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过程万分纠结, 但陆悦最终还是在心里暗暗决定了个约会地点。

  考虑到今天活动比较多,她换了一身浅色衬衣,长裤也选了修身款, 看起来干净又利落。

  陆悦咬开橡皮筋, 将原本披着的齐腰卷发绑起来,随意地撩到身后。

  卷发蓬松柔软, 微绽花瓣般堆在肩膀上,蔓出一丝零星水汽来。

  陆悦望着镜中的自己, 抬指点了点唇边, 将口红抹匀一点点,接着抿唇笑了下。

  她曾与粉丝们开玩笑说这是“心机妆”,因为粗浅一看的话,很难发现她化妆了。

  这个妆面整体偏清新自然,却又比素颜好看了许多, 很多小动作都十分“心机”。

  陆悦又理了理额间碎发,直到楼下司机伯伯生无可恋地又喊了她一声后,才匆匆忙忙地下了楼。

  与周染约得时间是九点,但陆悦六点就爬起来洗澡化妆挑衣服,而出门的时候, 已经差不多八点半了。

  约莫八点四十的时候,陆悦到了两人约定的地铁口,但奇怪的是面前人来人往,却不见周染影子。

  “没看到人啊,”陆悦小声嘀咕, “我还以为依她的性子,会早早地来等着。”

  她让司机伯伯先回去了,抱着自己的小挎包, 在地铁旁的长椅上坐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地铁口的人渐渐多了起来,陆悦看了眼【8: 55】的时间,有点不开心地抿了抿唇。

  周染这是去哪了,按照她的性格,不像是会迟到的人啊?

  陆悦一个人等在地铁口,难免就开始胡思乱想起来,终于在九点的时候,拿出了手机来。

  她刚准备给周染打个电话问一下,谁知道地铁口走出几名年轻的男生,目光落在坐着的陆悦,上上下下地打量着。

  那几人望着年龄不大,身上还穿着附近的校服,一副吊儿郎当地样子,大咧咧地对她评头论足。

  虽然他们没有走过来,目光却像是嘶嘶吐信的蛇,黏腻地爬过肌肤,让陆悦浑身不舒服。

  她在心中骂了声,却碍于自己身份,还有地铁口人多的缘故无法反抗,只能偏过身子,不去理那些人。

  谁料一时的容忍导致那几个小年轻变本加厉,他们还以为陆

  悦是个软柿子,竟然提溜着步子走了过来。

  陆悦电话还没打通,身上忽然落下一片影子来,抬头便望见那几人已经靠近了自己,笑嘻嘻地站在身前。

  其中一人吹了声口哨,嚼着个口香糖,含糊不清地说道:“美女,一个人啊?”

  陆悦蹙了蹙眉,冷声说:“与你无关。”

  她态度冷淡,那几人却像是触着了筋,嘻嘻哈哈地笑起来,说着什么“美女火气不小”,“我就喜欢这个款”之类的荤话,听得陆悦火冒三丈。

  “美女啊,对象是不是不来了啊,”那人嬉皮笑脸说着,“要不哥几个带你去玩?”

  陆悦忍无可忍,手指攥成了拳,正准备站起身甩他一巴掌的时候,身后走来了一个人。

  柔软墨发掠过颈侧,浅淡的薄荷香缭绕上鼻尖,带着令人眷恋的熟悉感。

  陆悦身子顿在了原地,任由对方环过自己脖颈,将她半圈在怀中。

  她听见身后传来个清冷嗓音,似玉石坠地,琅珰作响:“……抱歉。”

  陆悦偏过头去,望见周染轮廓分明的下颌,她微垂着眼帘,细密长睫挡了眼中的光。

  周染一字一句,慢条斯理地说道:“她有约了。”

  听着那微哑的嗓,陆悦一瞬间就不想打架了,悄悄把攒在手中的喷雾扔回包里。

  她眨了眨睫毛,眼睛便蒙上层水雾,声音又软又糯,听着委屈极了:“周染。”

  周染“嗯”了声,她站在陆悦身旁,冷冷地望了眼面前的几个男生,突兀地开口:“多大了?”

