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染回答:“什么都可以。”
陆悦瞧着她平淡神情, 还有似墨染般的漆黑眼瞳,轻轻磨了磨下唇,抿出个笑来。
“如果你明后天有空, 就带我在四处逛逛吧。”陆悦说, “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周染颔首:“好。”
“那就说定了。”陆悦眼角弯弯,“上次去水族馆是我安排的, 这次轮到你来安排,我不会问, 你也不许告诉我。”
周染声音轻浅, 说:“好。”
她发隙、肩膀上的雪花已经完全融化了,丝缕的水痕缠着长发,悄然滑落。
大堂里虽然有暖气,但比起室内还是有些冷,陆悦没聊几句就冷得打哆嗦, 不由得缩了缩身子。
两人道别后,周染看着陆悦身影消失在电梯间,自己也顺着旋转门走了出来,步入飘飞大雪中。
天空极深极黑,无数雪花飘然而落, 细细密密地织成了纱,笼罩在她身上。
时间回到两小时之前。
电话“叮铃铃”响起,小助理颠颠地跑过来,慌乱地接起来:“喂您好,我是周总助理。”
在她身后不远处, 周染正坐在办公桌旁,注视着电脑屏幕,目光掠过一行行复杂的数据。
“诶, 叶姐,”岳墨打着电话,“……是这样吗,我现在和周总说。”
她将电话轻轻扣下,转头说道:“周总,叶导说MV的前置版已经完成了,想要请您去看。”
周染眼皮都没抬一下,本来想淡声拒绝掉,话到嘴边却转了圈:“叶琼是不是与陆悦在同一个酒店?”
“是呀,”岳墨解释说,“她们企划的所有人员都在棕榈树酒店,离咱们这五分钟车程。”
周染“嗯”了声,她径直站起身来,在小助理目瞪口呆的眼神中,将搭在椅后的风衣拿起来。
深色风衣一展而开,似漆黑的网落在身上,银色拉链向上闭合,衣领紧紧收拢,细白脖颈被尽数掩盖其后。
“走了,”周染淡声说,“和叶琼说我在酒店会议室等她。”
小助理傻了:“啊?您真的要去找叶导?”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周染已经走到门口,没回头地挥挥手,打开门走了。
棕榈树酒店规模很大,专门开辟了一
栋建筑来做会议厅,周染踱步走到门口时,果不其然见到了叶琼的身影。
“……您真的来了,”叶琼神色有些疲惫,却掩不住欣喜,“请和我过来吧。”
叶琼租了顶楼的会议室,偌大房间之中,只有她们两个人。
她操作着电脑,而周染也只是安静地坐在玻璃桌的对面,随着电线连接上,屏幕上映出了MV的画面。
【亲吻你美丽的伤疤】
MV开始播放,轻柔而悲伤的钢琴曲流溢而出,陆悦在内的十多个女性依次出场,对着镜头介绍着自己。
镜头转过玻璃花园,她们开始讲述着自己的故事,随着音乐逐渐激烈起来,情绪也被推向高.潮。
玻璃被打碎,人被‘打碎’,被黏合、被重组,重新站在阳光下,身上满是裂痕,笑容却无比耀眼。
MV步入尾声,音乐逐渐平静,似溪水般流淌着,最后一幕定格在所有人的笑颜上,屏幕慢慢地黑下去,“印尼安之夏”的LOGO显现出来。
播放结束了,室内坠入寂静之中,叶琼静静望着周染,呼吸稍有急促,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是你一贯的高水准,画面精美,情节自然,概念也很到位。”周染客观地评价说,“在官网放出之后会有很大反响,销售额也——”
“我不是说这个!”
