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捡一只竹马夫郎回家>第34章 追问

  窗外绿树阴浓,周绥同姚淳熙约好乞巧节那日带路引再相见后,便拜别跨出了门槛。

  周绥嫌热,尽往廊下回避,他走得极缓,心思也根本不在面前的路上。

  他脑海里想的皆是方才姚淳熙同他说的话。

  “我知她心思迟钝,所以心悦于她这件事,我并不急。何况我带她离去,自此云游山海,自然来日方长。”

  “但是周绥,心思迟钝的又何止她——你亦是。”

  姚淳熙笑而不语,点到即止,她能多说的也只能是这么多。

  在她第一次见李重衡时就觉得他流露出来的目光,像极了一条恶犬。

  只会匍匐在主人身边的另一种意义的恶犬。

  恶犬和恶狼是有区别的,恶狼是为了争夺而去厮杀占有。但像李重衡那样一心只围绕着周绥转,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只有遇见对周绥不利的事,这条犬才会流露出这种恶态。

  他比恶狼多一颗更朴实的忠心。

  周绥走出田府,抬手遮了遮刺眼的光,无端地对将要归去的路迟迟下不了步伐。

  断袖磨镜之风在大周京都不乏少数,市面上的话本戏文更是常见,但周绥只耳闻却也从未真见过。来到坞山村后,这一方的百姓大多都更为循规蹈矩,礼义廉耻要让他们说且说不出来,但做的话各个都像刻进骨子里似的,反正到了年纪便说媒说亲,娶妻生子。

  所以周绥在听到姚淳熙那样坦荡承认之后,内心才会有那么大的触动。

  “诶?怀恣,你病已痊愈了?”

  周绥走过一条街,在路过镇河桥的时候被人拍了下肩,他循声回头,见是许久未见的宋议渊。

  “敬言兄。”周绥笑着打了声招呼,“这段时间学堂的事,辛苦你了。”

  周绥被那一日纵酒而来的病症拖垮,学堂的事也顾不上,薛泓说原本还是他授课的课程全由宋议渊代劳了。

  “小事,你如今没事了便好。”宋议渊和他并肩走在一起,“上回想去看望你,林原说你需要静养,还以为你病得很重,让我忧心得紧。”

  周绥一怔,他从未说过要静养,但林原又从不会违背自己的意思,更何况事后林原也没和他提这一茬。

  “怎么了?”宋议渊见周绥不说话,还以为他哪儿又犯毛病了,不经意间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一大段。

  周绥回过神,不动声色地挪开了:“没事,我明日就回学堂去了。”

  宋议渊点点头:“那便好。”

  宋议渊此番上街是来买菜肉的,他是暂居此处,自然也没有那块地,想要做到自给自足是不可能的了。

  周绥本想快些回去,他总觉得林原这段时间在瞒着他点什么,但宋议渊似乎同他许多时日不见,话也多了起来,拉着周绥挑拣着青菜。

  周绥平时也有跟着李重衡上过街,他的那套“挑菜法则”已熟稔于心。

  见宋议渊拿起又放下,周绥一眼就看中了一颗偏青色的水灵大白菜,拿在手上掂了掂递过去。

  “这个漂亮。”

  宋议渊二话不说地接过,像是十分信任周绥的眼光,这般两三次下来便成了周绥认真挑菜,宋议渊勤勤恳恳地跟在身后拎着。

  “应该差不多了吧,难道敬言兄要把月余的菜粮都买了吗?”周绥见宋议渊走一个摊子停一下,无奈地提醒道。

  宋议渊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望着他,一个劲地道:“是我糊涂了……”

  他也只是见周绥垂首认真的模样入了迷,私心里想再更久一些。

  周绥在宋议渊身边,不好看着他一人提着一堆重物,也伸出手帮他拿了点。宋议渊打趣他大病初愈,只肯给他轻飘飘的几样,权当拎着玩。

  “哪有那么夸张……”周绥哭笑不得,那一抹轻笑上一秒还挂着,下一秒见到家门前从里头闷声只顾着低头匆匆的李重衡而僵住。

  李重衡像是做贼一般,连头都没抬起来过,自然也没发现不远处的周绥。

  “重衡!”

  周绥只觉得他要叫住李重衡,不能让他这么就跑了。

  周绥已经很多天没见到他了。

  李重衡滞缓了脚步,有些逃避似的瞥了一眼周绥,在看到他身边还跟着宋议渊时,他漆黑的瞳孔不自觉地一缩。

  李重衡没有开口,挪开目光,硬逼着自己大步流星转身离开。

  周绥见此情形,慌了一下,略带歉意地将手中的东西交还给宋议渊,随后不管不顾地追上去。

  “重衡——李重衡!”