  几个男生被周染一眼就给镇住了,好几个都在打退堂鼓,只有为首那人硬着头皮,喊了声:“关你什么事?!”

  周染神色极淡,乌瞳微微拢起,苍白的手在几人面前晃了下,声音不紧不慢:“集体逃课是不是?学生证给我。”

  那几个男生都傻眼了,面面相觑,方才的嚣张气势荡然无存,瑟瑟着说:“干,干什么啊……”

  周染向前走了一步,她与那几人差不多高,气势上却将他们压得死死的,毫无反驳之力。

  她声音骤冷:“拿来!!”

  几个男生全被吓得一抖,在陆悦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默默掏出了各自的学生证来。

  几人乖乖地站成一排,很

  没骨气地低头盯着地面。周染拢着三个学生证,从最边上走起。

  “张散三,一中二班。”

  周染捻着学生证一角,指节晃了晃,声音极冷极淡:“成绩好是不是?”

  男生咬着嘴,不说话。

  “就在今年,教育局颁布了绩效考核,”周染瞥他一眼,“不尊重女性,胡乱篡改校服,私自逃课……我看你,是不想在一中待下去了?”

  男生被说的抬不起头,脖子都红了。周染将学生证扔回去,继续走到下一个。

  “李似四,一中五班。”

  周染冷声道:“一中今年高三有三千人,你知不知道竞争有多激烈,真以为进了一中,进了五班,就能高枕无忧了?”

  那人被说的都要哭了,面红耳赤地接回学生证,而周染无视他,走到最后一人面前。

  “路刃,楠岭大专。”

  三个男生这种,他在年龄上是最大的,也是对周染最为不屑的,穿着有些发皱的校服,恶狠狠地盯着她。

  “学历不代表一切,成绩不代表着人生成败,校园也与真实的社会天差地别。”

  周染将学生证还给他,声音平静:“但所有的一切,都不能是你选择逃避,不愿意全力以赴的理由。”

  三人被说的连头都抬不起来,就算拿回了学生证之后,都在原地停留了片刻,望了周染好几眼,才拉扯着默默离开了。

  一旁围观的陆悦看得都呆了,心想不愧是周染,这种事也就只有她干得出来了。

  看她这一板一眼的,神色比教导主任还凶,也难怪几个小男生被唬的一愣一愣,大气都不敢出。

  周染懒得去理他们了,转身望着陆悦,抬手覆着她的头顶,轻轻地揉了下:“抱歉。”

  陆悦瞪了她一眼,脚尖抵着地面的缝隙,小声说:“你怎么才来?”

  周染收回手,淡声说:“你和我说青关站,可是青关站有ABCDEF六个出口。”

  陆悦:“…………”

  完了,居然忘记这事。

  周染说:“我早上七点就到了,每个站口停留五分钟,接着走去下个站口等你。”

  陆悦抿着唇,面颊腾上点红晕,嘀咕说:“那你怎么不打电话给我?”

  周染顿了顿,眉眼极轻地弯了下,声音也是轻细的,像是掠过耳

  尖的风:“这不就没有惊喜了吗。”

  说着,她拉开自己挎包的拉链,从里面取出一支带着露水的玫瑰来,轻轻地递给陆悦。

  玫瑰似绽未绽,花瓣上的露水似晶莹宝石,一晃便没入花蕊之中,蔓开柔而浅的香。

  陆悦屏住了呼吸,她接过那朵玫瑰来,墨绿枝叶被掂在手中,叶柄也被细心地剔去了尖刺。

  “怎、怎么忽然送花啊,”陆悦低着头,面颊红得厉害,“只是出来玩而已……”

  周染声音轻柔,带着点沙哑的气音:“是吗,那是我想多了。”

  她偏了偏头,漆黑长发落下一缕,搭在藏着笑的眉眼间:“我还以为…这是个约会。”