叶琼突兀地打断了她,半身倚在玻璃上,五指攥缩成拳,极为用力:“周染,我想问的是你的想法。”
周染神色不解,稍稍蹙起眉。
“这个MV…我想要送给你。是你的事情启发了我,你很勇敢,你对我来说,就像是启明星,像是灯塔一样。”
叶琼声音有些不稳,执拗地看着她:“对于过去的事情,我有听人说起一点,很抱歉你需要经历那些,我只是……”
“我没你说的这么伟大。”
周染开口打断了她。
她靠着椅背,五指轻轻拢起,声音平静:“你无论是拿我的事情,还是拿其他东西当灵感来源,我都不会去在意。”
对方态度如此冷淡,叶琼却咬咬牙,继续说了下去:“我想用这支MV告诉你:你不用一个人撑着,不需要一个人去面对所有的一切。”
“你可以更加勇敢,勇敢地去面对自己,面对过去。”
周染抬起头来,
叶琼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她身边,微微低下头来,眼瞳映出她的模样。
叶琼坚定地看着她,声音温柔:“周染,我喜欢你,四年前我们第一次见面,我便喜欢上你了。”
“在我们共事这么多次以来,我听说了很多事情,”叶琼说,“我想要帮助你,我想要站在你身边。”
周染神色更加不解了,她半仰起头来,如墨长发向后退去,眉眼淡漠而干净。
她疑惑不解说:“帮我?”
“嗯,我想要成为你身旁的那个人,我想要帮助你,摆脱那些挥之不去的事情。”叶琼说。
她向前走了一步,伸出手来,似乎想要触碰周染,“你锁骨下的纹身,其实为了掩盖一道伤疤是——”
“哐”一下巨响猛地打断了叶琼的话,玻璃桌剧烈晃动着,周染声音沙哑,几乎是吼了出声:“够了!!”
周染站起身来,眼神骤然变得凶狠,冰凉的黑暗燃烧着,将缓缓吞噬殆尽。
“你说够了没有?!”
锁骨下的纹身隐隐作痛,周染踉跄着向前走了一步,平淡嗓音头次有了起伏,像是在笑,笑她的言辞有多荒唐:
“让我勇敢,让我面对自己?你这是在同情我,还是在说教我,让我原谅这所有的一切?”
叶琼愣了愣,“我……”还没说完,便僵在原地,眼看着周染走来。
周染神色极冷极寒,像是把锋利的刀刃,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不需要。”
“我不需要任何的同情,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赞许,或者是认可,我更不需要你来‘帮助’我。”
她死死抿着唇,肌肤近乎于苍白,眉睫上似覆着霜雪,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冷,声音微有些颤:
“我需要的不是你。”
周染攥紧了拳,声音苦涩:“你不是那个人,不是将我救出来的那个人。”
她大步走着,没有在叶琼身旁停留哪怕片刻,径直掠过了对方肩膀,将其甩在了身后。
玻璃门一推便开,周染直接坐电梯下楼,她走入大雪纷飞之中,而叶琼居然追了上来。
“周染,周染!”
对方大声地喊着,周染叹口气,还是停下脚步,转头望向叶琼:“还有什么事?”
叶琼眼
眶红红的,蒙着层水雾般,她声音微哑,在呼啸的风中,在大雪中说道:“那个人是谁?”
“是陆悦吗,”叶琼问道,“我在花墙迷宫中不小心看到了,她是你喜欢的人,是……那个人吗?”
周染顿了顿:“与你无关。”
“我知道了。”叶琼像是释然了一样,面上落寞地笑着,“之后除了公司上的公事,我不会再打扰您。”
她用手背擦了擦眼角,忽然快步跑到周染面前,笑着说:“您是要去酒店大堂对吧,我带您过去。”
她也不管周染有没有回答,径直向前走去,周染沉默片刻,还是跟上了叶琼。
两人一前一后,踩着薄薄的一层积雪,叶琼声音轻快,她只字不提方才的事情,将话题转移到了公司上面。
她们很快来到酒店大堂,顺着玻璃门走进来后,周染便见到一个熟悉面孔。
陆悦披着酒店浴袍,正缩着身子在挑前台的旅游小册子,一见她就气呼呼地站起身来。
周染向着对方小步跑过去,黑睫覆着的雪簇簇融化,眼中像是落入了星点的芒。
她喊道:“陆悦。”
。
陆悦转过头来,眉眼弯弯的,嗓音软软的:“干什么?”
