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被用玻璃划分成几个小块, 巨大的玻璃镜对面,倒映出了被关上的淋浴间,映出了两人身影。

  周染被她抵在玻璃门上, 透明的白裙黏连在身上, 被水收拢着花瓣,勾勒出柔软的腰线。

  虽然是受制的姿势, 但周染神情倒是没怎么变过,长睫稍微垂下些许。

  “这也是今天.行程的一部分?”周染淡声说, “还是说被大雨打乱了行程, 临时起意?”

  陆悦摇了下头,又点了下头,眼角掩不住的笑意,声音轻快:“原本是没有这一出的。”

  她身子向前倾,鼻尖蹭着周染耳侧, 声音绵绵的,融在耳廓之中:“倒不如说是……”

  “见.色.起.意。”

  周染顿了顿,想要偏过头来,却被陆悦挡住了动作,身子困在原地, 有些动弹不得。

  墨般染开的乌发间,耳尖上满是层叠的红,被陆悦咬在齿贝间,坏心眼地磨了下。

  长方形的玻璃镜子面对着两人,周染因为背对的缘故看不到, 而陆悦恰好能越过她,望见镜中倒映的场景来。

  周染的背影被刻在镜上,白裙轻薄如纱, 肩胛微微收拢着,脊骨一节节凹陷,被掩在湿漉的黑发之后。

  相比与她,陆悦身上只围了一条毛巾,蓬软的卷发散在肩膀,肌肤被热气蒸出些淡粉颜色来。

  她笑意浅淡,唇边旋出个小酒窝来,伸手覆着周染面颊,探到她耳后,抚上温热的后颈。

  因为在淋浴间的缘故,陆悦没法穿高跟,身高也比周染低了短短一小截,没有了之前的“优势”。

  陆悦踮起些脚来,想要去吻她,结果却被对方反客为主,霎时便调转了地位。

  周染向前走了一步。

  手腕被人拢入掌心,湿漉的白色衣袖贴上血脉,陆悦被她带着向后退去,身子抵在玻璃之上。

  陆悦眨了眨眼睛,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便已经被困在了对方怀中,与之前周染的情况一模一样。

  她心中失笑,有点不甘心地挣了一下,力道却被巧妙地避开,自己依旧被禁锢在掌心之间。

  ……看周染这样子,是不准备放手了?

  陆悦挑眉笑了下,眼角似箭翎绑着的羽翼,随笑意上扬着,勾着几丝

  胭脂的红,愈发浓酽昳丽。

  “周同学,你这是要干什么?”

  陆悦压着嗓,似笑非笑着:“你再闹的话,小心我现在就去换两间单人房。”

  “你早就可以换。”

  周染神色淡漠,但陆悦瞧着那漆黑的眼眸,里面却像是压着火,一不小心便会燃起,将冷意灼烧得丝毫不剩。

  “还有问题吗,”周染声音微哑,她抵着陆悦耳侧,亲昵似情人般,“水温如何,是不是有些太热了?”

  陆悦被她几句话逗笑了,笑得自己都没什么力气,索性靠着玻璃,懒得去挣脱对方。

  淋浴间本来就好端端的没有问题,之前嚷嚷说什么“没热水”,“淋浴头坏了”,也不过是她拙劣的谎言而已。

  一个带着些私心的,随口胡扯的谎言,充其量不过是为了把对方引进来,引进编织的网中。

  而现在周染落网了。

  只不过,捕猎者与猎物交换了位置,绵密的雾气交织着,她落入自己的网中,落入对方的掌控。

  心跳一声声响在耳侧,陆悦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能听到自己与对方心跳,在雾气中融为一体。

  她有些不甘、有些兴奋、甚至有些期待,期待着对方下一步的动作。

  陆悦微微偏了下头,余光落在扣着自己的手上。

  那手细而修长,骨节明晰,略苍白的肌肤下,隐约可见淡青血管。

  周染力道不大,却用了十足的巧劲,让她手腕抵着透明的玻璃,贴着掌心间细腻的纹路。

  脉搏跃动着,似乎连心跳都触手可及。

  周染低下头去吻她,吻她带着水意的眉睫,吻她泛红的眼角,吻旋出酒窝的颊,却有意无意地避开了唇畔。

  呼吸落在面侧,霜雪般的凉意,却似淬着火花般侵入肌肤,让陆悦轻颤了一下。

  这是要反了吗?