  “对,是你想多了,”陆悦嘴硬起来,“我可是很难追的,你还没把我追到手呢,哪来的约会。”

  周染“嗯”了声,而陆悦小心地将玫瑰攥在手中,这才有空去打量了几眼周染。

  目光刚刚移过去,她心猛地颤了一下,接着疯狂地跃动起来。

  周染今天穿得很漂亮。她换掉了冷冰冰的工作制服,穿了一身素白的长裙。

  她神色淡淡的,乌发自耳际垂落,柔顺地披散在肩头,随呼吸起伏轻晃着。

  陆悦站在原地,望着周染向前走了一步,牵起了自己的手。

  耳际掠过些许微风,乌墨长发被牵起几缕,裙摆随之簌簌作响。

  像是初春落下的雪,一碰便会绵绵地融化在指尖。

  周染稍微转过头来,两人十指相扣这,被她紧紧握在手心,轻声说:“走吧。”

  陆悦眨了眨眼,将她的手拢紧一点,笑着凑上前去:“周染。”

  周染转头:“嗯?”

  “你今天是为了我,才特意穿这么好看的吗?才特意穿小裙子的吗?”陆悦笑盈盈说,“是吗是吗?”

  周染没有否认,也没有确认,而是委婉地转移着话题:“母亲无意中翻出来的,扔掉也是可惜。”

  陆悦心中“哼”了声,觉得这人就是闷着不肯说,但她也不介意,往周染那边凑了下。

  “我们先离开地铁站吧,这边人多,”周染坦然说,对了,你想去哪?”

  陆悦之前顾得看她裙子去了,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的计划来,她一拍头,懊悔说:“啊,完了。”

  周染有些不解,只见陆悦默默转头望向自己,一脸凝重表情,小声嘟囔着:“你怎么就穿得这么好看。”

  陆悦叹口气,眨了眨眼:“我想带你骑单车的来着。”

  周染:“…………”

  。

  片刻后,两人停在伐道边上,身旁是自行车租借铺,而陆悦精挑细选半天后,选了个有后座的。

  陆悦扶着把手,稍微调试了一下座椅的高低,而周染默默地站在一旁,神色漠然地看着她。

  座椅调好后,陆悦蹬着脚踏,回头冲周染灿然一笑,眉眼弯弯:“来,姐载你。”

  周染淡声说:“我年龄比你大。”

  “就大那么一点,也就几个月的区别,”陆悦振振有词,“你还好意思说。”

  周染:“……”

  她沉默片刻后,有点不情不愿地向前走,还是被陆悦拉了一把,才在后座坐下。

  陆悦勾唇笑了下,牵起她手腕搭在自己腰间,接着敲了敲铃铛。

  “叮铃——”

  清脆的铃声之后,自行车摇摇晃晃地行驶起来,陆悦稍微稳了稳下身子,载着人向前驶去。

  翻涌浪花在身旁敲响,微凉的海风抚过耳际,陆悦仰起头来,任由卷发被风吹得扬起。

  周染起初只是搭在她腰间,但随着速度渐快,她也稍稍倾下身来,背靠着陆悦,将她轻轻抱紧。

  她身子不算暖,指节更是带着点凉意,下颌轻轻蹭过陆悦后领,绵绵的痒。

  海边伐道不算很长,她们沿着一路向下行驶,不过十分钟左右,便到达了沙滩的尽头。

  在林立的黝黑礁石边,有一座庞大的海洋博物馆,陆悦兴冲冲地拉住她的手,两人一起向里面走去。

  “这个海洋馆很有名的,”陆悦拿着两个小册子,将其中一个递给周染,“我买好票了!”

  周染神色平静,不过她环顾四周,望了望被漆成深蓝色的墙壁与柱子,开口询问说:“怎么会想要来海洋馆?”