两人穿着厚厚的防寒大衣,正坐在去往山上的缆车上,身下是银装素裹的森林,远远望着好像披着条白色的毯子。
缆车慢悠悠地行驶着,而陆悦几乎整个人都趴在窗上,饶有兴致地盯着下面。
“你小心些,”周染谨慎说,“缆车有点晃,很危险。”
陆悦叹口气,伸手刮了刮周染鼻子,无语地瞥了她一眼:“这轻飘飘的晃一下,很安全的。”
话虽这么说,周染却还是神色凝重,规规矩矩地端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紧紧搂着怀中的背包。
“明明是你自己选的地方,说要带我在雪山上住一天,晚上还有大餐吃,结果你这么害怕干什么?”
陆悦挑眉,勾唇一笑,“放心,缆车要真塌了,陆姐罩着你。”
周染愣了:“这……”
陆悦就喜欢瞧她这无奈,却又说不出话的小模样,面上笑得愈发灿烂,坐在椅子上晃腿。
“好啦,我不趴窗上了,”她伸手托着下颌,目光落在周染神色,“周同学,
你这是要带我去那呀?”
周染微微颔首,解释道:“我们现在去附近最著名的景点之一的雪山湖,晚上会住在木屋酒店,火炉晚餐也会在那里。”
又是一本正经的“周染导游”式介绍,陆悦却听得津津有味,特别是对晚上的木屋酒店很感兴趣。
周染介绍了半天山顶景点,她一点儿都没记住,注意力全被都被木屋给牵引了过去。
“我俩是一间小木屋,还是两间小木屋?”陆悦饶有兴致,“双人床还是大床?”
周染:“…………”
她无奈地解释:“一间房,两个单人床。”
陆悦“切”了声,不过好歹是一间房,不用她冒着雪花去夜.袭周染,也还算是过得去。
“好吧,那晚餐呢,”陆悦好奇说,“炉火晚餐有什么吃的?”
可能是陆悦的错觉,说到晚餐,周染些微地慌张了一下,手指不自觉地将背包攒紧些。
“先保密,”周染小声解释,“之后告诉你。”
“哇不得了,周同学也有小秘密了,”陆悦睁大眼睛,“说,你在瞒着我密谋什么东西?”
周染:“……”
陆悦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开始疯狂追问起来,奈何周染口风严得厉害,愣是一点消息都没透露。
那火炉晚餐有什么厉害的,这么神秘,陆悦百思不得其解,奈何周染就是不说,她也只好放过对方了。
缆车晃是晃,但实际上稳得不行,安全将两人送到了山顶。
陆悦兴奋地从密闭缆车中冲出来,结果迎面一阵呼啸风雪,吓得她又缩回去了。
“好冷啊。”陆悦环抱住自己,在地上跺了跺脚,企图让自己暖和起来。
她又是跑又是跳,身子终于热了些许,正在摩挲双掌时,瞥见身旁一脸淡定的周染。
周染也穿着厚厚的风衣,手揣在漆黑的口袋中,只露出一小截细白如雪的手腕。
她站在拂面风雪之间,身形佁然不动,细密的长睫上落满了雪花,神色望着淡淡的。
“你不冷的吗?”陆悦斜睨她一眼,“我看我俩穿着差不多啊。”
周染默默摇头:“不冷。”
陆悦三两步上前,拽了拽周染手腕,“你手拿出来,给我。”
周染依言伸出来,她手指细细长长
的,骨节明晰,好似玉石般皎白。
陆悦捂上她的手,登时就被冻得打了个哆嗦,倒吸一口凉气。
“你手怎么这么冷,”陆悦诧异说,“跟冰块似的。”
周染迟疑说:“是吗。”
陆悦往自己手心间哈了几口气,接着揉挲起手掌来,等掌心间微微发热,再重新捂上周染的手。
周染微微地低下头来,望见自己右手被陆悦捂在掌心,神色认真,郑重其事的。
肌肤相贴之处,温度逐渐渡了过来,悄然融进血脉中,让她心尖发烫。
手渐渐暖起来,陆悦却没有松开的迹象,紧紧牵着周染,塞进自己口袋中。
“这样暖一会再走,”陆悦冲她笑了下,“我们待会去哪?”
