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历史军事>残袍【完结】>第二百章 与虎谋皮

  左登峰在银冠的居所前后只待了不到半炷香的时间,银冠知道他心中急切,也就没有强留,亲自将他送至山下。

  全真掌教亲自送到山下,这是对左登峰的礼遇,但是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他虽然爱国,却已年老,年纪一大考虑事情就周全,他知道自己不能出手。

  信上写有日期,左登峰屈指算了算,时间并不急,便带着十三回了一趟清水观。在清水观他也没有多待,只是将那块写有巫心语名字的灰砖放了回去,简单的打扫了一下灰尘就连夜离开了,清水观是他的家,不能过门不入。

  文登距离济南府有一千多里,左登峰亥时出发,次日清晨已经坐在济南的街头吃着早点,早饭过后,左登峰找了家旅社歇了一上午,午后方才前往1875部队。

  在此之前他什么都没想,也没必要想,因为藤崎正男的目的只有一个,让他寻找六只阳属地支。

  左登峰曾经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对这里的地形很熟悉,他并没有立刻从正门进入,而是绕到了西侧的窑子街,在这里他遇到了一个提着夜壶下楼的窑姐。

  窑姐见到左登峰之后侧头打量着他。

  “你怎么又回来了?”左登峰走上前去出言问道,这个窑姐就是之前他租住房间的那个女人,左登峰临走之前已经给了她金条,让她从良。

  左登峰一开口,那窑姐立刻认出了他,在此之前他是蓬头垢面的,此时已经一改旧容,此外度过天劫之后,人的眼神和气质都会无形之中发生改变。

  窑姐闻言面露愧色,支支吾吾的无言相对,左登峰冲其笑了笑,伸出右手食指隔空指点,一道无形灵气侵入其头颅,于脑内结冰,左登峰走出三丈之后,尸身方才扑倒,伴随着夜壶落地的当啷之声。

  左登峰生平最恨的就是欺骗,有些人是无可救药的,常言道戏子无义婊子无情,这些人沉沦的并不是身体,她们的品德已经坏了,离开之后她们会怀念这种生活,这种人活着跟死了没什么区别了。

  左登峰走的并不快,中途将十三安置在一处可以观察营盘情况的废弃楼房里,半个小时之后他来到了1875部队的营门,站岗的是两个鬼子,见到左登峰之后立刻抬枪对准了他,大声呵斥着让他离开。

  “我是左登峰,来找藤崎正男。”左登峰平静地说道,他讨厌日语的发音节奏,但是他却忘不了曾经学过的语言。

  两个鬼子一听左登峰报上了姓名立刻面露惊恐,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左登峰三个字已经在日军部队传开了,日军都知道他是一个喜欢杀鬼子的怪人。

  片刻过后,其中一个鬼子反应了过来,向同伴喊了声‘我去报告大佐’转身向营内跑去。

  另一个鬼子见状叫嚷着‘我也去’,随之跑了进去。有句古话叫伴君如伴虎,左登峰虽然不是皇上,却比老虎更可怕。

  左登峰并没有随之而进,而是在营门外安静的等待,他目前能做的只能是与藤崎正面交谈,根本不可能杀光这里的鬼子救出他的那些亲戚,济南城也不止这一处日军部队,救出来了也走不了。走的了日后也会被找到,根本就不能一劳永逸。

  两个鬼子大呼小叫的跑进了营区,没过多久自营盘中间的楼房中走出了四个人,两男两女,其中身穿日本校官军服挎着腰刀的正是藤崎正男,在藤崎正男的身侧站着一个陌生的女军人,此人穿的是日军尉官服,同样配着指挥刀,二人身后跟着两名忍者,一白一黑,一男一女,尽皆蒙面,那女子根据身形来看正是三川素,那男子左登峰从未见过,但是敏锐的直觉却令他感觉到此人年纪不小,修为极其精深,远在三川素之上。

  四人径直走到左登峰的面前站定,四人八目直视左登峰。

  左登峰只有两只眼,自然不能同时回视四人,他首先看的是藤崎旁边的那个女大尉,样子虽然变了,但是眼神和气息无法改变,此人正是藤崎正男的妹妹,曾经易容林玉玲的藤崎樱子。

  藤崎樱子的本来面目也很漂亮,但是明显的带有日本人的样貌特征,她的颧骨很平,瓜子脸型,与中国女人相比,日本女人的样貌相对柔和,脸盘轮廓比较清秀,令左登峰感觉到意外的是她的脖颈部位竟然丝毫不见整容的疤痕。

  藤崎樱子毫无惧意的回视左登峰,眼神之中不带任何的感情色彩,有的只是军人的刚毅,日本鬼子都很疯狂,脑子里有的只是效忠天皇这一个念头。

  看过藤崎樱子,左登峰将视线转移到了藤崎正男的身上,藤崎正男神情很严肃,左登峰很怀疑一个屡战屡败的人有什么资格露出严肃的神情。

  那一男一女两个忍者左登峰只是蔑视的瞟了他们一眼。

  对视持续了数十秒钟,左登峰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藤崎正男会先开口。

  “我知道你会来。”藤崎正男笑了,一副自信的神情。

  “我如果要杀你,他们阻止不了。”左登峰以中国话回应,藤崎正男是导致巫心语死亡的罪魁祸首,左登峰从未放弃过杀他的念头。

  “你如果要杀我就不会从正门进来了。”藤崎说的还是日语,二人都懂得对方的语言,都是自说自话。

  “你应该清楚如果你惹恼了我,后果会很严重,你活不了,你妹妹活不了,你们所有人都活不了。”左登峰冷哼开口。

  “我早已经惹恼你了。”藤崎抬手整理着手套,鬼子指挥官都有佩戴手套的习惯,藤崎正男的左手仍然带着那只纯阳护手,但是左臂却不再干枯。这一幕令左登峰微微皱眉,看来在他寻找地支的这段时间,日本人也没闲着。

  “你想让我干什么?”左登峰出言问道。他的亲戚全在对方手里,他无法表现的不在乎,如果他不在乎的话也不会来了,仅此一点他已经落于下风。

  “这里不是谈话的场所,请里面说话。”藤崎闻言面露微笑,绅士一般的伸手迎客,事实上日本人都很讲礼貌,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我强忍着没杀你已经很不容易了,有什么话赶快说。”左登峰挑眉开口。

  “我想跟你合作,我们提供线索,提供装备,一起寻找那些动物。”藤崎正男沉吟片刻出言说道。

  左登峰闻言并没有立刻回应,在此之前藤崎樱子也说过她可以提供十二地支的线索,今天藤崎正男也这么说,这些日本人怎么会有中国十二地支的线索?

  藤崎正男见左登峰皱眉不语,也并未催促。

  “我如果不跟你们合作,你们会干什么?”左登峰挑眉问道。他骨子里恨不得将这些日本人杀之后快,怎么可能会与之合作。

  “你知道我会做什么,我会杀掉你所有的亲人,即便我不杀掉你的亲人,你也会杀我。”藤崎正男开口说道,在与左登峰交谈的时候他并没有过分狂妄的神情,虽然抓了左登峰的亲人,但他并没有把握左登峰会乖乖就范,他不敢激怒左登峰。

  左登峰闻言皱起了眉头,目前的情况对他极为不利,除非他真能舍弃自己的那些亲人,否则必须跟日本人合作,不然逼急了藤崎正男,他一定会下令杀掉自己的那些亲人。

  但是左登峰根本就不想跟日本人合作,背负汉奸的骂名他倒不怕,但是他不能帮一个害死了自己老婆的日本鬼子办事,这会让他气的疯掉。

  “他们在这里很安全,我没有伤害他们,我们给你足够的时间考虑,做出决定之后再来找我。”藤崎正男说完转身准备离去。他手里握有筹码,自然不着急。

  “你找死是吧?”左登峰阴声开口,藤崎正男的举动激怒了他。

  左登峰说完,藤崎正男立刻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左登峰。左登峰怒目而视,逐一打量着四人,怒火中烧之下他开始评估能否在瞬间擒住藤崎正男。

  左登峰无形之中发出的杀气令那两名忍者立刻警觉,快速的做出了迎敌之势。

  “你可以抓住我甚至杀了我,但是你的那些亲人还是要死。”藤崎正男缓步走近左登峰。

  “我不会跟你合作的,我等着为我的亲人收尸,我也会到日本去,杀光你家族所有的人。”左登峰阴声开口,他这句话说的是真实想法,他确信藤崎正男能杀光他的亲人,但是他会做出同等的报复,决不能让藤崎正男牵着鼻子走,这是比谁更狠的时候。

  这次轮到藤崎正男皱眉了,事实上藤崎正男和左登峰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类人,都是思维怪异的疯子,不同的是藤崎正男是为他的天皇疯狂,而左登峰是为了死去的爱人疯狂。

  “我会你们的语言,去到日本也不会寸步难行,小日本屁大点儿的地方,我一个月之内就能找遍日本本土。”左登峰这句话是用日语说的。

  “你真以为没有你,我们就无法破阵吗?”藤崎正男高声说道。二人目前的情况就像两辆对开的汽车,倘若都不转弯,必定是两败俱伤的局面。藤崎正男岔开了话题,等于示弱了。

  “你开出的条件对我没有吸引力。”左登峰也岔开了话题,他无法确定证藤崎正男是不是真的到了无路可走的境地,也不敢过分激怒他,双方的关系敌对而微妙。

  “说出你的要求!”藤崎正男立刻出言追问。

  “我有三个条件……”

  第二百零一章 心怀鬼胎

  “不管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藤崎正男闻言立刻落锤定音。

  “你让你死,你也答应?”左登峰闻言冷笑开口,他没想到藤崎正男会答应他尚未提出的条件。

  “只要你答应帮助我们找齐六只阳属动物,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藤崎正男迅速的抽出所佩腰刀递给了左登峰。

  “哥哥,不要这样。”藤崎樱子尖叫阻止。

  “大佐阁下,请慎重考虑。”三川素探手拉住了藤崎正男。

  “正男君,请不要令天皇陛下蒙羞。”那白衣忍者冷声开口。在日本话里,“君”是长辈或者上级对晚辈下级的称呼,由此可见这名白衣忍者年纪不小。

  藤崎正男的举动令左登峰感觉吃了一个无比巨大的死苍蝇,吞不下去,吐不出来。他要光明正大的为巫心语报仇,杀一个不反抗的人有什么意思。

  此外左登峰虽然很守信用,但是那得分对象,对于日本鬼子和汉奸他是不会讲究什么信用的,不过他不能杀了藤崎正男再反悔,这倒不是顾及信用,而是他的所有亲人还都在藤崎正男的手里,藤崎正男如果死了,那些亲人永远要被扣留在鬼子的手里当筹码。藤崎正男正是看到了这一点,知道左登峰不能杀他,所以才敢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神情。

  “先让我见一下我的亲戚。”良久过后左登峰叹气开口。他现在的情况也跟金针银冠一样了,投鼠忌器。

  “可以,请进。”藤崎正男伸手邀请左登峰进入营区。

  左登峰迈步而入,与此同时在脑海里盘算着该如何处理眼前的事情。

  1875部队的营房是楼房,左登峰的那些亲戚就被困在一层东侧的那排房间,他们并没有受到伤害,相反的藤崎正男对他们很优待,吃好的喝好的。这些亲戚见到左登峰之后异常高兴,残袍左登峰已然响彻江湖,这些人自然听过他的名头。

  见到自己的亲戚,左登峰终于放下心来,这些人都跟他有着或多或少的血缘关系,姨妈,姑婆,外甥,舅舅,表妹,表弟,藤崎正男还真是抓了个彻底。

  短暂的相见之后,左登峰便让他们离开,这里是龙潭虎穴,绝非久留之地。

  “车已经准备好了,他们会安全地回去,你放心吧。”藤崎正男出言说道。

  “不用你们送,他们自己会回去,我不想让别人说我是汉奸。”左登峰挑眉冷哼。

  “我会送他们路费。”藤崎正男平静地说道。

  “不用,中国人有骨气。”左登峰冷哼开口,转而招呼自己那一大家子人离开楼房走向营门出口,藤崎正男等人远远地看着,并没有跟随。

  “二姐,你们不要回老家了,往西走,到没有鬼子的地方去,隐姓埋名。”左登峰在人群之中对自己的二姐说道。他大姐比较老实,二姐相对泼辣。

  “我们去哪儿啊?”左登峰的二姐愕然问道。

  “去哪儿都可以,就是别回老家了,你们分头走,不要聚集到一起,这些钱你分给大家,每人十两黄金,够你们生活的了。”左登峰悄然取出最后一张金票递给了她的二姐。

  “我们还是回去吧,有你在,他们不敢伤害我们。”二姐试图将金票还给左登峰,左登峰用力握住了她的手,免得她的举动令日本人起疑。

  “他们是不敢伤害你们,但是他们会抓住你们逼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记住了,不要回老家,如果再被他们抓住,我不会再救你们。”左登峰冷声开口。这些人是他的亲戚,跟他都有血缘关系,但是血缘关系不等于亲情,这些人平时对他也不过尔尔,左登峰已经为他们冒了一次险,不会再为他们冒第二次。那些人如果听他的话,就不会再被日本人抓住。如果不听他的话,被抓住了后果自己承担。

  二姐见左登峰表情转冷,愕然的点了点头,转而与一干人等出了大门,左登峰驻足大门,看着他们离去,直至他们不见了踪影方才转身而回。

  藤崎等人先前并没有见到左登峰给他二姐金票这一细微动作,所以他们并不知道左登峰已经禁止他们再回老家,也就没有派人跟踪抓捕,在他们看来,倘若左登峰言而无信,大不了再将那一群人抓回来。而且他们自忖还有对付左登峰的杀手锏,因此并不担心左登峰不跟他们合作。

  回到楼外,左登峰跟随藤崎等人来到了二楼,这里有一处议事厅,众人要在这里进行详谈。

  “左先生,请提出你的条件。”藤崎正男面色平静。

  左登峰闻言挑眉看了一眼藤崎正男,虽然藤崎正男神情很平静,但是左登峰可以感觉到他的心里在翻江倒海,之所以装出平静是因为不想激怒他。

  “不急,我想问问你们,你们是怎么知道十二地支目前所处的位置的?”左登峰摆手开口。

  “我们手里有一张古代的地图,地图上记载着地支的大致方位。”藤崎正男似乎早就知道左登峰会问这个问题,因此回答得很干脆,也很巧妙。

  “地图是什么年代的?”左登峰出言追问。

  “我对你们中国的朝代不熟悉,很久以前的地图了。”藤崎正男出言说道。

  他这话一出口,左登峰立刻知道他在撒谎,藤崎正男和他的妹妹都是中国通,外国人了解中国最先是学习语言,其次就是学习历史,他不可能不知道地图的年代。

  “你也应该清楚,我之所以暂时没有追杀你是因为我在寻找阴属地支,而你要寻找的是阳属地支,咱们的目标不一样,我如果帮你们,就会耽误我自己的事情。”左登峰想了想出言说道。

  “我们可以合作,一起寻找,阴属地支给你,阳属地支给我。”藤崎开口说道。

  藤崎这话一出口,左登峰顿时醒悟,藤崎正男虽然知道地支的方位,但是他不知道某一区域的地支是阳性的还是阴性的,不然的话他不会说出找到谁要的就给谁这种话。

  “你们需要我做什么?”左登峰放下木箱,自里面拿出白酒,桌子上有茶水,左登峰压根儿就不碰。

  “我们知道你擅长破解阵法,需要你破阵。”藤崎正男出言说道。

  左登峰闻言冷笑数声,先前在茅山脚下他利用几具尸体折腾的藤崎正男犹如没头苍蝇,这家伙算是记住了。

  “你们能帮我什么?”左登峰喝了一口酒,他此刻心里很轻松,因为他已经摸到了对方的底牌。

  “我们有军队,我们还有战无不胜的忍者武士。”藤崎正男伸手指着那三川素和那白衣男忍者。

  “蜀国,微国在四川陕西,羌国和彭国在甘肃新疆,庸国和卢国在湖南湖北,髳国和濮国在云南,你们还没侵略到那里,你们的军队有什么用?这两个穿的跟木乃伊似的家伙就是你所谓的战无不胜的忍者?”左登峰冷笑开口。他是故意说出这些的,目的是让藤崎等人知道他也清楚十二地支所在的大致位置。

  左登峰这话说完,藤崎正男没有反应,但是藤崎樱子却恶狠狠地看了左登峰一眼,左登峰说日本忍者的忍者服是木乃伊的裹尸布无疑是对忍者的侮辱,藤崎樱子本身也是忍者,她自然不乐意听。至于那一男一女两个忍者倒是没什么反应,因为他们听不懂中国话,左登峰就算指着鼻子骂他们二逼他们也听不懂。

  “看什么看?不服气的话可以让他们跟我打,一律揍个鼻青脸肿。”左登峰并没有给藤崎樱子留面子。女人表白被拒之后会有两种反应,一种是死咬着不放,还有一种是因爱成恨,藤崎樱子无疑属于后者,她现在恨左登峰恨得牙痒痒,因为左登峰伤了她的自尊。

  “左先生,当年我无意害你们,令正的死我有责任,我非常抱歉,也希望令正能够早日复活,我想这也是你的希望。”藤崎正男试图缓和双方的敌意。

  “别说这些,我不接受道歉。”左登峰冷哼开口。

  “不要以为我们少了你就无法破阵,我们只是不想惊动……”藤崎樱子按耐不住的插言。

  “樱子,男人说话你不要插嘴。”藤崎正男打断了他妹妹的话。

  左登峰闻言佯装没听清藤崎樱子的话,实际上他听清了,藤崎樱子的话外之音是对方还有一位重量级的高手未曾露面,或者说没有来到中国。

  “左先生,我们是真心与你合作,但是你不要认为我们是在乞求你,这里有几张照片,请过目。”藤崎正男自面前的文件中拿出了几张照片递到了左登峰的面前。

  左登峰放下酒瓶拿起了那几张照片,照片上是一只灰色的山羊,但是这只山羊与普通的山羊不同,这只山羊的额头上还有一只眼睛,是只三目怪羊。

  这只怪羊无疑就是藤崎等人在河南龙门石窟弄走的那只阴属土羊,当日他们是逼着金针为他们破阵的,结果金针将土羊的内丹暗中取走,而藤崎等人不明所以,将土羊给牵了回来。

  “左先生,事成之后,我会将这只羊送给你。”藤崎面露笑容,三目怪羊是他最后的杀手锏,言下之意是左登峰如果不跟他们合作就永远找不齐六只阴属地支。

  左登峰闻言眉头大皱,实际上他是想笑的,但是他得憋着,不然藤崎等人就会发现异常。藤崎等人并不知道地支最宝贵的东西是什么,竟然拿毫无用处的三目土羊当做杀手锏来威胁他,这一刻左登峰脑海里响起了金针曾经说过的话,‘那只怪羊被藤崎给抓走了,他可能想要留到以后要挟你,他不懂内丹一说,你可以将计就计再耍他一回……’

  第二百零二章 尔虞我诈

  “你这样没用,我也可以找到一只阳属地支,届时咱们谁都找不齐。”左登峰冷笑开口。他正在极力的误导藤崎等人,令他们误以为杀手锏奏效了。

  “那会是两败俱伤的局面,我们都不希望那样。”藤崎摇头说道。

  左登峰闻言没有再说话,而是抓着酒瓶喝酒,与此同时在思考如何设下陷阱将藤崎等人一网打尽。

  藤崎等人也没有说话,在谈判桌上,沉默通常被作为一种进攻的武器,藤崎等人在等待左登峰开口,不过他们此刻并不知道左登峰在想着如何害他们,而是以为左登峰在斟酌是否与他们合作。

  十二地支所处的位置大部分在中国的西南西北一代,而日本鬼子侵略中国是从东面来的,地支所在的区域绝大部分不在日占区,所以藤崎等人不可能调动大量的军队去寻找地支,这是他们的劣势。左登峰此刻想的是将藤崎等人引到什么地方才有可能将他们全部杀掉。首先,他不能去寻找土属地支,因为土属地支都是周国自有的,周国所在的区域地势并不险恶,斟酌再三,左登峰决定将藤崎等人引入罗布泊,在沙漠里杀掉他们。

  “左先生,我知道你非常恨我,但是我们各为其主,很多事情我也没有办法。”藤崎正男再次撇清,以减轻左登峰对他的敌意。

  “我的第一个条件,一起行动的时候你们不准带枪,我担心你们会打我黑枪。”左登峰沉吟片刻出言说道。他这个条件背后隐藏的真实目的是削弱藤崎等人的实力,免得他们搞一队日本兵化妆成农夫跟随行动。

  “可以。”藤崎正男闻言面露喜色,点头应允。在他看来左登峰开出条件就表示屈服了。

  “第二,既然是合作,之前的恩怨就可以先放下,不过我要看你们的地图。”左登峰出言说道。藤崎正男手里的那份古代地图一直令左登峰很好奇,除此之外他还想根据地图来判断藤崎等人到底对于十二地支知道多少。

  “这是地图的复印件,与原件完全一样。”藤崎正男闻言立刻自眼前一摞文件中拿出一张一尺见方的长方形纸张递了过来,左登峰探手接过低头打量。

  他之前在文化所工作过,知道外国有一种机器能复制文字和图画,也知道复印件与原件是一样的,他目前要做的就是确定这张复印件在复印之前没有被涂改过。

  由于是复印件都是黑的,所以无法确定这张地图是用什么颜色的笔勾画的,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张地图是画在丝绸上的,因为通过复印件可以看到丝绸的纹理。此外地图上画的是地形山脉以及河流的走向,整个地图上被标注了十二个圆点,除此之外并无任何的备注和解释,也没有任何的文字。

  左登峰经过仔细的辨认,确定这份地图没有被涂改过,但是地图的边缘有折叠痕迹,这就表明这份地图的边上是有注解的,但是这些注解被藤崎掩盖掉了,藤崎正男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不想让他知道这份地图的来历以及所画的年份。

  中国丝绸的历史可以追溯到黄帝时期,一直延续至今,所以很难根据丝绸来推断出这份地图的年代,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这份地图是汉人画的,汉人一直掌握着养蚕制丝的技术,少数民族几乎没有懂得养蚕的,至少清朝以前没有。直至现在,丝绸仍然是高等的布料,只有社会等级较高的人才有机会接触,由此可见,这个画地图的人极有可能是个地位较高的汉人。可惜他不懂得画风,不然便可以从地图的笔画上判断出这幅地图大致的书画年代。

  “你第三个条件是什么?”藤崎樱子打断了左登峰的思绪。

  左登峰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转而继续低头打量手里的地图,任何地图都有参照物,这张地图所用的参照物是山川和河流,虽然没有文字,还是可以根据山川河流的走向判断出大致的位置。

  “你的第三个条件是什么?”藤崎樱子见左登峰竟然不理她,抬高声调又问了一遍。

  左登峰头都没抬的说了一句日语,这句话一出口,对方四人立刻齐喊巴嘎,左登峰说的是“脱光衣服出去跑一圈儿。”

  左登峰并没有随之站起,而是将地图揣进了怀里,转而拿起酒瓶继续喝酒。

  四人巴嘎过后也就没了下文,他们知道左登峰之所以这么说是嫌藤崎樱子多嘴打断了他的思绪。

  “第三个条件,我要你的纯阳护手。”左登峰放下酒瓶伸手指着藤崎正男的左手。

  “左先生,你的举动令我感觉我们的谈判不是建立在公平的基础上的,你始终认为我们有求于你,你这样的态度令我后悔放走了你的亲人。”藤崎正男终于怒了。

  “也对,算了,我换个条件吧,你俩把脸上的布子摘下来吧,我看着别扭。”左登峰冲三川素和那男忍者说道。

  二人闻言毫不犹豫,立刻解下了面部的纱巾,他们生怕左登峰再提出其他的要求。面纱去除,三川素仍然是瓜子脸的三川素。而那男忍者则是一个面带阴鹜的中年人,年纪约莫四十五六,此人最为明显的面部特征就是长了一个极为显眼的鹰钩鼻子,令人一看就很不仁善。

  “明天早上启程。”左登峰起身开口。他并不喜欢谈判,不但枯燥还极为费脑。

  “去哪里?”藤崎正男面露喜色。

  “随便,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也不能什么都是我说了算。”左登峰随口说道。他这句话的目的是试探藤崎的底牌,看他是否有目的性。

  藤崎正男闻言微微皱眉,转而看向身边的三人,三人也转头与之对视,不过谁也没有开口。

  “我们想听听左先生的意见。”藤崎正男转头看着左登峰。

  藤崎这话一出口,左登峰立刻知道藤崎一方是真的没有目的性,是阴是阳全靠瞎蒙。

  明白了这一点,左登峰立刻说出了羌国和彭国。羌国和彭国在新疆甘肃一带,左登峰想要斩草除根,那里无疑是最佳的选择。此外左登峰之所以说出自己想去的地方是因为他在此之前已经猜到对方可能会问自己目的地,他要三折回环做出对自己有利的选择。

  三折回环的原理与拿真话骗人有点类似,却又不太一样,拿真话骗人适用的人群是为人忠厚智商中等的人。而三折回环适用的人群是对方极度多疑又非常聪明,只有对方同时具备这两种特性,才有可能因为多疑和自信而不纠正那些在普通人看来应该纠正的问题。

  “听左先生的。”藤崎正男干脆利索的落锤定音。普通人在做出决定的时候会毫不犹豫地说出对自己有利的位置。藤崎知道左登峰不是普通人,所以他怀疑左登峰是故意说出一个对左登峰本人不利的区域让他去纠正,但是他偏偏不纠正,免得一纠正反倒令左登峰捡了便宜。

  “嗯,你们准备吧,明天早上我会过来。”左登峰背起木箱转身向外走去。与藤崎等人在一起,他需要时刻使用心计,事实上他此刻非常高兴,但是不能表现出来,不但不能表现出高兴,连失望都不能表现出来,因为表情如果稍微夸张就有可能令藤崎改变主意。

  “樱子,送送左先生。”藤崎正男出言说道,他试图缓和藤崎樱子与左登峰之间的紧张气氛。

  藤崎樱子闻言皱眉点头,转而随左登峰出了会客厅。

  左登峰没有拒绝藤崎樱子送他,不过二人一路上也没说话,来到门口,左登峰停了下来。

  “你令我感觉很陌生,很难想象我们曾朝夕相处了一个多月。”左登峰开口。

  “我们本来就很陌生。”藤崎樱子平静的以日语回应。但是微微抖动的鼻翼却说明她心里此刻并不平静,至少没有她表现出来的平静。

  “明天你也要一起去吗?”左登峰犹豫片刻出言问道。

  “是的。”藤崎樱子点头说道。

  “寻找地支非常危险,你最好不要去。”左登峰再度开口。

  藤崎樱子闻言皱眉转视左登峰,眼神之中透着疑惑,左登峰这句话无疑表达了对她的关心,这令藤崎樱子很疑惑。

  左登峰转头看了她一眼,转而离开营门向南走去。

  看着左登峰的背影,藤崎樱子本已平静的心再起涟漪,她跟左登峰相处了一个多月,知道左登峰不喜欢肤浅的关心和表白,所以他先前的那句话就显得格外有分量。左登峰为了死去爱人所做的事情足以令天下所有看重爱情的女人感动并敬佩,但是他的眼睛一直是向后看的,从来没有向前或者斜视过,这令任何试图接近她的女人望而却步。藤崎樱子知道不会跟左登峰有任何的结果,但是左登峰那句关心的话还是令她很是感动。

  左登峰并没有回头,一直在向前走,此刻他的心中也不平静,他先前是故意那样对藤崎樱子的,而且在以后的时间里还会若即若离的对藤崎樱子表示关心,他这么做的目的非常阴险,他想让藤崎正男看到这些细节,让藤崎正男误以为他对藤崎樱子表达关心是为了套出三目土羊的藏匿位置。这样藤崎正男会越发相信三目怪羊对他有牵制力,也会因此放松对他的警惕和戒备,因为在藤崎正男看来左登峰得到三目土羊之前不敢对他们下手,事实是他绝对敢,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杀。

  左登峰可以与全世界为敌,可以做出种种离经叛道的举动,但是他不会用自己的感情去做武器,他之所以要利用藤崎樱子,其实是阴险之中暗藏高尚,倘若藤崎樱子没有被利用,左登峰不会放过这个冒充他心爱女人的日本女人,他想放,就得给自己找一个不杀她的理由。

  左登峰不想杀藤崎樱子有着一个不可告人的原因,在曾经相处过的那段时间里,他为了确定藤崎樱子的忍者身份曾经摸过她的双乳,左登峰并不喜欢藤崎樱子,但是在他看来不管喜不喜欢都不能白摸,摸了她,就得留她一条生路……

  第二百零三章 女童一人

  离开1875部队,左登峰发现身后不远处跟有尾巴,是两个身穿便衣的鬼子。

  这两个鬼子自然是藤崎正男派来跟踪他的,换做平时,左登峰定然会回头杀掉他们,但是这一次他没有那么做,藤崎知道他的能力,也知道这两个鬼子根本就跟不上他,因此藤崎派他们来跟踪就不是单纯的跟踪,而是明着告诉左登峰,日本人对他不放心,更深层的意思就是希望左登峰不要耍什么花样。

  左登峰从不认为双方能真正的屏弃前嫌,所谓的合作也必定是尔虞我诈的过程,压根儿就没有任何的诚意。不过他也并未想过要轻举妄动,自南侧街道接上十三之后便打听着寻找济南城的图书馆。

  令他没想到的是济南城现在还没有图书馆,于是他就打听文化厅,他要在临走之前查阅一下藤崎这张地图上标注的圆点到底对应的是哪个区域,以及那个区域的地貌特征。

  文化厅在城东,此时的济南城已经被日军控制,日本鬼子想要长期统治山东,于是便从文化教育入手,大力普及奴性教育,文化厅现在已经成了培养汉奸卖国贼的机构。

  左登峰进入文化厅,两巴掌下去就打出了图书室的位置,然后带着十三走进了位于大院角落里的图书室,图书室里没有几本书,大部分是日本鬼子的书籍,这令左登峰非常愤怒,气冲冲的走出图书室,追鸡撵狗一般的将文化厅的官员全部踹死,一个国家最终走向哪里是靠文化的发展来决定的,文化人若是当了汉奸,危害会更大。

  左登峰当年所在的县文化所隶属省文化厅管辖,这些人有很多是左登峰当年领导的领导,不过左登峰并未因此手下留情,自从当年见到胡茜撅着屁股被副县长孙爱国咣咣咣的那一刻起,左登峰就不再尊重领导了。当孙爱国把他发配到清水观那一刻起,他就开始恨领导了。

  看门的没死,因为他连滚带爬的带着左登峰找到了那些被搬到仓库里的书籍,这些书籍被胡乱的堆放在一起,左登峰放走看门的,转而开始翻捡书籍。

  此时那两个盯梢的日本鬼子还跟着他,不过是在远处遥遥地看着,日本鬼子的纪律严明,他们怕的要死也不敢离开。这一幕令左登峰大为感慨,抗日战争已经打了四五年了,中国到底有多少人谁也不知道,不过根据食盐的消耗量来推断中国应该有四亿多人,四亿人愣是没打过人口不足中国十分之一的小日本儿,这足以说明国民政府和国民素质有问题。

  左登峰并没有理睬那两个鬼子,事实上他先前追杀文化厅官员也有很大一部分是故意杀给鬼子看的,藤崎若得知这个消息,一定会有三个想法,一,左登峰很危险,他会胡乱杀人。二,左登峰非常冲动,有精神失常的征兆。三,左登峰今天心情非常不好。

  藤崎的这三个想法对左登峰都有利,一,藤崎会更加忌惮他。二,如果藤崎把他当疯子看,那是再好不过了,这年头再厉害的流氓也不敢惹疯子,因为疯子如果受了气,管你是多大的流氓,照样砖砸刀捅。三,藤崎知道他心情不好会非常的高兴,因为这表示他憋了一肚子气,他越生气,藤崎越会认为他被要挟了而在发脾气。如果他哼着小曲儿,藤崎就会犯嘀咕,‘这家伙高兴啥呢?我是不是上当了?’左登峰非常讨厌这种勾心斗角的事情,但是他知道人心是最险恶的,社会是很复杂的,勾心斗角无处不在,很多人都知道这一点,但是很多人都因为感觉动脑很累而选择了像鸵鸟一样将脑袋插到沙子里自欺欺人的无视逼近的危险,这种想法所导致的后果就是很多人被人利用,很多人被人欺骗,很多人被人抛弃,很多人被人辜负。这些被利用,被欺骗,被抛弃,被辜负的人都会哭鼻子抹泪大喊委屈,其实这全是咎由自取,谁让你当初选择了自欺欺人的无视危险,谁让你当初懒得动脑思考?

