了那些悲伤和眼泪,伸手挡挡雨水,可惜雨势太大, 做的这些都是徒劳无功。她摸了一把雨水,眼前一片朦胧, 看不清太远。
瞧见不远处的几棵树, 她抬脚就往那处走, 只是还没到树下,就见一道闪电而下。温思月吓得慌乱一瞬,张着唇往另一边走。
片刻后,她找到一处破庙躲雨,温思月很小心, 不敢进去, 只是站在门口往里看,里面空无一人,只有少许的稻草在地面,她想, 应该是附近的乞丐落脚的地方。
温思月收回眼, 望着漂泊大雨愣神,这雨也不知何时停,母亲回去了没有?
或是,卫家的人去找她麻烦了?
心里纷乱不已, 无法平心静气,她低下头,理理湿透的衣裳,就算是夏日,浑身湿透也是难受的。丝丝凉意在肌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蹭了蹭,稍稍暖了些。
在破庙等了许久,不见雨停,反而越下越大,本想跑回去,可看着大雨,双脚始终没挪动一步。
温思月放弃了,安静等着。
“来来,这能躲雨。”
不多时,又有两男子来此处避雨,温思月往旁边躲了躲,双手交叠在一起,用余光瞥了眼,瞧着是普通人,不是什么地痞流氓。
她松口气,稍稍安心。
而那边的两人起先是没注意到她的,只是同在屋檐下,难免多看两眼。
背影婀娜,湿透的衣裳贴在身上,曲线毕露,消瘦的背脊挺直,蝴蝶骨若隐若现,形态极美。她微微侧过,一眼便能瞧见起伏的绵软与白嫩的脖颈,白晃晃的,真是勾人。
两人对视一眼,咽下口水,脸上浮现轻浮的笑意,慢慢朝她靠过去。
“姑娘也躲雨?”
温思月垂眼,点点头,瞅了两眼往旁边走了两步,“家人马上就来接我了。”
“嘿嘿,没事,我们陪着姑娘说说话。”
两人一左一右,目光直直地上下扫过她,最后盯着她的脸颊看。眼中闪着惊艳,可是片刻后,又浮现不怀好意的淫/笑。
温思月揪着衣襟看了眼,动动唇角,心中恐慌,这神情…
是要对她不轨。
她紧着喉咙,说话结巴,“我,我,不劳烦你们,家,人来了。”
此刻顾不得其它,哪怕雨势再大,她也要走,再等下去,不知道会遇上什么事?
四周无人,最好行苟且之事了。
温思月侧头,看着他们慢慢靠近,心越来越慌,她紧紧喉咙,提着裙角,撒开退就跑。
果然,那两个起了不好的念头,追着她过来了。
“姑娘别跑啊。”
“就是,咱们哥俩好好陪陪姑娘。”
温思月不敢回头看,越看越害怕,他们的嘴脸只会让她作呕难受,可她毕竟是个姑娘家,哪跑得过男子。一会的功夫就被两人追上。
她脚下一软,摔倒在地,爬起继续跑,却被他们一脚绊倒,温思月脚下一疼,没了力气。
“你,你们,想做什么?”方才那一脚着实不轻,现在还疼着。
“我家人来了,不会放过你们的。”
她说着狠厉的话,可她的神情与姿态却毫无震慑力,他们只当她最后的挣扎。
看着她慌不择言的模样,反而来了兴趣,“哈哈,好好,我们也不会放过你的。”
“脸蛋够美的,想必身子更美。”
两人对视一眼,戳着双手靠近她,随后捏着她的脸蛋仔细端看,“啧啧,比那万春楼的花魁还漂亮,咱们有福了,哈哈。”
温思月害怕的颤抖,使劲躲开他的手,无奈力气太小,最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也躲不过,还将自己累的没力气。
她苦苦挣扎,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将她拉入破庙中,预行苟且之事。
“放开我,救命,有没有人。”
她的声音掩在雨声下,无人听见。
泪水混合着雨水,不停往下流,划过脖颈,流进胸口。
“呜呜,不要,救我。”
“快快,忍不住了,这娘们真够骚的,等会我先来。”
温思月听着他们的话,心如死灰,此刻谁能来救她?