周染思忖片刻,说:“我计划先去雪山湖附近,或者你想滑雪也行。”
“我不会滑雪,明天再说,”陆悦笑着,“今天休闲一下,看看景点。”
说着,两人便坐上了缆车站旁的观光巴士,沿着冻土砂砾的小道开去,驶入群山之中,来到白雪皑皑的湖边。
很是神奇的,四周群山中冰天雪地、苍茫一片,但湖面却没有结冰,远远眺望,还能望见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湖水。
湖边积着厚厚的一层雪,靴子踩上去后便会咯吱作响,
因为不是旅游季节,雪山湖边上只有三三两两的游客,散落在林间与雪地。
水天一色,天地辽阔,
好似都独属于她。
陆悦想着反正也没人认识自己,懒得保持一贯的“淑女”风度,端着架子不放,索性放飞了自己。
她小步跑到了湖边,冲周染用力挥手:“周同学,这边!”
微风拂过面颊,带起一缕墨色长发,周染踏着雪向她走来,在陆悦身旁蹲下身子。
“楠城从来都没下过雪的,我小时候特别喜欢玩游乐园里的人造雪。”
陆悦笑着说,“等到长大了,四处旅游了,却又没有小时候的心情了。”
她不顾积雪寒冷,捧起一抔雪来,在手中紧紧拢着,搓出了个小球模样来。
“我想堆雪人,你来帮忙吗?”陆悦刚说完,周染便默默点头,也伸手捧起雪来,学着陆悦的样子揉雪球。
大些的球在下面,小些的球在上面,陆悦拾起两根细
细的树枝,插在雪人两侧,再用小石子点上眼睛。
小巧可爱的雪人就这样立在湖边,一大一小的石粒眼睛望着两人,看着怯生生的。
周染拂去掌心间的雪花,轻声询问说:“要拍照留念么,我帮你拍。”
“等等,再做一个吧。”
陆悦歪头望着那小雪人,抬手轻轻拍拍雪人小脑袋,声音轻柔:“一个太寂寞了。”
在两人离开雪山湖很久之后,有一对情侣也来到了同样的位置。
两人说说笑笑,女孩依在伴侣肩上,指了指不远处:“你看那个!”
伴侣顺着望过去,只见湖边堆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小雪人。
一个头上盖着顶花瓣“帽子”,
一个头上铺着点黑色的水草;
一个高出一点点,
一个看起来圆圆的;
两个小雪人就这样站在湖边,紧紧地挨在一起,树枝做成的小细手交错着,像是牵着彼此。
。
“好暖和啊,还是酒店里舒服。”
陆悦将散落的卷发撩开,长长呼了一口气,整个人像是融化的冰淇淋,瘫倒在沙发上。
身侧壁炉里面燃着木柴,被火苗卷噬着,传来噼里啪啦的细响。火焰悠悠晃动,暖融融地映在她面上。
酒店的“大堂”是一栋伫立在雪间的红雪松木屋,墙面还悬挂着动物标本,别有一番情调。
陆悦大半个身子都陷落沙发中,舒服得不想起来,她眯了眯眼睛,懒洋洋地翻了个身。
她抬起一丝眼皮瞧了瞧,发现周染刚巧办理完房卡,正在和其中一名服务生说着话。
周染表情郑重,一条一条地吩咐着什么,最后干脆拿出一张打印好的A4纸,叠了叠交给对方。
这么复杂,是在干什么呢?