  陆悦僵笑了下,不敢告诉对方自己是因为选择恐惧症犯了,所以在一堆地点中抽签选到的。

  她故作老成地“咳”了声,默默岔开话题,带着周染向博物馆里面走去。

  第一个展厅是中规中矩的化石陈列,沿着大厅的两侧展开,每个都附有许多介

  绍。

  两人稍微逛了下,陆悦便过来拽周染了,带着她走过化石厅,来到了水母区。

  大厅变成了狭窄的长廊,灯光灰暗下来,两侧隔开的玻璃水柜中,小蘑菇似的水母们正晃晃悠悠地飘荡着。

  水母本身没有什么颜色,而玻璃箱下面装着灯光,随时间变化着颜色,连带着小水母也跟着五颜六色了起来。

  周染盯着其中一个瞧了片刻,五指虚虚搭上玻璃。正准备凑近看时,那水母忽然一顶,冲到了她面前。

  周染措不及防,被那不安分的小水母吓了一跳,身子都默默后退几步,恰好被陆悦看在眼里。

  “你别是被吓到了吧,”陆悦笑得不怀好意,“我们周同学这么胆小的吗?”

  周染望了她一眼,叹气说:“走吧。”

  陆悦笑得得意,也顾不得自己慢慢开了,小步跑来牵起她的手,一齐向前走去。

  好几个展馆过后,便是最为壮观的海底隧道了,巨大的玻璃窗隔绝了海水,却隔绝不了倾撒的阳光。

  无数鱼类盘旋于头顶,大小不一,种类各异,或像是巨石般挡去了视线,或像是剪刀般裁下阳光的影。

  这一幕太过于壮观,走进隧道的众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安静地观赏着四周。

  她们身旁一时极为安静,似乎能听到海水在头顶涌动,而千里之外的远方,有鲸鱼鸣起绵长的笛。

  “好漂亮啊。”

  陆悦小声说着,她偏过头去,便见周染站在自己身旁,静静地望着头顶的玻璃。

  周染半仰着头,涟漪的光落在眼角眉梢,碎金般的,深蓝色的,像是倾落的星河。

  她与海一样安静,一样沉默,总是藏着什么,背负着什么,却从不愿意与任何人说。

  周染这样的性格,经常让陆悦有种很遥远的感觉,让她觉得对方不可靠近、不可触碰。

  正当陆悦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时,她听到些沙沙细响,白羽般的裙摆动了动,沁冷的指腹触上她的手背。

  她的手像是黑蝶的须,悄悄地爬过自己指节,十指相扣拢入了掌心中。

  陆悦有些错愕地抬起头,而对方倾下了身子,无数鱼群像是说好了般游过,为两人罩下一片巨大的影。

  一个吻落在她的额头,她

  的面颊被人捧起,周染望着她,声音很轻:“谢谢。”

  她眼瞳中像是藏了一枚宝石,在没人注意到的黑暗中,安静地映着光亮。

  “谢谢你带我来这里。”

  周染总是这么郑重其事的,哪怕是个道谢,都像周一台上的演讲一样,说的严肃无比。

  “我很喜欢这里,很有趣,”她嗓音清冷,慢慢地说道,“我喜欢和你一起来。”

  就这么干巴巴的几句话,陆悦却听得心跳加快,连耳尖都泛上点红晕。

  玻璃做的小缸中游入了一尾鱼,摆着火焰似的鳍,平静的水面忽然便泛起了阵阵涟漪。

  心跳一下下响在耳边,陆悦好半天才平复下来,小声说道:“是吗,那是我地方选的好。”

  周染点点头,片刻后,又犹豫着说:“无论……都很好。”

  这句话没头没尾了,陆悦一时有点没听明白,茫然地问了句,周染却别开脸,没有回答了。

  。

  海洋馆占地很大,两人也没有细看,单单是走马观花便逛了一圈,便用掉了三个多小时。

  陆悦计划的很好,但谁料天公不作美,恰好在两人走出海洋馆的同时,天上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雨并不大,对于前些日子的台风可谓说是小巫见大巫,但奈何两人都没带伞,只能有些尴尬地等在门口。

  “怎么就下雨了啊,天气预报一点都不准,”陆悦懊悔说,“这时间刚好,我还想带你去逛夜市呢。”

  周染从纪念品店出来,手中拿着两把昂贵雨伞,将其中一把递给了陆悦:“给你。”

  “有可能会停,也可能越下越大,”周染望了望外边,“你想先回去,还是撑伞走一下夜市?”