  想的多的人别抱怨自己活得累,因为你得到的多。想的少的人别抱怨自己总是被耍,因为你活的轻松,不多不少,不亏不欠,这就是阴阳大道。

  所谓阴阳大道并不是仁慈宽厚,满堂和谐。而是包含着善恶,美丑,得失,利弊,这些全是均衡的,太极内藏阴阳双鱼,代表事物的两面,阳鱼有多大,阴鱼就有多大,不会多一毫,也不会少一分。世界有多美好,世界就有多丑恶。想通这些,人世间就不会有那么多所谓的冤枉了。

  文化厅里的书籍很多,堆放在一起很是杂乱,倘若他人寻找定然极为费事,但是左登峰找起来很快,因为他曾经在文化所工作过,知道哪一类的书是什么样的样子,现代书籍用的是现代的装订方法,古代图书有古代图书的纸质和颜色。

  左登峰想要找的是地理类图书,但是在翻找的过程中,他无意之间发现了一本文化厅的档案,里面记录了由文化部门管理的道观寺院的名录。

  这份相当于花名册一样的档案很厚,左登峰随手翻看,发现里面记录的都是道观和寺院的情况,包括寺院道观的来历,以及现任的主事之人,还有就是何年何月由政府出资对道观进行过何种修缮。

  看到此处,左登峰立刻敏锐的察觉到这里面可能记录了清水观的一些情况,因为当年他是被派遣到清水观的,这就说明文化部门对清水观有着管辖权,既然如此,省文化厅就应该有清水观的资料。

  档案是按照地域划分的,左登峰快速地找到文登县那一栏,屏息静气逐列寻找,终于在左侧下首位置发现了清水观的字眼。

  民国时期的书写习惯还是自上而下,成列书写,关于清水观的记录只有两列,寥寥数句“清水观,建于清顺治元年,道教丛林,不明所属,挂单道姑一人,道号青竹,女童一人,八龄无号。”

  这短短的几句话,包含着大量的信息,首先左登峰知道了清水观建造于顺治元年,距今已经有三百年的历史。

  “道教丛林”的意思是这处道观不属于个人。道观根据公私所有性质来区分可以分为子孙道观和丛林道观,子孙道观就是师徒相传的道观,道观为个人私产,国家可以指导但是不可以指挥。丛林道观通俗的含义就是国有道观,由国家所有,天下所有的道士都可以来这里暂住,清水观就是国有道观。至于它一开始就是国有道观还是后期道观没人了被国家给代为管理了,就无法考证了。

  “不明所属”这句话的意思值得推敲,这句话肯定不是指国有和个人所有,因为上一句已经说明是国有了,因此这句‘不明所属’指的应该是不知道清水观是正一派的还是全真派的,这一点与清水观供奉元始天尊法像是相对应的,因为清水观是阐教道观,勉强可以归类为道教,却不能再细分了。

  “挂单”是佛家用语,不明就里的人也将其他道士到不属于自己的道观找饭吃称为“挂单”,实际上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借住”,跟俗家说法类同。

  最重要的是最后一句,这份名单的书写日期是民国十年,民国十年的时候左登峰九岁,巫心语比他小一岁,因此这里所说的道观里八岁女童自然就是巫心语,那时候她还跟她的师傅住在一起,巫心语是随师傅姓的,由此可见推断出巫心语的师傅应该叫巫青竹。

  那时候巫心语八岁,五年以后她的师傅巫青竹留下阴阳生死诀不告而别,往后的十年里巫心语一直自己住在清水观里。

  民国十年是孙中山当总统的那年,这份档案就写于那一年,可惜的是孙中山第二年就被陈炯明撵走了,政局一乱,也就没人再去管理道观,所以巫心语一直住在道观而没有被撵走或者发现。

  左登峰本是来寻找地理书籍的,结果意外的发现了清水观的来历,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左登峰坐在书堆旁捧着那份档案木然发呆,“女童一人,八龄无号”这几个字令他的思绪飞回了清水观,幼年时候的巫心语跟随师父住在清水观里,那时候应该是她快乐的,有师傅的照顾,无忧无虑。但是五年之后她的师傅不告而别,只剩下了她孤身一人独居荒山,漫长的十年,无亲无朋,缺衣少食。十年之后他去了清水观,打破了巫心语原本艰苦而平静的生活,一年的相处,巫心语把心给了他,把人给了他,到最后连命都给了他。

  左登峰已经许久未曾流泪,这次他也没有哭,他早已经痛的麻木了,滚滚红尘没有扰乱他的初衷,芊芊红颜不能令他放弃执着,他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也知道自己活着是为了做什么。但是他此时感觉到了无边的黑暗和无尽的孤独,黑暗之中他抱紧了自己身上那件破旧的袍子,这一刻左登峰产生了幻觉,他感觉袍子也在抱着他……

  第二百零四章 半夜更声

  良久过后,左登峰收回思绪长长叹息,转而将那份档案放进了木箱,随后继续翻找他需要的书籍。此时文化厅的墙外一片喧闹,有哭声,有呵斥声,还有辱骂声。不问可知是文化厅的家眷得到消息收尸来了,但是他们都被鬼子和伪军挡在了外面,那两个鬼子跟着他也并非一点用没有,擦屁股做的还是很到位的。

  外面在吵闹,但是院子里很安静,鬼子不会放人来打扰他。不过左登峰并未找到自己需要的书籍,济南没有南京那么大,也不像南京那样被多次定都,所以这里的藏书很是不全。

  晚上八点多,左登峰招手将坐在屋顶上的十三叫了下来,带着它从后门离开,其实应该说是后墙,因为左登峰现在基本上不走门了。

  文化厅所在的位置比较偏僻,左登峰带着十三离开之后一直在屋顶上借力前掠,他想试试十三能不能跟得上他,测试的结果是十三此时跟着他并不费力,月色之下一人一猫飞檐走壁,电闪形移。

  没过多久,左登峰就找到了当年典当夜明珠的那家当铺,老朝奉还在,此刻正在电灯下扒拉算盘,见到左登峰之后微微惊愕。

  “你好,我是左登峰,麻烦你件事情。”左登峰直报姓名。

  “哎呀呀,贵客登门,快上茶。”老朝奉闻言立刻自柜台内转了出来并吩咐伙计上茶。

  “不麻烦了,你帮我看看金泽九州一张八百两的金票今天兑换了没有?”左登峰面露笑意,人都有虚荣心,如果老朝奉给他来上一句‘左登峰是谁?’他就郁闷了。

  “您请坐,我立刻给您问问。”老朝奉说着拿起了电话,徽商的大老板也就那么几个,彼此之间都有联系,加上八百两的金票属于大数字,因此老朝奉几个电话下来就有了结果。

  “正在兑换,在西城王官庄的金泽九州分铺。”老朝奉出言说道。

  “谢谢你,此事不宜对外人说起。”左登峰起身道别。

  老朝奉连声应是,紧张的将其送到门外。

  左登峰此刻已经没有被跟踪,所以他想确定一下自己的那些亲人有没有安全离开,片刻之后,左登峰找到了位于西城的金泽九州当铺,这里并没有日军或者伪军,他的那些亲戚大部分都拿上钱走掉了,此时还在陆陆续续的拿钱离开,当铺门口只剩下了十几个人。

  左登峰没有现身,而是坐在屋顶远远地看着那些亲戚一户户的拿钱离开,半个小时之后他的两个姐姐也拿钱走掉了,两家人走的也不是一个方向,左登峰目视着亲人走散,心情越发沉重,人活于世活的就是感情,虽然之前他对这些亲戚心存芥蒂,但是好孬还有个亲戚,而今她们都已经走散,日后无从寻找,亲情彻底断绝,左登峰再次感觉到心里空荡荡的。

  左登峰没有与他们道别,而是一直坐在屋顶发愣,从今往后,蹲坐在他身旁的十三就是他唯一的家人了。

  良久过后,左登峰回过神来,带着十三买了些熟肉下水,随后自街头找到一家烙饼的铺子,付钱让老两口帮忙烙制火烧,明天就要与狼同行,他得给自己准备食物,天气已经开始热了,水分较少的烙饼火烧可以长时间保存。

  左登峰以肉食下酒,同时借酒浇愁,亲人的走散令他很苦闷,但是也不敢与之暗中联系,因为藤崎等人已经吓怕他了,这帮家伙无孔不入,最安全的方法就是彻底不联系。烙饼的老两口在烘炉旁忙碌,不时转头看左登峰和十三一眼,他们不明白的是左登峰衣着如此寒酸,怎么会用人参喂猫。

  左登峰之所以喂十三雪参是想观察一下灵物对它到底有没有用,十三先前就住在雪山之巅,经常食用这种雪参,此时雪参还没有脱水,十三咬嚼起来会发出酥脆的声响。

  一个火烧半斤,四十个是二十斤,付过钱后左登峰又自他处购买了五只煮熟风干的鸭子,然后就是准备饮水,此时随处可以买到国民党部队的军用铝水壶,四只水壶灌满清水,四瓶白酒。这些东西左登峰是经过计算的,保证他可以在一个月的时间内不依靠外界补充而生存下来,木箱里的几根雪参是十三的口粮,雪参大补,吃一颗能顶上好多天,退一步说即便没有口粮也饿不死这只肥猫。

  此时木箱基本上已经满了,左登峰出发前的准备工作就绪,子时已到,街道上安静了下来,偶尔可以听到狗吠声和更夫的打更声。

  只听了一声打更的声音,左登峰就疑惑的皱起了眉头,这个打更的不是普通人,虽然声音之中没有夹带灵气,但是很是浑厚,气息悠长,这表示此人是有一定灵气修为的。在此之前左登峰也听到过打更的声音,绝对不是这个人。

  古时打更分为五更,晚上七点到九点的戌时是一更,此时是起火做饭,点蜡照明的时候,所以更夫会说“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来提醒大家注意防火。

  九点到十一点是二更,这时候更夫会提醒大家“关门关窗,防偷防盗。”老百姓一听就知道该睡觉了。

  晚上十一点到次日凌晨一点为三更,这时候的报更声一般是“朗朗阳世,平安无事。”这话的含义有两个,首先是有告诉大家‘你们安心睡吧,我在外面给你们巡逻放哨’。还有一个意思是目前虽然是黑夜,但是这里是阳世,鬼魅不能横行,这也是更夫给自己壮胆的话。

  凌晨一点到三点是四更,这时候是人睡的最熟的时候,更夫会趁机偷懒,即便不偷懒也很少吆喝什么,以免打扰了人家的清梦,偶尔也会说几句“你睡我醒,天寒地冻”之类的话,意思是告诉大家他的工作很辛苦,赚口饭吃不容易。

  三点到五点是五更,打更人到这时候就开始兴奋了,因为他快要下班了,这时候梆子就敲的挺欢,一块四慢,吆喝声也挺大,喊的是“早睡早起,保重身体”,这句话也有俩意思,一是告诉大家该准备起床干活了,二是告诫那些早上起来性致勃勃的人不要贪恋床笫之欢,免得掏空了身体。

  打更的吆喝声全国大同小异,各有不同,但是绝对没有三更半夜吆喝“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因为古时的人生活都很苦,谁舍得把蜡烛油灯点到半夜。此外打更也只有梆子,极少有敲锣的,试想一下,人家睡得正香或者夫妻俩正在敦伦亲热,你在外头咣咣敲锣,挨骂是轻的,弄不好人家会出来揍你的。

  左登峰好奇心起,纵身掠上房顶,侧目打量街道上走来的更夫,发现更夫带了个帽子,遮住了大部分的脸,看不清他的样子,不过此人身高不到一米七,身形瘦弱,一看就不是更夫,因为更夫身兼报时,防火,防盗数职于一身,要求是个强壮的大个子,此人身材瘦弱绝不是更夫。

  深更半夜,这个身拥灵气修为的人为什么要冒充更夫?左登峰此时并无要事,便遥隔一条街远远地跟着他,这个更夫走得很慢,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的异常表现。

  左登峰的思维异于常人,别人需要七成现象才能推出事情的本质,他只需要五成,首先,这个更夫一直没有看表,也没有抬头看天,但是他拿捏时辰拿的很准,几乎毫厘不差,这就说明这个人是个道门中人而不是武林中人,因为修道的人可以敏锐的判断时间,这一点练武的人是做不到的。此外这个人的吆喝声非常准确,什么更次该喊什么他很清楚,而且腔调并不生涩,梆子点儿也不差,这就表明他经常在夜间活动。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个人故意隐藏了灵气修为。

  一个经常在夜间活动的修道中人,故意隐藏灵气冒充更夫,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抓鬼。

  左登峰目前所在的区域在西城,属于相对落后的城区,住的大部分是贫苦百姓,这里日本鬼子的驻军比较少,少有巡逻日军,更夫在月色之中缓慢行走,专挑僻静之处和荒废的破屋流连驻足,走走停停,若有所寻。

  济南城是山东最大的城市,按理说即便是深更半夜也应该有醉鬼嫖客之类的人夜归,但是一直到四更天左登峰也没发现街道上有行人,四更天时,月亮隐去,阴气弥重。

  就在左登峰即将失去耐性想要寻地儿休息之际,他猛然感受到了强烈的阴气存在,凝神感知,发现阴气自不远处一座位于阴暗角落的荒废破屋传来,废屋有三间,正屋和堂屋都被在前几年的战争中被炸塌了,仅剩西屋,屋子的院墙还在,挡住了外面的视线。左登峰侧耳倾听,废屋西面房间里传来了男人粗重的喘息声。

  “别着急,看看他做什么?”左登峰冲十三说道。十三此时的感知能力大大加强,遥隔两里都能发现阴魂的存在。

  片刻过后,那个更夫方才察觉到废屋里的异动,快速的施展身法向那废屋移动,与此同时脱掉了外面所穿的衣服和头上的帽子,令左登峰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人虽然是修道中人却不是道士,而是一个光头和尚,年纪跟他差不多大,身穿灰布僧衣,颈上挂着佛珠,手里托着一个黄色的钵盂。

  左登峰见识过道士抓鬼,却从未见过和尚抓鬼,不过这一刻他除了好奇还有一丝担忧,根据先前感受到的阴气来看,里面的那只鬼魂定然不是普通的鬼魂,它的阴气极重,这个和尚明显没有渡过天劫,很可能不是它的对手。

  第二百零五章 和尚抓鬼

  就在左登峰为其担忧之际,那年轻的僧人已经闪身进屋,站在没有屋顶的堂屋冲西间来了一声“阿弥陀佛”。

  这声阿弥陀佛一传来,左登峰立刻摇头苦笑,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跟对方打招呼,直接偷袭或许还有胜算,这么一招呼,对方肯定有了防备。

  这座废屋西侧有窗户,窗户上的窗纸还没有彻底烂掉,因此左登峰观察不到屋里的情况,但是他能听到声音,和尚的阿弥陀佛说完之后,屋里便传来了阴厉的尖叫声,随即便见一红衣女鬼自西屋掠出,快速扑向站在堂屋的灰衣和尚。

  很多人怕鬼,其实鬼的样子并不可怕,跟人差不多,不同的是它们体内没有阳气,阴阳二气组成了身体,没有了阳气,身体就显得虚无,不够真实,看起来有点飘忽。

  佛门修行是为了成为纯阳法体,连尼姑都是一样的,尼姑要是成了正果,生死之门就会闭合,胸前双乳就会平瘪,所有女性特征都会消失。在这一点上道姑要好很多,因为道家修炼的是金丹大道,只要丹田金丹既成,可仍然保持女人体态。不管是佛门的僧侣还是道家的门人,体内的阳气都是比较重的,寻常魂魄讨厌惧怕阳气,因为阳气会冲淡阴魂的阴气,所以阴魂见到修行中人都会远远地躲开。

  但是这个女鬼不但没有闪躲逃避,竟然还敢向灰衣和尚反扑,这令左登峰感到疑惑,转而凝神打量着那个女鬼。

  由于鬼魂是阴气凝结,所以它可以任意变化形体,不过正常情况下它们都会保持自己生前的容貌,这个女鬼幻化的是个二八佳人,所谓二八佳人可不是二十八岁的女人,而是十六岁的少女,面容还算上乘,衣衫不整,体态丰腴,前大后圆,这一点肯定是它为了勾引人而刻意变化了,因为这个年纪的女人不可能是这种身材。

  女鬼的这幅模样自然不是它先前勾引男人的样子,被和尚惊到之后蹦出来才有衣服的,它可以在瞬间幻化出衣服,根本不需要整装穿着。

  在它的下体部位有着微弱的阳气,由此可见其体内残留着男人的阳精,这表明她交合成功了,此刻它以阴气幻化的利爪与那灰衣僧人近身相搏,而那僧人则将钵盂揣入怀中,灵气逼注双掌,以阳气克它。一男一女一人一鬼就如那三国演义记载的将军对阵一样,你踢我踹,你来我往,嘿嘿哈哈的战在了一起。

  一开始左登峰是皱眉,后来就是闭眼,他闭眼并不是因为什么非礼勿视,纪莎脱的比它还光他都没动心,更不会在意这阴气幻化的假象了,他闭眼是为了思考,正常情况下,鬼魂是无影无形的,由阴气凝聚的形体根本就无法承载男人的阳精,别说承载了,它们应该怕男人的阳精才对,因为那个阳气重,也会抵消鬼魂的阴气。自古以来也有很多女鬼魅惑男人与之交合的情形,不过那都是由女鬼生前的欲念驱使它去做的对双方毫无益处的事情,即便男人阳精外泄,它也带不走,退一步说,即便带走了对它也没用。

  但是眼前这个女鬼却不是这种情况,它能带走阳精,这就说明它跟别的鬼魂不一样,左登峰现在思考的问题就是这个女鬼为什么能够带走男人的阳精,还有就是它带走这东西对它有什么用?

  就在左登峰闭目沉思之际,一声快速的诵佛之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令他睁开了眼睛。

  “南无阿弥陀佛!”那灰衣和尚快速的高喊出了六字名号。佛家有很多真言,也有很多规矩,阿弥陀佛和南无阿弥陀佛是不一样的,前者一般用来与人交谈时做前语以及日常唱诵佛号使用,而后者则属于真言级别的咒语,快速高声念出有请佛祖庇佑的意思,与敌对阵中有加强防御的效果。

  不过这个和尚的修为明显不足,真言过后,自身的阳气并不见增长和稳定,仍然在女鬼阴气利爪的攻击下被带动甚至扯破。

  “唵嘛呢叭咪吽!”灰衣和尚眼见六字名号作用甚微,转而换成了六字大明咒,这是观世音菩萨的法咒。左登峰先前曾经跟铁鞋长期相处,闲暇之余经常与之谈佛,铁鞋为人和善,除了洗髓经闭口不谈之外,通常的佛家事宜知无不言,因此左登峰对佛家之事也算粗通。这个大明咒是简单的咒语,但是简单不一定不好,这个咒语的潜在作用是“借威猛神力,降鬼魅妖魔。”

  此咒念罢,灰衣和尚灵气大涨,出掌速度加快,片刻过后右掌击中了那红衣女鬼的左肩,红衣女鬼阴气受创,面露痛苦神情,几番闪躲过后定下魂气,与灰衣和尚再度战到一起。

  左登峰和十三此刻稳坐钓鱼台低头看戏,红衣女鬼的一些举动令左登峰很疑惑,红衣女鬼自身的阴气是很重的,这个灰衣和尚原本不应该是它的对手,之所以能战成平局和尚念了咒语是一部分,主要的原因还是那女鬼体内带有男人的阳精,阳精的存在减弱了它的阴气。左登峰疑惑的是它为什么在此等关头仍然不将对它不利的阳精舍弃。而唯一一个合理的解释就是阳精对它很有用。

  打更的来抓鬼,自然就没人打更了,左登峰抬手看了看手表,发现已经是五更天了,下方废屋里的女鬼可能也发现了这一点,几番想要摆脱灰衣和尚的纠缠都被其逼回了院落,恼羞成怒之下那红衣女鬼攻势越发凌厉,不时借气发声森然厉叫,几个回合过后,灰衣和尚被其抓到,胸前连僧衣带皮肉被其扯下大片,就像阳气可以伤害阴魂一样,阴气同样可以伤害阳躯。

  “般若波罗蜜!”人在吃了亏的情况下都会发怒,这个灰衣和尚也不能免俗,恼怒之下右手食指与拇指相捏,其余三指平伸,做出了佛家的超度法印,急速攻向那红衣女鬼。和尚念的是《观自在菩萨心经》里的一句度法真言,这句话是梵语,翻译过来的意思是‘将众生自苦难的此岸,超度到不生不灭的彼岸。’属于大法范畴,可以渡化良善,也可以灭掉鬼魔。

  这句话虽然出自《菩萨心经》却不是菩萨说的,事实上《菩萨心经》是佛祖留下的经文,是对菩萨言论的赞同。此外不管是佛家法印还是道家指诀都不是寻常人所能捏的,因为捏指诀和法印所需的手指弯曲程度远远超过了常人所能承受的限度。

  佛道不昌,文人无德,常出惑众妖言,常做误人文籍,由此令得很多人连基本的佛家咒语和道家真言都混淆不清,以般若波罗蜜为例,无知之人竟然误以为是道家真言,倘若有游方骗子在左登峰面前持此言论,定然会被其踹掉门牙。

  左登峰思考之际,灰衣和尚所捏的法印已经击中了那个红衣女鬼,女鬼尖叫一声撞到了西侧墙壁,砰然落地,受创不小。

  左登峰是局外人,他看得真切,下方院落中的情景令他万分疑惑,倘若寻常鬼魂,定然可以穿墙而过,或者散于无形躲避攻击,这个女鬼竟然撞到了墙上,这表明它的阴气已经有了实质,如此一来问题就出现了,它既然不能穿墙,肯定就不能入土,那它白天是躲避在什么地方的。

  还有,一个鬼魂怎么可能拥有实质的形体,虽然它目前的实质形体非常浅薄虚弱,却的的确确是有了些许真实物质的,这违背了阴阳各有所属的天地规则,照此发展下去,它甚至有可能真的拥有跟人类一样的身体。

  红衣女鬼此次受创不小,愤怒之下终于将体内所存阳精排除,阳精一除,阴气大盛,鬼爪暴涨三寸,快速的向那灰衣和尚咽喉抓去。

  左登峰见势不妙,立刻自屋顶抠下一块瓦片灌以灵气准备相救那灰衣和尚,但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那年轻的灰衣和尚快速自怀中掏出了那只金色的钵盂,斜臂托举,口中念念有词。

  左登峰看不到钵盂有什么异样,但是他能感受到废屋所在的区域阳气暴涨,那红衣女鬼本来极为迅捷地抓向和尚咽喉,钵盂一出顿时萎靡在地,痛苦哀嚎,片刻过后就成了鹤发鸡皮的老妪模样。

  修道有成的僧道常年随身的器皿会或多或少的沾染一些自身灵气,这个灰衣和尚所用的钵盂极有可能是他的师傅传给他的,怪不得他年纪轻轻就敢行走江湖抓鬼降妖,原来是有恃无恐。

  左登峰本来是想帮和尚的,但是此时他改变了主意,他决定不帮和尚了,帮鬼!这个女鬼虽然可恶,但是它凝练实体的能力令左登峰很感兴趣,在它身上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所以它才拥有了这本不该拥有的能力,左登峰想找出其中的原因。

  左登峰做事情有明确的目的性,这件事情也并非单纯的好奇,他先前扛负着巫心语的棺木时明显的感觉到棺木变轻了,这表示巫心语的身体可能已经不复存在了,倘若找到六只阴属地支,他将面临巫心语无法服食内丹的情况,他无法确定六只阴属内丹是能够起死回生还是能够肉骨回魂,所以他希望找到还原巫心语身体的方法。

  想及此处,左登峰气凝右手,甩手扔出了那半截瓦片……

  第二百零六章 游走无常

  左登峰所在的屋顶位于那座废屋的西南,距离废屋有半里多地,左登峰唯恐瓦片飞不到目的地,所以用尽了全力,但是结果却令他咋舌皱眉。

  瓦片飞到了目的地,但是距离太远,失去了准头,他本来是想打那钵盂的,结果砸中了和尚,而且不偏不倚正中脑门,他这一下子准头虽然不咋地,但是力道是有的,直接将那个正在全神贯注对付女鬼的年轻和尚砸了个头破血流,和尚哎呀一声扑倒在地就没了动静。

  那女鬼死中得活,顾不得观察周围的情况,快速离开废屋向西北方向飘去。

  左登峰等女鬼离开方才闪身而下,来到废屋院子伸手检查了一下和尚的鼻翼,一试之下发现竟然把他打死了。

  十三后随而至,看了看死和尚,又看了看左登峰,它能够分辨出死人和活人,也知道左登峰失手杀了不该杀的人。

  “看什么看,快走。”左登峰环顾左右无人,快速的带着十三离开了院子尾随着那个红衣女鬼。

  左登峰虽然杀伐由心,但是他杀的大部分是坏人,即便不是坏人也不能算是好人,他还从未杀过正在干好事儿的好人,因此左登峰心里感觉很不踏实,不过片刻之后他就将这件事情抛之脑后,小心地跟着女鬼,与前方的女鬼保持着一里左右的距离。

  济南城有居民,有人的地方就有鸡,有母鸡就有公鸡,公鸡到了天亮就会打鸣,此时东方天际已然放亮,雄鸡报晓,那红衣女鬼移动的速度再度加快。

  左登峰已经做好了跟随女鬼前往荒山野岭的准备,但是令他没想到的是女鬼飘进了一处住户密集的城郊村落,在村子东头的一栋房子中失去了踪影,左登峰随之而入,发现这里是一户人家,此时这户人家已经起床了,一个老头和一个年轻人在院子里整理农具,一个年轻的女人在正屋做饭。

  “你是什么人?”年轻人愕然问道。

  左登峰环顾四周寻找红衣女鬼的下落,红衣女鬼进了这处院子之后阴气就消失了,这说明它附身在了某个人的身上,这三个人先前都在忙着各自的活计,不可能被附身。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左登峰转头看向那年轻人,年轻人面相憨厚,像个老实人。

  “你到我们家干什么?”老头儿接过话茬出言问道。

  “我问你们家还有什么人?”左登峰面露凶相,抬手将那老头和年轻人正在修理的犁具隔空扔出了院子。在这种情况下,必须镇住他们,不然得浪费太多口舌。

  “我们都是安分守己的百姓,家里也没有钱。”年轻人挡在了老头的面前,看样子应该是父子。

  左登峰闻言转身迈步进屋,屋里做饭的女人此时正在往脸上抹锅底灰,这是对付日本鬼子的招数,这个女人把他当成劫色的坏人了。

  左登峰见状陡然皱眉,还真看得起自己,都长成这样了,抹不抹的还有啥区别?

  左登峰进屋的同时,那对父子已经跑到门口打开了大门,此时外面已经有人了,打开大门他们感觉安全些,事实上左登峰压根儿不想伤害他们,不然全村的人都来了也不够左登峰热身的。

  房子一共四间,做饭在正屋,东面还有两间房子,西面还有个西屋,东西两处都有呼吸声,左登峰快速的进入东屋,发现是炕上躺着个不大的婴儿,但是这个婴儿是个男婴,女鬼不可能附身到童子身上。

  等到左登峰走到正屋的时候,那女人已经跑了出去,父子二人拿着头铁锹战战兢兢的站在门口,十三正在抓挠西屋的房门。

  “我不想伤害你们,西屋住的是谁?”左登峰此刻已经确定那红衣女鬼就附身在西屋那个人的身上。

  “我妈。”年轻人闻言立刻回答。

  左登峰闻言忍不住发笑,暗自心道“你妈真够骚的。”

  “你妈为什么还不起床?”左登峰坐到正屋的板凳上凑近灶台烤火。

  “你找我家女人有什么事吗?”老头放下铁锹出言问道,他已经看出左登峰并不想伤害他们。

  “你家女人最近有没有奇怪的举动?”左登峰出言问道。天已经亮了,鬼跑不了了,所以他并不急于动手。

  “我妈能走阴差。”年轻人没心计。

  左登峰闻言顿时恍然大悟,所谓走阴差又叫走无常,就是帮阴间办事的阳世中人,最有名的两个人是唐朝的魏征和宋朝的包拯,相传此二人平时是朝廷的大臣,若阴间有什么难以决断的案件会在夜晚邀请他们的魂魄去阴间审案。

  走无常之事并不见于正史,但是在纪晓岚的《阅微草堂笔记》中曾有过记载,纪晓岚学风严谨,当不会妖言惑众,所以此事当可做真。

  “把你妈叫起来,我有话问他。”左登峰探手自怀中摸出几枚大洋放到了锅台上,他本来还想更大方一些的,但是他的钱都花光了。

  “是你救了我吗?”左登峰话音刚落,西屋就传来了一声苍老的声音。

  “是我打倒那个和尚的。”左登峰出言说道。他没说打死,只说打倒。

  “你们都去东屋,我有话跟恩人说。”西屋的声音传来。

  这户人家应该是女人做主,女人一发话,一家三口立刻去了东屋,左登峰不待对方说话便推门进了西屋。

  西屋与普通人家的屋子一样,北侧靠墙立着一个柜子,南面是炕,炕上有被褥等物,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女斜坐在炕的西侧正在系着斜襟的布扣。房间的地面很潮湿,十三没进来,人模人样的坐到了他先前坐的那个板凳上烤火。

  老妇长的跟普通农妇没什么不同,不算胖也不算瘦,穿的是普通农妇的衣服,倘若不是之前发生的那一幕,左登峰很难将眼前这个农妇与昨夜的红衣女鬼联系到一起。

  老妇见到左登峰之后显得非常尴尬,这种神情与偷情被抓的妇女完全一样。

  “你能走无常?”左登峰出言问道,西屋可能是老妇自己居住,屋子里弥漫着中老年妇女不讲卫生产生的臊气,很难闻。

  “是啊。”老妇急忙接口。

  左登峰闻言立刻心生欢喜,走无常的人非常少见,可遇不可寻,这类人体质异于常人,可以往复阴阳,不过这个农妇肯定不会是魏征包拯一级的,充其量也就是帮阴间跑跑腿儿。

  “你去过阴间?”左登峰再问。

  “去过。”老妇点头回答。

  “阴间什么样子?”左登峰出言问道。

  “阴间有阴间的规矩,我真的不能说,你千万别怪我。”老妇面露乞求。

  “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左登峰挑眉说道。

  “我得罪不起的人,但我真的不能说,我不敢说,说了我就得死。”老妇声带哭腔。

  “那好,我不问了,你既然能去阴间,你帮我找个人,这个人叫巫心语,是个女人,文登县人氏,卒于三年前的十月十号。”左登峰正色开口。

  “好,我下次去的时候一定帮你问问。”老妇犹豫片刻点头答应。

  “下次?为什么要等到下次?”左登峰不满地问道。

  “我平时去不了阴间的,得有事儿我才能下去。”老妇急忙解释。

  “什么意思?”左登峰再度皱眉。

  “就是有他们不方便办的事儿我才有机会下去。”老妇不敢得罪左登峰。

  “什么事儿他们不方便亲自动手?”左登峰问道。

  “如果有人去世,魂魄到了时辰该走了,但是这个要死的人身边有当官儿的或者当将的,他们就不能来领人,我身上有阳气,不怕那些人,他们就来找我,我去把人领出来送下去。”老妇说的是济南方言,鼻音挺重。

  “你能魂魄离体,为什么不能下去?”左登峰闻言面露不悦。

  “我的魂魄只能在阳间活动,有事儿了才能下去。”老妇急切的解释。她的魂魄离体之后虽然很厉害,但是在度过天劫的修道中人眼中还是不值一提,她很清楚左登峰要杀她犹如杀鸡,而且她之前做的事情也的确不光彩。

  “你为什么要出去引诱男人?”左登峰压低了声音。

  “我……我想,不过我从来没害死人。”老妇面露尴尬和感激神情,她知道左登峰压低声音是为了给她留下颜面。

  “你为什么要留下男人的那个东西?”左登峰皱眉发问,有老不正经的男人,就有老不正经的女人,这个老女人已经年老色衰,倒贴都没人上了,假公济私魂魄出窍当当大闺女过过瘾也符合人类阴暗的心理。

  “我,我觉得那东西能让我年轻点儿。”老妇的声音低不可闻。

  “你一点儿也没年轻,这事儿你肯定没少干,不然和尚也不会来抓你。”左登峰冷哼开口,他原本打算探寻一下女鬼凝聚实体的原因,而今这个想法泡汤了。

  老妇惭愧无地,低头不语。

  “你白天能走无常吗?”左登峰抬手看了看表。本来与藤崎正男约定好了今天出发,现在看来要拖延了。

  “能是能,不过没事儿我下不去的。”老妇见左登峰转换了话题,顿时如蒙大赦。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帮你下去!”左登峰森然开口,他杀的人太多了,不在乎再多杀一个!

  第二百零七章 黄泉传信

  “你要杀我?”老妇闻言面露惊恐。

  “我杀你干什么,我去杀一个官员的亲属,到时候官员在场,他们就无法带走魂魄,只能请你出马。”左登峰出言解释。

  “是个好办法,不过那样会伤你阴德。”老妇长喘了一口粗气,人都有私心,别人倒霉好过自己倒霉。

  “我的阴德不知道损了多少了。说吧,需要注意什么问题?”左登峰出言问道。他是正统的修道中人,不是神棍巫婆,他并不了解下面的情况。

  “我走以后给我烧点纸钱,我下去拉拉关系,我叫王月玲,得喊着我的名儿。”老妇出言说道。

  “放心吧,我会焚烧纸钱给你打点,你回来以后我会送你黄金百两,如果带回了巫心语的口信儿,我送你黄金千两。但是你要是敢骗我,我会杀掉你全家人,我想杀的人是逃不掉的。”左登峰挑眉开口。

  “我一定尽力,你快去吧。”老妇面露惧色,连连点头。

  “杀人之后我会在门口守候,如果你来了,就碰倒我身边的酒瓶。下去之后如果找到她,就告诉她我一直在想办法救她。”左登峰沉吟片刻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明年的十月十日之前救不活她,我就会下去找她。”

  “好,我下去也就一个时辰,你等我回来,这段时间尽量别碰我。”老妇叮嘱。

  “我知道。”左登峰点头过后推门而出,十三见他出来立刻自板凳上跳下来跟随其后。

  左登峰自院落之中一跃而起,离开了院子,离开院子之后他将被其扔出的犁具以灵气扔了回来,位置和力道都经过仔细拿捏,十丈之外将犁具扔回院子比百丈外扔瓦片砸钵盂简单多了。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震慑这户人家,告诉他们不要试图逃跑。

  即便如此,左登峰仍然不放心,快速的来到了东南一处树林中跃上大树远眺院子里的情况,片刻过后确定其没有举家逃跑的意图之后才快速东行回返济南城。

  回到济南城,左登峰立刻找到了昨日的那家金泽九州当铺,命他们打电话给东家孙奉先,孙奉先没想到左登峰会打电话给他,接到电话很是意外,不过在左登峰说明暂借黄金一千两百两之后他立刻满口答应,而且不用左登峰偿还。真正聪明的男人不是瞎大方,也不是小抠门,他们会给千里马喂精料,会给毛驴子喂青草,左登峰无疑是千里马,所以孙奉先要结交他。

  片刻过后左登峰就拿上了千两金票和两百两黄金,左登峰对这个孙奉先印象极好,此人救急之时极为爽朗,当可交之。

  拿上金钱,左登峰立刻前往省府寻找下手的对象,凡事最怕专注,一旦专注,脑子转动的就快,左登峰快速的打听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此人是原国民政府的官员,现在在给日本鬼子当官儿,这样的人绝对算得上官员,而且此人的宅院就离此不远,左登峰快速地找到其宅院,于暗中观察片刻,发现此人有三房姨太太,后院还住着个老妈。

  左登峰毫不犹豫的闪身进入庭院,将身法逼到极致,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其三房姨太太尽皆以玄阴真气击伤,他攻击的是腹部位置,三个女人短时间内不得死亡,以此为官员回返留下时间。

  片刻过后左登峰晃身而出,别说家丁丫鬟了,就连三个姨太太本人也只看到了一道模糊的人影,然后就是腹痛如绞。

  左登峰离开院落的时候并没有对自己的行为感觉到任何的内疚,杀几个无关紧要的女人在他看来根本就不算什么,他甚至后悔没杀后院的老太太,老东西生了个汉奸出来,杀了也活该。

  毫无疑问左登峰滥杀无辜之举大失正义,甚至是损人利己,但是他自己已经认识不到这一点了,他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坏,行事越来越偏。

  他之所以变成这个样子归根究底还是要追溯到巫心语的身上,巫心语的死令他悲痛欲绝。但是巫心语的死并不是主要原因,导致左登峰思维怪异的主要原因在他自己身上,他错就错在没有忘记过去重新开始,如果忘了巫心语,他会有新的开始,会有新的妻子甚至是孩子,有了家庭的温暖,他的心性会逐渐趋于平和。但是他重情念旧,一直将死去的巫心语留在心里,紧紧地抓着那份记忆不舍得松手。死不松手的最终结果就是被那份沉重的记忆一点一点的拖进无底深渊。

  放手的人是明智的,他们会得到幸福,不放手的人是愚蠢的,早晚会变成疯子。

  左登峰不感觉自己做的事情是错的,十三同样也没感觉有什么不对,它的思维中只有忠诚和背叛,没有正邪善恶,所以它不会阻止左登峰乱杀无辜,它只知道左登峰去哪儿它就跟到哪儿。

  朗朗乾坤,阴阳正道,善恶有报,毫厘不爽。任何人都要为自己做的事情承担后果,左登峰已经明窥大道,他非常清楚自己做的事情会导致什么后果,他也从未想过要逃避后果。其实干坏事的人并不可恶,可恶的是那些干了坏事还想逃避惩罚的人。左登峰不怕惩罚,也不逃避,他只知道吃斋念佛修桥铺路救不活巫心语。

  左登峰自脑海中估算出了那三个女人死亡的大致时间,然后回了一趟1875部队,告知藤崎正男等人他有要事需要处理,延迟到明天起程,说完之后便扔下满心疑惑的藤崎正男在城中曲线圈绕回到了那名官员的宅子,这座宅子门口左右立有石狮子,左登峰靠着东侧的石狮子坐了下来,他不用看,只靠听就知道那官员已经回 来了,此时那三个女人的哀嚎声已经极其微弱,宅子里的下人进进出出地忙碌着请大夫,没人在意他。

  左登峰自木箱里拿出白酒咕咚饮尽,转而将酒瓶放于旁侧,等待着里面的人断气儿。十三被他派到了远处的大树上,左登峰的目的不是让它放哨,而是担心这家伙令那老妇的魂魄无法进入宅院。

  左登峰酒量不错,但是一口气喝光一瓶白酒还是令他脑子发晕,此时太阳已经升起,身上有了暖意,左登峰靠着石狮子开始打盹儿,虽然在打盹儿,但是他并没有真正睡过去,朦胧之中一直盯着放在身旁的酒瓶子。

  “咣当!”不知过了多久,酒瓶倒地,左登峰闻声猛然站起,瞬间以灵气压制住了酒气,周围并没有人或动物,万里无云也没有起风,这表明是老妇出窍的阳魂碰倒了酒瓶,而院子里传来的哭声也证明了这一点。

  老妇是可以走无常的,在走无常的时候她出窍的是阳魂,而新死的魂魄阳气相对较重,所以左登峰之前没有感受到阴气的存在。

  确定了老妇的阳魂已经带着鬼魂上路,左登峰叫下了树上的十三,快速的离开这处宅子来到了城中一处出售元宝香烛的棺材铺子。先前他自1875部队回返官员宅子的时候曲线环绕为的就是寻找卖死人东西的店铺。

  “您要买点什么?”棺材铺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全要了,连房子。”左登峰扔出一根金条,转而走进棺材铺点燃了那些元宝香烛,除了元宝香烛,棺材铺里还有棺材和纸牛纸马,左登峰懒得搬运,直接连房子一起烧。

  “你这是干什么?”