  之前还信誓旦旦的,说什么“自己不在意”,之后都让她“主导”,结果还没几天,软糖便换了副皮子。

  醉酒时一副乖乖巧巧的模样,清醒后野心便昭然若揭,欲.念毫不掩饰。

  手腕挣脱不开,但陆悦还有其他的法子,她使劲眨眨眼,长睫扫过她面侧,挠着细密的痒。

  见对方有些抗拒的模样,周染犹豫着停下来,陆悦抓着这片刻空档

  ,身子欺上前。

  她吻上周染的唇,齿贝稍用了点力,有些强硬、蛮横而不讲道理,去抢夺对方轻柔的呼吸。

  这不像是个吻,更像是一场交锋,像柔软的撕咬,手腕被松开,她也重获自由 ,缠上了周染脖颈。

  距离被拉近,她们纠缠着,广袤的深海之中,两尾鱼缠绕着彼此,尾鳍似盛开的火,将黑色海水点燃。

  之前洒落的温水自皮肤上滚落,划过下颌、脖颈,温度也随之渐渐淡去,落在指腹上时,已经变成了沁冷的水珠。

  -

  晚些时候,两人去了海边。

  海水像是一大块蓝色玻璃,鱼群侵蚀着彼此领地,掠夺着所剩无几的氧气,一步进一步退,势均力敌、旗鼓相当。

  被划分好的领地乱了,边界被汹涌的海水模糊,早已分不清楚每一滴水的形状,也无从追溯那水滴的来处。

  寒露坠着陆悦的长睫,发梢尖端有些微微湿润。她咬了咬下唇,靠在对方肩膀上,望向被雾气笼罩着的海面。

  远处海平面上有轮船驶过,汽笛悠长而慢,海浪翻涌着,温柔地冲刷着沙滩,温度不算冷,微微的热。

  浪花一声接着一声,带着细小的泡沫,溢出细碎的声响,将指节尽数打湿,留下透明的水泽。

  陆悦慌乱之中,紧绷着的肩胛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只听“哗啦”一声,淋浴头被打开了。