  陆悦抿抿唇,心中还是有些不甘心,提议说:“我们走夜市吧,说不定雨一会就停了。”

  周染自然是点头,她们撑伞走向不远处的步行街,而如期盼的那样,雨似乎变小了。

  陆悦信心大增,拽着周染往里走,结果刚没逛几个点心铺子,刚刚有减弱迹象的雨,蓦然磅礴起来。

  她们走的太远,原路返回已经晚了,大雨声势浩大,狂风呼啸着卷过,将雨伞都打得弯折。

  “天气预报说今天是晴天!晴天!”陆悦欲哭无泪,“我要去写

  投诉信!”

  风声太大,都有些盖过了周染的声音,陆悦艰难地挪了两步,才听清楚对方说什么。

  “雨太大了,没法走,”周染看着可狼狈了,声音却镇定无比,“先找旅馆住下吧。”

  陆悦也没心思去挑选了,远远地望见个“Hotel”字样,就拽着周染冲了进去。

  两个人都被雨水尽数打湿,周染长发末梢滴着水,与前台说道:“两件单人房。”

  陆悦刚刚收好雨伞就听到这么一句,连忙横叉过来,挡在周染面前:“我没钱,换成一件双人大床房。”

  周染解释:“我来付……”

  陆悦一脸严肃,斩钉截铁说:“一件双人大床,否则免谈。”

  周染:“……”

  最终她自然是拗不过陆悦的,在前台接待意味深长的目光下,临时定了一间大床房。

  室内此时静谧而温暖,将雨声萧瑟、狂风席卷,都隔绝在了窗户外面。

  双人房的劣处就是只有一个淋浴间,周染用毛巾擦着濡湿长发,让陆悦先去洗澡。

  她将黏在脖颈的长发向后拨,手背抹开些水泽,刚准备在暖气旁坐下,淋浴间传来对方的声音:

  “周染周染!”

  周染立即起身,站在磨砂门前,屈指敲了两下:“怎么?”

  “这个淋浴头有问题,”陆悦声音听着闷闷的,委屈的不得了,“我怎么也打不开。”

  周染迟疑片刻,说:“那我帮你给前台打电话?”

  陆悦咬咬牙,心道这人可真是个不争气的,为什么总在这种事情上卡壳。

  她长呼一口气,继续说道:“不用,你进来帮我看一下。”

  周染应了声,只听“咔嗒”一声轻响,门被人推开些许,她小心地走进来,四处望了眼。

  陆悦用毛巾围着身子,帮她打开淋浴间的玻璃门。

  小小的空间一下子变得狭窄起来,周染查看着热水按键,尝试着拧开了开关。

  ——淋浴头根本没有问题。

  水流应声落下,将周染尽数打湿。她沉默片刻,默默望了躲在角落的陆悦一眼。

  长裙像是被洗褪了色,变得轻盈透明,像是一层薄薄的纱,影影绰绰透出几分细白颜色。

  墨发渗出一滴水,顺着发梢静静坠落,极轻、极柔,悄然洇入衣领之中。

  陆悦也不装了,眉眼间蔓出个笑来,声音轻快:“我都说了要双人房,你怎么不听我的?”

  周染没说话,淋浴间中雾气四溢,层层叠叠地弥漫开来。

  雾气打湿了她的眼睫,覆上透明的玻璃门,像是拉上了一层白色纱帘。

  陆悦伸手扣上门锁。

  “咔嗒”一声,玻璃门被彻底锁上,陆悦身子前倾,将周染抵着玻璃上,弯眉笑了笑。

  她嗓音绵哑,慢腾腾地说:“要是一人一间,我怎么堵你?”

  作者有话要说:玻璃门淋浴间play已上线,又到了一年一度(划掉)的压攻受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