  “滚出去,不许救火。”左登峰将那叫嚷着过来救火的老板扔了出去。

  “王月玲,收东西。”左登峰念叨着老妇的名字,这处棺材铺里什么都有,而且数量众多,这么大手笔绝对够那老妇去阴曹地府打点关系。

  棺材铺是与其他的房子连到一起的,棺材铺起火,其他住户都来救火,左登峰逐一阻止,并扔去金条作为补偿。他此举所导致的后果是很多无关的人也来索要赔偿,到最后左登峰只能将他们全部打跑,他本不想动手,但是可恶的人太多。

  直待棺材铺烧净,左登峰才兜着圈子回到了老妇家中,人都在,老头和他儿子还在修犁具,左登峰先前扔那两下子摔断了扶把。

  那年轻的女人在炕上哄孩子,一家人见到左登峰之后不由得开始紧张,左登峰二话不说便去了西屋,那老妇直挺挺的躺在炕上,头北脚南,身上盖着被子,左登峰凝神侧耳,发现她已经没了呼吸。

  “我妈走了一个钟头了。”年轻人走过来说道。他们之前经历过类似的事情,所以并不害怕。

  “应该没有呼吸吗?”左登峰回头反问。

  “不打紧,回回这样儿。”年轻人连连点头。

  左登峰闻言退出了房间,自正屋的板凳上坐了下来,看着那个一动不动的老妇。

  随后的半个时辰左登峰如坐针毡,无数次的抬手看表,好不容易到了时辰,那老妇竟然毫无动静。

  “你妈平时下去一般多长时间回来?”左登峰转头看向院子里搓麻绳的年轻人。

  “也就俩点儿。快了吧,你别着急。”年轻人抬头看了看太阳。

  左登峰点了点头,这户人家没有钟表,看太阳计时有一定的偏差。

  但是又等了半个钟头,老妇还是没动静,左登峰开始坐立不安,这么长时间还没回来只有两个可能,一是那老妇在下面一直寻找,二是她正在与巫心语交谈,总之结果不是很好就是很坏。

  整整两个时辰之后,那老妇终于动了……

  第二百零八章 阴曹地府

  在老妇离开的这段时间左登峰一直极为焦急,但是当他看到老妇的身体动了之后,他就不再焦急,而是开始紧张,紧张之中夹杂着忐忑。

  老妇在左登峰的紧张忐忑中哼哼着掀开被子坐了起来,环视左右之后看到了坐在外屋的左登峰。

  这一刻左登峰的心瞬间沉入谷底,因为老妇的眼神并不是邀功求赏的眼神,而是跟他一样的紧张和忐忑,这表示她下去这一趟并没有达到目的。

  “怎么样了?”左登峰语带颤音。

  老妇闻言,紧张之情越发明显,转而缓缓摇头。

  “直接说,我不怪你。”左登峰压制着内心的沮丧。

  “我没找到她。”老妇小心翼翼地开了口,她通过左登峰的言行猜到了巫心语在他心中极重,她担心办事不利会导致左登峰发怒。

  “我烧给你的东西你收到了吗?”左登峰声音透着寒意,他心中冰凉是其一,另一个原因就是他要确定老妇是不是真的下去办了事情。

  “收到了,牛马香烛一大堆,还有几口棺材。”老妇急忙回答。

  此语一出,左登峰彻底绝望,这表示老妇真的下去了,她没有撒谎。

  “你下去以后都做了什么?”左登峰沉声再问,这年头拿钱不办事儿的人太多,他担心这老妇拿他的东西送了人情而压根儿没办正事。

  “我一直在等他们回话,他们说没有这个人,我又求他们看看是不是投胎去了,结果发现这个人根本就没去阴曹。”老妇抬手擦汗,左登峰的表情说明他随时都有可能杀人。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左登峰皱眉问道。

  “不是所有魂魄都去阴曹的,有一些在上面直接就散掉了,不过这个没散,只不过没去阴曹。”老妇急忙回答。

  “什么意思,一次把话说完,别吞吞吐吐。”左登峰高喊出声。

  “你别着急,你听我跟你说,这事儿怪的很,下面的鬼魂都会领到一个镜子,人死之前下面就会把镜子准备好,下面给她准备了镜子,但是奇怪的是她没下去。”老妇哆嗦着说道。

  “镜子是什么东西?”左登峰皱眉问道。

  “不知道啊,我就是个跑腿儿的,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有那么个东西。”老妇偷偷喘了口粗气,她不怕左登峰皱眉,就怕他阴着脸不说话。

  左登峰闻言没有急于发问,而是将金针之前说过的话与老妇进行对证,按照金针的说法,普通人的魂魄在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就会散掉,而且金针和玉拂之前也的确见过巫心语的魂魄跟着他,但是再次遇到玉拂的时候巫心语的魂魄已经不在了。

  但是老妇口口声声说阴曹地府为巫心语准备了镜子,这表明巫心语的魂魄不应该散掉,既然如此,她的魂魄去了哪里?

  转了一圈儿,又回到了原点,救活巫心语还在未知之数,不过老妇这趟下去也并非没有任何收获,左登峰至少知道了巫心语的魂魄应该在阴曹地府却偏偏不在阴曹地府。

  “你还有什么要告诉我的?”良久过后左登峰收回思绪出言问道。

  “他们说这种事儿很少发生,你好好想想她死那天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如果有,就可能是有人拉住了她的魂魄不让她下去”老妇出言说道。

  “什么是奇怪的事情?”左登峰出言问道。

  “就是怪事儿。”老妇说道。

  左登峰闻言皱眉回忆,片刻之后猛然想起一件当年发生过而没有引起他注意的细节,当年他昏死过去之后是被小雨淋醒的,但是当他苏醒之后周围却并没有水渍,雨点只在身上有,此外那些村民是举着火把来的,他们的身上也是干的。

  “当年下了一场怪雨,雨只下到了我自己身上,如果不是那场雨,我可能就醒不过来了。”左登峰皱眉说道。

  “下雨?那一定是龙王爷带走了她的魂魄。”老妇开口说道。

  左登峰闻言暗自皱眉,老妇这明显是胡诌八扯了,简直就是毫不靠谱,她只是一个跑腿儿的,知道的很有限。

  “这是一千两黄金,所有安徽人开设的当铺和钱庄都能兑换。”左登峰自怀中掏出那张金票递给了老妇。

  “啊?!我事儿都没办好,咋有脸拿你这么多钱,再说你还救过我的命。”老妇连连摆手。她不认识金票,但是她知道左登峰不屑骗她。

  “拿着吧。”左登峰将那张金票扔到了炕头,转身向外走去。

  “等一等!”老妇喊住了左登峰。

  左登峰闻言转身回头看着那个老妇。

  老妇此时面露踌躇思考神情,并没有立刻说话,良久过后方才低声开口,“你是不是叫左登峰?”

  “你怎么知道?”左登峰面露疑惑。在此之前他并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

  “以后尽量别杀人了,折寿。”老妇小声说道。

  “谢谢。”左登峰道谢过后转身离开,这个老妇肯定是下去之后看到了什么,也可能是打听到了什么,之前她是没准备说的,是左登峰的一千两黄金换出了她的一句忠告。这句话的意思左登峰自然明白,他杀人太多,已经开始缩减寿数了。

  离开院子,左登峰并没有考虑寿命的问题,他想的是巫心语的魂魄为什么没在阴曹地府,但是这个问题他无从思索,该做的事情还得继续。

  随后左登峰赶回了1875部队,让藤崎等人即刻启程。

  实际上藤崎正男早已经做好了出发的准备,不管什么时候启程都可以。

  “这是我的同行人员。”藤崎正男伸手指着整装待发的一群人。这群人中除了藤崎樱子,三川素和那白衣忍者之外还有十二个强壮的日本军人,所谓强壮并不是人高马大,他们都很矮,但是胳膊很粗。

  “我说了不准带枪。”左登峰皱眉说道,这十二个日本鬼子的面前都放着一把手枪和三个弹匣,还有三颗手榴弹,除此之外每个人的面前都放着一把工兵锹。

  “我们需要人来挖掘,他们得有防身的武器。”藤崎正男也穿着便装,他为了避免刺激左登峰,穿的是与当年闯进清水观截然不同的衣服。

  “我们去的地方不需要挖掘。”左登峰挑眉开口。

  “左先生,我经过慎重的考虑,感觉咱们应该由东向西逐渐推进,咱们还是先去陕西咸阳吧。”藤崎正男以商议的口吻说道。

  左登峰闻言陡然皱眉,藤崎正男比他想象的要狡猾,果然临时改变了主意。

  “那里是国民党控制的区域,人员密集,军队众多,你知道去那里挖坟掘墓会有什么后果吗?”左登峰沉吟片刻开口说道。藤崎正男选择的地方是周朝所在的区域,周朝自身拥有四只土属地支,全部被周人带到了地下,故此左登峰才有挖坟掘墓一说。

  “我们会秘密进行。”藤崎正男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

  “行啊,听你的。”左登峰冷哼开口。他非常清楚藤崎正男为什么临时改变主意,目前土属地支已经被找到了一只阴性的土羊,还剩下一条阳龙,一条阳狗和一只阴牛,藤崎正男虽然不知道十二地支的具体位置,却会算数,自然会选择三分之二的几率。

  但是左登峰先前也并不是危言耸听的吓唬藤崎正男,咸阳目前被国民党控制,那里是中原腹地,战略位置非常重要,国民党派有重兵把守,之所以派重兵把守这里是为了压制陕西北部区域的八路军根据地。藤崎正男去了很难有好果子吃,万一被发现了,往南跑国民党会追着揍他,往北跑八路军会拦着打他,往东西跑更不行,两家都能撵,藤崎正男这个二逼真是疯了。

  “我们已经调查过了,确定了两处相邻的位置,就在周陵里面,相隔不远,是周文王和周武王的陵墓。”藤崎正男抬手示意那些士兵收起摆放在前面的武器弹药和工具。

  “啊?”左登峰闻言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他昨天才得到藤崎正男的地图,还没来得及确定对应的位置,所以他并不知道藤崎要去的地方是周陵。

  “左先生有什么意见吗?”藤崎正男转头问道。

  “没有,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我要多说什么反而显得我没有诚意。”左登峰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藤崎正男真会算账,他肯定以为两处相邻的坟墓里埋藏的是属性一样的地支,但是他忽视了一个最为关键的问题,那就是周文王和周武王的坟墓是摆在人们眼皮子底下的,这么多年都没有历史记载它们被盗挖过,就说明那里有着潜在而严密的护墓机关。藤崎光算收获了,没算风险。

  在此之前左登峰是想将土属地支留到最后寻找的,原因就是在他看来埋藏在地下的土属地支最不容易被人弄走,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在他看来进入皇陵寻找地支最为凶险,这下可好,藤崎正男直接冲着最危险的去了!

  虽然藤崎正男在最后关头改变了主意,左登峰也并不需要做什么调整,该准备的他都准备了,去哪儿都一样。

  “全体登车!”藤崎正男见左登峰没有不同意见,大手一挥,命令部下登车。

  左登峰闻言森然冷笑,在他看来藤崎正男不应该喊“全体登车”,应该喊“全体送死……”

  第二百零九章 孤军深入

  藤崎正男安排了三辆车,两辆小轿车,一辆卡车,目前还在日占区,可以乘坐一段距离的汽车。

  两个忍者一辆,藤崎兄妹跟左登峰一辆,左登峰本想拒绝,见到藤崎正男有坐上副驾驶的意思,便坐上了后排,后排可以坐三个人,他和藤崎樱子,十三也算一个。

  汽车缓缓开动,左登峰皱眉打量着前排的藤崎正男,藤崎正男坐在前排是个聪明的举动,既可以避免尴尬又保证了自身的安全,他知道左登峰不会在其背后下手。除此之外将藤崎樱子安排到他的身边也有缓冲敌对气氛的作用。

  仅此一件事情就令左登峰大为皱眉,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必定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过程。如果只是勾心斗角也就罢了,要命的是藤崎正男的目标还是极为棘手的周陵,周朝的陵墓少有机关,那是因为那时候的人愚昧蠢笨,不擅长奇淫巧计。但是周文王和周武王的皇陵绝对有机关,因为他们是周朝的皇帝,周武王死的时候姜子牙还没死,所有周文王和他儿子周武王的皇陵一定是姜子牙设计的,进入皇陵其实还是与姜子牙对阵,不同于比拼阵法,这一次是比拼智慧。

  一路上众人都没有说话,晚上八点,来到了河南境内,藤崎正男选择的路线是经过考虑的,全是日占区。

  晚上众人在河南的一个鬼子军营休息,左登峰没有睡在军营,而是带着十三在外面的旅店居住,次日清晨回返军营再度启程。

  接连三天,众人都在路上,到了河南边界才舍弃汽车,改换成马车,伪装成贩运粮食的商贩进入陕西境内。

  藤崎正男等人在后面的几辆马车上,左登峰和藤崎樱子在前面开路,这也是藤崎正男安排的,整个队伍中只有他和他的妹妹能说流畅的中国话。

  “我们一定会将那只怪羊送给你,你不要担心。”藤崎樱子以中文说道,目的自然是不想让赶车的鬼子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

  “把两只羊角给我就行。”左登峰沉吟片刻平静地说道。藤崎樱子先前的这句话目的是让他放心的跟他们合作,并非站在私人感情的角度上说话,所以左登峰就心安理得的误导她。

  藤崎樱子闻言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开口,在此之前的那几天二人几乎没有交谈过。

  “你们为什么临时改变主意,要到这里来?”左登峰出言问道。

  “我哥哥熟悉你们的历史,知道在中国皇上是龙的化身,所以就先到这里来。”藤崎樱子想了想开口回答。

  “你哥哥很聪明,我也感觉那两处皇陵中有一处可能是你们要找的那只阳属土龙,不过你们就这么过来是很危险的,关中这个地方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现在由国民党控制,军队很多。”左登峰点头说道。咸阳这个地方曾经被数个皇帝定都,秦始皇就是其中之一,一个出皇帝的地方自然就应该有龙气滋养。

  “我们可以从容抽身。”藤崎樱子看了左登峰一眼。

  “别以为你们多厉害,孤军深入太危险。”左登峰摇头说道。

  “不是还有你在嘛。”藤崎樱子闻言笑了笑。

  “你认为我天下无敌?”左登峰皱眉反问。

  “是的。”藤崎樱子笑道。

  “别说我不是天下无敌,就算是我可能会救你,但我绝不会救他们。”左登峰说的是实话,所以他笑的很真诚。

  “可恶的战争!”藤崎樱子闭目摇头。

  左登峰闻言笑了笑,没有再接话茬,没有可恶的人,哪儿来的可恶的战争。

  到了陕西地界儿,众人行进的速度就很慢了,每天也就两百来里。日本鬼子的运气不错,陕西的羊肉泡馍和岐山臊子面都对他们的胃口,日本人喜欢吃面条。

  看着鬼子大口地享受着中国的食物,左登峰心里很是愤怒,这是中国人的东西,这帮强盗凭什么吃中国人的饭菜。不过这种心理很快就被左登峰自己克制住了,中国的金银珠玉,字画古董,煤炭物产此刻正源源不断地被鬼子用大轮船运到日本本土,跟那些东西相比,这几口食物又算得了什么。

  一个周的晓行夜宿,七日后的傍晚,众人来到了咸阳东北的周陵。

  周陵,顾名思义就是周朝的皇陵,在此之前这里曾经被国民政府修缮过,外有门楼,祭道两侧各有几尊石雕,但是这些石雕并非周朝原有,而是后朝献祭的产物,祭道宽不过三丈,以灰色砖头铺就,杂草自砖缝之中钻出,微显荒芜。祭道北侧为两座圆形土堆,高不到三十余丈,南北相隔同样为三十余丈,占地数里,周陵西侧有大量古柏,根据树干的粗细来看同样不是周朝遗留,除此之外周陵左右全是荒地,并无高山映照,也不见绿水绕膝,丝毫不见皇陵磅然的霸气,反倒显得极为干瘪寒酸,仿如被岁月夺走青春的老妓,也仿如被太阳蒸去水分的鱼干,瘦骨嶙峋,死气沉沉。

  周陵并无守卫,闲人可入,陵墓距离咸阳城区不足十里,陵墓区域散落的些许杂物表明这里偶尔会人前来游玩,陵墓四周并无明显遮挡,远处道路隐约可见,驻足陵前,左登峰很难想象这么一个经历了三千多年岁月消磨的陵墓还能残留下什么。

  藤崎等人将歇脚之处选在了陵墓西侧的柏树林中,这里的柏树葱郁,夹杂以其他树木,倒不失为上好的藏身之处。

  “左先生,你说先从哪里下手?”站稳脚跟之后藤崎正男迫不及待地问道。

  “你说呢?”左登峰冷笑反问。

  “相传南面是周文王的陵墓,北面是周武王的陵墓,我想挖掘南面这一个。”藤崎正男沉吟片刻出言说道。

  “行,挖吧。”左登峰点头说道。藤崎正男之所以选择南侧的这个陵墓是因为周文王在伐纣途中就死了,是周武王统一了中国并登基,中国历史上的皇帝都被称为真龙天子,既然是龙的儿子,十二地支里的那条龙就应该在周文王的陵墓里。不过这只是藤崎正男的想法,左登峰并不这样认为,身临其境之后他感受不到这里有气息上的异常,也感受不到皇陵的霸气,古语有云‘虎死余威在’,倘若是皇陵,即便没落了也不应该毫无霸气。

  藤崎正男知道左登峰对他有敌对情绪,闻言立刻带着那十二个鬼子和两名忍者向东走去,很显然他们要连夜开始挖掘。

  营地里只剩下了左登峰和藤崎樱子。

  “你不过去看看?”左登峰冲藤崎樱子说道。

  “我不懂这些,过去也帮不上忙。”藤崎樱子摇头说道。

  左登峰闻言笑了笑,日本人是他的敌人,他不会帮日本人的,之所以跟他们一起行动为的是将他们全部杀掉,但是他不敢轻易下手,首先那个白衣的中年忍者就非常难对付,藤崎正男的纯阳护手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克制他的玄阴真气,三川素虽然名字里有素,但她也不是吃素的,藤崎樱子本身也是忍者,左登峰非常清楚自己很难独斗四人,况且还加上十二个带枪的鬼子,他目前能做的就是等待进入墓室再行下手。

  “你认为这里面会是哪一只地支?”藤崎樱子出言再问。

  “你想听实话吗?”左登峰转头问道。

  藤崎樱子点了点头。

  “《礼记》里有句话叫‘凡事豫则立,不豫则废’,这句话的意思你应该明白,你们准备不充分,这一趟注定要空手而归。”左登峰出言笑道。

  “请说。”藤崎樱子知道左登峰的话没有说完。

  “我不说,因为我说什么你们都不会相信,但是在我看来你们犯的错误实在是太多了。”左登峰再度笑道。周朝的陵墓有三不,一不起坟,二不封土,三不栽树,这里起了坟头了,说明这两座陵墓很有可能不是周文王和周武王的陵墓,但是左登峰并不肯定自己的这一猜测正确,因为藤崎正男的地图上的确在这个区域标注了两个圆点,所以这里是不是周文王和周武王的陵墓至少也得等到日本鬼子挖到封土才能确定。

  “请你告诉我,我相信你。”藤崎樱子出言相求。

  “那好吧,我就给你分析分析你们犯下的错误,第一,你们之前去过的古莱王的那座坟墓是最简单的,没有防盗机关,但是你们不要就因此管中窥豹的以为中国古代陵墓都是一样的,古代视死如生,陵墓里很可能有机关,你们做好应对机关的准备了吗?第二,古代陵墓都有入口,找不到入口就很难进入,你们不知道入口的位置就胡乱挖洞,万一挖到封土,你们那几枚手榴弹是炸不开封土的。第三,你们挖出来的泥土堆放在哪里?这里并不是荒山野岭,万一有人发现了报告给了国民党,你们就等着军队围剿你们吧。第四,即便地下真的有龙,你们抓到了之后怎么运回去?第五,这里距离昆仑山和终南山都很近,中国的修道中人有七成都聚集在这两个地方,倘若有道门中人发现了你们的所作所为,以你们几个三脚猫的功夫恐怕连逃都逃不了。”左登峰将右手五指逐一合拢。

  “你低估了我们日本的武士!”藤崎樱子闻言很是不悦,左登峰说话的时候一直带着轻蔑的神情,这令她很不高兴。

  “我虽然讨厌你们,但是我很佩服你们的团结和勇气,这是我们国人目前最缺乏的,但是你们的智慧不够,跟中国人相比,你们非常愚蠢,真的到了那一天,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左登峰冷笑开口。

  “你要协助我们的工作并保护我们的安全,如果我们出现意外,你永远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藤崎樱子愤愤开口。

  “放心吧,我一定尽力。”左登峰闻言摇头苦笑,来到这里之后他一直有一种不祥的感觉,总感觉这地方弥漫着死气……

  第二百一十章 盗陵之贼

  “你的衣服又破了,可惜没带针线,不然帮你缝补一下。”藤崎樱子并不知道左登峰口中的‘一定尽力’是反话。

  “谢谢,你多大了?”左登峰随口问道,他之前交谈的是林玉玲而非藤崎樱子,所以他并不知道藤崎樱子的真实年龄。

  藤崎樱子闻言没有回答,在日本,只有亲近的人才能问女人的年龄,左登峰问的态度很随意,很不正式,所以她不愿回答。

  “十三,走,跟我出去转转。”左登峰起身背上木箱,喊过在不远处柏树上磨爪子的十三往东走去。

  藤崎樱子并没有跟随,这里放着食物和饮水,她必须在这里留守。

  左登峰快速地走向南侧的坟包,此时刚刚入夜,夜色之中藤崎正男和两位忍者驻足一旁,那十二名粗矮的日本兵有八名在旁休息,只有四名在挥舞着铁锹飞快的铲土挖洞,他们选择的是西侧贴近地面的位置动手,向下斜挖。这十二个人可能是藤崎正男在工兵部队挑出来的,体形全部异于常人,身材很矮,双腿较短,腚大腰粗,手臂是常人的两倍粗细。

  这些人只是普通人,并无灵气修为,铲土挖洞全凭力气,他们让左登峰见识到了什么叫工作效率,左登峰与藤崎樱子说话的那段时间他们已经向内挖出了两丈,外面这八个人的身上并无泥土,这说明这处深达两丈的地道是他们四个人挖出来的。

  真正干活的人不会吆三喝四,也不会故意光着膀子让领导看到自己身上的汗水,这四个日本鬼子完全没有那种怪样儿,只是心无旁骛的挖土开洞,动作很有节奏,每一锹下去所端的土都是满的,动作非常的迅捷,配合的很是默契。

  这四个人都没有流汗,这让左登峰感觉到蹊跷,再有力气的人在剧烈劳动的时候也不可能没有汗水,心念所至,左登峰凝神打量着这些人的颈部血管,发现他们的心跳并没有加快,这一情形令左登峰恍然大悟,这十二个工兵很可能经过生化部队的改造,注射了某种能提高自身力量的药物。怪不得藤崎不担心挖出的泥土会被外人发现,原来他是想打速战速决的闪电战。

  “左先生,最晚黎明时分我们就能挖到墓室。”藤崎正男冲左登峰说道。

  “前提是你们没遇到封土金刚墙。”左登峰撇嘴冷笑。这些日本工兵挖出的地洞很是科学,并不是圆形的,而是宽四尺,高五尺的长方形地道,这样的结构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防止顶部坍塌,也能最大限度的缩减时间。

  “这里不会有糯米石灰墙的,周朝还没有出现那种东西。”藤崎正男摇头说道。

  藤崎正男所谓的糯米石灰墙说的就是金刚墙,古时候没有水泥,便以糯米石灰掺杂以毛发麻草等物密封坟墓,凝固之后的作用和水泥差不多,不过它的韧性高过水泥,水泥受到外力会成块破碎,封土金刚墙不会。金刚墙是秦朝之后才出现的防盗措施,由此可见藤崎对中国的古墓和历史也有一定的研究。

  左登峰闻言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往北走去,目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用不了多久真相就会水落石出。

  黑暗之中左登峰踩踏着青砖走向北侧的那处坟丘,两处坟丘相隔一百多米,高矮都差不多,一条人为踩踏出来的小路直接通向了坟丘顶部,根据踩踏的痕迹和小路的宽度来看这里并不是经常有人来。

  来到坟顶,左登峰环视左右,从这里往西南方向看,可以清楚地看到咸阳城中的灯火,凝神感知,发现周围并没有行人的呼吸声和脚步声,有的只是昆虫擦翅的鸣叫和柏树林中栖息飞鸟的嘀咕。

  虽然这里可以看到灯火,可以听到虫鸣鸟叫,但是左登峰始终感觉这里充满了死气,确切地说也不是死气,因为周围并没有恶性气息,但是他就是不喜欢这里,来到这里之后他就想离开,在此之前不管去什么地方他都从未有过这种心慌的感觉,但是来到这里之后这种感觉异常强烈,他修炼有阴阳生死诀,度过天劫进入至尊之境以后可以凭借直觉发现潜在的危险,这种想要离开的感觉就是由阴阳生死诀发出的,这是一种被阴阳生死诀放大了的人类趋吉避凶的本能,本能提醒他尽快离开这里。

  左登峰相信直觉,但是他有寻根究底的习惯,他不明白自己的本能怎么会莫名其妙的提醒他离开这里,藤崎等人不可能冲他下手,因为他有利用价值。也不可能是地下暗藏的危险,因为地下即便有危险也不可能传到地面上。

  沉吟良久之后,左登峰猛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正在站在坟头上,他叫左登峰,而今登上了死人的山峰,这的确不吉利。

  想及此处,左登峰快速的离开了坟顶,但是离开之后那种心慌的感觉并没有消失,本能还是提醒他尽快离开。

  虽然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但是左登峰还是提醒自己多加小心,进入陵墓之后尽快将藤崎正男等人置于死地,尽可能早的离开这个不祥之地。

  离开坟丘之后左登峰并没有回到藤崎正男的挖掘场地,而是在陵区之中缓步而行,他在寻找五行所属之物,以备布阵之用。

  先前自孙奉先那里借来的黄金大部分给了那老神婆,剩下那些作为烧人房子的补偿给了那些城中的居民,而今还有一根金条。黄金为金中王者,布阵效果最佳。

  手腕粗细半尺柏树树干,去分枝留老皮,柏树常青,为松种,木气充足,布阵可用。

  身后木箱里背有白酒和清水,虽然白酒与清水五行都是属水,但是白酒兼具土性和木性,不适宜布阵使用,况且这一次布阵对付的是藤崎正男和那两个忍者,不能凑合,只能用清水,而且还不能用铝物存放,最合适的是瓷器和陶器,目前没有,下去以后再行寻找。

  火性事物最好的是火山喷发而出的岩浆凝固的火山石,此处自然无处可寻,火把也不耐久燃,于是左登峰想到了木箱里的火烧,这些食物是用火烘烤而成的,内蕴火性,火烧吃多了会感觉烧心就是因为其中蕴藏的火性作祟,在它们腐烂之前完全可以代替五行之火。

  土最容易寻找,却最难以利用,斟酌再三,左登峰举目寻找,在陵区东北区域发现了一条小河,缓步走到河边包回了几捧白沙,他之所以选择沙子是因为沙子在五行之中属于贱土,不载福缘,大泄地气,坟墓不管是防盗还是建筑都绝对不会出现沙子,流沙封墓困死盗贼之说乃无知之人信口捏造,不入阴阳术士法眼。左登峰以沙子区分墓中砖石应对五行之土,齐五行,起阵法,隔阴阳,成绝地。

  目前所差的就是一只瓷器或陶器,然后就是根据下面的情况灵活布阵,五行阵法在地下最为适用,因为地下无日无风,布阵之物不容易被移动。倘若在地面上,他就会采用八阵图的方法布阵,八阵图所成的阵法走的是阴阳路子,是他模仿来的,五行阵法是他自创,两者相较他更喜欢使用五行阵法。

  斟酌思考加上准备东西,前后用了三个多小时,与此同时左登峰也对这处陵墓周围的地势和附属建筑进行了观察,发现东南区域有着几座木制建筑,里面并无灯光,根据两丈的高度和六角建筑风格来看应该是存放祭祀之物的地方。除此之外整个陵区并没有太大的建筑,祭道左右的石兽和石牌不算其内。除了这两座土堆,所有的建筑都是后期添置的,并没有任何的证据证明这两座土堆里埋的是两位周王。

  半夜十二点,左登峰带着十三回到了营地。

  “我哥哥请你过去主持工作。”藤崎樱子并没有躺卧在马车上休息,而是坐在旁边守着装备和食物。半夜寒冷,她披了一条毯子,由于担心外人发现,她并没有生火。

  左登峰闻言点了点头,转身走向南侧的陵墓。

  “拜托你了。”藤崎樱子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左登峰闻言没有点头也没有回头。

  来到挖掘的区域,挖掘工作还在继续,由于通道已经挖的很长,十二个工兵分成了两组,一组休息,另外一组一字排开将里面挖出的泥土转移到通道外面,这些工兵可能受到了藤崎正男的指示,将挖出的泥土分散在周围,这样做的目的是掩人耳目,不容易被人发现,倘若堆出个高高的土堆,路人自很远的地方就能发现。

  “左先生,我们没有发现糯米墙。”藤崎正男冲左登峰说道。此时那两个忍者正在不远处闭目打坐,只有藤崎正男自己站在这里督工。

  “没有金刚墙封土就表明这里有可能是周朝的陵墓,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墓室可能是塌陷的。”左登峰点头说道。

  “你为什么这样说?”藤崎正男面露疑惑。

  “由糯米石灰混合而成的金刚墙有两个作用,一是防盗,二是支撑坟墓上方的坟丘,如果没有坚固的金刚墙作为墓室的顶部,上面堆积的大量泥土就可能将墓室压塌。”左登峰出言说道。

  “原来如此,多谢左先生指教。”藤崎正男抓住机会拉近二人的关系。

  左登峰闻言挑眉看了他一眼,转而带着十三走到一旁坐了下来,没有坟包的坟墓一般会挖的很深,有坟包的坟墓就没必要挖的太深,因为坟包本身就起到了保护作用。

  按照目前的速度,天亮时分这处陵墓就有可能被挖开……

  第二百一十一章 唐朝古墓

  左登峰和十三坐在坟包的北侧,这里是上风头,倘若挖开陵墓,里面的浊气也不会飘到这边来。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三时挖出的泥土有了变化,全是筛过的细泥,里面不再夹杂石块,这表明离墓室不远了。左登峰外出解手,转而去溪旁洗了脸,拿出干粮吃了早饭,一切妥当,静待墓道挖通。

  凌晨四点,意外情况出现,两个农夫打扮的人出现在了陵园的门口,驻足向这里张望,此时天色已经放亮,他们肯定是发现了众人的举动。

  左登峰的皱眉远眺令藤崎正男等人微感疑惑,纷纷转头而望,发现了那两个农夫之后,三川素回头看向藤崎正男,藤崎正男面色阴沉的冲其点了点头,三川素蹂身而起,施展身法冲那两名农夫掠去。

  左登峰知道三川素要杀人灭口,但是他并没有阻止三川素,金针先前倒是好心的救了人,但是他并没有得到回报,反而被所救的那些人当成汉奸四处宣扬,搞的身败名裂。

  双方遥隔两里有余,那两名农夫看到三川素冲他们掠去,知道来者不善,便转身逃跑,但是他们最终没能逃掉,三川素疾追而上,手起刀落,农夫倒地,三川素收刀而回。

  三川素回来之后左登峰阴冷地看了她一眼,她是日本人,被杀的那两个人是中国人,虽然左登峰本身也滥杀无辜,但是他还是不愿看到外人动手,但是片刻过后他就将自己的愤怒压制了下去,他之所以不出手相救是为了将眼前这些人一网打尽,而并不是真心实意的与日本人合作,为人在世,很多时候面对的并不是对与错的选择,也并不是单纯的善与恶,对错善恶往往是掺杂在一起的,没有两全其美的选择,当不管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不对的时候,就只能两害相衡择其轻,两利相衡择其重。

  “你们最好快一点,他们是来这里锄草的。”左登峰冲藤崎正男说道。这两个农夫手里都拿着农具,陵区入口区域有人工锄草的痕迹,很显然这里是由国民政府管理的,那两个农夫可能是被雇佣负责清理陵区路面杂草的。

  藤崎正男闻言冲那些工兵下了命令,工兵都随身带着干粮饮水,除此之外还有针剂,听到藤崎正男的命令之后,有几个体力不支的工兵自衣兜内拿出一种红色药水自己注射,片刻过后精神抖擞,挖掘速度开始加快。

  一个小时之后,左登峰猛然感觉到一股污浊的气息自坑道中涌了出来,心神一动,立刻带着十三掠向远处,在他落地之后,坑洞内才传来一句日语‘通了。’藤崎正男闻言急忙命令工兵撤出坑道,转而以日语向他们下达了命令,命令六人留守待命,六人警戒陵区周围,杀掉无意之中靠近这里的人。

  就在此时,左登峰发现陵区门口出现了一个孩童,孩童只有六七岁,在见到那两个被杀的农夫之后惊恐的向外跑去,由于距离很远,只有左登峰看到了他,那个白衣忍者可能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孩童由于恐惧而发出的哽咽声,但是等他回头的时候,那孩童已经跑出了门外,他没有发现孩子的身影,左右环视了片刻便收回了视线。

  陵区东南有一处村庄,这个孩童可能是来喊自己的父亲或是爷爷回家吃饭的,左登峰虽然发现了他却没有去追杀他,他这三年来杀人无数,却从不杀孩子,这一刻他只是在摇头叹气,这个孩子一定会回去报信的,可能还会带来大批的村民,这些村民一旦到来肯定是有来无回。如果杀掉这个孩子,死去的只是这一户人家,但是如果不杀,就可能死一片。心狠手辣能将死亡数字降到最低,心慈手软会死更多的人,左登峰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他就是下不了手,他非常喜欢孩子,哪怕不是自己的。

  想到孩子,左登峰便想到了巫心语,倘若巫心语还活着,他早就当上父亲了,何至于四处漂泊遭这么多罪。想及此处,左登峰抬头看了藤崎正男一眼,暗自打定主意,这次一定要将藤崎正男杀死在这里,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不管出现什么意外,一定要杀,藤崎正男一定得死。