  周绥跑的这几步已经开始气喘,李重衡最终还是没能忍心真将他甩开一大截,反倒放慢了脚步,直到周绥一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

  “别走。”周绥在拉住他的一瞬间,脑子里只剩下了这两个字,下意识就直接说了出来,话语间还带着几分他辨不出来的哀求。

  李重衡双手搭在他的手腕下方,虚扶住他。

  他的神色算不上热切,甚至可以说是冰冷,但满是担忧的眼眸还是出卖了他。

  “为什么这几天来了却不见我?”周绥在见到周绥那一刻,这些天的困惑和不解终于想通了,“那盘红豆糕,是你用我们种的红豆做的吧?”

  李重衡望了他好久,才无声地点点头。

  “为什么不见我?”

  周绥凝视着他,殊不知在李重衡眼里,就是在逼他迫切说出心中那个不敢面对的问题与不知结果的答案。

  李重衡敛眸,半晌才吐出两个字:“不敢。”

  他怕见到周绥,那些情感通通都压不住了。

  李重衡明显地感觉到,他对周绥的喜欢就快要决堤,带来不可收拾的一片狼藉。

  “……为什么不敢?”

  周绥很少这样不识趣般的追问,归根结底是他在犹豫着。

  希望有个人能比他更先做出回答。

  艳阳高悬,盛夏的旷野总被闷热笼罩着,仅仅是站着,周绥鼻尖渗出了薄汗。

  他也在紧张地等李重衡开口。

  李重衡深吸一口气,周绥从没见过他此刻的模样——烦躁、焦虑,甚至于感受到了不安。

  “重衡……”

  周绥不愿再见他这样闷闷不乐的神情,刚想让他不用说了。蓦地李重衡用力地握住了他的手腕,强硬地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

  “公子,你当真要听我说吗?”

  李重衡声音发颤,盯着周绥的双眸深不见底,仿佛多看一眼都要将人一同拉坠深渊。

  周绥猛然心脏狂跳,他在这一刻确认了,猜到李重衡想要说什么。

  “算了……公子还是不要听了。”李重衡发完狠,一瞬间就像泄了气的气球,他轻轻地松开了周绥的手腕,一语不发地扭头看向远处的田野。

  “重衡。”周绥眼疾手快地在李重衡落下手之前,勾住了他的小拇指,“乞巧之约,还作数吗?”

  李重衡一哽,想起了之前约周绥去看花灯时因他应诺而高兴的自己,现在看来无异于是一种凌迟。

  他强扯嘴角:“自然,公子愿去,就作数。”

  一句话,就轻巧地将选择权交由周绥手中。

  “我愿去。”周绥看着他,放柔了语气,“那日你要来,我有话同你说。”

  “好。”

  “这几天你要是不想来,可以不来。”

  “好。”李重衡有些失望。

  他变得好贪心,他在心底狠狠唾弃自己。

  “但我想见你的话,可以让我见你吗?”

  李重衡愣住,缓缓正回了脸,周绥坚定地与他相视。

  “不要躲着我,答应我。”

  周绥从未给李重衡下达什么命令或者关乎自我意志的抉择,但这次他不想让李重衡躲着他,于是一句表面请求中带了点不得抗拒的强势命令。

  “没有躲着你……”李重衡心虚道。

  周绥说得那样直白,他不愿承认自己就是在闹别扭,又微微移开了视线。

  “好,那你下次来的时候,要记得来院子里。”周绥顺着他的话说,不吝啬地赞扬,“红豆糕很好吃。”

  李重衡窘迫地摸了摸鼻头:“嗯……公子喜欢就好。”

  “但是我更想一起吃。早上还剩了几块,要过来吃吗?”周绥试探道。

  李重衡沉默了须臾,用行动表示了一切。

  他又默默跟着周绥回到了院子。

  宋议渊看不懂两人的情况,一直候在门口没走,见到他们相安无事地回来才放了心,正巧林原提着水桶路过门口,周绥把他唤来去帮宋议渊提着东西回去。

  宋议渊听此连忙摆手,本身林原紧张地瞥了一眼跟在周绥身后被抓个正形的李重衡,把水桶放下,一溜烟地和宋议渊你争我夺地跑了。

  李重衡紧抿着唇,等到周绥进门才从两人离开的背影上收回目光。

  “我下午是去田府找淳熙姑娘了,和他是路上遇到的,就顺路帮他提点东西回来了。”周绥走在前头,忽然出声,“何姑娘要走了。”

  李重衡还有些在状况之外:“什么?”

  “何庸要娶她,淳熙姑娘想带她离开。”

  李重衡手握成拳:“他还真敢……”

  “要去见她吗?”周绥回头,知晓何花与李重衡更是有一种同处末路、惺惺相惜之意在,“若是这次走成了,再见不知今夕何年了。”

  作者有话说:

  嗯,不出意外的话,下一章就能正名贴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