她合上唇,闭了闭眼,睁开后瞧见远处有个人影,撑着一把伞,身形颀长,姿态傲然,雨伞微微下垂,遮住他的脸,不知是谁。可温思月还是一眼就看出来,是秦术。
她双眼发亮,仿佛看见了救命稻草,紧紧抓着,不能松开。
“秦术秦术,救我。”
她停止哭泣,断定秦术肯定会救她。
“别管闲事,不然有你苦头吃的。”两人恶狠狠地说着,是绝不会放过到手的肥肉的。
秦术勾唇一笑,看看地上狼狈的人,无情说道:“放心,我是不会吃苦头的。”
这意思…
两人哈哈大笑,反观温思月,直接僵在原地,不可置信地凝视他,她神色无助,满眼祈求,却换来他不在意的冷笑。
温思月不相信,秦术他不是这样的人,“秦术,他们要欺负我。”
他没吭声,将脸扭到一旁,不去看她。
怎么看,他都是不想管的态度。
那两人放心了,几下就将她拉入破庙中,伸出一双黝黑的手,脱了她的外衫,露出圆润的肩头。
“啧啧,真嫩。”
“我先来。”
两人争执两声,随后达成默契,决定一起上。
温思月惊恐,一步步往后退,时不时看向门口,等着秦术来救她。
浑身颤栗,双腿发软,她舔到微咸的泪,抱着最后一点希望,喊了他:“秦术,呜…”
她哽咽着,擦擦脸颊的泪。
抬头一瞥,看见秦术飞快的冲进来,三两下就将人打趴下,随后,拎着两人丢到雨中。
“哎呀,饶命饶命。”
“别杀我。”
温思月冷眼看着,紧绷到害怕的心终于松散下来,瘫坐在地上。不过些许功夫,她又暴怒而起,瞪着眼睛看亲秦术,一边哭一边控诉,“你一定要等到现在才动手?你是故意看着我被欺负,觉得很好玩是吗?”
秦术捡起那件外衫,面色并不好看,方才见她被欺负,满眼害怕,他心里也不好受,可他想给她个教训,所以没有急着出手。
“若不如此,你怎能长记性。”
他蹲在她身旁,帮她理好衣裳,紧皱的眉间此刻也没舒展,看着心情很不好。
温思月咬牙,凶狠的瞪了他一眼,秦术从来如此,一直都这么可恶,将她当个玩意,想耍就耍。
她咽不下这口气,抓起他的手臂,用力咬了一口。
“嘶,嗯。”秦术忍着,俊逸的眉紧皱,直直盯着她。
“温思月,你发什么疯。”
她充耳不闻,出了口气才松开,一抬头,已是泪眼涟涟,红着眼尾,好生可怜。
“呜呜…”哭的停不下来,一日的震惊,委屈,害怕,都在这哭声里。
秦术叹口气,无奈等着,等她发泄完了再回去。
—
雨势小了些,已变成朦胧小雨,飘飘洒洒,落在头顶也是轻柔的。
温思月一瘸一拐的起来,身上还是湿的,有点难受,她摸摸手臂,抖着唇忍着。
“你的伞呢?”虽说这雨不大,可再淋雨,只怕她要生病了。
“大概被风吹走了。”
秦术说完瞧瞧她脚下,关切道:“脚怎么样?”
“没事。”
其实是疼的,可她不想说,说了,他大概会幸灾乐祸吧!
温思月眨眨眼,径直走出去,走不了几步突然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幸好秦术反应快,搂着她的腰肢,将她拉进怀里,“别逞强,免得你母亲担心。”
他蹲下身,侧头看她,“快点。”
她盯着宽阔的背,心口划过一丝暖流,抿抿唇思虑几息后,爬上了他的背。
肩膀很宽,结实有力,很有安全感,手腕跳动的青筋也能感受到。
她的心脏噗噗乱跳,好一会才平复。
温思月昂起脑袋,凝视他的侧脸半响,瞧见他上下滑动的喉结时,恍然回神。
她不该盯着他看。
“秦术,你是真的关心我?还是想让我为你挡雨?”
要不然她想不出理由,那么霸道薄情的人居然会背她,打死都不信。
而且这雨都落她身上了,不就是让她挡雨嘛。
秦术瞬间僵住,余光看了她一眼,气得哼了声,拧起了眉,“你下来。”好心当成驴肝肺。
他甩了一下,没把人甩下来,反而搂的紧了些。
“我不想下来。”
淋了雨,身上是凉的,这样暖和些。
温思月搂着他脖颈,手随意搭下,偶尔碰到他胸膛,她红了脸,手握成拳,撇开了脸。
秦术没说话,背着她继续走,他微微侧头,下颚绷得很紧,极力隐忍着什么。
过了半响,温思月又问他:“秦术,外边是不是很多人骂我野种?”
温思月明显感受到他的身子一紧,回的她的话也稍显迟疑。
“没有。”他沉着嗓音说了两个字。
她不相信,确认道:“真的吗?”