  藤崎正男此刻已经派出了一半的工兵,见左登峰抬头看着他,立刻面露疑惑。

  “如果那条土龙真的在这下面,你准备怎么带走它?”左登峰立刻找了个借口掩饰自己的内心活动。

  “我们只需要它身体的一部分就可以。”藤崎正男出言说道。

  左登峰闻言点了点头,他不知道藤崎正男为什么得出这么一个结论,不过十二地支本体也暗蕴阴阳五行的灵气,只不过灵气含量不高,这种情况就像以人参入药一样,最好的当然是根茎,但是用叶子也行,只不过药效差的太多了。

  接下来就是等待墓内的浊气散尽。左登峰之前并没有下过大规模的古墓,但是他感觉这处古墓应该有人进去过,不然的话浊气不可能这么淡,他并没有感受到里面有什么危险的气息,但是那种不祥的感觉却始终萦绕在他的心头未曾散去。这种不祥的感觉并不是源自古墓内部,而是来自外界。

  只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墓内传来的浊气就散去了十之七八,藤崎樱子此刻已经离开了营地到了此处,准备与众人一起下去。

  “三川素与樱子留守,我们下去。”藤崎正男做出了最后的安排。

  三川素闻言立刻点头答应,在此之前她与藤崎正男的关系很一般,现在对他的命令坚决执行,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变故,但是具体是什么导致了藤崎正男能够调动忍者左登峰不得而知。

  藤崎樱子并不满意她哥哥的安排,但是她并没有争辩,勉强的点了点头。

  藤崎正男这样的安排在左登峰的意料之中,上面必须留下高手坐镇,以应对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而藤崎樱子是藤崎正男的妹妹,哥哥自然不愿让妹妹跟着自己冒险。

  “十三,你留在上面,不要离开太远。”左登峰冲十三说道。他下去的真实目的并非探陵,而是要将藤崎正男弄死在里面,所以十三没必要跟着。此外他只有十三这一个伙伴,外面必须留有自己人。

  “喵~”十三点头发声。

  十三的反应并没有令藤崎等人意外,他们早就知道十三非常聪明,也知道十三是左登峰无声的帮手。

  由于所挖的地道只能容纳一人通过,所以藤崎正男犹豫着让谁走在最前面,走在最前面这个人面对的风险最大。

  那白衣忍者见藤崎正男面露踌躇,看了他一眼之后转身走进了地道。左登峰迈步跟随,随后是六个工兵,藤崎正男殿后。

  进入地道之后左登峰并没有立刻观察地道的情况,而是凝神细听着身后的声音,藤崎正男走在最后肯定是有目的的,他一定会跟三川素等人交代一些事情。

  果不其然,藤崎正男在进入地道之前压低声音说了一句‘把人叫回来,用枪对准洞口,如果他第一个出来就杀掉他。如果他跑掉了,就回去烧掉那只怪羊。’三川素和藤崎樱子并没有开口回应,但是毫无疑问她们听到了藤崎正男的话。

  “三川素,由你下令。”藤崎正男又压低声音补充了一句。

  左登峰闻言森然冷笑,藤崎正男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是他还是听到了他所说的话,事实上藤崎正男也知道他能听到,这句话有一半是对他说的,目的自然是告诫他不要耍坏心眼。此外藤崎正男补充那一句也有两个用意,一是告诉他不要发坏,即便樱子会对他留情,三川素也不会。第二个目的是给他造成藤崎樱子对他有情的错觉,以此拨动左登峰的情弦,为日后的合作创造条件。

  不得不承认藤崎正男的心机还是很深沉的,但是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那就是他始终坚信那只三目怪羊能够迫使左登峰与之合作,如果怪羊内丹仍在,的确能够用来要挟左登峰。但是怪羊对左登峰已经无用了,藤崎正男的这个错误是最严重的错误,这个错误会要了他的命。此刻左登峰开始感谢金针,金针帮了他大忙。此外左登峰也相信藤崎樱子对他有感情,这一点他不会否认。但是他更清楚日本人的疯狂个性,为了他们所谓的天皇,别说一个中国男人了,就是他们的爹妈也可以牺牲。

  进入地道之中左登峰就开始骂日本鬼子不是东西,他们都是小矮子,可以在地道中直立行走。而他个子比他们高出几公分,高出这几公分就迫使他在行走的时候低头。

  地道挖的很直,自洞口几乎可以看到挖出的缺口,不问可知这样的设计也是藤崎正男搞的鬼,目的是让外面的人可以轻松守住洞口,倘若他在里面使坏,就很难自陵墓中逃出去。藤崎正男这家伙在等待他去济南的这段时间里丝毫也没闲着。

  地道深有九丈左右,一开始最好挖,后期需要运走泥土,所以九丈的地道才挖了一宿,没过多久前面的白衣忍者就停了下来,已经到了缺口处。

  左登峰自他的右侧向下张望,发现下方是一条宽阔的墓道,众人现在位于墓道中间区域的上方,距离下方的墓道有两米左右,墓道是由灰砖垒砌的,左右的墓壁上画满了壁画,由于墓道很是干燥,所以壁画得以保存至今,虽然颜色微显黯淡,但是画的内容还是隐约可辨的。

  简单地看了几眼之后,左登峰就知道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周王的陵墓,一来周朝时期不会以灰砖垒砌墓道,二来周朝时期的古墓多铭文少壁画,三是周朝的墓葬少有机关,但是这里的墓道上却散落着不少白骨,很显然墓道里有机关,所以这里不是周朝的墓葬。

  根据壁画上袒胸露乳,体型肥胖的女子形象来看,这座墓葬应该是唐朝的……

  第二百一十二章 奉旨定陵

  左登峰之所以根据壁画上女子的体型和衣着判断这座墓葬是唐朝的墓葬是有原因的,唐朝是中国封建历史上非常繁荣的一个朝代,有名的贞观之治就出现在这个时期,那段时间生产力得到了空前的发展,没有内忧外患,百姓安居乐业,加上国力强大,兵强马壮,有很多害怕挨揍的外邦小国过来上贡称臣,唐朝的百姓生活的都很富足,所以那个时期的女子都是丰腴的形象。

  此外唐朝也比较开化,一开化女人穿的就少,至于唐朝女人到底穿的什么样子已经无人知晓,毕竟过去了一千多年,但是那时候流传下来的壁画和画卷上的女人大部分都穿着能看见裤衩的薄裙,露半拉乳房的抹胸,可以说唐朝是中国历史上最开放的一个朝代。

  “这里是唐朝的墓葬。”左登峰转头冲藤崎正男说道。发现了这里是唐代的墓葬左登峰非常高兴,因为唐朝的墓葬十之七八都有机关存在,按照这处墓葬的规格来看这里至少也是王侯墓,这里必定有着很多机关,在这里想弄死藤崎正男更加容易。

  “进去确定一下情况。”藤崎正男的声音自后面传来。

  “下面有陷阱,我去破掉它。”白衣忍者说着抽出了交叉背于身后的两把武士刀。

  “索尼前辈,拜托你了。”藤崎正男出言回应。

  藤崎正男话音刚落,那被称为索尼的白衣忍者就自缺口处一跃而下落入了下方的墓道,左登峰向前两步低头打量下方的情况,下方的墓道宽有七米,总长约有三十几米,白衣忍者是从半途跳下去的,距离北侧墓门大约还有十几米的距离,白衣忍者落脚的位置并没有白骨,大部分的白骨都在南侧区域,那片区域有着两个不大的盗洞,由此可见墓道上死去的那些人都是自墓道入口处打洞进入的。这些盗墓贼无疑是找门的专家,但是有时候专家还不如误打误撞的二愣子,好不容易找到门结果只能是死的更快。

  白衣忍者跳下去的瞬间,墓道两侧的墓壁上就射出了大片的无羽短箭,这些短箭隐藏的非常巧妙,都是自壁画的空隙中射出的,短箭射出之后并没有破坏壁画的完整。

  所谓无羽短箭,顾名思义就是没有翎羽的短箭,翎羽的作用是在箭支飞行的过程中保持箭支的平衡,此处墓道宽仅七米,这么短的距离自然就不需要翎羽,没有翎羽的短箭飞行的速度更快,也更加隐蔽。此时墓道之中一片漆黑,倘若换做常人,定然会被这些短箭射中。

  白衣忍者自然可以在夜间视物,落地之后左右双刀快速贴身旋飞,将墓道两侧射出的无羽箭尽数斩断,他出刀的速度极快,双手配合的毫无破绽,出刀的同时快速向前移动,黑暗之中火星闪现,叮当不断,那些无羽短箭无一漏网的被其斩断,片刻过后他已然走到了墓道尽头。

  到达墓道尽头之后白衣忍者又双手持刀往复了一个来回,确定没有短箭飞出,方才出声示意危险解除。

  左登峰一跃而下落于墓道之上,转而低头打量着那些被白衣忍者斩断的短箭,这些短箭都是由材质很好的钢铁打造的,表明被镀了一层黑色的金属,这层金属令得这些短箭在干燥的环境下保存了千年而没有锈蚀。短箭的尾部和头部都有一凹形缺口,这表明这些短箭先前是被卡在某种机簧装置上的,头尾相同的凹形设计使得这些短箭可以自头尾两个方向射出,头尾都可以伤人,凹形缺口既可以充当弹射的凹槽又可以作为放血的血道。

  左登峰向前几步观察墓壁上的孔洞,发现左右墓壁上都有孔洞,这些孔洞的位置是完全对应平齐的,自左侧墓壁射出的短箭如果没有命中目标,会射到右侧墓壁的孔洞内再度弹射而回。

  左登峰检查完墓壁之后快速地走向北侧的石门,他这样做自然是给藤崎等人腾出落脚的地方,但是更深层的原因是他听到了极其细微的咔咔之声,这是机关挂弦的声音,这种声响的出现说明白衣忍者先前并没有将墓壁左右的无羽短箭彻底斩尽,墓壁上还会有短箭射出。

  上方通道里的工兵打开头灯逐一跳下,他们没有灵气修为,黑暗之中看不清东西,只能依赖灯光照明。

  “小心,机关没破除!”左登峰猛然之间出言提醒。他之所以提醒并非出于善意,而是跳下了三个鬼子之后墓壁里面传来的咔咔之声越发明显,这种声响那个白衣忍者也可以听得到,与其让他点破不如自己点破,还可以麻痹藤崎正男。

  “过来!”白衣忍者冲那三名跳下来的鬼子高喊。

  那三个鬼子虽然挖坑掘洞是把好手,但是很明显从未进入过坟墓,坟墓里压抑的气氛本来就令他们很紧张,白衣忍者的告警声更是令他们心惊胆战,因此愣了片刻才向北侧跑去,十几米的距离并不远,左登峰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们脸上的表情由惊恐变成如释重负,然后又由如释重负变成绝望,在距二人所在的安全区域仅有三米之遥的时候,墓壁中射出的无羽短箭射中了他们,这些无羽短箭发射的位置上至头颅下肢双脚,没有盲区,白衣忍者想要救援也无从下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三个鬼子被短箭射中,躺在墓道之中抽搐颤抖,哀嚎不已。

  “巴嘎!”白衣忍者持刀上前,接连出刀将那三个鬼子斩杀,在他看来叫痛是丢人的行为。斩杀了三个鬼子之后白衣忍者又自墓道中往返数次,这一次他是由北向南一直旋转着双刀走了过去的,自墓壁中射出的箭矢无一例外的被其斩落在地。

  但是令他恼怒的是左右墓壁内部的咔咔之声还是没有停止,仍然在缓慢的上弦凝势。

  “墓壁内侧有着精密的机关,这些精密的机关射出的箭矢很厉害,但是机关本身很容易出现偏差,破坏掉这些机关就一劳永逸了。”左登峰上前几步气凝双臂击向右侧墓壁,由于担心墓道塌陷,他并没有用尽全力,轻微的晃动之后,咔咔声变的杂乱,这表明里面的机关已经呈无序状态,左登峰如法炮制再击左壁,获得了同样的效果,虽然墓壁内一直有咔咔声传出,却没有短箭射出了。

  “劳驾索尼前辈!”藤崎正男下来之后先冲白衣忍者道谢,转而看向左登峰,“多谢左先生。”

  “这里不是周朝的坟墓,还要继续往里走吗?”左登峰冷声发问。他之所以破坏掉墓道左右两侧的机关是为了给自己扫清撤退的道路。

  “但是我们的地图上的确标注了地支就在这里。”藤崎正男面露疑惑,他也注意到了壁画的内容。

  “你的那张地图是什么时候画的?会不会时间太久出现了偏差?”左登峰出言问道。

  “在唐代以后。”藤崎正男犹豫片刻出言回答。

  左登峰闻言猛然皱起了眉头,倘若藤崎正男说的是真话,那这里就应该是周朝的墓葬才对,怎么会是唐代的?如果是唐代的墓葬,史书上和外界不可能毫无记载和传说,为什么一直到今天所有的人都认为这里埋葬的是周朝的两个君主?

  带着满心的疑惑,左登峰低头打量着墓道里的灰砖,这些灰砖与坟墓外的那些灰砖的烧制程度不同,所用材质也不同,也就是说建造陵墓的灰砖跟外面的那些灰砖也不是一个朝代的,这里如果是唐朝的话,外面那些也就是明清时期的,是后期祭祀活动的时候加上的。

  这些灰砖都很大,左登峰细数了一下,发现东西一共有二十一块,每一块是都正方形,长宽一尺左右,隋朝之后的一尺跟现在的一尺就差不多了,基本上都是三十多公分,二十一块灰砖就是七米左右,在古代,单数表示男人,双数表示女人,九为至尊大数,皇帝通常会用九米墓道,七米宽的墓道自然就应该是王侯,如果按照这个理论推理,这里埋葬的应该是唐朝的某个王。

  唐朝曾经定都长安和洛阳,当年的长安也就是今天的西安,众人目前所在的咸阳就位于西安的西北,两地直线距离不用一个钟头,所以在咸阳出现唐朝的王侯坟墓并不奇怪,奇怪的是根据墓道精美的壁画,巧妙的机关来看,这座坟墓埋葬的就应该是个王侯,既然是王侯为什么历史上毫无记载,直至今日还被人当成周王陵。

  归根究底,困扰左登峰的问题有两个,一是唐朝的王侯坟墓为什么要加盖坟丘伪装成周朝的坟墓?第二个问题就是这里既然是唐朝的坟墓,那北侧那个没有被挖开的坟墓也肯定不是周朝的,这里埋的是王侯,那北面那个坟墓里埋的又是什么人?

  “左先生,你说的对,这里的确是唐朝的坟墓。”藤崎正男的声音自北侧传来。

  “你根据什么做出的判断?”左登峰抬头看向藤崎正男,在他皱眉发呆之际,藤崎正男等人已经走向墓道北侧的那道石门寻找着开启石门的机关。

  “石门上刻着一个人的名字,我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人应该是唐代的。”藤崎正男出言说道。

  左登峰闻言快速走上前去打量着那座高宽皆为三米的双扇石门,发现石门右侧门扇上清楚的刻着几个楷体大字,“李淳风奉旨定陵……”

  第二百一十三章 龙蛇玄武

  左登峰看清石门上的字后顿时眉头紧皱,久久不语,李淳风是唐朝非常有名的阴阳术士,为朝廷服务,一直跟随唐太宗李世民,被世人推崇备至的《推背图》就是此人与袁天罡联手推演而出,此人精于奇门遁甲,擅长推演后事。此外他也精于风水学说,李世民经常让他为皇亲贵胄寻找千古长眠之所。这处陵墓的门上写着“李淳风奉旨定陵”,意思非常明白,这处陵墓是李淳风奉李世民的差遣为某位王侯寻找的陵墓。

  “左先生,请你设法打开这道石门。”藤崎正男出言打断了左登峰的思绪。

  “不能妄动,里面一定有着极为厉害的机关。”左登峰摇头说道。

  “何以见得?”藤崎正男出言问道。

  “不要以为学习了中国的文字,看了几本中国的史书就是中国通了,你知不知道李淳风是谁?”左登峰皱眉反问。

  “是唐朝的天文学家。”藤崎正男并不在乎左登峰的冷嘲热讽,在他看来左登峰这头驴子是来给他拉磨的,尥蹶子不要紧,拉磨就行。

  “这个人是个皇家御用的术士,不但精于五行风水还精于奇门遁甲,他在这两方面的造诣不会逊色姜子牙多少。”左登峰抬头在石门左右的门柱上寻找可能存在的机关。

  “奇门遁甲是算命的巫术,又不是机关陷阱。”藤崎正男开口说道。

  左登峰闻言摇头叹气,文化背景的差异令得外国人无法学习到中国文化的精髓,他们看的是死书,脑子里的思维是固定模式。藤崎正男虽然知道奇门遁甲是算命算气数的,却不知道奇门遁甲的厉害之处,表面上看奇门遁甲并不具备攻击性,但是往深里想就很恐怖了,因为奇门遁甲可以预测到后来发生的事情,如果真的能预测细节,那李淳风就能提前知道今天他们会进入陵墓,也就有可能提前做好机关和陷阱等着他们。

  “要不要炸开?”藤崎正男见左登峰摇头叹气,以为他无计可施。

  “你们遇到的是中国文化的精髓,你那半瓶醋老实收起来,到了这里就得听我的。”左登峰扭头呵斥。

  藤崎正男闻言连连点头,转而挥手示意工兵和那白衣忍者后退,让左登峰独自设法开门。

  事实上左登峰早就发现了右侧门柱上刻着的阴阳太极图案,阴阳太极图有半尺大小,为凹凸石刻,在河南紫阳观的密室外左登峰曾经见到类似的开门机关,知道阴阳太极即为石门开关。但是他并没有急于打开石门,他此刻想的是打开石门的后果是什么。

  按照普通古墓的设置,石门里面应该是陪葬区,也就是存放墓主人生前所用器物的地方,但是这处古墓是不是这种情况尚在未知之间,最主要的是石门的开启机关并不隐蔽,显眼的机关和石门上的字迹给了左登峰巨大的心理压力,李淳风作为阴阳大家的威严和术法巨匠的气势既光明又嚣张,“这座陵墓是我李淳风寻找的位置并设计的,开关就在右上角,你有胆子就进来。”

  沉吟良久,左登峰抬手摁下了阴阳太极符的阳符,伴随着缓慢沉重的咯吱之声,石门缓缓向内开启,传统坟墓都有挡门石,就是利用翘板原理彻底封死墓道,但是这处坟墓没有挡门石,石门的厚度也只有五寸左右,并不坚厚。

  左登峰一直站在石门正中目视着石门打开,他既然敢打开石门就表示他敢于与李淳风正面为敌,而且他也知道石门内侧不会有弓箭射出,那些都是防蟊贼的,拿出来对付高手会贻笑大方。

  令左登峰没有想到的是石门里面并不陪葬区,而是一处与石门等高等宽的方形区域,长有十余步,下铺铜板,左右铁壁,正中位置趴伏在一只巨大的怪异铜龟,铜龟体圆,龟甲隆起,龟身以四爪撑地,腹部紧贴地面铜板,龟甲之上生出一只三尺龙颈,龙脖之上有一大若水盆的狰狞蛇头,细辨之下竟然是一只玄武铜像,石门打开之后,火油气息扑鼻,伴随着轰隆之声那只巨大的玄武铜像缓缓而出。

  在这间由金属打造的密室地面上有着三条南北走向凹槽,东西两条如拳头大小,为贴地圆槽,玄武的四只爪子下方各有圆形滚珠,滑动其中。中间一条为方形凹槽,落地极深,不辨内情。

  玄武铜像一出现,身后的藤崎正男等人立刻如临大敌,叫喊着开始戒备,只有左登峰没动,这只玄武铜线移动的速度并不快,根本就不能对其构成威胁。

  玄武铜像缓慢的移到石门处停了下来,停下的瞬间,龟甲上方那只狰狞的蛇头就发生了变化,口中的蛇信缓慢的燃起了火苗,火苗一现,墓道内外瞬间通明一片。

  蛇口之中出现火苗,左登峰立刻气凝右臂准备发出玄阴真气以防不测,但是等待了片刻之后火苗仍然没有喷出的迹象,左登峰皱眉上前打量着这只巨大的玄武铜像,发现下方的巨龟口中也有火苗闪现,但是火苗极其微弱。毫无疑问,这座玄武铜像是一种可以喷出火焰的机关,下方的龟口和上方的蛇头都可以喷出火焰攻击进入墓道的外来者,但是不知为什么这处机关被压制住了,并没有激发。

  蛇头之中的火苗比龟口中的火苗要亮不少,借助这份亮光,左登峰发现在巨龟的头部刻有上下两排字迹,每行四字,“地丑德齐,莫能相尚。”

  这八个字大小相同,仿若印章,彼此之间是雕空了的,并不相连,很显然,这八个字极有可能就是这处机关的关闭装置。

  “左先生,现在怎么办?”藤崎正男见没有切实的危险,便走到了左登峰的身侧。

  “这八个字只有一个是正确的,如果选错了,蛇头和龟口就会同时喷火。”左登峰出言说道。现在还没有真正的进入陵墓内部,此时对藤崎正男等人发难为时尚早。

  “这八个字是什么意思?”藤崎正男面露疑惑。他虽然能说很好的中国话,也熟知一些中国的历史典故,但是再深了他就不懂了,一个人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样样通的结果就是样样松。

  “这是《孟子》里的一句话,‘地丑’的意思是地盘相等,‘德齐’的意思是品德相当,‘莫能相尚’的字面意思是看谁能超过谁?”左登峰皱眉解释。他虽然在给藤崎正男解释,但是他自己内心也是迷糊的,这句话并不是李淳风的语气,倘若是李淳风挑战侵入者的话语,不应该有地盘相等一说。

  左登峰说完之后藤崎正男并没有接口,因为他对此一无所知,这也是他千方百计迫使金针和左登峰为其充当马前卒的原因,这些操心费脑的事情由左登峰一人承担,他要做的就是拉住烈马的缰绳。

  左登峰注视着龟脑袋上的这八个字,在揣摩这八个字含义的同时,他也在揣摩这句话的语气,这句话前半句说的很客气,‘咱俩的地盘差不多,咱俩的品德也差不多’。但是后半句说的就不客气了,‘看咱俩谁能超过谁?’这是一种挑战的语气。

  “我来斩断它的脑袋,看它怎么喷出火焰。”就在左登峰皱眉沉吟之际,白衣忍者疾步上前,武士刀快速的冲着那冒出火苗的蛇头斜斩而下。

  “索尼前辈,不要着急。”藤崎正男急忙出声阻止。

  左登峰见状陡然伸出右手抓住了白衣忍者的武士刀,与此同时玄阴真气急速涌出,将武士刀冰封之后折为数段。

  “巴嘎!”白衣忍者怒吼着自左肩抽出了另外一把武士刀。

  “如果砍断了它的头,大火立刻就会喷出来,我们都得被烧死。”左登峰森然回视。先前他是故意毁去这个日本忍者一把武士刀的,这个白衣忍者的修为与他相差不大,双手使刀可以对他造成极大的威胁。

  藤崎正男唯恐二人闹出内讧,急忙上前分开了二人,转而跳到玄武的背后,片刻之后垂头丧气的跳了回来,“尾巴上也有喷火的孔洞。”

  左登峰闻言没有搭理他,这处玄武机关虽然潜在的威力巨大,却并不危险,因为它的火焰并不是立刻喷出的,这不符常理。坟墓里留下出入的机关也不符情理,因为通常的坟墓都是彻底封闭的。

  沉吟良久,左登峰也没想出问题的所在,藤崎正男在此期间试图使用水壶里的水去浇灭火焰,结果屁用没有,火苗还是在一点点的增大,龟身铜壳开始发热,火焰暴射就在片刻之后。

  左登峰并没有慌张,因为他有玄阴真气在身,关键时候可以发出玄阴真气抵御烈火,但是他也并不想一进门就把藤崎正男烧出去,他要诱敌深入。

  要诱敌深入就得做出正确的选择,八分之一的几率,错的面儿大。除非能解读出这句话的含义。

  每个人都感觉自己聪明的不得了,事实也的确如此,人与人的智商都差不多,所谓聪明与笨蛋其实就体现在了思维是否灵活,左登峰在危急关头开始发散思考,他首先想到的是李淳风奉旨定陵这句话,然后想到了李淳风奉的是谁的旨意,随后联系这处隐藏在周陵的古墓是唐代王侯墓,最后想到的是中国文字的巨大歧义,‘地丑德齐,莫能相尚’这句话还可以理解为‘地盘差不多,德操差不多,到最后谁胜了?’这句话是胜利者向失败者说出的一句反问语,想及此处,左登峰不但确定了这处古墓是谁的墓葬,甚至猜到了北侧那座古墓里埋的是谁。

  “怪不得用玄武为机关。”左登峰冷笑伸手摁下了其中一个字……

  第二百一十四章 齐王王陵

  左登峰摁下的这个字是个“齐”字,事实证明他的判断是正确的,摁下“齐”字之后,玄武龟蛇口中的火焰立刻熄灭,轰隆声再度响起,玄武后退至原位,铜板地面左右双分,玄武机关沉于地下,铜板复合,通道畅通。

  “左先生,这是怎么回事?”藤崎正男见危险解除,快步走到了他的身边。

  “这里是唐朝齐王李元吉的墓葬。”左登峰闻言看了他一眼。李元吉与太子李建成在当年的玄武门事变中被李世民杀掉了,李世民之所以要杀掉自己的亲兄弟,无非是为了抢夺皇帝之位,事实上李建成和李元吉都是大唐的功臣,古语有云胜者王侯败者寇,李世民卑鄙的杀掉了自己的兄弟,囚禁了自己的父亲,这些都不影响他成为人们心目中的一代明君。世人愚笨,不明真相者多,跟风随波者多,唯独冷眼旁观心存明睿者少。

  藤崎正男闻言并没有再多问,而是快速地走向通道,这处通道长有三丈,通道尽头又是一道石门。他并不关心这座陵墓里埋葬的是谁,只关心能否找到地支。

  左登峰并没有急于上前,这里是齐王李元吉的墓葬,不出意外的话北面那座墓葬应该是太子李建成的,左登峰现在不明白的是李世民为什么要将被自己杀掉的哥哥和弟弟偷偷的埋在这里,他是出于什么用意和动机?他是想赎罪还是想彻底压制二人的亡魂?亦或是出于其他不为人知的动机?

  李淳风在李世民身为秦王的时候就已经跟随他了,道门中人一旦入了仕途就不再洒脱,李世民让他干什么他就得干什么,不能因为李淳风这个人本身正直就推断这个坟墓的建造也是出于善意,所以这个坟墓的建造意图是李世民思想的体现,而不是他李淳风的。

  左登峰之所以如此在意这座坟墓的建造初衷是因为坟墓的建造初衷决定了这座坟墓是善是恶,如果李世民处于内疚和恻隐而将两位兄弟埋在这里,那这座坟墓就不会很凶险,甚至有可能是利用坟墓制造出了大吉之地。如果他是出于压制和禁锢,那这座坟墓就会非常的阴毒,越往里走就越危险。

  良久过后,左登峰抬起头走向北侧三丈外的第二道石门,现存的线索并不足以令他推演出真相,只能进入第二道石门之后寻求答案。

  第二道石门与第一道石门相同,开启的位置仍然是右上角的阴阳太极符,左登峰沉吟片刻抬手摁下了机关,咯吱声起,石门缓缓向内张开。

  石门内侧是一面水晶水池,与左右墓室等高平齐,水晶透明,里面的黑色液体清晰可见。水池南侧靠近石门的区域是一座黄色铜台,为白虎形状,宽约两尺,长三尺,起地三尺,虎背上画有一方形棋盘,虎头上端一圆盘内杂乱的放着九枚鸽卵大小的圆球,圆球虽然大小相等,但是颜色各异,材质也不尽相同。

  猛一看左登峰以为虎背上刻的是棋盘,但是仔细打量之后发现并不是棋盘,围棋棋盘由横竖各十九条经纬线组成,眼前的这处只有横竖各九条,这不是围棋棋盘,而是九宫图谱。

  所谓九宫图谱是由奇门遁甲衍生而出的一种推演方法,不但可以推演命数,还可以推演未来,见到这处九宫图形,左登峰立刻傻眼了,阴阳五行八卦地支他是熟悉的,但是他根本就不精于九宫之道。

  藤崎正男等人学乖了,任由左登峰一人在前开门破阵,根本就不靠近,他们知道左登峰的脾气,很清楚一旦上前肯定会受到他的冷嘲热讽。

  左登峰探手自木箱中拿出一瓶白酒喝了几口,转而抓着酒瓶皱眉打量虎背上的九宫图谱,九宫图上的线络交叉处都刻有小型的凹槽,也就是说这九枚圆球可以随意放置在任何一个点上。如果只是单纯的排列出完整的九宫图形并不困难,“二四为肩,六八为足,左三右七,戴九履一,五居中央”按照这样的排列,不管是上下左右还是斜行交叉得出的数字都是十五。但是这处九宫图难就难在所用的圆球材质不同,上面也没有标出数字,根本无法判断出哪个是一哪个是二。一旦放错了,结果就是水晶墙里的黑水狂泻而出,这些黑水到底是什么左登峰不知道,但是他能肯定这些黑水不是墨汁。

  “万变不离其宗,老子还能怕了你?!”眼前的困境并没有令左登峰退缩,相反的还激起了他的好胜之心,九宫图再难也难逃阴阳五行之理,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倒推九宫,肆意成局。

  左登峰探手抓起那九枚圆球,微一掂量便自其中挑出一枚沉甸的金球放到了九宫图的中心位置,第一枚圆球是最好放置的,无需挑选材质,只需放到中心位置就可以,这枚圆球一旦落子,九宫图的主线就确定,其他八枚就不能随意放置了。

  金球落子之后虎背靠近虎尾的位置立刻弹出了一件小巧的葫芦形事物,猛然出现的事物令左登峰不由得后退了几步,但是定睛之后他就发现这是一件由水晶雕凿的精密沙漏,与普通沙漏不同的是它里面存放的是金砂颗粒,金砂跌落的速度很慢,左登峰抬手看表,根据两粒金砂跌落的间隔判断出了这只沙漏里的金沙全部流光需要整整十二个时辰,也就是一天的时间。

  这一情形并没有令左登峰感到轻松,相反的,他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李淳风既然敢留给后人十二个时辰的破阵时间,就说明这处九宫图非常难以破解。

  “出去挖开墓道,向下深挖,把里面的水放干。”藤崎正男冲那三个工兵下令。他是故意说给左登峰听的,意思是自墓道中挖出坑洞,然后炸开水晶柜,排干黑水。

  “别给脸不要脸,你如果试图炸开水晶墙,很可能永远无法进入主墓室。”左登峰闻言冷哼开口,这两处密室的机关虽然很危险,但是很大气,都给进陵的人留出了足够的破阵时间,这是李淳风的大家气度,给进陵的人一个公平的挑战机会,但是如果进陵的人跟他玩阴的,他也有相应的应对措施,比如说阻断墓道,或者是将主墓室彻底封闭。

  “左先生,请注意你的语气,我们也是想帮你。”左登峰的语气令藤崎正男很是恼怒。

  左登峰闻言没有与之争口舌之利,在他看来藤崎正男已经是快死的人了,就让他多说几句吧。

  “左先生,我们的时间很紧迫,你认为有必要解开这个陷阱吗?”藤崎正男面露急切,左登峰都拿出酒瓶了眼瞅着是想深思熟虑,而他目前最缺的就是时间,这里可不是日占区。

  “只能解开九宫图,如果硬来,李淳风一定不会让你进入主墓室。”左登峰摇头说道。玄武门事件发生在626年,那时候李淳风只有二十五岁,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年轻人有一个共同的特性,那就是好胜狂妄,虚荣心强。这座陵墓的所有机关都反应了李淳风的这一心性,外面的无羽短箭一通乱射之后,阿猫阿狗就死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人才有资格面对机关,这也是李淳风少年心性所致,倘若设置这座陵墓的时候他是五十岁,那他肯定会沉稳的将这座陵墓设计的无懈可击,绝不会留下一线生机来考验外来人的智商。这一举动背后隐藏的意思就是‘看我多聪明,你能吗?’藤崎正男闻言点了点头,他也感觉左登峰说的有道理,除了最外面的那道机关,眼前这两道机关杀意已经不盛了,倒更像是与人比拼智力,既然如此,陵墓的设计者自然就不会让那些想硬来的人得到便宜,硬来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耐心等着吧,如果我猜得不错,这里已经是最后一道机关了,只要我解开了九宫图,咱们就能进去。”左登峰出言说道。

  “真的?”藤崎正男仿如见到了希望。

  “是的。”左登峰点头说道。这里一共有三道机关,无羽短箭,玄武喷火铜像,白虎毒水水池,这已经够用了,另外的青龙和朱雀应该在北面的那座陵墓里,此外唐朝的时候这里肯定有官兵假借看守周陵的名义保护陵墓,也用不着过多的机关。

  藤崎正男闻言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外面被挖开的洞口传来了一个日本鬼子的吆喝声,‘大佐阁下,樱子小姐让你们加快速度。’“出什么事了?”藤崎正男高声反问。

  “支那人发现了我们的行踪,三川武士和樱子小姐已经杀掉了他们,我们正在处理尸体。”日本鬼子扯着嗓子吆喝。

  左登峰闻言猛然皱紧了眉头,果不其然,那个孩童回去叫来了村里的人,日本鬼子可不会像他一样顾及年幼的孩童,那个活蹦乱跳的孩子现在肯定已经躺在血泊中了。

  “知道了。”藤崎正男高喊回应。

  藤崎正男的声音令左登峰在瞬间冷静了下来,一直到现在陵墓都没有适合布阵的地形,现在还不到动手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将这处九宫图破掉,将藤崎等人引进主墓室,然后杀掉他们。

  九宫是用来推演气数和命数的,说白了就是算命和预测,李淳风并没有规定成什么样的图谱,他只要求外来者用九枚圆球辅以九宫线路进行一次准确的推演,左登峰沉吟良久,决定当一回算命先生,推演此行的吉凶……

  第二百一十五章 杀死藤崎

  九宫推演极为复杂,左登峰确定了中宫之后开始确定九宫格,因为九宫有八十一格,而圆球只有九枚,落定一枚之后还剩八枚,这八枚圆球分别为银球,铜球,铁球,琥珀球,翡翠球,珊瑚球,火炼球,骨球。左登峰要做的就是将剩下的这八枚圆球对应五行,八卦,地支排列出互相对应的顺序,与此同时还要夹杂以自身的情况得出推演的结果,这种情况类似于自己给自己出题,出题的同时还要解题,是一心数用的过程。

  九宫推演有无数种方法,每一种方法都有可能推演出正确的结果,左登峰选择了金球为中宫,金球就代表了他自己,他走的是后天九宫的路子,金球落定对应属相,居中宫,随后就是银球,银球对应他的出生月份,居正南坎位。铜球对应日子,为东北坤位,铁球对应时辰,居正西震位。四枚金属圆球落定,人的命格就显现了出来,随后就是此行的方位,以祖居之地相对,他目前处于西北巽位,巽位就要落子,巽暗对风数,左登峰选择了木性琥珀球。时至此刻,九枚圆球已去其五,剩下这四枚不能随便落子了,因为翡翠为土生,珊瑚为水性,火炼藏火性,骨球为定数,也就是说目前还剩下了四个位置,这四个位置代表了大吉,吉,凶,大凶,骨球最后落于什么位置,就能推断出此行的吉凶。

  到了这个时候困难才刚刚开始,任何一枚圆球都不允许放错了,不但要对应五行,还要兼顾八卦和地支,最主要的是他手里这几枚圆球已经固定为土,水,火五行其三,需要应对离,艮,兑,骨球对应的是乾,也就是最终的结果,他目前位于地下,按理说翡翠球应该放在西南艮位,但是西南为丑寅双位,丑是对应的,但是寅为木,木是不对应土的,不能放在这里。