  天空中开始下雨。

  温热的水滴洒下来,是一场细密而灼人的绵绵初雨,刚干了一点的墨发被重新打湿,水滴自眉眼滚落,融在相触的唇间。

  白雾缓慢地涌开,透明玻璃被尽数覆盖,白色纱帘垂了下来,将晃动的影子藏匿其中,藏住了声形与轮廓。

  她长睫被雨水打湿,抬手揉了揉,不知道在对方眼中的自己,眼角泛着淡红,看着委屈极了。

  玻璃上白蒙蒙的,陆悦什么都看不清楚,她抬手覆上玻璃,寻找着支撑之物。

  雾在指下凝成水珠,似泪般淌了下来,淌成了蜿蜒的溪流;溪流唱着欢欣的歌儿,歌儿顺着眼角下滑。

  陆悦迷迷糊糊地,她眺望着远处的海,朦胧视线之中,无数鱼群在其中游着,织成了纷繁而绚烂的画卷。

  她一时竟有些分不清,究竟是那鱼群被锁在

  湛蓝的海中,还是自己才是那个被困在玻璃中的人。

  五指张开,攥紧成拳头,再复而张开,胡乱地擦拭着白雾。

  手将迷蒙的玻璃抹净,展露出几道透明的水痕。

  雨水愈下愈大,逐渐迷住了视线,周染伸手去关掉按键,帮她将面上的雨水擦拭干净。

  温热的水在手心融化,顺着透明的玻璃滴落,她触到一丝战栗,似鱼群跃出海面,似山间雪水消融,奔涌着、冲撞着,激烈而湍急,最终汇集入海。

  海水涨潮了,水镜般的海面不再平静,涟漪一圈圈波荡开来,她张开修长的五指,去触碰打来的浪花。

  细密的波纹涌入手心,轻颤的呼吸贴合着指节,遥远的天空再也站立不稳,向下跌落、跌落在她怀中,融化在一片湛蓝中。

  -

  不知过了多久,海水逐渐褪去,细软的沙子重新显露出来,懒洋洋地舒展着身子,仰面晒着太阳。

  安静的酒店房间之中,两人换上干净整洁的浴袍,坐在床边看电视。

  周染坐在床边,手中拿着个平板,正翻看着什么东西。

  陆悦吹干了卷发,趴在床尾摆弄着遥控器,电视的台切了一个又一个,节目也换了一个又一个。

  画面应接不暇,主持人刚说了没半句,便又被陆悦调了台,她百无聊赖地托着下颌看了会,最后索性关了电视。

  电视节目没什么好看的,来来去去似乎都是些相同的东西,反而是坐在床边的某人,更能勾起她的兴趣。

  陆悦翻了个身,重量将床铺压出点凹陷来,跪行着扑到床栏,一眨不眨地盯着周染。

  她动作可不嚣张,周染自然也是注意到了,将手中平板暂时搁置在床头柜上。

  “不看电视了吗,”周染询问说,“要不要我把平板连上去,让你看视频?”

  陆悦摇摇头,说:“电视特别无聊,不是新闻就是动物世界,没什么好看的。”

  逗周染要有趣多了,她在心里偷偷说。

  陆悦凑上前去,挪过来一个枕头,在周染身旁坐下,顺势挨在她肩膀上。

  “对了,你记得之前那次吗,特意带着糯米在转弯口堵我,说是要和我一起跑步。”

  陆悦慢悠悠地笑:“结果呢,刚跑了十几分钟,就和子瑜妹

  妹一起瘫在路边了,面色苍白得跟纸一样。”

  周染顿了顿,细密的睫上抬,声音凝着霜:“哦,子瑜‘妹妹’?”

  “妹妹”两个字加了重音,咬得一板一眼,陆悦甚至能听到醋缸中咕噜噜冒出的小气泡。

  陆悦:“…………”

  这人还真是的,不过提了个名字便泡到醋缸里去了,陆悦笑着摇摇头,说:“好好好,不提她了。”

  她伸手将周染的黑发揉乱,身子欺上去吻了吻面颊,弯眉一笑:“那我喊你什么,周染妹妹?”

  周染面不改色,漆黑眼睛像是枚玻璃珠子,疏淡而冷静:“第一,我比你大;第二,喊什么都行。”

  可能是激烈运动的缘故,她面颊上还有点红晕,似玉中的暖云,望着软绵绵的,让人想咬一口。

  陆悦挑眉,虽然刚才几次让她有些疲累,但精神上却意外的亢奋,忍不住想去撩周染。

  “那我喊什么,老是喊周同学是不是有点奇怪?”陆悦转过身,下颌抵着她肩膀,身子重量也移了过去。

  “周总,周染,染染,还是……”

  她勾唇笑了下,声音放得又低又柔,“姐姐?”

  这一声“姐姐”喊得陆悦都有点不好意思,她半咳了下想退开,反而是周染伸出手,将她揽在怀中。

  “随便喊,”周染含糊其辞地说,“你喜欢就行。”

  陆悦听着笑了,顺势依在她身侧,抱着周染腰际,膝盖一顶,不小心将束好的浴袍弄松了些。

  “……你别折腾我了,”周染有些无奈,“我体力没你好。”

  陆悦抿抿唇,猛地坐起了身来,盯着她说:“你这话说的,明明是我吃亏。”

  周染不置可否,心虚地伸手想去拿平板,结果陆悦蹭了过来,一把握住她手腕。

  “不说话是吧,心虚了吧,”陆悦开始叨叨她,“还敢把我摁在玻璃上,仗着我身子软、没了力气就使劲欺负我是吧。”

  周染沉默片刻,说:“我错了。”

  “不行,我不甘心。”陆悦说,“我要讨回来。”

  她自动忽视了其实两人是“平手”的事实,伸手去拽周染衣袖。

  两人没有带换洗衣物,是临时买的酒店睡袍,束得也不太紧,陆悦一扯便褪落些许,柔白的锁骨处,

  被咬出好几道红痕。

  周染默默看了她一眼,伸手将睡袍拽上来,遮住锁骨肩膀,随手理了下衣领。

  “总觉得你特别有经验,懂得也很多,在我之前你到底交了多少个女朋友?”

  陆悦愤愤不评:“到底哪儿学来的,祸害了多少无辜的小姑娘?”

