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捡一只竹马夫郎回家>第29章 世子

  李重衡在石柱那儿偷偷学了点能腻死人的好话和甜言蜜语,表面上给予浪荡登徒子的评价,但背地里便时不时挑出几句还算不出格的,往周绥跟前怼。

  周绥近日总是被李重衡莫名其妙类似于撒娇以及没头没尾的夸赞而感到茫然,再加上李重衡说完那些话后总是用亮晶晶的眼眸盯着他。天气依旧炎热,周绥难得能真的被撩拨地心浮气躁起来,偏偏李重衡还一副坦然真挚的模样。他这般又不能被李重衡瞧出来,通常只能耳尖浮红地清咳几声,再背过身去。

  等回过头石柱旁敲侧击打听李重衡学以致用的程度时,李重衡回想起周绥听后的那些反应,不是转身就是低着头不说话,对石柱道:“他好像没什么反应。”

  “没什么反应是什么意思?”石柱趁着晾衣服的间隙,溜到李重衡院子外头,一脸八卦样。

  “就之前你说的,他听了后什么羞涩、撒娇,好像都没有。”李重衡坐在外头静静地打磨着一串金丝楠木,珠子不算大,他要凑近了去细瞧才好下刀。

  “哎呀,正常,你得多试试。”石柱显然还没接受硬汉李重衡忽然铁树开了花,何况在他心里李重衡这花要开得圆满灿烂还有些难。本想凑过去搭他的肩膀安慰几声,又被李重衡轻巧地躲开。

  “别动。”

  “啥啊这是,这么宝贝?”石柱的手悬在半空中,讪讪地捏了捏鼻子,“你雕这个做啥子?”

  李重衡言简意赅:“送人。”

  石柱意味深长地长哦了一声,还认为他喜欢的是何花,又试图劝道:“送你那喜欢的人啊?哎呀,也不是说她不好。你就是死脑筋,固执得很,你说说你,你俩之间跟隔着天堑似的,你能同她能在一块儿?”

  李重衡拿着刻刀的手一顿,面色不虞地扫了石柱一眼,好似在嫌他多嘴。

  石柱捂嘴,连忙把没说完的劝他换个人喜欢的话咽了回去,生怕惹了他不快,灰溜溜地回到自家院子继续晾衣服。

  李重衡在他走后又逼着自己缓缓刻了几笔,想着石柱的那句话,“天堑”一词仿佛似一记惊雷劈开了原本宁静和乐的心境,他心神不宁地放下和手串和刻刀。

  他本意只是想在乞巧节上简单地和这串手珠一齐送出自己隐喻的心意,至于周绥理不理解、会不会懂,他根本没去想过。

  简单来说,更像是他一厢情愿地表露情感。

  他本不是贪欲旺重之人,但石柱那番话却将他推向心有不甘的境地。

  想要周绥也只喜欢自己一人。

  ——若是周绥同他在一块了会怎么样?

  但很快这个想法又被李重衡尽数在脑中挥散去。

  他就像在梦中幡然醒悟,他和周绥之间,本就有道天堑。

  是世俗,也是伦理。

  周绥对他有恩,是他的公子,他不该有那些肮脏的肖想。

  李重衡长舒一口气,仰头望着湛蓝天际。

  公子待他这般好,他什么时候也成了这般贪心不足的人了?

  金丝楠木上未刻完的鸿鹄正张开羽翼丰满的云翅,李重衡垂首摩挲了几下珠子,却没心思在此时再将它一口气刻完。

  鸿鹄总是要飞走的,他既希望周绥展翅凌云,又祈祷自己能追上常伴左右。

  哪怕自己只是微不足道,只能凭风而起的一粒沙,他也想有一天能落在那名为周绥的鸿鹄羽翼上。

  这是只属于他一人的执念。

  他暂时将那只手串收了起来,藏到屋里去,随后拎上小木桶往田野的方向去。

  周绥今日在学堂忙活了一天,直到日暮时才归,他正困惑着李重衡今日这么清净,怎么都未来寻他,换到平日里早该活蹦乱跳地来找他读书识字了,推开院门便发现李重衡正弯着腰,踩在那块不大的红豆地里摘着豆荚。而饱饱正跟在李重衡身后,顽皮地用牙齿拽着他微卷的裤脚。

  李重衡听到动静直起身子,下午去完了高婆婆家的田里才来周绥这儿,衣衫都湿透了,他将最后一把码入篮筐里。

  “公子,你回来了。”

  周绥见到此番场景觉得心腔中涌过一层暖流,他点点头,过去将捣蛋的饱饱抱起来:“不准乱啃。”

  “我都将花的水浇过了,豆荚也摘下了,这些就放着,待明日我空了来剥。”李重衡把篮子提起来,放在石桌上,周绥院子里的地小,里头的成熟豆荚也不大多,“我就先回去了。”