  这一刻左登峰开始紧张了,因为九宫五格已经确定,西南成了大凶之位,不能放在这里就表示最后的骨球有可能放在这里。驻足良久,左登峰放下翡翠球拿起珊瑚球放到了正东的兑位,这是酉位,金生水,水应兑,放在这里是正确的,但是这是大吉之位,这一位置被占据,就说明此行不是非常顺利。

  九宫推演需要兼顾阴阳,五行,八卦,地支,可以说是集易数之大成,这对左登峰来说是个巨大的考验,紧张之下时间仿佛停滞,虽然握着酒瓶他却没有再喝酒,因为最后三枚圆球的落子位置需要兼顾四种独立而互相冲突的理论,倘若放错了,水晶墙内的黑水瞬间就会喷出,此行就彻底白费了,最主要的是时至此刻他并不清楚自己目前所在的王陵到底困住了哪一只地支,万一是他需要的阴性土牛,机关一旦触发,主墓室有可能永远关闭,想要再次打开可就难上加难了。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左登峰茫然无觉,良久过后他终于再度落子,火石为火,正北的离位与之对应,且离位应对十二地支中的阳性火马,放在这里应该是正确的,事实证明他的确放对了,水晶墙并没有破裂。这让他长长的出了一口粗气,这一位置是凶位。

  而今还剩下了西南方位的艮位和东南的乾位,最终结果有可能是吉,也有可能是大凶。

  到了这一步,左登峰已经是绞尽脑汁了,同时兼顾阴阳五行八卦地支令他脑子开始混沌,这一刻他开始佩服李淳风,李淳风建造这座王陵的时候才二十五岁,比他还小三岁,他的思维竟然会缜密到如此的地步,不得不承认有些事情后天的努力是无法弥补先天的不足的,李淳风的思维天生就异于常人,令他可以分神兼顾。

  与李淳风比拼九宫推理左登峰是自愧不如,他选择的这个是最粗劣的推演,即便如此都没有得出结果,而李淳风如果推演九宫易术已然可以窥天机于毫厘了。不过左登峰虽然佩服李淳风,却并没有妄自菲薄,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如果专心做好某一件事情,一定会忽视其他的事情,李淳风走的是看风水和推演预测的路子,而他选的是修行道法和明窥阴阳的方向,选择的路线不同,让他来推演九宫无异于以己之短攻敌之长,倘若李淳风还活着,他上去一巴掌就能打飞他,根本没必要从这儿绞尽脑汁的举棋不定。

  可惜李淳风早就死了,左登峰没办法给他一巴掌,还得苦思不已,踌躇难断,一个乾位,一个艮位,或是大凶,或是吉兆,左登峰捏着翡翠球数次在西南和东南两处往复,犹豫良久仍然无法确定该往何处落子。他不敢瞎蒙,蒙错了后果很严重。

  “左先生,左先生。”就在左登峰踌躇不定时,藤崎正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干什么?”左登峰回过神来皱眉发问。他此刻不能说话,因为一说话就会将他好不容易分散为四分的思维搅的一塌糊涂,一会儿还得重头思考。

  “金沙快流完了。”藤崎正男伸手指着虎背上的那座水晶沙漏。

  左登峰闻言愕然大惊,转而抬手看了看手表,先前思考之时竟然忘却了时间,此时已经是次日的清晨了。

  “左先生,最好快一点,越来越多的人知道这里的事情,已经有人过来阻止了。”藤崎正男出言说道。

  “什么人?是不是军队?”左登峰环顾左右,发现那白衣忍者已经不在这里了,此处只剩下了藤崎正男和三个矮个子工兵。

  “不是,昨天中午一个道士发现了这里的情况,索尼和三川素没有追到他,被他逃走了。”藤崎正男开口说道。

  左登峰闻言点了点头,此刻那个白衣忍者不在此处,是下手的千载良机,但是左登峰并没有急于下手,因为此时如果下手,索尼和三川素全在外面,可以轻松的将他堵在陵墓里,到时候他就得为藤崎正男陪葬了。

  要想动手,必须将索尼叫进来,将藤崎正男和索尼一起杀掉之后,十三可以在外面接应他,此时的十三虽然不是三川素的对手,三川素也没那么容易杀它,十三可以在关键时刻杀掉那些拿枪的工兵,为他冲出地道争取宝贵的时间。

  “把索尼叫进来,我们马上就能进入主墓室。”左登峰沉吟片刻冲藤崎正男说道。

  藤崎正男闻言面露喜色,转而冲身后的工兵开口,让他们将那白衣忍者喊进来。

  片刻过后,白衣忍者自地道跳了下来,白色的忍者服上血迹斑斑,很显然先前曾经进行过一番杀戮。

  “快一点,我感觉到有高手自东南方向靠近,三川素可能不是对方的对手,迫不得已可能要开枪。”白衣忍者冲藤崎正男说道。

  藤崎正男闻言立刻看向左登峰,眼神之中带有催促之意。

  左登峰见状转身走回白虎铜像近前,目前困扰他的原因只有一个,翡翠为百玉之王,国之重器,在古代经常以玉石翡翠雕刻而成的器物祭天,所以翡翠极有可能代表的是乾。但是艮在八卦中代表着山,翡翠本身就是山石的一种,所以翡翠圆球不管放在哪个位置上都有根据。

  事实上左登峰偏向于将翡翠圆球放在艮位上,艮位地支属性为丑土和寅木,翡翠放上去合情合理,但是左登峰不愿相信这一点,因为倘若将翡翠球放在艮位,九宫推理的结果就是大凶的征兆,此外剩下的东南恰好对应着亥猪和戍狗,也就是说这里隐藏的极有可能是十二地支中的阳性土狗。

  大凶之兆,推算出这样的结果令左登峰万分惊骇,大凶之兆跟凶兆是不一样的,凶兆已然很不利了,大凶之兆弄不好是要死人的,联想起之前一直萦绕在心头的不祥预感,左登峰心情开始紧张。

  犹豫良久,左登峰终于将那枚翡翠球放到了艮位,毫无异常,左登峰转而将最后一枚骨球放到了乾位,齐了九宫推演格局,九宫格局一成,水晶沙漏落进了虎背之中,白虎铜像所在的地面左右双分,铜像缓缓沉入地下,与此同时水晶水池也整个向下移动。

  这一刻左登峰开始凝神戒备,绞尽脑汁的推算出了大凶之兆令他心神不宁,而机关的撤除说明他推算的结果是正确的,也就是说他马上就会遇到巨大的危险,所以左登峰打定了主意,只要确定这里面隐藏的是阳性地支,立刻就动手杀掉藤崎正男,尽早离开此处。

  水晶水池的顶部是以铜板覆盖的,水池落入地面之后,前方豁然开朗,一处偌大的墓室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左登峰无需凭借灯光就能看清墓室里的情况,墓室长有十丈,高五丈,天圆地方,上有穹顶,墓室正前方竖立着一尊真人大小的金像,金像身高五尺七寸,一身将帅铠甲,面容丑陋凶戾,手持丈八玄铁长枪,这杆长枪是真实的武器,金像的样貌以及所持武器与历史记载的齐王李元吉相符。金像旁边还蹲坐着一条样貌古怪的金制怪犬,猛然一看,不明真相的人会以为遇到了二郎神。

  金像后侧五步外是一只巨大的铜床,铜床南北放置,长一丈,宽六尺,离地三尺,铜床上放置着一具黑色的棺椁。铜床下方是一处长宽六尺的无底深坑,深坑边缘使用砖石垒砌,阵阵阳气自深坑之中涌出,整个墓室干而不燥,萦绕着金玉气息。

  墓室四周有着大量的陪葬器皿,很显然,李世民当年是厚葬了这位被自己杀死的弟弟的。

  “这里没有机关了。”左登峰简略的扫视了一下墓室里的事物就卸下木箱走到了一堆金器珠玉旁边蹲了下来,打开木箱将里面的干粮扔出了一些,转而将那些陪葬品向木箱里装填,他此举有两个用意,一是趁机放下木箱为顷刻之后的暴袭创造条件,二是他还欠孙奉先一千二百两黄金,他不喜欢欠别人东西。

  藤崎正男等人闻言转头看了他一眼,对于左登峰的贪恋报以鄙夷神情,转而走向那座铜床上的棺椁。

  左登峰抓了几把金器珠玉之后,猛然面露杀机,深深吸气,旋身而起,极速冲向藤崎正男,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左登峰会在这时发难,因而等到众人反应过来,左登峰的右手已经插入了藤崎正男的左胸,藤崎正男眼睛睁得极大,眼神之中流露出了愕然震惊的神情。

  左登峰此刻已经摸到了藤崎正男拳头大小的心脏,甚至感受到了它的跳动,这一刻他脑海里浮现出的是藤崎正男当年在清水观狂抽巫心语耳光的情景。

  “敢打我的女人!”怒气所至,左登峰冷笑着合拢了五指。

  第二百一十六章 王陵之下

  左登峰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自己捏碎了藤崎正男的心脏,心脏受损,血液立刻无法供给全身所需,藤崎正男周身瘫软,眼神开始散乱。

  “你,你永远……”藤崎正男口唇微动,努力地想要开口。

  “我要那只三目怪羊根本就没用,你留着吧!”左登峰低头闪过白衣忍者怪叫着劈来的武士刀,转而抽出右手催发玄阴真气将藤崎正男的脑袋极速冰封,随即变掌为拳其彻底击碎。不杀则以,杀则必死。

  藤崎正男胸前和脖腔喷出的鲜血令左登峰感受到了复仇的快意,藤崎正男是害死巫心语的罪魁祸首,现在一口一个左先生的叫着并不能掩盖他的残忍和丑恶,左登峰的右腿上还有着深深的刀疤,那也是藤崎正男当年留给他的,伤疤还在,怎能忘疼。

  如果一个人拥有很多东西,失去一件可能不会怎样,但是三年之前左登峰丢了工作,死了母亲,两个姐姐还欺瞒了他,那时候他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巫心语了,他本来是想与巫心语相守一生的,结果藤崎正男毁了他唯一的所有,温柔忠贞的爱人已远去,平静安宁的生活不再有,那一刻他虽然恨透了藤崎正男却并未彻底绝望,他对人世还有所留恋。但是当那一干村民抛下重伤濒死的他逐渐远去的时候,他彻底绝望了,他知道世上不会再有人像巫心语那样对他了,巫心语对他好,所以他对巫心语好。世人抛下了他,他为什么不能抛下世人,难道忘了巫心语去大爱世人才是对的?

  “狗叫什么?”左登峰将藤崎正男头颅击碎之后立刻回身迎战白衣忍者,白衣忍者见他转身,武士刀斜劈而至,左登峰旋身闪过,快速地将那三个掏出手枪正在瞄准的工兵震毙。

  “巴嘎雅路。”白衣忍者大骂着拖刀而至,武士刀上劈下撩左斩右砍,他修为不低,暴怒之下出刀极为迅捷,且夹带自身灵气,这令左登峰不敢借助玄阴护手去抓他兵刃,只能凭借身法与之周旋,暂避锋芒,寻找时机。

  人一旦发怒,速度和力量都会有所增长,但是人发怒之后头脑不清醒,所以左登峰瞅准时机抓住了他的武士刀,他并不是迎着武士刀去探抓的,而是看准白衣忍者的出刀方位快速的抓住了刀背。

  抓住忍者的武士刀之后左登峰立刻催动玄阴真气将其冰冻并抖碎,白衣忍者眼见不好,急忙弃刀后退,与此同时自腰囊中取出一把十字暗器漫天洒出,以阻止左登峰追赶。

  日本忍者的十字镖都是带毒的,左登峰下意识的闪过之后那白衣忍者已经施展五行遁法隐藏掉了自己的身影。

  左登峰见状立刻闪至门口堵住了那日本忍者的去路,转而凝神凭借阴阳诀感知对方的方位,他可以肯定白衣忍者还在墓室之中,但是他的气息是飘忽的,这就说明他一直在移动。这一情形令左登峰森然冷笑,这个名叫索尼的日本忍者倒也不傻,知道固定隐藏在某一位置会被其发现。

  临阵对敌实力和心智都极为重要,这一刻左登峰快速自脑海之中分析眼前的情势,那白衣忍者隐藏了身形之后并没有再度发出十字镖,这说明他担心发出暗器会暴露自己的位置,由此可以看出他是心存恐惧的,事实上他也应该恐惧,因为世上只有一只能够发出极阴寒气的玄阴护手,而这只玄阴护手目前就在左登峰的手里。

  左登峰本想退出石门将他困死在这里,但是目光触到自己遗留在墓室里的木箱以及藤崎正男的左臂时他打消了这个念头,而金像手中的那杆玄铁长枪令他灵机一动,这个白衣忍者的灵气修为并不低,之所以惧怕他是因为害怕他的玄阴真气,他害怕了自然就会想着逃走,既然如此就放他出去,免得逼急了之后狗急跳墙。

  心念至此,左登峰立刻侧身扑向墓室左侧,白衣忍者目前就在这个方位,但是左登峰很清楚他扑过来之后白衣忍者会及时闪开,而这正是他想要的,他就是要让白衣忍者逃走。

  果不其然,左登峰扑至之后,白衣忍者立刻移动到了大门处,左登峰心中有感立刻急速闪回,以此增加白衣忍者的心理压力,令他因为恐惧而快速逃走,倘若让他优哉游哉,这家伙备不住就不去摁墓室的开关,到时候他就落于被动了。

  左登峰闪到墓室前方,此时他已经感觉到了那白衣忍者在快速后退,但是他并非回头,而是佯装无觉的环视墓室,数秒过后左登峰猛然探手拔出了金像手中的玄铁长枪,长枪入手立刻回身扬臂将其掷出,这次投掷左登峰是用尽全力的,长枪急速飞出,在第一道石门的内侧将那白衣忍者穿胸而过。

  白衣忍者受创,五行遁法立刻失效,左登峰急速闪至,玄阴真气遥隔五尺隔空袭至,将那怒目相对的白衣忍者冰封至死。

  时至此刻,整个墓室之中只有左登峰一个活人了,他没有任何的停顿和犹豫,快速的回到墓室褪下了藤崎正男的纯阳护手,这只纯阳护手幸亏落在了藤崎正男的手里,倘若落在了高手手里,定然会成为他的一大阻碍。

  将纯阳护手放好,左登峰将木箱里的干粮全部倒出,挑选精美的陪葬器物装了一箱,他要重赏金泽九州的孙奉先,尽管孙奉先结交的动机并不单纯,但是他做的事情在那摆着。

  背上木箱,左登峰再度靠近那张铜床探头向下张望,发现深坑下方竟然是青石铺就的墓室一角,这一刻他终于明白这座陵墓是怎么回事了,商周时期的古墓不起坟头,但是他们深埋。唐朝时期的陵墓起坟头,有穹顶,埋的较浅。这处陵墓上下两层分别为灰砖和青石,这就表明这座唐朝的坟墓是建造在周朝古墓上方的。

  李淳风将李元吉的陵墓建造在周朝古墓的上方唯一的合理解释就是承接周朝古墓里那只阳性土狗的灵气,他没有将周朝古墓搬出可能是因为他破不了困住土狗的阵法,他精通的是易数推理和风水学说,并不精于阵法的破解,事实是不是这样左登峰没有深究,因为这跟他毫无关系,至少这一座陵墓跟他没有关系,日后他还需要去北侧的那座陵墓一探究竟,以确定那里地支的阴阳属性,此刻没有必要在这里多做滞留。

  转身走到主墓室出口,左登峰又折返了回来,在藤崎正男身上搜寻那份古代地图,但是藤崎正男身上除了一些药剂和一把手枪以及少量的大洋之外根本就没有别的东西。这些瓶装药剂令左登峰陡然皱眉,森然抬脚在藤崎正男已经破碎的脑袋上又踹了几脚。

  左登峰提着一具鬼子的尸体离开了主墓室,逐一的关闭了两道石门,他已经确定这处王陵下方困的是阳性土狗,所以在关闭了石门之后他将石门右侧的阴阳太极符击毁,令后来者无法开启石门。

  王陵虽然密闭隔音,但是有一条通道通往上方,所以左登峰并不清楚上方的鬼子有没有听到异常声响,所以他才抓着一具鬼子的尸体当做挡箭牌。

  左登峰带着鬼子的尸体跃上了地道,举着死尸缓慢的向前移动,片刻过后他就看到了洞口,他此刻位于地下,光线不明,他可以清楚地看到洞口的鬼子,而鬼子看他却仍然是模糊的。

  “谁?”鬼子以日语发问。

  “拿支铁锹给我。”左登峰瓮声以日语回应,日语和中文发声腔调不同,同一个人说日语和说中文有很大的差异。

  上方的鬼子隐约看到下方上来一个同伴,又听到对方只是要铁锹,便没有多想,其中一人转身离开了洞口,但是另外两个鬼子却仍然拿枪对准了下方。

  左登峰一见计策没有奏效,立刻开始思考对策,手里这具死尸七窍流血,很快上方就会发现异常,他们如果开枪,死尸可以挡住,但是他们腰里是有手榴弹的,万一扔颗手榴弹下来,那就无处可躲了。

  “十三,把洞口的人杀掉!”危急时刻左登峰选择相信十三,他相信十三一定就在附近。

  左登峰这句话是夹杂以灵气发出的,为的是让十三能够听到,但是如此一来鬼子也听到了他的话,鬼子虽然不知道他喊的什么却知道下面出了意外,因此立刻高喊‘三川武士,开不开枪?’但是他们的喊叫声却夹杂着痛苦的余音,十三就在附近,它听到了左登峰的召唤,急速跃至划开了其中一个鬼子的喉咙,另外一个鬼子见状下意识的离开洞口进行闪避,左登峰一见时机到来,立刻弯腰向外快速行走,地道很矮,他无法借力加速,前进速度很受影响,而此时外面已经传来了三川素的怒喝以及鬼子的叫嚷,这让左登峰倍感焦急,外面有三川素,藤崎樱子和两个拿枪的鬼子,十三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

  情急之下左登峰趴了下来,前肢撑地,后肢借力,快速的向外蹿出,十丈远近三个起落便到了尽头,临近洞口左登峰再度凝气加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了洞口,离开洞口之后左登峰立刻止住身形环视左右,发现藤崎樱子正带着两个拿枪的鬼子想来堵住洞口,而三川素正双刀齐出,追逐着十三连连砍剁。十三受到攻击也并未逃走,仍然冲撞在藤崎樱子和两个鬼子之间阻挠他们堵住洞口。

  左登峰见状勃然大怒,闪身而至起脚踹飞了三川素,三川素的灵气修为在一分阴阳之间,根本不足以与二分阴阳的高手对阵。踹飞三川素,左登峰借助回弹之力闪到了两个鬼子近前,双拳齐出将其尽数震毙。

  藤崎樱子愤怒厉叫,双手握刀拦腰横斩,她自然猜到了下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左登峰探出右手抓住了她的武士刀,转而看向十三,十三并没有受伤,见他脱困很是欢喜,此刻正自不远处向他跑来。

  十三没事儿,拿枪的鬼子也被他杀掉了,三川素被他踹倒在地才刚刚起身,藤崎樱子的攻势也被他阻止,按理说危险已经解除,可是左登峰此刻却并没有轻松到感觉,相反的,内心那股不祥却强烈到了极点,敏锐的本能在提醒他尽快离开这里。

  左登峰感觉有异,折断藤崎樱子的武士刀之后立刻凝神感知周围异动,细感之下立刻愕然大惊,皇陵周围暗藏着三个充满敌意的高手,其中两个修为在他之上……

  第二百一十七章 古稀高手

  东南方向那几栋木楼中隐藏着一个,这一个所含敌意最重。周陵西南护墙上有一个,这一个灵气修为微有不足,却也是二分阴阳。正北的护墙上也有一个,这一个灵气修为最高,但敌意不是非常明显。

  “你把我哥哥怎么样了?”藤崎樱子扔掉断掉的武士刀发疯般的抓向左登峰。

  “杀了。”左登峰推开了藤崎樱子。

  “啊?我要杀了你!”藤崎樱子快速地跑向最近的一个鬼子尸体旁边抓拿手枪。

  “你为什么要杀我?”左登峰闪身上前踩住了那把手枪。

  “你杀了我哥哥。”藤崎樱子疯魔一般冲左登峰的脚腕下了口。

  “你哥哥杀了我的女人,我杀他有什么不对吗?”左登峰并没有拿开脚,他想看看藤崎樱子能狠到什么程度。

  藤崎樱子没有令他失望,竭尽全力的下了口,左登峰见她往死里咬,便不再留情,抬脚踢开了她。

  “你帮我缝补过袍子,我不杀你。”左登峰拾起那把手枪藏于袖中转身看向十三,十三回视,跃上了他的肩头。

  左登峰又转头看了看三川素,三川素杀孩童,左登峰本意是杀了她的,但是考虑到周围有高手窥觑,藤崎樱子需要帮手,左登峰便放过了三川素,只是伸手指了指她。

  左登峰随即转身东去,周围暗藏着三个高手,他们内在的敌意体现在了外在的气息上,左登峰心中有感,急切地想要离开这里。

  左登峰一动,东南方向木楼处立刻闪出了一道黄色的身影向他迎来,黄色身影一现,左登峰立刻看出那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年僧人,此人身穿黄红袈裟,身材中等,长脸偏瘦,无发长眉,此时面上带着明显的怒气,离开木楼之后移动速度极为迅捷,左登峰见之陡然皱眉,此人移动速度极快,修为当在三分阴阳。

  左登峰见状并未停留,而是快速的向东掠去,必须与另外两个暗藏的敌人拉开距离,不然三人合围,今日定然凶多极少。

  左登峰往东飞掠,三川素和藤崎樱子在后面追赶,正东和西南那两个未曾现身的高手也尾随在后,如此一来外面三人仍然保持着对左登峰的合围之势,不过他们的位置彼此距离并不均等,由此可见合围之势并非刻意形成,左登峰皱眉思考,感觉这三个高手并非一同前来,而是各有所图。

  离开周陵区域,往东是一片宽阔平原,此时已经没有了遮蔽物,另外两个藏在暗处的高手只得现身,正北五里外是一七十多岁的老年道人,此人身穿蓝布道袍,身材瘦小,神情平和,虽然发须泛白脸上却无皱纹,移动之间不见刻意借力,微微挥袍悠然前移,此人虽然眉头微皱敌意却不重,脸上的疑惑多过愤怒。这一点令左登峰微微安心,因为此人在三人之中修为最高,如果与之为敌,胜算极微。

  西南方向也是一个七十多岁的道人,但是他穿的是俗家的衣服,身后背着一柄长剑,这个人身材魁梧,面圆鼻挺,颇有几分官家气息。

  这三个高手年纪在古稀之间,也正因如此他们才有耐性在旁边窥觑而不盲目下手,三川素的那点修为自然无法发现这三人,倘若他在外面,定然可以知道这三人分别是什么时候到的。可惜的是而今他只知道这三人可能对自己不利,却不知道他们前来的目的,也不能确定他们是不是相携而来。

  那黄衣老僧面上的怒气最重,径直冲着左登峰而来,左登峰并没有加速逃走,一来他负载很重,无法逃离。二来他也不清楚这个老僧为什么怒气冲冲,他虽然跟日本人在一起却并不是汉奸,他问心无愧。

  “站住!”那黄衣老僧在距离左登峰百丈之外提气怒吼。

  左登峰闻言止步,扭头向南等他到来,片刻过后黄衣老僧掠至,落于左登峰面前一丈之外。

  “你想干什么?”左登峰皱眉发问,对方如果来句阿弥陀佛,他或许会客气点儿,对方既然无礼,他也不会给对方笑脸。

  “你就是残袍?”老僧上下打量着左登峰,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了左登峰肩头的十三身上。

  “我就是左登峰。”左登峰正色开口。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他不会因为对方灵气修为高于自己而心生怯意。

  “那好,我且问你,前些时日你在济南府可曾伤了一年轻比丘的性命?”黄衣老僧高声喝问。

  老僧这话一出口,左登峰立刻知道糟了,前段时间为了救那个老妇的魂魄他扔出了一块瓦片,无意之中将那正在作法的年轻和尚给打死了,眼前这个老僧极有可能就是那个小和尚的师傅。这是找上门儿给徒弟报仇来了。

  就在此时,左登峰的身后传来了一声枪响,听到枪响的同时左登峰只感觉肩头一痛,回身反望,发现藤崎樱子正自远处奔来,手里拿着一只手枪,手枪射程很近,由于隔的很远,这一枪并未伤到左登峰的筋骨。

  左登峰扭头的同时十三就跃了出去,尖叫着冲藤崎樱子冲去,三川素横刀胸前,只待十三上前便要出刀挥砍。

  左登峰见状闪身而至,起脚踢向三川素的前胸,三川素虽然侧身却仍然没有躲过,左肋中脚吐血倒飞。

  “你给我听清楚,你哥哥杀了我的妻子,我杀了你的哥哥,天经地义!”左登峰反手抢下了藤崎樱子的手枪。

  藤崎樱子并不冷静,仍然哭叫着上前抓扯,形同发疯泼妇。左登峰无奈,只得再次起脚将其踢踹了出去。

  “你现在报不了仇,快走。”左登峰出言说道。藤崎樱子是日本人,这里是国人控制的区域,如果她被人抓到了,必死无疑。

  “你一定会后悔的。”藤崎樱子终于明白自己的愤怒无济于事,怒目高喊之后与受伤的三川素相携东去。

  令左登峰没有想到的是那一直站在旁侧的黄衣老僧却毫无征兆的对三川素出了手,双掌齐出,直攻其乳下脐上的肺腑区域,一击过后,三川素倒地毙命。

  “如果再敢助纣为虐,老衲必定取你性命。”黄衣老僧冲藤崎樱子冷声说道。

  左登峰见状想要发怒,但是转念一想又感觉发怒没有来由,这个老僧先前肯定是见到了三川素屠杀中国人,所以他才要杀掉她为民除害。但是他可能并不知道藤崎樱子也是日本人,所以才有助纣为虐一说。

  藤崎樱子此刻已经成了孤家寡人,她也终于明白目前的处境,因此她并没有再说什么,快速的向东跑去,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要活着,只有活着才能把消息送出去。

  黄衣老僧虽然是佛门中人,但是他的行事风格并不仁慈,亦或许是将慈悲心肠与辣手除魔区别对待,佛门高僧并不都是苦口婆心的菩萨,也有降魔除妖的金刚。

  “为何不回答老衲的问话,老衲的弟子是不是你杀的?”黄衣老僧高声逼问。

  “十三,去上次吃雪参的破庙等我。”左登峰并未回答老僧的话,而是低头看向十三。眼下大战难免,十三在这里很危险。

  十三闻言立刻乖巧的向东跑去,它知道自己留下会给左登峰增添负累,破庙在东方百里之外,在此之前藤崎和左登峰等人曾在那里落脚。

  黄衣老僧没有阻止十三离开,他虽然脾气暴躁却不会为难一只畜生。

  “我没杀你徒弟。”左登峰撇嘴开口。

  “老衲那徒儿已经托梦告知于我,就是你这奸人伤了他的性命,你竟然昧心扯谎不予承认?”黄衣老僧暴跳如雷。

  “抓奸成双,捉贼拿赃,空口无凭,拿出证据来。”左登峰冷哼开口。他相信老僧所说的托梦是真的,但是那不能作为证据。

  “你!你!你!亏你还是成名人物,怎么如此无耻?”黄衣老僧没想到左登峰会耍赖皮,一时之间气得浑身颤栗。

  “如果你能拿出证据,我就承认是我杀的,如果你没证据,我就不承认,如果你想硬来,我就拿枪打你。”左登峰目前有两只手枪,一只藏在袖子里,一只在手上,强烈的不祥令他极为紧张,紧张之下就想多抓一些对自己有利的筹码,此刻是没有机关枪,不然他也用。

  “我那徒儿已然被老衲超度西去,何来证据?”黄衣老僧开始凝气护身。三分阴阳也怕手枪,这是一个令修道中人无奈的事实。但是三分阴阳的灵气屏障却可以大大缓冲子弹的威力,这是一个令修道中人欣慰的事实。

  “没有证据,你想硬来?”左登峰看着十三逐渐跑远,转而凝神感知北方和西南位置的两人,发现二人并没有过分靠近,这说明他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这一僧两道虽然年纪差不多,却并不是一伙的。

  “好!且不管我那徒儿为谁所杀,你相助贼寇挖掘祖陵,昧心忘祖,为虎作伥,此等恶举,人人得而诛之!”黄衣老僧快速的调动灵气,体内气息的快速运转甚至令周围三尺内微风乍起。

  左登峰闻言陡然皱眉,僧人无后,徒弟不但承接衣钵,还会给师傅养老送终,杀了和尚的徒弟就像杀了俗人的儿子,这是大仇,看这架势,今日不动手是不行了。

  即便动手,也得先动脑子,而今情势异常凶险,周围还有两名高手在观战,不能急于露出杀手锏,但是眼前这个老僧修为精深,即便全力以赴也很难胜他,这可如何是好?

  左登峰知道自己有错在前,但是他不能束手待毙,想及此处,他开枪了。

  他也知道此举有失光明,但是他得活着……

  第二百一十八章 枪打和尚

  左登峰开枪了,名声已经臭了,他就不在乎更臭一点,既然卑鄙无耻的帽子已经摘不下来了,干脆就行卑鄙无耻之事。

  手枪在左登峰手里跟在普通人手里是不一样的,左登峰本身反应速度就迅捷,瞄准的方位都是人体最薄弱的地方,子弹飞行的速度远不是人类能够躲开的。

  这个黄衣老僧之前可能并没挨过子弹,因而在中枪之后出现了短暂的惊愕,左登峰趁机将手枪里剩余的七发子弹全部射完,黄衣僧人身上出现了两个血洞,分别在左肩和右肘,其他射向五官以及丹田的子弹全部被其以灵气减缓了去势,并未破皮入体。

  左登峰深谙一鼓作气之道,子弹打空之后立刻扔掉手枪气凝双臂攻向黄衣老僧的丹田,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性格会体现在他做的事情上面,左登峰是故意将手枪扔出去的,目的是误导另外两个高手,让他们以为自己已经没有手枪可用,事实上他先前假借检查脚腕伤势的时候已经藏了一把在袖子里,这一举动可以看出左登峰心思之缜密,思维之长远。他不等黄衣老僧反应过来就趁势进攻,且直取丹田气海,显出了他的心狠手辣,此举若是见功将收到出其不意之效,将一身佛法神通一肚子灵气修为的黄衣僧人直接废掉,不给他施展法术的机会。

  “南无阿弥陀佛!”黄衣老僧先前抬起双手遮挡面部,此时下撤回救已经有所不及,情急之下双手捏起法印高颂六字名号,名号刚刚念完左登峰的双掌就攻到了他的下腹气海。

  六字名号有护体之效,左登峰的双掌虽然印上了黄衣老僧的气海却受到了他本体灵气的阻碍,因此灵气并没有攻破他的丹田,而是在丹田之外与黄衣老僧的本体灵气胶着对峙。

  黄衣老僧本为三分阴阳的修为,与左登峰相斗虽然不能轻松取胜,却也绝对不会输给他,但是他没想到左登峰会如此狠辣,竟然直攻丹田气海,此时虽然知道了左登峰的意图却已经失去了先机,丹田气海为修道中人储存灵气之处,周围并无骨骼保护,相对柔弱,以丹田应对左登峰的双掌令他暗自叫苦,悔不该早下手为强。

  反观左登峰也并不好过,黄衣僧人与他身高相仿,要想攻其丹田气海就必须压低身形,在下蹲与叉步之间他选择了后者,此刻双腿前后岔分,双掌印在了黄衣老僧的丹田,这种姿势的缺陷是无法快速撤退,此外他现在上三路完全暴露在黄衣老僧的双掌之下,幸亏黄衣老僧此刻手捏法印不能进攻,倘若黄衣老僧腾出手来,定然会攻其三阳魁首。

  黄衣老僧此刻并不敢撤掉法印攻击左登峰的头颅,因为法印一旦变化,护身灵气就会变薄,届时左登峰的灵气就会攻进他的气海,气海若是受损,辛苦修行甲子的灵气修为就面临着被废掉的危险。

  左登峰同样不敢收回灵气,因为一旦收回灵气,黄衣老僧定然会在瞬间给予他重创,目前只有攻进黄衣老僧的丹田气海然后释放玄阴真气才能令他彻底丧失反击之力。

  眼下这种局面一个攻一个守,虽然不是四掌相接,却已然成了比拼灵气的局面。

  黄衣老僧想的什么左登峰不知道,左登峰此刻想的是金针之前所过的话,金针曾经说过五大玄门泰斗之所以名扬江湖并不是因为他们法术和灵气修为最高,而是真正的高人行事低调不喜露面。

  感慨过后左登峰借用左右眼角的余光观察北侧和南侧那两个道人的情况,发现二人一直在远处旁观,并没有上前相助的意思,这让左登峰安心不少。不过他随即又开始紧张,这三个人的目标都是他,不出手相助黄衣僧人或许是出于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心态。

  黄衣老僧的灵气修为要高于左登峰,但是黄衣老僧吃亏在失去了先机,以丹田应对左登峰双掌,此刻二人基本上是势均力敌,倘若如此胶着下去,短时间内分不出胜负不说,即便分出胜负也将是灵气耗尽两败俱伤的局面,黄衣老僧年老沉稳,稳扎稳打并不急躁,但左登峰心有旁骛,心情难免急切。

  二人现在是不能说话的,因为一旦说话就会造成气息浮动,左登峰沉吟片刻计上心头,一方面催运灵气攻袭黄衣老僧的丹田气海,一边挤眉弄眼,皱鼻吐舌的做出鬼脸去戏弄那黄衣老僧。

  黄衣老僧此刻正在专心调御灵气抵御左登峰澎湃而至的灵气,忽然之间发现左登峰神情怪异,不禁大是疑惑,以为他要施展什么怪异的法术,心中一凛,灵气于丹田气海中加速运转,凝神以待,如临大敌。

  但是等了片刻,始终不见左登峰灵气有变,这才醒悟过来左登峰是在戏弄他,他虽然年逾古稀,但火气不减,左登峰这么戏弄他令他心中大怒,但是二人此刻正在比拼灵气,他不敢妄动,只能愤然怒视。

  比拼灵气之时,只需呼吸平畅灵气便不散乱,左登峰虽然在不停地做鬼脸,但是他的呼吸是平缓的,并未因挤眉歪嘴而产生异动。见到黄衣老僧面露怒容,左登峰立刻抓到了他的弱点,此人虽然是佛门中人,但是火气很大,肯定是先前一直受到他人的敬重,养成了这种不容他人侵犯的自大心理。时至此刻左登峰开始对此人的身份产生好奇,这个死秃驴到底是什么人。

  且不管他是何方神圣,当务之急是激怒他,只要黄衣老僧发怒,他就有机可乘。

  心念至此,左登峰开始更加夸张的吐舌咧嘴,斜眼歪鼻,黄衣老僧见他在如此紧要的关头竟然还做出这种近乎赖皮的举动更加愤怒,但是他也知道左登峰是故意激怒他的,但是他也不敢闭上眼睛,因为此等紧要关头如果闭上了眼睛,就无法观察到左登峰的下一步动作,所以他只能睁眼看着,睁眼看着的后果就是越看越生气。

  “老衲杀了你这个厚颜泼皮。”黄衣老僧终于忍不住发怒,右掌快速的掴向左登峰的左脸。

  左登峰虽然一直在做鬼脸,但是他的心中并不轻松,这也是无奈之举,大敌当前只要能保住性命就行,至于手段是否光明已经不重要了。眼见黄衣老僧动手,左登峰立刻聚集周身灵气攻破了黄衣老僧下腹的护体灵气,与此同时催出玄阴真气冰封黄衣老僧的丹田气海。