“嗯。”
秦术不想说,其实,更难听的话都有。
温思月扯着唇角浅笑,她知道秦术是骗她的,可他说没有就没有,至少她心里有丝安慰。
雨依旧没停,瞧着架势,应该要下一日。秦术背着她去了最近的一家客栈,打算弄干净了再回去。
温思月却想歪了,质问他:“干嘛来客栈?”
她对客栈没有好印象,一进门就会想起些不好的事。
“难道你打算这样回去。”
秦术扫过她全身,嘲弄笑笑,蓬头垢面,衣裳邋遢,浑身湿透的模样不是旁人担心嘛!
她低头看看自己,确实狼狈,于是点头,“好,好吧!”
温思月跟着伙计去了楼上,过了一会后弄来了热水,她关好门,踏进了浴桶里。
热水包裹住身体,浑身的毛孔舒展来,舒适的叹了声。
她扬起头,想着今日发生的事,仿佛做梦一般,不真实。
怕耽误时间,她简单收拾一下就起身穿衣,裙带未系好便听见敲门声。
她心里一慌,急忙朝门口看,“等会。”
应该是秦术吧。
开门一看,果然是秦术,她扯扯裙摆,问:“怎么了?”
“好了就回去。”
温思月点头,是要回去了,母亲会担心的。有什么话,该回去说清楚。
“好。”
这么短的时间,不知秦术去哪找了辆马车,能挡雨,还能快速回府,省了不少力气。
马车上,两人相对而坐,对视一眼,又慌忙挪开,气氛尴尬。
温思月轻咬唇瓣,紧着嗓子说:“谢谢你。”
秦术微微讶异,随即一笑,“我们之间何须客气。”
她启着唇,没吭声,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别有深意,不知道是不是想多了。
“你怎会来找我?”
他掀起眼皮,眸色淡淡,语调也不冷不热,“是春花,说没见到你,所以便来瞧瞧。”
温思月点头,原来是这样,难怪。
她又试探问:“你都不问我是为什么?”
秦术摇头失笑,反问她:“你会说?”
她一时语塞,确实,这种事如何说的出口。
温思月不吭声,掀开车帘看着外边淅淅小雨,思绪飘远。
秦术睨了她一眼,神色沉了沉,默契地没说话。不过是那些往事罢了,她不说,他自不会问。
—
府中风平浪静,安然如常。
本想去温宛如那,可她心里有丝抗拒,索性就不去了,还是理好情绪再去。
见她回来,春花是最高兴的,一脸的担忧,转头就消失了。
“姑娘,你去哪了?奴婢担心死了。”
温思月安慰的拍拍她的手,“没事,这不就回来了。”
说完她回头,看见秦术的身影进了院子。
她转过脸,神情有些疲惫,于是对春花道:“我去歇会,谁也不见。”
春花睁眼,不确定的问她:“夫人来了也不见?先前夫人来过一次,很着急,还说姑娘回来了,务必去见她。”
温思月眨眨眼,思绪复杂,“改日再去吧。”
言罢,她径直进了房,也不管身后春花困惑的目光。
躺在软塌上,神思恍惚,好似白日发生的一切都不真实,她闭上眼,心神难安。
白日淋了雨,脑中一片混沌,她叹口气,翻个身想睡会。
这一觉睡得迷迷糊糊的,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直到有人摇晃她,才彻底醒来。
“月月,月月。”
一睁眼,就看见温宛如坐在床边,一脸担忧的看着她。她的眼眶红红的,像是刚哭过。
温思月一怔,随即坐起来,低头唤了一声:“母亲。”
“去哪了?母亲很担心你。”
她摇头,不说话,眼神闪躲。温宛如捏着帕子擦拭眼泪,而后伸手摸摸她的脸颊,温柔慈爱,与白日判若两人。
温宛如叹气,问她:“你都不问问母亲吗?”
她摇头,不想问,其实她很怕听到答案,说她是卫左卿的女儿,是那个禽兽的女儿。她不要,宁肯一辈子不知道。
“也罢,本不想告诉你,如今却不得不说了。”
温宛如理理思绪,扯出一抹笑意,接着说道:“那个孩子生下来就死了,你,不是他女儿。”
温思月抬头,神色惊讶地盯着她,“什么,意思?”
“你。”温宛如为难,脸色痛苦,“那晚将那个孩子埋了,回来时嬷嬷在门口看见一个婴孩,于是,将她抱了回来。”
“那个孩子才是你。”
温宛如说完,不敢去看她的眼,害怕看见她伤心的模样,这么多年的母女之情,早已深刻入骨,不是一两句能说清的。
“所以,我…”
温思月哽咽,一时难以接受,转念一想,或许是好事,至少她不是那个禽兽不如的卫左卿的女儿。
“月月,我只当你是亲生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