陆悦翻身坐起来,提溜着步子走过去,周染一转身就看见对方眨着眼,面孔凑得极近。
她神色僵硬,被陆悦吓得手一颤,两张房卡“啪嗒”掉在了木地板上,响声清脆。
陆悦弯腰把房间捡起来,塞到周染手中,对方还有点怔神,微微喘着气,轻声说:“…谢谢。”
“看到我凑过来,你这么紧张干什么?”陆悦蹙了蹙眉,很是不解,“我还能把你吃了不成。”
周染面颊有点红,沉默着摇摇头,陆悦又盯着
她看了两眼,说:“走吧,去吃晚餐。”
餐厅就在酒店大堂附近,也是一座规模差不多大的木屋,马灯随意搁置着,地面布满植被,窗沿缀着橄榄枝,像是走入了童话故事书中一样。
明明是饭点,餐厅里却没有几位客人,服务员带着两人来到了一个窗边的位置,端上了热腾腾的蘑菇浓汤。
窗外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不远处火炉熊熊燃烧着,周染却像是没有胃口一样,心不在焉地搅拌着汤。
陆悦喝了大半碗,见周染那碗却还是一动不动,不由得拧起眉,将瓷匙放了下来。
“周染,你还好吗?”
陆悦这么一问,周染才愣愣地抬起头来,乌瞳望着像是蒙着雾,茫茫然地望着他:“我……”
“是瑟兰出了什么事情吗?你可以直接回去,不用管我的,”陆悦叹口气,小声说,“你已经紧张一整天了。 ”
周染低垂着眼睫,望着冒着热气的浓汤,声音轻轻地:“这么明显?”
“嗯,太明显了。”陆悦向后一坐,半靠在椅背上,“你现在走也没事,我没关系的。”
周染摇摇头,她微微张开嘴,怔了片刻后,唇边又重新合拢。
半晌后,陆悦才听到一句极轻的声音:“不是的。”
周染抬起头来,细密的睫毛轻颤着,漆黑的眼瞳中,映满了她的轮廓。
“陆悦,我想了很久,考虑了很久,我想和你说……”
她拢着苍白的五指,轻轻摩挲着指节,眼睛似浸在水中,声音带着极轻的颤:“我……”
陆悦不自觉地坐着了身子,她隐约好像有点模模糊糊的预感,却又不敢确定着预感是真实的。
周染声音忽然断了,她咬着下唇,呼吸一点点急促起来,墨染般的长发也细微地晃着。
叶琼说的根本就不是真的。
她哪有什么勇气,她一点勇气都没有,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过是个卑弱、怯懦的胆小鬼罢了。
周染低垂着头,双手死死拢着,骨节抵着薄薄的皮肤,喉中慢慢地涌出些苦涩来,心中压得难受。
她想起之前在会议室中,叶琼毫不犹豫地说出的“我喜欢你”。
果断、坚决,没有丝毫迟疑。
叶琼真的比自己勇敢多了,她能够直接、
大方地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不担心拒绝,不惧怕后果。
可换了自己,这短短的四个字,她却怎么却也说不出口。哪怕在做了无数准备后,哪怕在反复叮嘱酒店员工后……
她还是在害怕,还是在犹豫,心中空落落的悬着,惶恐与不安到达了顶峰。
瓷匙撞上碗壁,“叮哐”几声响,让周染猛地回过神来,望见陆悦冲自己腼腆地笑笑,道歉说:“不好意思啊。”
“嗳,我就是担心你把钻戒藏蘑菇汤里,赶紧搅拌一下找找看,万一被我不小心喝了怎么——”
等一下,自己说漏嘴了!!
陆悦迅速制住话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声音细细软软地,温柔说:“你继续,你继续说。”
周染抿着单薄的唇,她深吸了一口气,身子轻轻起伏着,垂落长发掩住了面上神情。
陆悦很耐心地等着,她没有催促对方,也没有焦急地说些什么,只是安静地等待着。
不知等了多久之后,沁冷的积雪融化了,融成温暖的溪流,流淌进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陆悦,我很想你。”
周染眼眶微红,长睫被水汽压弯,声音颤得厉害,像是被风吹落的雪,空茫地没有归处。
“陆悦,在你离开之后,我一直很想你……每一天都是,无时无刻。”
她说的很慢、很轻,却还是一字一句,恳求般地问她:“如果有机会的话,如果你愿意的话,”
“我们重新在一起,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不在同一频道的两人】
周染:我还是太冲动了,她不同意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才好。
陆悦:哎哟这人把求婚戒指藏哪了我怎么找不到——不管了,婚礼我该穿什么裙子好呢,蜜月是去马尔代夫呢还是去无人岛呢,听说R国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