  他独自一人待了多久,就念了多久周绥,直到周绥出现的那一刻,他又不敢多待了。

  经石柱一说,他如今既不甘周绥不懂他的心思,又怕周绥看破他的心思。

  两相矛盾,唯余他自困其中。

  周绥看向李重衡,汗水浸透了他的上半身,微微蹙眉:“过会儿吧,留下吃个饭。你先进去,我给你找件衣裳,湿的贴身上过会儿该受凉了。”

  李重衡仅迟疑了一下,就被周绥拉了进去。

  “这件吧,应该大一些,比较合你的身量。”周绥挑出了件素色淡青的衣衫,因为一直记着尺量大了他没怎么穿过,他往李重衡身上比了一下,歪头轻声道,“可能还是有些小了,凑合一下?”

  李重衡喉咙发紧,接过衣衫“嗯”了一声,绕到屏风后宽衣去。

  周绥一边等李重衡换好衣裳,一边整理着桌上的几册书。

  等李重衡从屏风后走出来时,他抬头瞥了眼站的笔直的某人:“这下看又觉得你又高了些,是我的错觉吗?”

  李重衡扯了扯有些紧绷的上衣,虽然不合适,但闻到这上面混着属于周绥的气息,不合适也想要变得合适。

  他就是这样胆小又带着不该藏有的妄念,克制地靠近周绥。

  可以想要周绥的一切东西,却不敢妄想真的拥有周绥。

  他低头扯了扯嘴角,闷声回了一句:“可能是吧。”

  “走罢。”

  周绥把手上那册竹青色的本子塞到书格上压好,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屋子。

  还没出院门,周绥记起来没捎上薛泓老人家至爱的茶叶,便停下了脚步:“你等等,我再去取个东西。”

  李重衡乖乖地点头,在周绥进屋后便不停地低头扯衣上有些紧的地方。

  “世子殿下——”

  倏忽一道惊天动地的喊声划破了寂静,李重衡刚寻声抬眼看去,就被一个穿着甲胄提着长剑的中年男人吓了一跳。

  只见他迅猛地单膝半跪在地上,双手用力抱拳砸了一下:“末将见过世子!”

  李重衡被这一出搞得不知所措,就连局促整理手袖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世子?什么世子?

  正在屋里扒着茶叶饼的周绥听到外头一声震天的动静,眉心一跳,手头的事儿也不顾了就快步走了出去。

  他一出门,就看到看着威武的晁北尧跪在地上泪眼汪汪地望着李重衡。

  “世子,您如今怎么都长得这般高了……嗯?您不记得末将了吗?”

  周绥揉了揉太阳穴,感到一阵头疼,直言唤道:“晁叔……”

  晁北尧听到熟悉的声音不是从面前之人口中发出的,反而是从更前方传来,他悄悄侧身,眯起了眼睛看向了远处模糊的身影。

  周绥摇摇头,急忙走过来将晁北尧扶起来:“晁叔多年不见,眼疾看来又重了些啊。”

  晁北尧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认错了人。

  “你……你怎么穿着我给世……”晁北尧指着像被衣服束缚住的李重衡,话还没说完就被周绥在身后狠拽了一把剑穗子,晁北尧身形晃了一下,立马识趣地止住了话。

  “这是我的好友,李重衡。”周绥指了指站在旁边迷茫的李重衡,“这是我叔叔,你就喊他晁叔就行。”

  晁北尧面露尴尬之色:“哎,你看我。这衣裳是我之前给阿绥做的,上次见阿绥才那么小一个……还有阿绍前些年见完你回来后总说你长得高,我就以为……对不住啊。”

  晁北尧在周绥小时候就经常跟在他身后照顾、保护着他,那时因为经常记不住周绥的脸,都是通过身上的特殊标记来认,比如小周绥的银镯、又或是脖颈上的平安锁。为了防止意外,他几乎寸步不离地跟在周绥身边。直到后来周绥被送往坞县外祖父家,他就一人回了北疆跟着瑞王,此后就再也没见过面。

  但周绥还略微记得点晁北尧小时候笨拙地替他临时缝补划烂的衣服的模样,他看了眼李重衡身上的青衫,没想到晁北尧去军中多年还精进了这样的手艺。

  “晁叔眼神一直不好,认人脸也认不太清,别放在心上。”周绥拍了拍李重衡,解释道。

  李重衡多得没听进去,但“世子”这俩字却听得真切。

  他也听出了晁北尧后面是特意改了口。

  是他想的那个世子吗?

  李重衡本就乱七八糟的脑子里更是乱哄哄的,他扭头同周绥慌张地找了个借口说还有事,便不管不顾地从院子里落荒而逃。

  周绥看出李重衡的状态不对劲,同晁北尧嘱咐了几句,叫林原带他去正厅用膳,便小跑着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