  周染叹口气:“我之前不是解释过了么。”

  她向着陆悦偏过头去,伸手扶着对方面侧,亲了亲那柔软面颊,“就你一个小姑娘。”

  周染嗓音微哑,低低柔柔的有些没有力气,亲完后便慢悠悠地离开,乌黑眼睛柔柔望着她。

  “你才是小姑娘,”陆悦立马反驳说,“来,甜甜地喊我一声姐姐。”

  周染:“……”

  她半靠在床头,宽大睡袍拢着纤瘦身子,稍微抬起些手,衣袖便落下堆叠在肘处。

  周染伸手覆上陆悦的头,轻轻地揉了几下,声音浅淡:“姐姐,别闹了。”

  她收回手来,眼帘半阖着,神色望着有些困倦,像是要睡着的模样:“乖,我休息下。”

  陆悦:“…………”

  周染示弱的利索,而虽然如愿以偿地让对方喊了“姐姐”,但陆悦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她心中琢磨着,总觉得好像自己才是幼稚的那个,暗暗地磨了下牙,准备去问小红再要点学习资料。

  因为大雨磅礴的关系,分不出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陆悦松开周染,横跨她身子,伸手点了下平板屏幕。

  屏幕莹莹亮起,灼开些淡色的影,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陆悦记得刚刚来酒店的时候,时间好像还挺早的来着,看来她们在浴室折腾的真够久的。

  她默默退回来,而周染也拿起平板,面容识别自动解锁之后,上面显示出了密密麻麻的文字来。

  陆悦心中有点好奇,凑过去瞥了眼,发现好像是瑟兰的什么机密合同,连忙收回了视线。

  周染说:“没事,可以随便看。”

  “你对我这么不设防,不怕我盗取你们秘密资料?”陆悦倒在枕头上,半闭着眼睛,声音懒洋洋的。

  周染淡定回答:“迎鹿集团的公司大多在娱乐业,从财务报表上来看并没有要开展更多业务、向美妆靠拢的打算,在利益上也与瑟兰并无过

  多冲突。”

  陆悦笑着“切”了声,在床上翻了个身子,面对着一旁的周染,她的漆黑长发垂了下来,有几缕溜进手心中。

  虽然方才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但其实陆悦也是强撑着,秉着个不愿服输的气罢了。

  她躺倒在柔软的床褥上,呼吸声逐渐平复,心跳也不再剧烈。

  余韵是退潮的海,带着无数璀璨贝壳与珍珠,缓慢地向后退去,归为一片深邃的宁静中。

  陆悦长长呼口气,强撑着的伪装褪去,疲惫涌了上来,倦意让眼帘下坠,坠入黑暗之中。

  空调嗡嗡运转着,冷气打在暴.露的肌肤上,陆悦打了个寒颤,忍不住缩了下身子。

  视线朦朦胧胧,她闭着眼胡乱摸索着,想要把踢开的被子扯上来,却够了半天也没碰到。

  就在陆悦准备放弃的时候,身侧传来些窸窣响动,厚厚的被子盖了上来,将空调的冷风挡在外面。

  周染帮她把被角掖好,指尖划过面侧,带着些微弱的暖意,帮陆悦将卷发撩开些许,挽到了耳后。

  “我去把空调调高些,”周染轻声询问说,“之后要关灯吗?”

  陆悦依旧闭着眼睛,细密的睫颤了颤,忽然扬起个笑来。

  周染本来准备起身,却被她抓住了手腕,连带着整个身子都向下拽去。

  她落在云似的被褥上,墨发长长披散,而陆悦身子靠了过来,手臂环过脖颈,将她抱在怀中。

  “暖融融的,”陆悦闭着眼评价说,甚至还不安分地蹭了下,“给我抱一会。”