  佛门以刹那芳华形容红颜易老,所谓刹那就是极短的时间,黄衣老僧在刹那之间将左登峰扇了出去,而左登峰也在刹那之间将大量玄阴真气逼入了黄衣老僧的丹田气海。

  左登峰被扇出去之后就地滚了几滚,随即以乌龙绞柱之势旋身站起,此时那黄衣老僧已经跌坐在地,面色煞白,呼气成霜,所幸他出手极为迅速,左登峰没来得及震碎他的丹田气海,但是却往他的丹田气海里灌入了大量寒气,此刻只要他运转灵气就会有极寒阴气游走经络,冰冻全身。

  “你徒弟的确是我杀的,但是我不是故意的,我道歉。”左登峰抬手擦去嘴角血迹冲那黄衣老僧作了个揖,转而往东疾掠,他的目的不是杀人,只是为了保命,而今胜负已分,他不会再去趁势下手。

  玄阴护手是商周遗物,已经绝迹三千多年,黄衣老僧见所未见,与之对敌之后方才知道此物的阴邪霸道,但是为时已晚,黄衣老僧此刻已经动弹不得。

  虽然打败了黄衣老僧,但是左登峰暗呼侥幸,他胜的很不光彩,一开始用手枪射人家,紧跟着做鬼脸气人家,最后还偷发玄阴真气冻人家,不要脸的事儿今天全干了。

  虽然胜之不武,左登峰却没有后悔那么做,因为正面交手肯定是两败俱伤的局面,而今他体内还存有七成灵气,灵气不竭,心中不虚。

  他先前一直有着莫名的不祥预感,此刻已经证实危险就来自于这一僧二道三位高手,而今将僧人击败,接下来还可能有两场恶战,能否安然脱身还在未知之数。

  左登峰一动,北面和南面的两个道人立刻随之而动,左登峰见状连连叫苦,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么多厉害人物。

  前掠十里,南侧那个圆脸老道开始加速,此人应该是二分阴阳的修为,灵气修为与左登峰在伯仲之间,但是他的身法比左登峰要快,事实上左登峰压根儿也没什么身法,全靠催动灵气拔高提速。

  片刻过后,那圆脸挺鼻的老道就绕到了左登峰的前方挡住了左登峰的去路,此人身材很是魁梧,颌下无须,面泛油光,肥头大耳,一看就知道此人平日里养尊处优,吃喝不愁。

  另外此人虽然穿着俗家的衣服,但是头上挽着道髻,身后背着的长剑竟然是桃木剑。全真道士吃素,脸上没这么油,由此可见此人是正一教的道士。

  在猜到了这个面色阴沉的道士所属派别之后,左登峰立刻想到去年在茅山跟正一教的天师张弘正动过手,还冻住了正一教两个门人,到最后也没给他们解冻,正一教是抬着他们离开的。这个老道既然是正一教的,极有可能是因为这个过节而来的。

  左登峰原本以为此人灵气修为较弱容易对付,但是现在他不这么想了,正一教的道士擅长的是符咒,他们可以凭借符咒来提高自身的攻击能力,二分阴阳的正一道士敢与三分阴阳的别派高手叫板。

  想及此处左登峰瞬间出了一身冷汗,他很清楚自己打不过这两个道门高手,今日凶多吉少……

  第二百一十九章 邪派妖人

  圆脸道士站在左登峰前方十步外,面色阴沉地看着左登峰。

  “好狗不挡道。”左登峰冷笑开口,既然明知一定要动手,就没必要说什么客气话了。

  “少年得志便轻狂,年纪轻轻如此不懂礼数。”圆脸老道有着浓重的陕甘口音。

  “敢问真人道号上下,是哪一派的仙长?”左登峰出言笑道。他虽然在笑,心里却并不轻松,但是他骨子里有着宁肯战死,不能怯战的血性。

  “好说,正一教白云观毕逢春。”圆脸老道颌首开口。道士的道号有两种,正一教的一般就是自己的姓名,全真教会由师父另外赐号。

  “毕真人,你拦住我所为何事?”左登峰出言问道。

  “耳闻残袍所用的玄阴真气异常霸道,贫道虽然年迈,却忍不住技痒,今日想向左少侠讨教几招。”毕逢春面色不善。

  这话一出口,左登峰立刻猜到毕逢春是给他的同门报仇来了,白云观是正一教的分支之一,先前张弘正在茅山受挫,此事肯定传遍了正一教的大小分支。

  “你是专门冲我来的?”左登峰皱眉反问。

  “贫道有几房近亲居于此处,贫道今日是微服回乡省亲来的,行至此处发现有人光天化日之下残杀乡民,盗掘圣人陵寝,这才驻足观望,不意偶遇左少侠。”毕逢春摇头开口。此人可能是一派掌教,虽然心怀怒气却并未在言辞上表现出来。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直说吧,你是不是给张弘正打抱不平来的?”左登峰懒得与之磨嘴皮子。

  “不是,不是,天师与人师虽然地位尊崇却都是年轻人,年轻人言语交恶,我们这些老朽残木是不便参与的,贫道只是技痒,别无他意。”毕逢春摆手说道。

  左登峰闻言猛然皱眉,俗话说人老成精,这个老东西可能知道他与金针私交甚好,并不想得罪金针,毕竟金针在正一教有着很大的影响力。

  “毕真人,我今天有要事在身,改日一定登门拜会。”左登峰沉吟片刻出言说道。今日情势对他极为不利,能不动手最好还是不动手。

  “贫道这一把年纪恐怕没有多少时日了,选时不如撞日,就今天吧,也让贫道有生之年见识一下传说中的玄阴护手。”毕逢春说话的同时一直看着左登峰的右手。如果不仔细端详很难发现左登峰戴了玄阴护手,倘若有心为之,还是能看得出来,毕竟玄阴护手与皮肤的颜色还是有一定差别的。

  左登峰闻言感觉问题不是他想的那样,这个老东西不像是为正一教出头的,反倒像是来抢夺他玄阴护手的。左登峰此想并非多心,因为江湖中人都知道他的成名杀招为玄阴真气,但是极少有人知道他的玄阴真气是借助玄阴护手发出的,毕逢春一口说出了玄阴护手的名字,这就说明他知道玄阴护手的来历。

  “玄阴护手事关我的生死,不能送给你,但是我这里还有纯阳护手,纯阳护手对我无用,我可以送给你。”左登峰沉吟片刻出言说道。

  “果真?!”毕逢春闻言立刻面露贪婪。

  左登峰闻言点了点头,任何人都不会将能钳制自己的东西给别人,左登峰也不会,他先前的那番言语只是为了试探毕逢春拦住他的真实动机。左登峰自己使用了玄阴护手,自然知道这两只护手的威力,倘若让毕逢春得到了纯阳护手,他足以凭借纯阳护手叱咤江湖,二分阴阳的修道中人佩戴纯阳护手已经不虞阳气反冲,因为他们体内灵气已呈液态,可以肆意调节阴阳多寡。

  左登峰点头过后探手自怀中取出了那只纯阳护手,此时已经是正午时分,轻如棉絮,薄如蝉翼的纯阳护手在阳光之下微耀白芒。

  “砰!”左登峰先前探手入怀的时候已经将那只手枪自袖管移到了手腕位置,掏出纯阳护手的同时手枪就到了手里,随即开枪。

  为求一击必死,左登峰接连将手枪里的八发子弹全部射向毕逢春,这是一个卑鄙小人,对付这种人没必要使用光明正大的手段。

  但是令左登峰没有想到的是手枪射出的子弹虽然打中了毕逢春,他的身上却并没有鲜血流出,这一刻左登峰首先想到的是玉拂曾经施展过的控尸之术,但是随即他就推翻了这个猜测,因为毕逢春背后背着的是桃木剑,如果他是阴物,不可能不怕桃木剑,更不可能在正午时分暴晒于阳光之下。

  “现在将那两只护手给我,本座还能饶你不死。”毕逢春凶相毕露。他的头部也中了一枪,此刻伤口内的弹头正缓慢的退出体外。左登峰见状眉头大皱,此人可能修炼了某种邪术,身体已经异于常人。

  左登峰闻言扔掉了手枪,缓慢的将纯阳护手放回怀中并系上了布扣,此举已经表明了他的决心,与敌对阵可以使用心计,却绝不能屈膝求饶。

  “你是二分阴阳的修为,我也是二分阴阳的修为,你有正一符咒,我有玄阴真气,真要动手,鹿死谁手在两可之间,斗到两败俱伤的时候,可别让别人捡了便宜。”左登峰转头看了一眼北侧的那个道人。那个消瘦的老道一直在向此处观望,并没有隐藏身形。事实上他也无法隐藏,因为这里只有齐膝的杂草,要想隐藏身形只能趴着。

  “他们是不会插手外面事情的,接招!”毕逢春说话的同时自腰囊之中掏出了几张红色纸符凌空挥洒,伴随着口诀念诵,那几张红色纸符在瞬间幻化成了有肉无皮的恐怖腐尸,于空中成形之后呼啸着扑向左登峰。

  虽然这几具张牙舞爪的腐尸是由符纸幻化,但是成形之后宛如实物,尸身发出的腥臭之气熏人欲呕,左登峰见状皱眉闪避,那几句腐尸竟然如影随形,紧追不舍。

  “玄阴真气!”左登峰眼见无法脱身,怒吼过后右臂疾探,玄阴真气爆射而出,遥隔五尺攻向那几具恶心的腐尸。

  玄阴真气一出,那几具腐尸不但没有被冰封僵立反而在瞬间暴涨尺许,漆黑的尸爪也长出两寸有余。

  左登峰见状急忙收回玄阴真气,毕逢春使用符咒幻化的腐尸同样属于阴物,玄阴真气对它们有益无害,由此可见毕逢春若不是天生精于此道,就是特地琢磨出这一邪术来克制于他。

  “给我下去!”左登峰收回玄阴真气之后改用普通灵气再度出手,这次见效了,腐尸凭空裂开,化作符纸飘落在地。

  得到喘息之机,左登峰马上攻向毕逢春,正一教的符咒法术需要撒符念咒,左登峰试图故技重施令他没有施展法术的机会。

  与先前的黄衣老僧相比,这个圆脸老道马逢春要更加难以应付,因为他的身法要略高于左登峰,这令左登峰无法太过近身,几番催动玄阴真气隔空冰冻都被马逢春堪堪闪过,而且在躲避左登峰攻击的同时他一直在挥洒符纸,这一次他扔出的符纸是黑底白字,这已经不是正统的正一法术了,因为正一派的符纸没有黑底白字的。由此可见这个圆脸老道虽然是正一派的门人,修行的法术却并不是正一派的,这是一个披着名门正派外衣的邪派高手。

  毕逢春扔出的符纸散落的到处都是,就在左登峰暗自疑惑这老东西为什么要跟出殡撒纸钱一样的胡乱扔符之际,毕逢春再度开始念咒,这家伙念咒的声音跟玉拂的天籁和金针的龙吟不同,这家伙念的很难听,声带哭腔,与其说是念咒倒不如说是哭丧。

  虽然咒语念的难听,但是效果是不差的,一番哭丧令得那些散落在草地四处的黑色符咒快速的有了异动,抽动粘连,前后相续,片刻之后一条体长三丈有余的黑色巨蟒蜿蜒成形,巨蟒粗若水桶,黑鳞如墨,三角舌头丑恶凶戾,蛇眼泛红,鼻孔大张,蛇信探缩,双颚各有两只半尺獠牙森白尖利。

  巨蟒成形之后腥风骤起,蛇身高抬,阻风蔽日,左登峰见状气凝右足起身斜踹,他穿的是软底布鞋,踹中蟒身之后竟然能够感觉出巨蟒身上鳞片的参差。分明是由符咒幻化的虚物,竟然能够与实物别无二致,且能够在正午时分阳气最重的时候出现,由此可见毕逢春深谙此道,邪门符咒已经炉火纯青。

  左登峰踹出的那一脚并没有对黑色巨蟒造成实际的伤害,巨蟒被踢中之后很快做出了回击,蛇口大张凌空下噬,由于它并非实物,所以左登峰的玄阴真气就无法奏效,但是它也不是虚影,倘若被其咬中,与被真的巨蟒咬中后果是一样的。

  毕逢春所用的招数左登峰之前都没有见过,因此一时之间想不出如何破解。不过毕逢春的法术虽然厉害,却也有缺陷,那就是使用符咒幻化出的邪物不够灵动,还需要他分神控制。

  发现这一情况之后,左登峰马上改变了策略,舍弃那黑色巨蟒,一门心思的去攻击毕逢春。毕逢春并不愿意与之比拼灵气,因此就一味地闪避,闪避的同时哭丧念咒,驱使那黑色巨蟒追咬左登峰。

  毕逢春的闪避并不是乱跑,而是围绕着他先前挥扔符咒的区域绕圈子,毕逢春在前面跑,左登峰在后面追,黑色巨蟒又跟在左登峰的屁股后面,二人一蟒快速的转着圈子。

  毕逢春担心被左登峰追到,所以跑得很快,与此同时又在念诵咒语催促巨蟒加快速度追赶左登峰,三者越跑越快,越转越疾。

  十几圈过后,左登峰眼珠一转,快速闪身而出往东疾掠,毕逢春茫然无觉,仍然带着黑色毒蟒在大绕圈子……

  第二百二十章 玉清无极

  左登峰没掠出多远,毕逢春就发现身后无人了,立刻转身追赶,他离开施法区域之后那条黑色巨蟒立刻化为符纸散落在地。

  左登峰心里很清楚毕逢春的轻身法术要高他几分,单纯逃跑肯定无法摆脱这个丧门星。此外在逃跑的时候是以后背对着毕逢春的,后背对敌很容易受到偷袭,是对阵大忌。

  心念至此,左登峰立刻改变了策略,转身冲着北方那个消瘦的老道跑去,那个老道与毕逢春不是一路的,各自怀有不同的目的,左登峰想要将他也拉进来,令局势复杂化,免得这样你来我往的拼斗三场。

  毕逢春见左登峰冲北侧的消瘦老道跑去,先是微微一愣,片刻过后反应了过来,继续提气轻身紧追不舍。

  左登峰距离消瘦的老道只有不足五里,快速奔掠,片刻就到。随着距离的拉近,那老道的衣着与样貌越发清晰。

  消瘦的老道个子不高,满头白发,道髻高挽,五官不恶,神情平和,脚上是一双褪色了的黑布浅鞋,身穿打有补丁的灰布道袍,道袍虽然打有补丁,却十分整洁,与寻常道袍不同的是这个消瘦老道所穿的道袍前胸绣的并不是太极图,而是无极图。

  易经有云‘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衍万物’简单说来太极就是阴阳分开,是儿子。而无极就是阴阳不分,是爹。这个消瘦老道的胸前只有一个圆圈儿,里面并无阴阳二鱼。

  左登峰闯荡江湖从未见过这种道袍,但是老道所穿的道袍却令他感觉很眼熟,先前好似在某个地方见过。

  清瘦老道手里还捧着一柄拂尘,这柄拂尘做工非常的简陋,以树干为柄,麻丝为拂,可能使用的时间太过长久,拂子已经掉落了很多,只剩下了一半,显得很是稀疏。

  除此之外清瘦老道身无他物,仿如早起的老人轻装晨练至此。

  “老真人,他抢我东西!”左登峰闪至清瘦老道的面前,反手指着尾随而至的毕逢春。

  清瘦老道闻言皱眉看了左登峰一眼,并没有说话,片刻之后转头看向落于十步之外的毕逢春。

  “无量天尊,道友休要听他信口雌黄,此人与倭寇勾结,盗挖周王陵寝,杀害无辜村民,先前还以无耻手段伤了五台山的天弘法师,贫道此举是为民除害。”毕逢春冲消瘦老道稽首开口。

  左登峰闻言这才知道先前那个黄衣老僧是五台山的和尚,五台山为佛门四处圣地之一,香火鼎盛,高僧辈出,得罪了五台山非同小可。

  消瘦的老道见毕逢春与之见礼,便稽首还了一礼,随后直视着毕逢春,还是没有开口。

  二人的年纪差不多,一个高大粗壮,一个矮小瘦弱,与肥头大耳的毕逢春相比,这个消瘦的老道显得仙风道骨,了然超脱。此人虽然年老,却灵气内敛,不显于外,身上也没有世俗浊气,由此可见此人绝对不是正一教的火居道人。

  左登峰在消瘦老道打量毕逢春的同时也在悄然打量消瘦老道,此人脸上虽然没有怒意,但是眉头微皱,很显然内心藏着什么事情。

  “无极不问世事,此乃玉清祖训,二位请便。”消瘦老道打量了毕逢春片刻,转而摇头开口,声音清洞,余音颇长。

  左登峰本想将他拉下水,结果这消瘦老道竟然来了句不插手俗世之事,这令左登峰心中大定,这个人既然不问世事,自然就不会出手为难他,如果单斗毕逢春的话,左登峰还是有着六成把握的。

  “真人既然不问世事,为什么要跟着在下?”左登峰出言确定这个消瘦老道是否真的不会插手。倘若他真的袖手旁观,左登峰便可以放心大胆的与毕逢春分个高下。

  消瘦的老道闻言并没有回答左登峰的话,而是上下打量着左登峰,与此同时面露疑惑,片刻过后转身往西走去,在二人百步之外停了下来,转头看着二人。很明显,这个消瘦老道心中有着某种疑惑,这种疑惑到现在还没有解开,所以他还要继续观察。

  “你真当老子怕你是吧,来吧,看咱俩谁能弄死谁?”左登峰转身冲毕逢春说道。他此举并非单纯的耍狠,而是想给毕逢春造成心理压力,只要毕逢春在斗法时先求自保,气势就先弱了三分。

  “对付你这大奸大恶之人就得用狠辣的手段。”毕逢春冷哼开口,这家伙在当婊子之前先给自己立块牌坊,免得一会儿用了阴招被那消瘦的老道给耻笑了。

  “放马过来,慢慢耗着吧。”左登峰冷笑开口。二人目前面临的是个死结,毕逢春的身法很快,但是他自身的攻击能力不行,需要借助符咒,一旦念咒作法幻化出阴物,就需要分神操控,而左登峰压根儿就不跟他使用符纸符咒幻化出的阴物对阵,而是采用釜底抽薪的策略去攻击他本人,如此一来就又回到了左登峰追着他跑,他幻化的阴物追着左登峰跑的转圈儿局面。二人都是二分阴阳的灵气修为,想杀死对方都是难上加难。

  毕逢春闻言再度哭丧念咒,这家伙的咒语念的很快,一边念咒还一边撒符,跟农村出殡一模一样,哭两嗓子,扔把纸钱。

  “你是死爹了还是死妈了?”左登峰皱眉骂道。毕逢春这一次扔的还是那种黑色纸符,不问可知又想故技重施的弄条大蟒出来。

  毕逢春受到了他的嘲讽也并未恼怒,自顾自的念咒幻化出了黑色巨蟒,左登峰见状摇头叹气,在巨蟒现身的瞬间向东掠出了百步,毕逢春见状愕然愣住了,他的法术只在某一固定区域有效,幻化出的巨蟒并不能带着到处走。

  “来,来,来,到这儿接着哭。”左登峰转身冲其招了招手。

  毕逢春见状竟然真的跟了过来,再度念咒作法,这一次左登峰没有再躲,巨蟒一出现,他就开始追着毕逢春跑,他的动机很简单,累死这个老东西。

  毕逢春眼见法术无法奏效,在奔跑的同时将剩余的黑色纸符尽数洒出,再度幻化出一条巨蟒试图两头夹击,他一心二用已经很遭罪了,一心三用根本就无法兼顾,被左登峰瞅准时机踹了一脚之后再也不敢贪功冒进,专心操控一条黑蟒追逐左登峰。

  左登峰数年来经历了不少战事,就属这一次最无聊最窝火,无聊的是毕逢春的法术就像程咬金的三板斧,翻来覆去的就那几下子,毫无新意,这不是斗法,更像是溜腿儿。窝火的是毕逢春的轻身法术比他高,他追不上这个龟儿子。如果转身逃走,毕逢春就可能从身后偷袭。

  拉锯战十分的漫长,午时,未时,二人一直跑到了申时,不止左登峰,连那瞧热闹的消瘦老道也开始皱眉。这一刻左登峰感觉到了修为的重要性,在此之前他一直认为自己的灵气修为已经足够他闯荡江湖,现在才知道还是不够用,倘若现在是三分阴阳的修为,早就一脚踹死这个可恶的牛鼻子了。奔跑之时左登峰悄然打定主意,倘若此次能成功脱险,一定要勤加练气修行,至少也得三分阴阳。

  虽然左登峰是主动追逐的一方,他的心情也并不轻松,因为毕逢春身后的那柄桃木剑一直没有使用,这说明他还有其他法术没有施展,之所以没有施展很可能是因为此刻是白天,而他作法招出的又全是阴物,倘若太阳下山,他可能就要施展霸道的法术了。

  发现了毕逢春的意图,左登峰开始自脑海中思量对策,他此刻已经二分阴阳,可以通过气海调整体内阴阳之气的多寡,也就是说他现在不但可以佩戴玄阴护手还可以佩戴纯阳护手。能够发出纯阳真气的纯阳护手简直就是这些阴物的克星。

  想及此处左登峰心中大喜,不过片刻之后他又开始犯愁,能够纯阳玄阴一起佩戴是一回事儿,有没有足够的灵气催动它们又是一回事儿,发出玄阴真气所需耗损的灵气是普通灵气的三倍,发出纯阳真气肯定也是三倍,自身现存的这些灵气不够用。

  想及此处,左登峰捏起聚气指诀开始聚敛灵气,以便于太阳落山之后对付毕逢春可能施展的杀招。指诀捏起,左登峰立刻再度皱眉,这式截教紫阳观的指诀需要以左手掐捏,倘若左手带了纯阳护手,就无法捏诀,这是一个很大的缺陷,此外他擅长用右手,左手并不十分灵活,倘若同时佩戴纯阳护手和玄阴护手可能会造成贪多嚼不烂的局面。看来日后还是要以玄阴真气为驷马主力,纯阳真气只能为驸马辅助。

  左登峰虽然在追逐毕逢春,但是不时以眼角余光去观察那清瘦的道人,此人在见他捏起聚气指诀之后脸上的神情有了很大的变化,先前的疑惑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平静和如释重负,驻足片刻之后缓步向西,悠然离去。

  就在左登峰转头西望之际,跑在前方的毕逢春发现了他的分神举动,灵气疾行右臂,猛然左旋回身,右手屈指成爪,指甲暴涨三寸,急速抓向左登峰的咽喉。

  “五鬼夺命手!”毕逢春高声喊叫以求震慑左登峰的心神。

  “阴阳生死诀!”左登峰挑眉冷哼出手封挡。

  双方一碰即分,毕逢春并未占到便宜,一击未果,调头又跑。

  就在此时,左登峰发现那原本已经离去的清瘦道人又折返了回来,这次他的神情之中不再是微微的疑惑,而是无尽的阴冷……

  第二百二十一章 清凉洞府

  本来已经准备离去的清瘦老道又转身走了回来,在距离二人十步之外拂尘微扬,一股柔和的纯阳灵气急速袭向左登峰身后那条黑色巨蟒,灵气所至,黑蟒刹那之间化为黑色符咒飘落在地。

  左登峰和毕逢春见状不由得停了下来,转头看向那消瘦老道。此人是三分阴阳的灵气修为,与二分阴阳的高手对阵自然可以取胜,但是在举手投足之间就破掉对方的法术似乎也不太可能,但是此人做到了。

  “无量天尊,暂且停手。”清瘦老道冲二人正色开口。

  其实二人在他说话之前就已经停了下来,此刻正各怀疑惑地看着他,左登峰并没有因为消瘦老道破了毕逢春的符咒而盲目的认为他会帮助自己,因为消瘦老道看他的眼神并不和善。

  “道友这是何为?”毕逢春皱眉发问。

  “我且问你,你所用行气法门从何处习得?”消瘦老道并没有搭理毕逢春,而是面色阴沉地看着左登峰。

  左登峰闻言陡然皱眉,此人先前以拂尘挥出灵气破了毕逢春符咒的时候左登峰就发现此人灵气与自己的灵气有几分相似,加上先前他曾自称玉清门下,玉清就是阐教的元始天尊,清水观供奉的神像也是元始天尊,时至此刻左登峰终于想起在哪里见过无极道袍,清水观里的元始天尊穿着的就是无极道袍。综合诸多细节,左登峰判断这消瘦的老道应该是阐教门人。可是阐教早已经消亡了,怎么现在还会有阐教门人在世。

  “回答贫道的问话,你所用的阴阳生死诀是从何处习得?”消瘦老道抬高了声调。这一次矛头直指左登峰使用的阴阳生死诀。

  “全真祖庭圣经山东侧六十里外的清水观。”左登峰沉吟片刻如实回答。

  “一派胡言,阴阳生死诀是我清凉洞府不传之秘,全真教怎么会有?”消瘦老道冷声喝道。

  “清水观也是阐教的道观。”左登峰出言说道。时至此刻他方才知道这个老道是清凉洞府的道人。

  “清凉洞府为阐教仅存,哪里会有分支,你是如何偷学到本派行气法门的?”消瘦老道眼角微微抽动,显然有了动手之意。

  那圆脸老道毕逢春眼见双方有动手的征兆,便悄然离开此处向东走去,不过他并未走远,而是在不远处徘徊窥测。

  左登峰此刻很是紧张,如果阴阳生死诀真的是清凉洞府所有,那他就有偷学之嫌,要知道偷学他派法术可是武林第一大忌,轻则废除修为,重则灭口绝患。

  “世间法术有千万之数,或许只是名字相同,真人可别冤枉了好人。”左登峰擦汗开口。

  “有没有冤枉你一试便知,接掌。”清瘦老道冷哼一声,转而伸出右臂攻向左登峰。

  由于对方有言在先,左登峰只能出手对掌,双掌相接,各退一步。这一次清瘦老道只是试探,并没有用尽全力。

  对掌过后,左登峰知道事情严重了,因为他感受到了清瘦老道在承接他这一掌之后反震之力是散向十二经络的,这是阴阳生死诀独有的行气法门。他既然发现了这一点,清瘦老道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如此一来问题就很清楚了,阴阳生死诀的确是阐教清凉洞府的法术。

  “阴阳生死诀自何处习得?还有何人知晓?和盘托出,贫道留你性命。”清瘦老道怒目开口。

  “此事说来话长,我本来是官家的差役,四年前因为得罪了上司被发配到了清水观,阴阳生死诀是在道观的神像手中捧托的,我去的时候道观里还有一个女子,此女的师傅名叫巫青竹,巫青竹在十年前离开了清水观不知所终……”

  “住口!青竹元君乃我清凉洞府的长辈,早在隋朝之前便羽化飞升了。”清瘦老道愤然开口。阴阳生死诀乃清凉洞府镇派绝学,倘若外泄,清凉洞府将无以立足,他焉能不怒。

  左登峰闻言立刻愣住了,看这清瘦老道的神情不似撒谎,可是巫心语当年明明说她的师傅是在十年前离开的。

  “贫道生平不喜杀戮,也不愿刑讯逼问,你如实说出阴阳生死诀的来处,我不伤你的性命。”清瘦老道的言语趋于平和。

  “真人且慢动手,我有证据。”左登峰闻言急忙摆手,清瘦老道虽然言语开始平和,但是周身灵气已经开始运转。

  左登峰说完放下一直背着的木箱,自一箱金玉下方翻出了前段时间在济南府文化厅找到的那份道观目录,快速翻到清水观一栏递给了清瘦老道。

  清瘦老道并不担心他会趁机偷袭,探手接过那份目录低头观看,一看之下立刻眉头紧皱。

  “真人,你应该能看出这是多年之前书写的,我没有撒谎。”左登峰急忙出言解释,目前的情况对他极为不利,如果他说不清前后因果,就很难保住自己的灵气修为。同样都是阴阳生死诀,二分阴阳绝对不是三分阴阳的对手,哪怕有玄阴真气旁为辅弼也不行,别的不说,在速度上就吃了大亏。

  清瘦老道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转而低头再次端详那份目录,目录上的确写着巫青竹的名号,也的确有清水观的字样,上面记载的那名女童也与左登峰说的相符,倘若左登峰撒谎的话,不可能有这份多年之前的物证。但是巫青竹也的确在隋朝之前就飞升了,怎么会出现在现代。

  “我与巫青竹的徒弟结为了夫妇,后来她被日本人害死,我便习练阴阳生死诀为其报仇,但是巫青竹留下的阴阳生死诀走的是炼血化气的路子,并不适合男人修习,我强行修习导致体内阴气枯竭,目前只能靠着玄阴护手中和阴阳苟延生息。”左登峰急切地说道。他从未想过会出现今天这种局面,他非常害怕,每个人都有自己最看重的东西,这一身灵气修为就是他最看重的,他不能失去灵气修为,因为他还有事情没有做完。

  “摘下护手。”清瘦老道将那份目录隔空移给了左登峰。

  左登峰接过目录转而摘下了自己右手的玄阴护手,此时他体内还有不少淬炼过的灵气,短时间内摘下护手并不会造成严重后果。

  摘下护手之后,清瘦老道眯缝双目皱眉细察,他的阴阳生死诀比左登峰要精深不少,能够清楚的察觉到左登峰体内阴阳失衡。由此可见左登峰并没有说谎,他的确修行的是女人的法门,如此一来与所有的证据都能对应起来。

  “真人,阴阳生死诀我从未传授给他人,日后也不会流传,请你高抬贵手,放我离去吧。”左登峰好言相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倘若此事只关系其自身,他定然会一硬到底不折豪气。但是是否拥有灵气修为关系到了巫心语,救活巫心语是他活着的动力,也是他不折不扣的软肋,为了救活巫心语这个飘渺的目标他不惜忍气吞声出言相求。

  “真的没有传授他人?”清瘦老道出言问道。

  “没有!”左登峰正色回答,他先前传授给玉拂的阴阳生死诀并不完整,是他根据玉拂自身的情况加以修改了的,是在主修任督二脉的基础上横扩十二经络,与阴阳生死诀已经大为不同。

  “那好,贫道也不为难你,你自行散功吧。”清瘦老道沉吟良久出言说道。

  “我没有撒谎,阴阳生死诀真的不是我偷学的。”一股寒意自左登峰心中蔓延全身。

  “我相信法术不是你偷学所得,但你并非清凉洞府门人,无权修行本派法术。况且你与贼人为伍,善恶不分。重利好财,品行不端,阴阳生死诀绝不能留于你。”清瘦老道正色开口。

  “我与日本人在一起是为了报仇雪恨,那些人已经被我杀死在陵墓里了。这些钱并不是我留下自己享用的,别人有恩于我,我要回报于他。”他是被冤枉的,事实并不是那老道想的那样。

  “你若不自行散功,贫道便出手代劳。”清瘦老道并不听他解释。左登峰先前与日本人争斗他看到了,但是在他看来那是因为分赃不均而起的内讧。左登峰与黄衣僧人动手他也看到了,在他看来左登峰行事并不光明,所以他对左登峰的印象并不好。退一步说即便对左登峰印象很好,他也不会容忍阴阳生死诀外泄,因为这关系到了清凉洞府的生死存亡。

  “真人慈悲,我还有要事没有做完,求你宽限几日,最迟明年十月初十我一定会寻至清凉洞府还归贵派法诀。”左登峰再度拱手,拱手作揖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他绝不会下跪祈求,男儿气节,只跪严慈!

  清瘦老道闻言并没有开口,神情再度变的阴冷,缓缓举步,向他走来。

  “即便要废我修为,也应该前往清凉洞府由掌教决断,你不能越俎代庖。”左登峰心跳急速加快。

  “贫道玉衡子主掌清凉洞府已经有甲子。”清瘦老道并未停步。

  左登峰一听如坠冰窟,没想到此人竟然就是清凉洞府的掌教。

  “玉衡真人,我不会束手待毙的。”左登峰缓缓后退,一到周陵他就有非常不祥的感觉,而今终于要应验了。

  “你使用的是女子的练气法门,无法与正统秘法抗衡,困兽之斗不做也罢。”玉衡子迈步向前。

  时至此刻,玉衡子说的什么左登峰已经听不进去了,他脑海之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念出阴阳生死诀唯一的一句法诀,拼尽全力做最后的挣扎。

  这句法诀左登峰从未使用过,因为这句法诀是以自身五行激发天地五行,有惊神泣鬼的逆天之效,非身处绝境不可擅用,然而此刻已然身处绝境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生死法诀

  阴阳生死诀有一式指诀和一句真言,需要配合使用,指诀较之其他门派的指诀更加难以捏就,人的五指有三节外延指骨,正常情况下只有一节和二节可以灵活屈伸,阴阳生死诀的指诀需要第三节也就是长有指甲的那节指骨呈直角弯曲,这式指诀左登峰先前曾经多次尝试过,因此捏诀在瞬间完成。

  指诀一成,周身灵气和元气立刻开始飞速运转,于体外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青色灵气屏障,这道灵气屏障是由人体本命真元凝聚而成,比寻常的灵气屏障要坚固许多,有着保护施法者自身安全的作用,以免施法者在施法的过程遭到干扰,也能保护施法者在随后的巨变之中不会被自己所召唤的五行实物所伤。

  左登峰指诀一成,玉衡子发现了他气息的巨大变化,立刻面露凝重,左手快速屈伸,曲折叠压捏出了与左登峰完全相同的指诀,他深知左登峰要与之拼命,因此丝毫不敢大意。指诀捏成之后玉衡子周身也随之出现了灵气屏障,与左登峰的青色屏障不同,他的灵气屏障为黄色,且离体的距离也比左登峰要远出三寸。

  左登峰见状暗叹‘休矣’,玉衡子逼出的灵气屏障黄中带有金色,这说明他自身的五行属性为土,黄中带金表明这个年逾百岁的老道是童子之身。而左登峰自身五行属水,玉衡子恰好克他。加上此处为一片平原,土多水少,斗法尚未开始,结局已然注定。

  左登峰先前曾经向玉衡子求过情,但是被他无情的拒绝了,左登峰生平不喜求人,今日厚颜相求竟然还遭人拒绝,这令左登峰自尊心大受伤害,无形之中生出愤恨之心,愤恨之心既生,便有了玉石俱焚的想法,明知不敌也要强行作法,即便是死,也要重创玉衡子。

  阴阳生死诀的指诀与其他门派的指诀不同,真言口诀也与寻常法诀不同,阴阳生死诀的口诀分上下两部分,上部分为阴阳诀的真言,下部分为生死诀的真言,较之寻常法诀要长出不少。二人先后捏起指诀,正走天罡,反行地煞,高诵生死诀施法真言。

  “乾坤日月自有道,阴阳祗气聚灵桥,无极化虚本为实,五行为实可成虚,以三魂七魄为引,出七窍元神朝真,倾周身清净灵元,借五行之气祈天,神祇回避,土地回避,阳人回避,阴人回避,元始天尊火急如律令!”