  周染怔了怔,陆悦听见头顶下落下个轻柔的“嗯”声,怀中的人转了转身子,覆上她的腰际,也将陆悦抱在了怀中。

  她动作很轻,生怕吵醒了陆悦一样,殊不知对方根本就没睡着,闭着的眼睛中藏着笑,满足地挨过头去。

  。

  陆悦睡得迷迷糊糊,她不知道睡了多久,只记得朦胧的视线之中,好像有些杂乱的画面闪过。

  她看见高中的天台,像是坠毁在校园中的飞机,是只有她们两个人的秘密基地。

  天台原本是开放给所有学生们的,后来因为有人跳楼的缘故,被新校长用厚重的铁链锁住了。

  不过,新校长因为刚上任的缘故,对校园各处了解的不够彻底

  ,也就遗漏了一扇小小的偏门。

  陆悦在参加社团集会的时候发现了这个秘密通道,然后兴致勃勃地告诉了周染。

  所以午饭期间,她们都会偷偷地躲上来,在繁重的课业,喘不过气的试卷中,博得片刻休息机会。

  陆悦站在辽阔的天台上,她四处张望着,看见周染坐在墙边,而年轻时的自己正坐在她身边。

  ……自己话真的多啊。

  围观片刻后,年长的陆悦这么想着,偏头瞧了眼两个小孩,目光落在周染身上。

  那时的周染还很青涩,眉眼尚未完全长开,性子却是一等一的冷,眼睛凝着冰,攥紧的掌中像是握着刀,永远不会主动说话,锋利地叫人心憷。

  也只有陆悦这种心大无比,滤镜足有十米厚的人敢接近她,甚至敢去抢她的蔬菜三明治吃。

  陆悦在梦中游荡着,盯着周染看了两眼,忽然觉得面前这小孩真是冷淡的要命,冰块似的能冻死人。

  而相比之下,现在的周染要柔软许多,会安静地听她说话,会认真地听她吩咐,被自己欺负也毫无怨言。

  陆悦这样想着的时候,记忆中的自己还在兴奋地说着话,一件鸡毛蒜皮般的小事,能被她滔滔不绝地讲上半小时。

  就在这节骨眼中,铃声忽然响了起来,年轻的陆悦一个激灵,连餐盒都没收拾,一合就拽着周染就往门口跑。

  周染被她拉着,步伐却更加沉稳,不像是年幼的孩子。

  她被陆悦拽着跑过栏杆,忽然偏过头,似无意间,望了眼天台边缘。

  天空广袤而辽阔,透明的好似一块蓝色的玻璃,翻涌云朵与飞鸟落进她眼中,像是一幅画。

  周染只看了一眼,便转过头去,身前陆悦还在懊悔着自己忘了看时间,而她沉默着、悄悄地握紧了对方的手。

  两个小孩都跑没影了,门被“嘭”地关上,但耳畔铃声还是不止响着,响得陆悦心烦意乱。

  她伸出手去,朦朦胧胧地够到床边手机,用力地砸了一下,铃声这才委委屈屈地停住了。

  陆悦长呼一口气,正准备倒回去继续睡的时候,有个清冷嗓音忽然响起:

  “你每次都按掉闹铃的话,不如直接取消闹钟。”

  一言以蔽之,反正无论是几点她都起

  不来,还不如直接关了闹铃,爱睡到几点睡到几点。

  陆悦猛地睁开眼,望着近在咫尺的面孔,呆滞了好半晌,才吐出一句话来:“……你居然没起床。”

  周染轻轻摇了下头。

  陆悦还有点没睡醒,她半睁着眼睛,目光落在周染脸上,慢慢地滑下来,落在她半掩着的领。

  身侧的床铺微微凹陷,被褥之中暖融融的,她转了下头,鼻尖闻到一缕干净的薄荷香。

  陆悦脸忽然就有点红。

  自从懂事以来,她都是独自睡,而之前几次与周染睡一起的时候,她又总是不知道早上几点就起来了,留给陆悦个空荡荡的边侧。

  而这时头一次,是陆悦醒来之后,发现身旁还躺着别人。

  这种感觉还挺奇妙的。

  陆悦自顾自地想了会,慵慵懒懒地不想起床,便把周染抱紧一点,拢着不给她走。

  “你再睡会吧,”周染说,“我去打包早餐。”

  陆悦摇了下头,声音听着有些软:“别啊,别走。”

  她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现在几点了?”

  周染回答:“七点半。”

  陆悦“嗯”了声,她在对方怀中蹭了下,闭了半天眼睛,却有点睡不着。

  周染揉揉她细软的发,轻声哄道:“我先起来,你再睡会。”

  对方都这么说了,陆悦却还是依旧抱着她的腰,小猫似粘人的厉害,忽地睁开眼睛。

  她眼睛明亮,唇边带着笑,声音是还未睡醒的倦,既近又远的撩人:“要不,做些其他事?”

  作者有话要说:两人没有真的去海边,改了很久很久,已经筋疲力尽,求求红色的锁不要再来找我了,救命啊呜呜呜啊呜呜呜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