  所谓真言咒语都是告知天地神鬼的话,通过不同的真言与不同的对象产生共鸣,生死诀的真言是与元始天尊为告祭对象的,目的是告诉元始天尊自己要作法,由于法术威力过大,才需要以自身的性命为作法根本。‘火急如律令’的语气比‘急急如律令’要更加严厉急切,目的是催促活动在作法区域周围的所有生灵尽快离开此处,以免被施法者误伤。

  指诀既成,真言念罢,随后便是以自身精元灵气去调动天地五行,左登峰五行属水,他所能调动的就是外界的水属实物,玉衡子五行属土,他调动的就是外界的土属实物,调动范围的大小与施法者本身的灵气修为成正比,二分阴阳可动方圆五里,三分阴阳可动八里之遥。

  这方圆五里之内的实质水源并不多,左登峰只好凝神感知地下水脉,不惜亏损自身本命精元将地下水脉引至地面,心念所至,真元狂泻,地下水脉受其召感,纷纷上行破土,方圆五里之内频频有巨大的水柱冲天而起,离地数丈。玉衡子施法之物为五行之土,一座长达数里的土堆正在其身后缓慢形成,不断加长,迅速堆高。

  左登峰此时处于一种麻木的状态,自身精元灵气的大量流失令其身体感觉到麻木,破釜沉舟的最终一击令他内心麻木,他知道自己不是玉衡子的对手,也知道最终的对战结果,但是他还是要打,不到最后一刻决不放弃。

  二人同时施法,水柱冲天,地动山摇,本来窥觑在旁的毕逢春见势不妙快速逃去,逃跑之时还暗自侥幸,左登峰此举很明显是被逼急了之后的反噬,毕逢春庆幸把左登峰逼急了的人不是他。

  真正的斗法比拼并不像俗人殴斗那样伸腿撸胳膊,都是以意行气,以气御物。因此二人虽然只是脚踏天罡地煞,身后的水土二物却越积越多,阴阳生死诀的修行法门走的是调和龙虎的金丹路子,因此二人各自以水土凝聚龙虎之形,玉衡子为纯阳之身,凝聚的是一条偌大土龙。左登峰体内阳气多于阴气,因此他凝聚的也是一条水龙。

  玉衡子灵气修为要高于左登峰,因此在为雷霆一击凝势的同时还分出一部分灵气封闭左登峰引出的地下水脉,遏制他继续凝聚。此举无异于釜底抽薪,地面合拢,水气断绝,左登峰幻化的水龙顿时限于停滞,有首无尾,形体不全。

  就在左登峰暗叹大势去矣之时,夜空之中大雨倾盆,突如其来的大雨毫无征兆,之前并无闪电风雷,左登峰见状猛然心神一震,大雨虽然无法扭转战局,却给了他一个施出阴阳法诀的机会,凭借着从天而降的大雨,左登峰迅速将水龙凝聚完成,水龙既成,体长百丈,昂首龙吟,龙威嚣然。玉衡子所凝土龙有感,怒吼回应,龙身直立,意欲对决争雄。

  左登峰并没有犹豫迟疑,立刻操控着成形的水龙攻向对方的土龙,五行之中土克水,土水相争水居下风,三分阴阳与二分阴阳相争也无悬念,即便如此巨大的水龙仍然义无反顾的冲向体长远大于自己的土龙,毫无畏惧之心,毫无退缩之意,水龙是左登峰在操控的,水龙的举动代表着左登峰的心意,飞蛾扑火注定是个悲剧,但是明知不敌也不能失去勇气。

  玉衡子在左登峰发起进攻的瞬间就做出了反应,操控身后的巨大土龙前行反扑,水土双龙在瞬间相遇,各尽全力,昂首狂噬,雷霆一击之后土龙后仰扭曲,几不成型,而水龙则彻底破裂,漫天花雨四散而落。

  双龙与二人气息相连,水龙破裂,左登峰感同身受,他昏厥之前看到的最后一幕是夜空之中落下的雨滴和水龙破裂落下的水花。

  人在昏迷的时候是没有意识的,更没有时间概念,仿若片刻之后,左登峰听到了猫叫声,睁开眼睛之后他最先看到的是满天的星辰,随即感受到了夜间的寒冷,寒冷的感觉令左登峰如坠冰窟,因为如果灵气尚在,是不会感觉到寒冷的。

  心念所至,左登峰立刻凝神感知,丹田气海一片空空,关元穴和天枢穴是麻木的,玉衡子留下了他的性命,取走了他的修为。

  发现了这一点之后左登峰并没有过于悲伤,也没有发怒,正如玉衡子所说,阴阳生死诀本来就不是他的东西,主人拿回去也很正常。

  左登峰翻身坐了起来,失去了灵气修为首先反应在了夜间视物不明,夜色之中他看到了十三的两只眼睛。

  右手传来的寒气说明玄阴护手还在,抬手摸了摸前胸,发现衣服里的东西也没有缺失。他失去的只是灵气修为,身上并无伤处,也并不影响他的行动。起身之后左登峰根据记忆找到了木箱,木箱还在,里面的东西也还在,左登峰背起木箱向东走去,十三跑在他的身侧,在左登峰几次磕绊摔倒之后,十三跑在了他的前面,它隐约的发现了左登峰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这种变化令他在晚上看不清东西了。

  左登峰的心里很平静,他是个残忍的人,不可怜别人也不可怜自己,在拥有灵气的时候他做了太多的坏事,极少施恩于人,所以有今天的下场他没感觉到冤枉和委屈。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巫心语,他没有分神,也没有懈怠,他一直在努力,而今修为已失,无法再做什么了,他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回家去,回去自己的女人身边。

  失去了灵气修为,左登峰感觉到了步履的沉重和行走的艰难,先前一掠数十丈,现在只能一步一步量,这里离清水观有三千多里,回去的道路很漫长,但是左登峰并没感觉到失落,不管道路多么漫长,终究是回家的路,走一步就近一步。

  身后的木箱里有着大量的金玉珠宝,背负起来很是沉重,但是左登峰并没有舍弃它,这个木箱他已经背习惯了,况且他还欠孙奉先一个人情,他要还掉这个人情。

  此时已经是下半夜,失去了灵气修为之后左登峰才知道自己的身体有多差,他中途休息了数次,出汗,气喘逼的他停下休息,夜色之中他摸索着拾捡木柴干草想要生火御寒,堆起柴火之后才想起身上没有带有火柴,没有了灵气修为,他已经无法压缩灵气来点燃干草了。

  拂晓时分,左登峰赶到了一处县城,找到了一家徽商当铺,点名转卖金泽九州,当铺清点了价值,得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天文数字,但是左登峰只拿走了几根金条。人活着就需要花钱,他也不例外,他不需要钱维持以后的生活,但他需要路费回家。

  第二百二十三章 回家的路

  左登峰离开当铺之后本想立刻买辆马车东行,但是他感觉浑身乏力,脑袋发烫,这才想起已经两夜没有合眼休息,踌躇片刻找到一家僻静的旅店暂作休息。

  灵气散去之后左登峰连个健康的普通人都算不上,昨夜受凉,他发起了高烧,躺在床上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接连几天一直这样,店主见他一直没有离房便敲门询问,左登峰不想见外人,将其拒之门外。

  第三日的清晨,左登峰病情好转,离开旅店买了一辆马车往东行进,车上有着被褥等物,他树敌太多,专挑荒野小路,晓行夜宿,行进缓慢。

  十三的脑海里没有灵气被废这个概念,但是它看出了左登峰不舒服,因此它白天会一直安静的趴在车里,晚上则外出捕猎,叼回一些猎物给左登峰充饥。

  左登峰之前一直很偏激,也一直很暴戾,失去灵气修为之后心态反而平和了许多,世间所有人的恩情他都还完了,他不欠任何人的,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兑现自己当初的诺言‘不管我以后做了什么,不管我以后去了哪里,最终我都会回到这里,回到你的身边。’左登峰虽然不欠别人的,但是他感觉亏欠十三的,回到清水观之日就是他撒手尘寰之时,十三如何处置,巫心语是他的全部,而他是十三的全部,他如果走了,十三怎么办?

  虽然左登峰一路上走的很小心,但是还是遇到了麻烦,还没离开陕西地界,他就在一处林间小道上遇到了土匪。

  “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土匪有三个人,其中一个可能读过水浒传。

  此时是清晨时分,这里又极为偏僻,这三个人手持钢刀,凶神恶煞,他们的狠不是装出来的,一言不合极有可能持刀动手。

  他们的出现令左登峰摇头苦笑,正所谓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人一旦落了难,阿猫阿狗也想骑头撒尿。

  “驴不日的二球,给爷装聋子是吧?”土匪可能只会那一句文话,完事儿就是陕西土语。

  “十三,杀了他们。”左登峰转身看了看车棚里的十三。

  十三闻声而动,片刻过后蹿回了马车,左登峰再度摇头苦笑,幸亏有十三,不然真的要被犬欺了。

  赶路,睡觉,吃饭,躲人,这些就是左登峰十天来的全部生活内容,世间什么最快,谣言最快,他与日本人盗挖周陵的事情已经传开,他成了不折不扣的汉奸。他的名声本来就不好,行事又偏激怪异,这样的人当汉奸没有谁会感觉奇怪。

  半个月后,左登峰来到了河南边界,河南东边就是山东,离家近了。

  夜晚到来,左登峰照例住在野外,自从他与藤崎等人合作的事情传开之后,他就不敢进城住宿了,对他来说住在哪里都一样,只要能活着赶回清水观就行。

  此时已经是夏天,野外有很多的蚊虫,蚊虫的叮咬令左登峰难以入眠,盖被子就热,不盖被子就挨叮,好不容易等到下半夜气温降了下来,左登峰才得以入睡。

  “喵~”左登峰刚刚睡着就被十三的叫声惊醒,十三一般是不会叫的,除非有什么事情。

  左登峰闻声侧身向外望去,借着月光,左登峰发现南侧十步之外有着一道白色的人影。虽然只看到了人影的轮廓,但是左登峰已经根据对方肩头的猴子知道了来人是谁,但是此时他并不想见到她。

  “你受伤了?”玉拂迈步向他走来。她已经发现了左登峰的情况不对,一来以左登峰的灵气修为,根本无需凭借马车代步。二来左登峰不应该察觉不到她的到来。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左登峰自车棚里坐了起来。

  “九儿能够闻到你的气息。”玉拂出言说道。她说话的同时肩上的那只金毛小猴子将一枚果核扔向十三,十三情绪不高,没有理睬它。

  左登峰闻言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玉拂是背对月光的,他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

  “外面疯传你被白云观的毕逢春打伤了,是不是这样?”玉拂再度追问,她根据左登峰的声音判断出了他气息不畅。

  “死不了。”左登峰摇头说道。传言的特性就是不准确,以讹传讹的结果就是张冠李戴,也有可能是毕逢春自己吹嘘。

  “你为什么要跟日本人合作?”玉拂沉吟片刻出言问道。左登峰与她在一起的时候都是灵气内敛的,所以她并没有看出左登峰修为已失。

  “他们抓了我所有的亲人要挟我,我将计就计将藤崎正男他们杀死在了周陵里,我是为了给巫心语报仇,根本就没与日本人合作。”当天下人都误解他的时候,他还是希望有人能明白事情的真相。

  “你为什么要杀害五台山的天弘法师?”玉拂再问。

  “我在济南府失手打死了他的徒弟,他追踪到了咸阳要为徒弟报仇,但是我并没有杀他,我只是打伤了他。”左登峰摇头说道。

  “但是天弘法师的确是死在了你的玄阴真气之下。”玉拂出言说道。

  “我没杀他,我冰封了他的丹田气海只是为了阻止他追我。”左登峰叹气摇头。天弘法师为什么会死他真的不清楚,但是他很清楚天弘法师的伤势并不致命。

  “他身上的枪伤是不是你打的?”玉拂急切地问道。

  “是。”左登峰无奈点头,不是他干的他不会承认,是他干的他不会推脱。

  “你知不知道天弘法师是五台山的高僧,五台山是佛门大派,单是度过天劫的僧人就有十几位,现在全部下山在寻找你。你与张天师动手得罪了正一教,杀了天弘法师得罪了五台山,帮日本人做事得罪了所有有爱国之心的道门中人,你到底想干什么?”玉拂正色开口。

  “我跟张天师动手是为了帮茅山解围,天弘法师不是我杀的,我也没帮日本人做事。”左登峰摇头说道。

  “你帮杜秋亭解围确有其事,但是除了你谁会杀死天弘法师,你说你没帮日本人做事,我问你,你有没有放走藤崎樱子?”玉拂情绪很是激动。

  “你是来审问我的吗?”左登峰皱眉反问。他之所以不想见到玉拂是因为修为已失,男人在落难的时候怎么可能不希望得到女人的宽慰,但是玉拂前来语气一直很严厉,没有宽慰,只有指责。

  “你有没有放走藤崎樱子?”玉拂终究是个女人,女人可以为了爱人与天下人为敌,但是她们不会允许爱人心中有别的女人。

  “肯定是毕逢春那个老东西在信口雌黄。”左登峰闻言摇头苦笑,他很清楚玉拂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个问题,他也清楚玉拂不会理解他那么做的原因,不过斟酌再三左登峰还是决定说实话。

  “她曾经帮我修补过道袍,所以我放走了她。”左登峰出言说道。

  “仅此而已?这不是你的风格。”玉拂的声音之中透着十成的不相信,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在她看来单纯的修补袍子不足以换来左登峰放过藤崎樱子。此外她也了解左登峰,知道左登峰是个很偏激的人,小因以小果回报,大因以大果回报,这件事情明显与他的行事风格不符,所以玉拂不信。

  “你想听真话?”左登峰再度苦笑摇头。玉拂得到消息就冒着风险赶了过来,这样的女人有资格听真话。

  “我知道你对日本人恨之入骨,所以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放走一个日本女人。”玉拂的声音之中透着冷意。

  “日本忍者有束胸的习惯,当年在江苏为她养伤的时候我曾摸过她胸脯确定她的身份。”左登峰和盘托出。

  左登峰说完,玉拂没有再说话,左登峰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在发抖,很显然她此刻非常生气。即便如此左登峰仍然没有后悔与之说真话,玉拂对他的心意他明白,女人的真心换来的不应该是男人的谎言。

  “我一直以为你和别人不一样。”玉拂抬手将一个小包扔到了马车上,转而凌空南下。

  左登峰目送玉拂离去,他虽然没有了灵气修为,但是敏锐的思维并没有丧失,他知道玉拂一定以为他与藤崎樱子有了苟且之事,因为男人与女人一旦到了抚摸的地步,接下来就没有任何的阻碍了,别说玉拂,换做任何人都会这么想。

  有些事情永远说不清,事实上他抚摸藤崎樱子的胸部并不是感情发生到一定程度藤崎樱子自愿的。但是他如果告诉玉拂他是在藤崎樱子醉酒的情况下检查她胸部的,玉拂同样不会理解,反而会认为他人品卑劣,趁人之危。

  那个小包左登峰没有打开,小包散发着浓烈的药味,不问可知是玉拂得知他受伤之后为其准备的药物,这些药物可能是疗伤的圣品,对他却毫无用处,因为他并不是受伤。

  “你错怪我了。”良久过后左登峰叹气喃喃,当双方注定没有结果,误会未尝不是一个好的结局,忘记一个坏男人远比忘记一个好男人要快得多……

  第二百二十四章 虎落平阳

  玉拂的离去令左登峰很是伤感,回家的念头越发浓重,次日清晨,左登峰早早上路,他大致估算了一下,如果加快速度,再有一个月就能回到自己的老家。

  动物临死之前会离群独居,人则恰恰相反,人在临死前都希望回到家里,左登峰也是如此,他急切地想要回去,之前他回去过数次,但是只有这一次有回家的感觉。

  家养的马不比野马,家马需要喂料,单纯吃草就没力气,之前走了十几天,这匹马一直没有得到细料,越走越瘦,每天走的距离也越来越短,左登峰于心不忍,便壮着胆子到一座小镇上购买玉米粉,顺便买些干粮,为了安全起见他选择的是下午两点左右进的镇子,午后是人困乏的时候,街道上少有行人,左登峰快速的买了玉米粉和饮马的罐子,又在镇口买了些干粮,快进快出,片刻也不耽搁。

  即便如此,他离开小镇之后还是发现被人盯上了,盯梢的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个头不高,身穿灰布褂子,尖嘴猴腮,长相很是猥琐。

  但是就是这么一个猥琐的人却让左登峰很紧张,因为他发现此人虽然身穿俗家衣服,但是脚上穿的却是一双薄底云靴,这是道家弟子才穿着的鞋子。

  那猥琐的汉子似乎对他很是忌惮,一直在一里开外远远的吊着,左登峰赶着马车暗自疑惑,他一直没有与外界接触,不知道外面的传闻都是怎么样的,但是毫无疑问很多人对他感兴趣,他现在疑惑的是为什么这些人会对他产生兴趣。

  这个猥琐的汉子不敢靠的太近,这就说明对方很可能知道他的身份,是出于害怕而不敢靠近的。但是反过来想,那猥琐的汉子既然知道他的身份还敢跟着就说明那家伙知道些什么,外界谣传他被毕逢春打伤了,这可能是猥琐汉子敢于跟着他的原因。

  且不管那个猥琐汉子为什么敢跟着他,至少可以肯定的是那家伙不是出于善意的,倘若任凭其尾随在后,迟早会发现他已经没有了灵气修为。

  沉吟片刻,左登峰停下马车步行回头,带着十三向那猥琐的汉子走去,毫无疑问这是一出空城计。中国有句古话叫虎死余威在,那猥琐汉子见左登峰回头,立刻调头狂奔,片刻之后就没了踪影。

  吓跑了猥琐的汉子,左登峰心里并不轻松,这家伙逃走之后定然会泄露他的行踪,届时将会有更多的人前来寻衅,普通的修道中人十三可以抵挡,但是万一对方来的是度过天劫的高手,他和十三定然无法招架,想及此处左登峰快速地将马车赶上了岔道,往北偏移了不少,以此躲避可能存在的追杀。

  左登峰此刻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专门走偏僻的小路,这年头痛打落水狗的事情司空见惯,他得罪了正一教,得罪了五台山,得罪了日本人,这些人如果撞见了他肯定会冲他下手。此外那些江湖术士和小门小派也不会放过他,这些人倒不是跟他有什么仇恨,而是出于利益的驱使,在外人看来周陵的宝藏和玄阴护手全在他身上,倘若能得到宝藏,可以富甲一方。如果得到了玄阴护手,就可以叱咤天下。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是千古不变的真理。

  在前行的同时左登峰还刻意留心准备了不少五行之物,他虽然灵气已失,但是对于阵法的理解却没有忘记,如果遇到危险,他还可以布置阵法困住敌人,为自己争取逃命的时间。

  一路东行的同时,左登峰一天会喂两次马,每一次都会用玉米粉和清水饮马,这样做的目的是让马尽快恢复体力,万一遇到危险他可以舍弃马车,骑马逃走。

  此外晚上也不敢生火了,因为火光能在很远之外被观察到,点火会暴露目标。白天也是战战兢兢,对面过来一个人或者身后过来一辆车都会令左登峰紧张半天,由于要东躲西藏,四处圈绕,行进速度就大大减缓,有时候一天只能走出五六十里。

  虽然一直提心吊胆,左登峰却并没有过分失落,三年的辉煌并没有令他的心性产生任何变化,三年前他是怎么想的三年之后他还是怎么想的,他没有雄心壮志也没有其他的目标,他的目标就是救活巫心语,既然这个目标无法实现,他要道术也没什么用,没了就是没了,打不过别人可以躲起来。在这种心理的驱使之下左登峰并没有怨天尤人长吁短叹,他只是平静的躲避着危险,圈绕着向东行进。

  三日之后的中午,左登峰正在树林的小溪旁饮马,东北方向的林中飞起了一群飞鸟,飞鸟通常在日落和日出的时候活动,中午时分一般是不会飞的。心念至此左登峰立刻警觉,爬上大树往北张望,一看之下眉头大皱,一个身穿红衣的和尚正在东北方向快速的向南移动,由于距离太远左登峰无法看清他的样子,不过根据他的行进路线来看他并不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因为那红衣和尚向东偏出了数里。

  左登峰借着树叶的掩护观察着那个僧人,随着距离的拉近,左登峰看清了那个僧人的样子,此人当在四十岁上下,个头中等,样貌无奇,脸上的表情严肃而急切,身后背着一个不大的包裹,根据包裹外的轮廓来看包裹里应该是干粮。

  看到这个包裹,左登峰敏锐的感觉到此人恐怕是冲他来的,因为普通的僧人云游都是不带干粮的,拿个钵盂走哪儿要哪儿,这个红衣僧人带着干粮就说明他是为了节省时间。此外他所穿的袈裟也说明他是个有地位的高僧,还有就是他是从北面来的,五台山在山西,位于河南北面,山西人吃面食,红衣僧人的包裹里就是馍馍或饼子。

  那红衣僧人在东侧的小路上停了下来,落下之后干了什么左登峰看不到,只能看到他没有再凌空,这表明他可能是在休息,也可能是在守株待兔。

  左登峰自树上滑了下来,沉吟良久,将那匹马自辕子上放了下来,还它自由,转而抛弃马车向南走去。走了几步之后左登峰又调头回来了,将那辆马车的辕子转向了北方,这是为了误导可能发现马车的僧人,这个动作并不高明,但是所有人都认为残袍左登峰不屑耍诈,事实上他已经落难了,为了活命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红衣僧人的出现令左登峰认清了情势的严峻,他现在全靠十三保护,但是十三打不过度过天劫的修道中人,倘若被他们抓住,死是肯定的,怕就怕死之前还要受到羞辱。

  舍弃了马车,左登峰的行踪更加隐秘,但是移动的速度却更加缓慢,为了躲避五台山僧人的搜寻,他一直南下,没有再往东走,因为往东的道路极有可能有人在暗处等着他。

  这处森林很是茂密,树下杂草丛生,十三在前面为他开路,驱赶蛇虫,即便没有蛇虫挡路左登峰走的也并不轻松,此时天气炎热,没有了灵气修为之后大夏天的穿着棉袄无异于是一种煎熬,此外林间有不少荆棘,穿行其间,磕磕绊绊,苦不堪言。

  在树林之中走了两天,身上的袍子被剐扯的不成样子,鞋子也走烂了,左登峰只能将衬衣脱下来包在脚上。

  两天之后他终于穿过了树林,来到了一处田间小路,此时已近黄昏,左登峰踩着自己的影子往东挪移,先前感冒发烧没有彻底去根儿,这几天冷冷热热再度复发,为了防止病倒,左登峰将最后一根雪参与十三分而食之,随后起身趁着傍晚的凉意继续赶路。

  一路上不时可见远处有高手凌空,这些人都是来抓他的,左登峰不明白他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么多人,先前八面威风的残袍而今成了过街老鼠,报仇的想杀他,为利的也想杀他,不为报仇也不为抢东西的人也来掺和,中国人喜欢凑热闹的劣根性根深蒂固,跟风吃屁的劣根性也无法根除,别人干什么他们就跟着干什么,别人来找他,那些不相干的人也跟着来找他,搞的这片区域鼎沸热闹。

  到了晚上左登峰不敢再走了,因为他现在已经失去了夜视能力,他看不到别人,别人却能看到他。环顾左右左登峰发现西南方向有一处不大的村落,斟酌再三左登峰没有敢过去借宿,只能在野外露宿。下半夜天空下雨,左登峰无奈之下带着十三找到了一处果园,果园里有一间看守果园的屋子,此时苹果尚未成熟,果园无人,左登峰和十三得以栖身。

  左登峰此刻身上极为黏湿,便脱掉袍子借着雨水冲洗,随后拿出了道袍里的铁盒以及纯阳护手等物,倘若被俘,这些东西绝对不能便宜那些无耻小人,沉吟再三,左登峰将所有物品藏到了石屋的墙缝里,只留下了金条和玄阴护手,玄阴护手维持着他的性命,不能脱掉。

  睡到次日凌晨,左登峰醒了,醒来之后他猛然发现自己丹田气海之中竟然有灵气存在,这一发现令左登峰愕然大惊,先前他曾经仔细检查过自己的丹田,确是被废无疑,此刻怎么会有灵气在内?

  愕然过后,左登峰忽然发现自己的左手捏着聚气指诀,这是他睡觉之前无意之中捏起的,修为被废之后他从未捏起过聚气指诀,没想到聚气指诀所聚集的灵气竟然还能够在破损的丹田之中存留下来。

  这一情形令左登峰欣喜若狂,急忙以意导气试图运行周身,但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丹田之中虽然有微弱的灵气,却不受阴阳生死诀行气法门的导引。

  皱眉苦思良久,左登峰恍然大悟,他的修为的确被废了,但是丹田并非不能储存灵气,只不过不能再走金丹大道,而聚气指诀是截教的修行法门,现在看来这个截教紫阳观的法门并没有走金丹大道。

  心念至此,左登峰心中猛然燃起了希望,玉衡子废除他的修为只不过是令他无法再走金丹大道的法门,但是截教的法门是独辟蹊径的,他们并不需要在丹田结丹。想及此处,左登峰快速起身,转身冲十三摆了摆手,“跟我走!”

  第二百二十五章 买个女人

  十三闻言立刻自角落里跑了过来,跟着左登峰出了小屋,此时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吱吱虫叫,呱呱蛙鸣,左登峰环顾四周,记下参照物之后迈步向南走去。

  没走多远他又回来了,带走了藏在墙缝里的铁盒,这些东西对他极为重要,他始终不放心将其放在这里,纯阳护手他并没有带走。

  他要去河南的博爱县,那座已经荒废的道观之中有着一处密室,密室里那个神秘的道人曾经传授过聚气指诀给他,聚气指诀只是聚敛灵气的方法,并不能控制灵气,他要过去请求那道士将截教的行气法门教给他,行气法门是最基本的控制灵气的方法,并不能什么不传之秘,左登峰不奢求对方将门派秘术教给他,只需要基本的行气法门就可以。有了行气法门和聚气指诀,他就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灵气修为。

  心中有了计较,左登峰在瞬间恢复了冷静,自这里到那座荒废的道观至少也有五百里,如何安全的去到那里是首要的问题。

  左登峰始终信奉三思而后行这句话,行走的同时他在快速的思考可行之法,由于他的谨慎小心,截止到现在也没有人知道他已经没有了灵气修为,只知道他受伤了,但是伤到什么程度没人知道。那些和尚道人以及好事之人大多数没有见过他,要想辨别他的身份无非是根据外界对他形象的传言,木箱不能背了,必须舍弃,十三也必须在暗处跟随,袍子要暂时换掉,乔装打扮之后光明正大的走大路就没有人会怀疑。

  打定主意,左登峰走向不远处的村落,此时天色还没有大亮,起床的村民并不多,左登峰将袍子反穿之后径直走向村中最大的宅子,河南虽然是个穷地方,但是穷地方也有地主,有地主就必定有丫鬟,左登峰需要一个女人。

  “你找谁?”开门的是个四十岁左右的汉子,看衣着应该是下人。

  “我是西面庄子的,我们少东家得了痨病,快不中了,老爷想冲喜,事儿太急,找不着闺女,想聘咱家一个丫头。”左登峰塞了一枚大洋给那个看门的下人。

  后者闻言并没有感到意外,这时候肺结核也就是俗称的痨病很常见,这是个要命的毛病,快死了想找媳妇冲喜的事情也时有发生。

  “等着哈,我跟东家说去。”汉子欢天喜地的进了屋子,片刻过后一个六十来岁的半老老头系着纽扣走了出来。

  左登峰佯装焦急地扯了一通谎,一根金条连人带驴全买了,没过多久左登峰就牵着驴驮着买来的丫鬟出了村。乱世金贵,一个女人不比一头毛驴值钱。

  这时候的妇人回娘家都是骑驴,谁家有头驴可就了不得了,左登峰此时已经换下了袍子,穿的是那汉子的衣服和鞋子,昨夜下了雨,衣服湿了要套旧衣服不算难事儿。

  驴上坐着的丫鬟还不到二十岁,模样挺俊俏,不过知道要嫁给病痨鬼一百个不乐意,哭丧着脸不吭声。左登峰见她这幅神情不禁暗自皱眉,媳妇儿回娘家都是欢天喜地的,这家伙跟死了爹似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正常。

  无奈之下左登峰只好用起了流氓的手段,首先夸奖丫鬟长得漂亮以博取她的好感,然后编造自己家庭不幸骗取同情,无意之间跌落金条显示自己身怀财物,佯装殷勤地为小丫鬟买油条显示自己的细心,除此之外还吹牛自己会算账认识字儿,最重要的一点是还得无意之间的摸摸小丫鬟的手装出一副被其美貌倾倒的样子,如此这般没走出十里地,小丫鬟就来了句,‘大哥,要不咱们一起走吧,我不想嫁给那快死的人。’左登峰一听故作为难状,片刻过后仿如下定决心一般的点了点头,掏出两根金条递给了她,转而加快速度走上了小道。小丫鬟乐了,左登峰虽然白头发不少,但是样子很斯文,还识文断字,又有钱,跟着他可比跟着痨病鬼守活寡强多了,心情一好,脸上就有了笑容,不时冲左登峰抛个媚眼,哼唧两声撒个娇,如此一来就算三只眼的马王爷来了也会把二人当成夫妻。

  左登峰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不然的话完全可以命令十三屠门抢人,不过如果那样做了,小丫鬟就会吓尿裤子,也就达不到掩护的效果了。

  农夫牵着驴,驴上坐着个眉开眼笑的女人,这种情景在农村四处可见,再正常不过了,谁也不会将牵着驴的农夫与残袍左登峰联系到一起。

  小丫鬟怕左登峰被主人抓到,一个劲儿的催促左登峰快走,这正中左登峰下怀,加上在绝境之中又看到了希望,心情大好之下左登峰牵着毛驴健步如飞。

  驴上的小丫鬟一直在跟他说话,说的都是些在地主家受委屈的话,翻来覆去的骂地主没有人性不是好东西,左登峰佯装无知出言发问,小丫鬟吞吞吐吐的说受到了地主的欺负,左登峰听了之后大度的摆了摆手,不但没有嫌弃她还装出了怜惜的神情,小丫鬟见状如释重负,脸露笑意,自以为遇到了大度之人。

  左登峰佯装不觉,别说让地主日了,就是让驴日了他也不在乎,因为这个女人就是他的一个幌子,那两根金条就是她的佣金,够她买房子买地过一辈子了。

  一路上不时见到神色匆匆的江湖中人,这些人神情很是焦急,也很凝重,仿佛正在干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左登峰见之森然冷笑,他的灵气修为已经被废掉了,如若不然这群三脚猫在他面前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不过现在他得谨言慎行,因为不出事则以,一旦出事必然会惊动周围的人造成连锁反应,毛驴可跑不过修行中人的身法。

  左登峰一路上走的都是小路,十三就在小路左右的树林和草丛中跟随,中午时分二人就来到了县城,在县城边上吃了点东西再度南下,不过这时候小丫鬟没有骑驴了,驴累了,不让她骑了。

  左登峰一手牵驴一手牵着女人大步向前,小丫鬟以为他担心主家追来,也快步的跟着他,到了傍晚,二人竟然走出了一百多里。

  眼前是一处镇子,小丫鬟的意思是到前面县城再住宿,但是左登峰考虑到县城不安全,还有就是县城里十三不容易隐藏身形,因此就执意在镇子上落脚,小丫鬟见状也没有拒绝,找到旅店之后吃饭关门。

  其实女人和男人一样的,时候到了就会有念想,小丫鬟激动的遇到了如意郎君,关门之后就羞答答的脱掉衣服躺在了床上,左登峰见状佯装激动,但是走到床边就站住了,“我是读过书的人,不能这样,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八抬大轿抬你过门。”

  小丫鬟一听更加高兴,他没听出左登峰的话外之音,以为左登峰会八抬大轿迎娶她。事实上左登峰的本意是别人娶她,有二十两黄金了,谁都会争着抬她回去。

  屋子分左右两间,但是只有一间有床,左登峰打开窗户将十三放进了西屋,他擦洗过后上床就睡,之前的二十多天他一直在野外遭罪挨咬,几乎都忘了床的感觉。

  下半夜,小丫鬟不老实了,磨磨蹭蹭的有想法,左登峰假装睡的死,没搭理她,其实这个小丫鬟长的也有几分姿色,不过左登峰压根儿就没那想法,他是为巫心语活着的,他不会背叛巫心语。退一步说即便没有认识巫心语他也不会要这个女人,只有肤浅的好色之徒才会把女人长得是否好看当成选老婆的标准,真正有责任心的男人会率先考虑女人的头脑和脾性,因为这关系到后代的智力和品德。后代不好看不要紧,要是笨的跟猪一样,坏的跟狼一样,那就对不起祖宗了。

  小丫鬟见左登峰没反应,便再度睡了过去。左登峰闭着眼睛在思考下一步的行动,首先要保证的是安全到达紫阳观,中途决不能出问题,这一点他感觉问题不大,有着小丫鬟的掩护,没有人会怀疑他,因为他伪装得很好,也很巧妙。

  左登峰此刻最担心的是去了紫阳观之后那个神秘的道人会不会帮自己,上次去的时候那个神秘道人曾经禁止他再去打扰,这次不请自到肯定会引起他的反感,届时是否会传授他截教的行气法门着实难料。

  不过有希望总好过没希望,之前的二十多天左登峰深受没有灵气修为之苦,那时候他很平静。这时候他也并没有过分激动,因为此事还有太多的未知变数,他并不一定能够如愿。没有了灵气修为他就回清水观去,如果能够恢复修为,他就继续完成他没有完成的事情,他做好了两手准备。

  黎明时分,二人被旅店外的敲门声惊醒了,左登峰没有了灵气修为,听不清来人说什么,只能听出有两个人的声音。一直到来人在伙计的陪同上楼并在隔壁房间住下时左登峰才根据那句‘给我们沏壶茶’确定了其中一个人的身份。

  这家伙不是别人,正是先前试图抢夺他玄阴护手的白云观毕逢春……

  第四卷 玄门泰斗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一路南下

  毕逢春的到来令左登峰在瞬间紧张了起来,此人一直垂涎他的玄阴护手,而且是二分阴阳的修为,如果让他知道自己躲藏在这里,那就万事休矣。

  二分阴阳的人感官是极为敏锐的,好在此时他正在跟人交谈,没有留心隔壁房间的呼吸声,不然十三的呼吸声是瞒不过他的。

  左登峰皱眉犹豫了片刻,转而推醒了身边的丫鬟,以手势告诉她不要出声,转而下床赤脚走向西屋,每次都会选择毕逢春和另一个人说话的时机落脚,途经桌子旁边的时候他端起了桌上的茶具,到了西屋靠近墙壁的地方布下了一处简单的隔音阵法,防止对方听到这间屋子里的动静。

  “是我们庄上的一个熟人,不是来追赶咱们的,你睡吧,我听听他们在说什么。”左登峰冲那紧张的发抖的丫鬟说道。

  此言一出,那丫鬟长出了一口粗气,坐在床边抱着枕头看着左登峰。

  左登峰安抚好了丫鬟,转而侧耳偷听隔壁的谈话,二人谈话的声音并不大,好在此时夜深人静,左登峰靠墙听了半个多小时,直到对方卧床休息方才离开墙壁回到了床上,“没什么事儿吧?”丫鬟急切地问道。

  “没事儿,庄上的人没有追咱们,正在家里忙着给那痨病鬼出殡,这两个人是出来贩牲口的。”左登峰摆手说道。

  丫鬟一听这才放下心来,催促着他启程赶路。此时楼下的伙计已经开始打扫卫生,说话声和搬动桌椅板凳的声音完全可以遮掩二人的脚步声。

  左登峰沉吟片刻点头同意,起身走到西屋打开了窗户让十三离开,然后二人推门而出,小心翼翼的下了楼,整个过程左登峰都没有说话,直到牵驴离开旅店心中的一块大石才落了地。

  离开旅店,二人在街头吃饭,左登峰一边吃饭一边思考下一步的计划,先前偷听了毕逢春与他徒弟的谈话他才知道事情比他想象的严重得多,他的消息的确是毕逢春传扬出去的,天弘法师也是毕逢春杀的,毕逢春这么做的目的还是为了玄阴护手,毕逢春将玄阴护手说成是被左登峰偷走的青云观圣物,然后借助五台山僧人的力量以及煽动大量垂涎周陵宝藏的道门中人来围捕他。最糟糕的是毕逢春发现了他遗留在北面的马车,根据玉衡子先前跟他的对话猜到了他的灵气已经被废,并将这一消息大肆传播,此时他的处境比过街老鼠还惨,简直就是过街金猪,谁都想抓他。

  左登峰恨透了毕逢春,玄阴护手和纯阳护手是三千年前的东西,原主人是前周道人阴阳子,但是这一情况只有密室里那个神秘的道士知道,外人根本就不知详情。毕逢春这个不要脸的老东西将他本就不好的名声败坏的更加不堪。

  早饭过后,左登峰再度牵着毛驴驮着丫鬟往东南方向行进,此时路上不时可见背着刀剑的道士和光头和尚,好在这些人并没有留意他,一头驴一个女人成了他最好的掩护。即便如此左登峰还是暗自心惊,还有四百多里的路要走,一路上变数太多了,寻常修道中人也就罢了,真正的高手还是有可能看出破绽的,安全到达目的地的可能性很小。

  为了便于十三跟随,他选择的都是周围有树林和草丛的路,途径城镇的时候会在城镇的边缘绕行,丫鬟没有离家这么远,心里很是不安,左登峰好言安慰,以此打消她的顾虑,如此一来二人交谈的就多了,左登峰通过交谈得知此人的父母在荒年被饿死了,而她则被人卖给了那个地主,在十几岁的时候就被地主糟蹋了,在得知她的悲惨经历之后左登峰打定主意到了地头儿得妥善安置她,给她找一户好人家。

  中午时分,二人正沿着一条林荫小道向南行进,身后传来了一声喊叫,“前面那个牵驴的给我站住!”

  左登峰闻言心中大惊,他虽然修为已失,但是仍然能听出喊话的人是有着一定灵气修为的,而且对方言语不善,定然不怀好意。

  左登峰思考之际,身后快速地奔来了一个三十多岁的道士,此人是个矮胖子,长的肥头大耳,身后背着一柄长剑,手里抓着一只没有啃完的鸡腿。

  “你们是干什么的?”矮胖子跑到近前上下打量着左登峰。

  “跟媳妇回娘家。”左登峰平静的回答。此人可能是个野道士,衣着穿戴并不合道家礼仪,灵气修为也并不高。

  “回娘家?听你口音不像河南人哪。”矮胖子出言说道。

  “我经常出去贩牲口,口音杂了。”左登峰闻言暗自皱眉,唐诗有云‘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一个人的口音再怎么变化也难免带有祖籍的乡音,这个野道可能是听到了他与丫鬟的话,根据他的口音发现了蹊跷。

  “一个贩牲口的会这么镇定吗?”矮胖子扔掉了鸡腿“十三,杀了他。”左登峰平静地看着矮胖子,此人虽然有灵气修为,但是明显是个不入流的角色,不是十三的对手。

  十三经过左登峰这二十多天的举动看出了左登峰现在需要它的保护,因此在左登峰被拦下的同时就快速的来到了他身后的草丛,听到了左登峰的话后立刻自草丛中蹿出,跳出的同时利爪自爪鞘中探出,它的内丹没有彻底枯竭,速度极快,疾抓过后那个野道双手扼颈连连后退,片刻之后后倒在地,鲜血汩汩涌出。

  “大哥,你到底是什么人?”驴上的丫鬟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见此情形不由得花容失色,浑身发抖,但是她并没有尖叫,这一点令左登峰很满意,他最讨厌的就是歇斯底里尖叫的女人。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不然也不会等到现在。”左登峰将那道人的尸体拖进了草丛,转而自他身上翻找财物。

  丫鬟闻言紧张的没有再开口,而是直盯着左登峰以及他身边的十三。

  左登峰在野道士身上找出了十几枚大洋和一把匕首,他将匕首收了起来,将大洋递给了丫鬟。

  “我知道你是谁了?”丫鬟没有接左登峰递过去的大洋。

  “我是谁?”左登峰将大洋塞进了她的手里,转而冲十三摆了摆手,十三见状蹿进了草丛。

  “我听二哥说过,外面有六个武功很厉害的人,其中有一个带着一只大猫,外号叫残袍。”丫鬟伸手指着已经蹿进草丛的十三。

  “把钱收起来吧,以后会用得着。”左登峰苦笑摇头,他没想到一个穷乡僻壤的丫鬟竟然也听说过他的名号,看来谣言风传,能传播到任何隐蔽的角落。

  “大哥,你就是残袍对不对?”丫鬟将大洋掖了起来,转而摇了摇手里的包裹,左登峰的那件道袍就在里面。

  “我是谁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不会害你就行。”左登峰转而牵起毛驴缰绳向前走去。

  丫鬟闻言没有再喋喋不休,而是担心起了自己的命运,她曾经听地主的车夫说起过外面的事情,知道外面有几个很厉害的高手,这些高手她最敬佩的就是残袍,江湖上的人都知道残袍一生只爱一个女人,这种狭隘偏激的人虽然当不了大英雄,但是却能令所有女人心动。丫鬟有自知之明,知道残袍是不会娶她的,所以她忐忑。

  “再过几天咱们就得分手了,我会给你找一户好人家,给你留下足够的钱,你不用担心日后的生活。”左登峰根据丫鬟的神情猜到了她心中所想。

  丫鬟闻言点了点头,左登峰的位置太高,高到她不敢正视,不敢奢望,不敢高攀。

  “大哥,你不是会飞吗,为什么要走路?”片刻过后丫鬟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那是一种快速移动的法术,没有人真的会飞,我现在失去了法术,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只能走路。”左登峰叹气摇头。他已经许久没有走过这么多路了,这二十几天以来脚上的水泡起了破,破了起,几乎就没有间断过。

  “大哥,你是怎么失去法术的?”丫鬟出言问道。

  左登峰闻言苦笑摇头,没有回答。

  “大哥,我只知道你的外号,你真名叫什么?”丫鬟再问。

  左登峰回头看了她一眼,还是没有回答。

  丫鬟识趣,不再开口。

  要不就没事儿,要是有事儿就是连着的,二人刚走出去没多远身后就开来了一辆卡车,军绿色的卡车疾驰而过,左登峰抬头前望,发现车斗里放着不少麻包,麻包上坐着几个鬼子,此时那几个鬼子正在高声叫嚷,左登峰懂得日本话,听到他们喊的是“停车,快停车。”

  开车的鬼子听到后面的叫嚷,立刻停下了汽车,几个鬼子从车上跳了下来,围住了左登峰和那丫鬟,他们的神情和言语明显是冲着这个有几分姿色的丫鬟来的。鬼子有四个,手里都拿着枪,前面的驾驶室里还下来了两个,十三很难对付六个拿枪的鬼子。

  左登峰皱眉沉吟之际,丫鬟已经吓的魂不附体,日本鬼子糟蹋女人是出了名的花样多,落在日本鬼子的手里将会生不如死。

  鬼子围住二人之后立刻目露凶光地看着左登峰,左登峰见此情形知道他们有杀人灭口之心,生死关头急中生智,抬手就给了其中一个鬼子一巴掌,转而高声怒喝,“baga,xi,huluo,kutuopu.”

  这句话的意思是“混蛋,你们是哪个中队的?”

  第二百二十七章 巴嘎雅路

  左登峰一巴掌将那鬼子给打愣了,确切地说是将这些鬼子给喊愣了,这几个鬼子压根儿没想到一个牵着驴的农夫能说出流利的日语。

  “na,ni?”挨打的鬼子愕然发问。

  “我问你们是哪个中队的?长官是谁?大日本皇军的威严都让你们给丢尽了。”左登峰高喊抬手又是一巴掌,他这些话自然是用日语说的。

  “你是谁?”鬼子反应过来面露凶相,鬼子并不傻,单纯靠几句日语唬不住他们。

  “冈田君,前段时间他跟陆军部的人到过咱们中队。”另外一个鬼子低声的冲那个叫嚷的鬼子说道。此时左登峰正在思考如何应对,听到这句话后猛然想到之前跟藤崎正男等人前往陕西的时候曾经在河南境内多处日本军营歇脚,这个鬼子很可能见过他。

  如此一来左登峰胆气更壮,抬手又给了那个顶嘴的鬼子一巴掌,“我是军部柳田中佐,到这里执行重要的任务。支那人之所以如此仇视咱们,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人存在。”

  “哈伊,请出示你的证件。”那鬼子挨了打仍然不糊涂,嘴上答应了,却仍然要确定左登峰的身份。

  左登峰见状大喊着巴嘎雅路抬手夺过身旁一个鬼子的步枪,扬手就是一枪,直接将此人打死,他已经看出了这个人是这群鬼子的头头,只有杀了他才有可能唬住剩下的鬼子。

  将鬼子打死之后,剩下的那些鬼子立刻拿枪对准了他,左登峰森然怒视,那些鬼子见他理直气壮心里不虚,纷纷犹豫着垂下了步枪。

  “带我去你们长官部,我要训诫他。”左登峰将步枪扔掉,把丫鬟自毛驴上扶了下来,转而走向那辆卡车。

  那些鬼子愕然震惊,面面相觑,他们虽然感觉左登峰身份可疑,但是他先前的确跟陆军部的人一起去过他们部队,这表明他的确不是国民党或者是八路军的奸细。

  “十三,上车。”左登峰冲草丛喊了一声,十三一跃而出,凌空落到了卡车的车斗里。

  十三的出现令鬼子更加疑惑,但是河南的鬼子并不知道残袍是谁,迟疑了半天之后开始上车。左登峰见状知道鬼子在试探他,立刻高声命令鬼子抬走尸体,鬼子一听,彻底相信了他的身份,因为日本人崇尚武士道精神,不管是战场还是在哪儿都不会扔下同伴的尸体。

  那个小丫鬟此时已经彻底懵了,左登峰见状急忙低声告知实情,免得她因为过分紧张而乱了方寸。

  汽车开动之后,左登峰的心终于自狂跳状态恢复平稳,他这是险招儿,险之又险,他之所以走这步棋是为了借助日本人的力量将他送到安全地带。

  前几天左登峰把马扔了,这次又把驴扔了,汽车开动之后左登峰回头看驴,一瞥之间发现东侧的山巅有着一道白色的人影,虽然距离很远不辨面孔,但是人影的左肩上有着一样黄色的东西,左登峰立刻知道那道白色的人影是玉拂。

  这一发现令左登峰叹气摇头,原来玉拂当日虽然看似离去,实则一直在暗中保护着他,只不过由于他失去了修为没有发现玉拂就在周围,玉拂所为令左登峰极为感动。但是与此同时左登峰也知道经过了先前的一幕,玉拂对他误会更深,玉拂一定会认为他跟日本人关系密切。

  汽车逐渐走远,那道白色的人影终于离开山峰向西南方向飘去,玉拂没有再跟着他。

  即便心中一片苦涩,左登峰仍然要强打精神应付眼前的局面,他先前虽然命令这些鬼子将车开到长官部,却并不是真的想去长官部,只不过是以退为进的障眼法,鬼子要是真将他拉进了长官部,一定会穿帮露馅。

  左登峰无奈之下只好不停的训斥他们,声言要向他们的长官说明他们的劣迹,以破坏大东亚共荣的罪名惩罚他们,严明军纪。这些鬼子闻言终于开始害怕,这罪名要是落实了,那可是大罪。

  情急之下几个鬼子终于有了动作,开始递烟给他,与之套近乎,左登峰在脑海里回忆着日本人的生活习性和动作特点,应对的天衣无缝。

  这些鬼子这次出来是给伪军运送粮食的,鬼子虽然使用伪军,却并不相信他们,管理方式采用了雍正皇帝对付领兵大将的方法,每个周送一些粮草和给养给伪军,这样做能有效的牵制伪军。

  不管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只要是人都会怕别人跟自己的上司告状,因此这些鬼子流露出了请求左登峰不要告状的意思,左登峰见状故作气愤,却并没有强硬的坚持,不管什么事情都得有个度,诈人也得有个度,过度了就假了。

  鬼子见左登峰并没有彻底回绝,便再度请求,左登峰流露出了有要事在身的意思,鬼子立刻请求送他,左登峰故意犹豫了片刻,转而点头答应。

  十三喜欢待在高处,但是此时左登峰命令它躺在了麻包的缝隙中,以免被外人发现。

  汽车跑的可比毛驴快多了,周围还多了五个鬼子保镖,这让左登峰安心不少,但是他也并不敢放松懈怠,说话和动作必须时刻模仿日本军人,生怕一个不小心露出了马脚。

  左登峰不好过,那小丫鬟更不好过,身边的鬼子令她万分紧张,左登峰也令她一直云里雾里的,她到现在已经搞不清左登峰到底是什么人了,不过她却知道左登峰不会害她,所以她一直坐在左登峰的身侧,靠着左登峰她感觉安全一些。

  左登峰的心随着汽车在颠簸,他虽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却也不愿被别人当成汉奸,因为当汉奸丢的是祖宗的脸,但是现在所有人都把他当成汉奸并追捕他,这让他感觉很窝火。

  此外玉拂的离去也令他很伤感,事情并不像玉拂想的那样,玉拂此时一定也把他当成了汉奸,即便没有把他当成汉奸也会认为他跟藤崎樱子有了暧昧的关系。要知道玉拂并不知道藤崎樱子已经恢复了先前的容貌,她会认为他是因为藤崎樱子和巫心语模样相同而对她产生了感情。想及此处左登峰无奈摇头,有时候误会比真相看起来更加合理。

  良久过后左登峰收回思绪考虑以后的事情,倘若能够得到密室里那神秘道士的指点,他应该能够很快恢复修为,届时他将带着十三继续自己的旅程,独自去寻找剩下的几只阴属地支。如果对方拒绝指点,他就只能回清水观了。左登峰的心里是忐忑的,因为密室里那个神秘的道士是他唯一的机会,除非获得指点,否则即便有别的办法可以恢复修为,时间也来不及了,距离明年的十月十号只有不到一年半的时间了。

  军车开出了一百多里就停了下来,开车的鬼子出来报告,如果再往前开,柴油就不够回程消耗的了。左登峰并不满意费尽心机的坐上军车才被送出了一百里,皱眉片刻决定再度兵行险着,大手一挥,示意鬼子将军车开到了县城的一处鬼子据点。

  下车之后左登峰带着两个鬼子进了据点,据点里的鬼子看到了军车以及押运的鬼子,以为左登峰是乔装外出执行任务的鬼子军官,鬼子是比较团结的,对友军很友善,听到左登峰加油的请求之后爽快的滚出了一桶柴油给军车加油。

  如此一来送粮的鬼子对左登峰彻底没有了疑心,在他们看来左登峰能要到燃油就一定是真的日本军官了,他们庆幸没有得罪这个权力很大的柳田中佐。

  汽车一个钟头能跑一百五六十里,夜幕降临的时候距离博爱县已经不到一百里了,就在左登峰斟酌什么时候下车比较合适的时候,汽车抛锚了。

  左登峰无奈下了车,这些鬼子都是小兵,鬼子兵没手枪,不过开车的司机有一把鸡腿撸子,左登峰要过那把手枪,然后装模作样的给鬼子写了封信函,让他们回去交差,这才带着小丫鬟和十三告别了鬼子向博爱县的方向走去。那几个鬼子本来还担心回去没法儿交差,没想到左登峰竟然给他们写了一封征调信函,而且信中还对他们大肆夸奖了一番,如获至宝之下将那份信函小心的放了起来,左登峰回头恰好看到了这一幕,不禁暗自冷笑,他这个柳田中佐根本就查不到,这几个日本鬼子回 去就等着倒霉吧。

  抹黑走了十几里,二人来到了一处名为安阳的小镇,此时他已经南下了数百里,远远的偏离了东进的路线,没有人想到他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跑到这里来,到了这里基本上就安全了。

  二人找到一家旅店落脚,简单吃了点东西便回到了房间。一夜无话,次日清晨左登峰在镇子上为小丫鬟买了一栋房子,请了一个本地的大婶当佣人跟她做伴,随后在街上为其盘下了一间卖布的铺子,让她能得以度日,一切安排妥当才告辞离开,小丫鬟依依不舍,含泪送别,她感觉车夫之前说的那些江湖故事都是真的,残袍真的是个好人,即便没有了法术,他也是个大英雄。

  这一次左登峰没有再走小路,一直走的大路,七八十里的路程不到一天就用脚量了出来,太阳偏西,左登峰看到了紫阳观所在的那座荒山……

  第二百二十八章 紫阳密室

  三年前左登峰曾经来过这里,那次是一个春天的清晨。三年之后他又一次来到了这里,这次是一个夏天的傍晚。

  怀着忐忑的心情左登峰拨草上山,这里还是那么荒芜,但是这片荒芜令左登峰心里踏实了许多,这说明在这三年的时间里这里并没有被外人踏足。

  来到密室洞外,十三的右眼再度变为黄色,这说明那神秘的道士还在里面。此时天色已晚,左登峰无法夜间视物,只能在洞外栖身,耐心地等待天亮。

  次日清晨,左登峰站起身寻找到了开启密室的机关,竭力压下,石门咯吱开启,洞里一如往昔,那年轻的道人身上落满了灰尘,此刻正端坐于石室中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见过温真人。”左登峰拱手为礼。这道人之前曾经说过他的姓氏,左登峰知道他姓温。

  “好说。”年轻的道人平静地开了口。

  左登峰见状内心大喜,听对方的语气,似乎并没有怪罪自己再次打扰,但是左登峰踌躇的是不知道如何向对方开口求助。

  “是谁帮你抵御了天劫?”令左登峰没有想到的是那道人竟然率先开口。

  “是它帮我避开了一次,我自己承受了一次。”左登峰指着身边的十三出言回答。十三身具金龙三魂,天雷自然不会击它。

  “是谁废了你的灵气修为?”道人看了十三一眼再度发问。

  “我先前所用法术为阐教所有,清凉洞府的玉衡子以偷学法术为由废了我的灵气修为。”左登峰出言说道。

  “你这次过来所为何事?”道人侧目问道。

  “我想请温真人将贵派的行气法门传授给我,助我恢复修为。”左登峰犹豫片刻出言说道。

  “我为什么要将本派行气法门传授给你?”道人出言笑道。三年之前他只能直视,现在的情况较之之前好了不少,已然可以转头。

  “温真人慈悲,我还有心愿未了,不能失去灵气修为。”左登峰极少求人,不善恳求言辞。

  “三年之前你到此处时还有阳寿一甲子,而今已然所剩无几,可见这三年之中你杀人无数。”道人平静地说道。

  左登峰闻言心中大骇,这个年轻的道人看样貌不过三十几岁,但是法术高玄,一瞥之下就能看出他的寿数和干过的事情。

  “我杀的大部分是倭寇,寿命怎么会折损这么多?”左登峰平静发问。

  “你先前修习的是阐教的法门,阐教以修真飞升为主旨,以阐教法术杀人折损阳寿最重,倘若你修习的是我截教法门,就不会折损这么多阳寿。”道人开口说道。

  “温真人,请发慈悲,我不需要贵派的秘法,只需要知道行气法门就行。”左登峰叹气过后再度开口。

  “你是阐教门人,被废之后才想起投我截教门下?我截教就如此不堪么?”道人冷笑开口。

  左登峰闻言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听这年轻道人的语气,他似乎对阐教敌意颇重,在他看来左登峰就是阐教不要了的弟子,阐教不要,截教自然也不屑收留。

  “上次过来我已经跟真人说过我没有师傅,我虽然修习了阐教的法术却并不是阐教的弟子。三年前贱内被倭寇害死,这三年来我一直在四处寻找阴属地支,而今已经找到了三枚地支内丹,还差三枚就有望将亡妻起死回生,可是现在失去了灵气修为,无法继续,还望温真人慈悲为怀,将贵派的行气之法传授给我吧。”左登峰无奈之下讲出了详情。这个道人虽然看似年轻,但是左登峰知道他至少也有几百岁。

  道人闻言抬头打量着左登峰,沉吟良久之后再度摇头,“观你气息,生平只与一女子行事敦伦,丧妻三年不曾移心,意志甚坚,与你相较啸风子汗颜。但我紫阳观行气之法与本门法术相通,我若将行气法门告知于你,无异于将本门观气五术,御气十三诀传授于你。”

  “温真人放心,我可以对天起誓,绝不会将贵派法术外传。真人行动不便,若有差遣,左某也愿意尽心代劳。”左登峰闻言急忙开口。先前那道人曾经说过他的姓氏,而今又无意之间说出了道号,左登峰终于知道此人名为温啸风。

  “六亲挚友皆逝去,九幽泉下有伊人。”温啸风摇头苦笑,“我没有让你代劳之事,紫阳观的行气法门我也不能传授给你。”

  “求真人慈悲,我若修炼了贵派法术一定不再滥杀无辜。”左登峰低声相求,他早已经视死如归,并不愿低声求人,之所以屈节相求是为了巫心语而求的。

  “男儿在世,杀几个人算什么,我不能传你行气法门是因为我并非紫阳观掌教,也不是掌教弟子,无权私授本门秘法,三年前将聚气诀传授予你其实已然破了门规。”温啸风缓缓摇头。

  左登峰闻言彻底沮丧,他先前没有想到紫阳观的法术是与行气法门相通的,也没想到温啸风如此看重门规。他也知道温啸风没有撒谎,因为茅山派的规矩也是只有掌教有资格授徒。

  “既然如此,左某也不强人所难,告辞了,日后一定不会再来打扰。”良久过后左登峰冲温啸风抱了抱拳,转身走出了密室。温啸风没有事情让他去办,既然不能帮别人的忙,凭什么让别人帮自己。

  温啸风一直注视着他离开,几番欲言又止,最终没有说什么。

  关上密室的石门,左登峰木然的提着包裹开始下山,这样的结局令他心灰意冷,换作别人一定会对温啸风死缠不休或者苦苦哀求,但是左登峰拉不下那个脸,出言求人已经令他感觉很尴尬了。

  此时太阳已然升起,但是左登峰心中一片黑暗,求玉衡子放他一马,玉衡子拒绝了。求温啸风传他截教行气法门,温啸风也拒绝了。连番两次求人被拒令左登峰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但是与此同时他也彻底问心无愧了,该做的努力都做了,天不遂人愿,没有办法,回家去吧。

  左登峰这一次是往东走的,从这里到清水观还有两千多里,回家的路仍然很漫长。左登峰并没有找地方躲起来避风头,而是直接东行,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随它去吧。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左登峰离开紫阳观之后就一直在喝酒,他身上还有一根金条,回程的路费够了,喝酒也够了。

  接连三天,左登峰每天都喝酒,每天都在走路,他虽然很沮丧,却并没有埋怨谁,人生在世谁都会遇到挫折,谁都会受到委屈,不能落难了就怨天尤人。即便如此左登峰在回忆起这三年多发生的事情时,还是忍不住暗自悲伤,被藤崎正男开枪打伤之后独自一人艰难的活了下来,没有师傅的庇教导以女人的法门修行阴阳生死诀几乎丢掉性命,好不容易度过天劫又被玉衡子废掉了灵气修为,他从不亏欠朋友,但是落难之时却无一人在旁,只有十三不离不弃的跟着他。

  没有了灵气修为左登峰就是个普通人,他无法自玄阴护手中抽取足够的寒气中和阴阳,经过将近一个月的累积,不良反应终于开始显现,浑身燥热,虚汗不断,但是左登峰并没有去就医,因为他知道医生治不好他,他只能加快行走的速度,争取早日回到清水观。

  为了尽快回到清水观,左登峰决定再买一匹马,但是他去到集市之后却并没有买回马匹,他的钱被偷走了。为了躲避追赶,他没有穿那件道袍,而是穿的马夫的褂子,钱在褂子里被小偷给偷走了。

  十三一直在集市外的隐蔽处等他,见他回来便再度跟随在后,它并不知道左登峰念叨着的‘山东响马河南贼’是什么意思。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没钱就没饭吃,左登峰先前两次求人都被人拒绝,已经严重的伤了他的自尊心,自然不会去乞讨,他身上还有一把从开车的鬼子身上要来的手枪,当他在小路遇到两个身穿中山装的中年人时他想都没想就开了枪,这两个人跟他无冤无仇,但是他需要钱回到巫心语的身边,为了这个最后的心愿,他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令左登峰没有想到的是被他打死的两个中年人竟然携带了三根金条,与金条放在一起的还有一封信,左登峰随手展开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看完之后忍不住哈哈大笑,人到了倒霉的时候真是喝凉水都塞牙,被他打死的这两个人竟然是游击队,这次是出来买药为受伤的同志治伤的。这下可好,道门中人,佛门众人,日本人,游击队全得罪了。

  “有种你再弄个国民党过来,老子照杀不误。”左登峰歇斯底里的冲天笑骂。十三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不明白左登峰为什么会有这种疯狂而怪异的举动。

  有了钱,左登峰再度买了一辆马车代步,由于担心北侧会有修道中人和五台山的和尚,他就往南偏了几十里,晓行夜宿的走了两天,第二天的傍晚时候意外再次出现,一个身穿红色袈裟的中年僧人自后面疾掠而至,站在路中央拦住了他。

  见此情形左登峰毫不犹豫的开了枪,此人眼蕴精光,不问可知是度过天劫的高手,除了用枪别无他法。左登峰第一枪射中了他的左肩,第二枪卡壳了,鸡腿撸子最容易犯这毛病。

  就在左登峰回手试图卸掉哑弹之时,中年僧人急速闪至,抬手打飞了他的手枪,转而抓着他的衣襟将他自马车上扔了出去。

  左登峰先前曾经多次凌空飞掠,但是从未头朝下飞掠,一时之间只感觉耳旁呼啸生风,眼前天旋地转,就在他做好了挨摔的准备时,他感觉有人接住了他……

  第二百二十九章 仗义援手

  左登峰没有回头就知道是谁接住了他,来人手掌很大,衣服上散发着酸气,此人是铁鞋明净。

  “你这是咋的了?”铁鞋一脸疑惑地看着左登峰。他还穿着年初左登峰在上海给他买的那件棉布僧衣,手里提着个大笼子,贼眉鼠眼的老大跟鸟一样蹲在笼子里。

  “快救下十三。”左登峰来不及与之叙旧,站定之后便让铁鞋相救扑向红衣僧人的十三。

  铁鞋闻言立刻闪身而至,移动的同时快速出掌,赶在红衣僧人击中十三之前接了他一掌,双掌相接,铁鞋晃了一晃,红衣僧人后退七步有余,少林洗髓经胜其一筹。

  “阿弥陀佛,出家人何必跟畜生一般见识?”铁鞋合十开口。

  “明净大师,你不要插手此事,这奸贼杀害了我的恩师,贫僧今天要取他性命。”红衣僧人气愤之下连阿弥陀佛都省了。

  “你是哪一派的比丘,你的师傅又是哪一个?”铁鞋愕然问道。

  “阿弥陀佛,贫僧是五台山的僧人,天弘法师就是贫僧的师傅。”红衣僧人出言回答。铁鞋一天到晚在江湖上乱跑,知名度很高,但是他认识铁鞋,铁鞋并不认识他。

  “啊?”铁鞋闻言目瞪口呆,转身闪到了左登峰的身侧,“你杀了天弘法师?”

  “我没杀他,是白云观毕逢春杀的,然后嫁祸给我。”左登峰摇头说道。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天弘法师不是他杀的,你去找毕逢春吧。”铁鞋闻言立刻扭头冲那红衣僧人摆了摆手。

  “明净大师,你也是佛门弟子,可不能善恶不分哪。”红衣僧人急切地说道。他根据铁鞋摆手的姿势和力度看出了他要为左登峰出头。

  “他不撒谎,他说没杀就是没杀,你快走吧。”铁鞋说到此处转头看向左登峰,“你受伤了吗?怎么灵气这么弱。”

  “一言难尽。”左登峰叹气摇头。铁鞋的言语令他感动并惭愧,他感动的是关键时刻铁鞋竟然袒护他,惭愧是因为在此之前他经常戏弄铁鞋。

  “咦,十三的毛怎么变色了?”铁鞋一瞥之间发现十三的体色微黄,立刻蹲下身查看,先前说的什么立刻抛之脑后了。

  “左登峰,随我回五台山说个清楚。”那红衣僧人见铁鞋竟然站在左登峰一边说话,恼怒之下再度闪身前来抓扯左登峰。

  “你师傅天弘法师不是他杀的,你快去找毕逢春,不要在这里纠缠了。”铁鞋直身而起挡住了那红衣僧人。

  “明净,你想干什么?”红衣僧人怒目相向。

  “你想干什么?”铁鞋挑眉开口。他虽然是佛门中人,脾气却并不好,不然多年以前也不会辣手杀掉石友三那么多部下。此外五台山和少林寺平日里几乎没有往来,五台山历史悠久,历来是皇家禅林,有大小寺院数十处,僧人过万,自隋朝开始就一直吃皇粮,到了清朝吃的皇粮就更多了,据说顺治就在五台山当了和尚。与五台山相比,少林寺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除了在唐朝过了几天好日子,之后就一直不受待见,此外少林寺习武成风,与修习佛法神通的四大名山各走一途,故此铁鞋对五台山的和尚不冷不热。

  “你如果再包庇这个奸贼,就是与五台山为敌,与佛门为敌。”红衣僧人后退两步开口说道。

  “左登峰,天弘真不是你杀的?”铁鞋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转身冲左登峰问道。

  “我没杀天弘法师。”左登峰正色开口。

  “那就没事儿了,走吧。”铁鞋一手提着笼子一手拉着左登峰走向不远处的马车,视那红衣僧人为无物。

  “阿弥陀佛!”红衣僧人见状面露怒意,双手合十高颂佛号。他这一声阿弥陀佛是以灵气催逼而出的,声传四野,极为响亮,应该是他召唤同门的一种传讯方式。

  “阿弥陀佛!”铁鞋闻声随之还以阿弥陀佛,他不知道红衣僧人的用意,以为红衣僧人在向他示威,所以他这句阿弥陀佛是以少林狮子吼发出的,内蕴无上正气,如雷霆惊耳,扬声数十里。

  “你怕他喊不到同门,所以要帮他一把是吧?”左登峰皱眉开口,他失去了灵气修为,被铁鞋的狮子吼震的内心狂跳,双耳嗡鸣。

  “你又没杀害天弘法师,他们来了也不怕。”铁鞋来到马车旁提着笼子上了车,扬手将马鞭挥向左登峰,左登峰没有接住,打到了脸上。

  左登峰捡起马鞭赶车向前,那红衣僧人挡在路中并不让路,铁鞋见状蹦下马车愤然对视,片刻过后那红衣僧人无奈的闪开了,铁鞋的洗髓经已然大成,他不是铁鞋的对手。最主要的是铁鞋是个疯子,备不住与之翻脸动手,不管哪朝哪代,疯子杀人都不犯法。

  “明净大师,多谢你了。”左登峰赶着马车冲铁鞋道谢。先前若不是铁鞋及时赶到,他就真的危险了。

  “阿弥陀佛,你什么时候受的伤?”铁鞋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左登峰的道谢。

  “我的灵气修为已经被人废掉了。”左登峰叹气开口。

  铁鞋闻言猛然瞪大了眼睛,伸手抓住了左登峰的脉门,灵气涌入,一触即回。

  “怎么会这样?谁干的?”铁鞋松手问道。

  “清凉洞府的玉衡子。”左登峰说道。

  “没听过。”铁鞋闻言连连摇头,清凉洞府他连听都没听过,自然不知道玉衡子是谁。

  “大师,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左登峰出言问道。

  “没有青蚨虫我怕你找不到我,所以自圣经山回来我就一直在少林寺附近。”铁鞋开口说道。这里是河南地界,嵩山离紫阳观并不远。

  左登峰闻言点了点头,挥鞭打马加快了速度,那个红衣僧人一直在后跟随,这让左登峰极为焦急,如果甩不掉这个红衣僧人,用不了多久他的同伴就会赶过来,届时铁鞋也保护不了自己。

  “大师,你下去缠住他,我先离开这里。”左登峰踌躇良久冲铁鞋说道。铁鞋肯定不会对这个红衣僧人下毒手,可是万一等对方的援军找来,情势就真的危险了。而今之计只能让铁鞋缠住那个红衣僧人,他先行离开,那些人不会也不敢为难铁鞋。

  “也好,要是他们真的不讲理,我可打不过一群人。对了,你以后有啥打算?”铁鞋点头过后出言问道。

  “先去南京办点事情,然后回家。”左登峰故意抬高了声调。

  “行,有空我就找你去。”铁鞋点头过后提起了笼子。

  “大师,如果老大听话了,你就去找崔金玉,她会给你一样东西。”左登峰想起老大的内丹还在玉拂手里。

  “啥东西?”铁鞋好奇地问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左登峰随口说道。

  “那成,我先去拦住他,你快走吧。”铁鞋提着笼子跳下了马车,冲着尾随在后的红衣僧人走去。

  “明净大师,谢谢你。”左登峰再度回头冲他道谢。今天的事情幸亏有铁鞋出手,确切地说铁鞋救了他一命,换做平时左登峰一定不会口头道谢,但是现在他能做的也只有多说一声谢谢了。

  铁鞋转身冲他摆了摆手,催促他快点离开。左登峰见状也不迟疑,快速的驾着马车向东行去,身后传来了铁鞋与那红衣僧人的争吵声。

  一口气跑出二十几里之后左登峰拐向往北的小路,他先前跟铁鞋说话的时候故意抬高声调让那红衣僧人听到他的话,如此一来可以误导他们南下追赶。

  此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马在晚上能看清道路,左登峰信马由缰的让它向前行走,他没有目的地,离此处越远越好。

  晚上在野外行走并不安全,狼豺等野兽都会出现,不过有十三在,这些野兽都不敢过分靠近,左登峰体内阳气过重,这种感觉跟发烧类似,脑子始终蒙蒙的,到了下半夜实在坚持不住了,将马从辕子上卸了下来,自己躺到车上睡了过去。

  没睡多久,左登峰就被一声凄厉的惨叫惊醒,睁眼起身发现东北数里外出现了许多火把,火把在快速晃动,与此同时还传来了嘈杂的叫喊声,距离太远,左登峰听不到对方喊的什么,不过根据火把围成圆圈并不停晃动这一细节来看,那些人好似正在围攻什么东西。

  十三此刻已经蹿到了半空,凌空看向东北方向,右眼黄光大放,这表明那些手持火把的人极有可能正在围攻某种阴物。

  左登峰目前休息的地方位于一处松林之中,周围并没有人家,下半夜有了微弱的月光,借着月光,左登峰发现亮有火光的地方位于一座山峰南侧,再往南有着隐约的村落房屋。

  火光围成的圈子很大,由此可见那个阴物个头不小,怪异的情景令左登峰暗自疑惑,转而喊过十三摸黑向东北方向走去,他之所以要过去一探究竟并不是因为起了好奇之心,都他妈快死的人了没那么多好奇心,他是为了十三,那只阴物已经被村民围攻了很久,能在村民的围攻下存活下来就表明它是有着一定道行的,有道行的动物一般都有内丹,只要是内丹就对十三有利。

  松林下面一般不长荆棘,左登峰和十三没走多久就来到了那群村民所在的区域,令左登峰没有想到的是村民们围住的并不是什么阴物,而是一口位于山脚下的古井……

  第二百三十章 古井女尸

  那口古井在村落北侧一座山峰的南麓,宽有六米,周围围满了人,这些人都是当地的村民,以男人居多,其中也有一些中年妇女,衣着非常的破旧,人数大约有二十几人,手里拿着绳子和砍刀,此刻正围在那口古井周围俯身向井内张望。井口西侧十步外躺着一具奇怪的女尸,女尸没有穿着衣物,浑身发黑,脑袋被人砍了下来滚落在不远处,由于火光不明,左登峰看不清女尸的样子,只能看到它的头发很长很乱。

  眼前的一幕令左登峰很是疑惑,这些村民虽然在叫嚷,神情却并不紧张,探头看向井下的时候还带着期盼和等待的神情。根据这些人的神情来看他们好像并不惧怕井里的东西。

  “上来一个,又上来一个,快套住它。”左登峰暗自疑惑之际那些井口的村民再度开始叫嚷,伴随着喊叫声,几个手持绳索的汉子将绳索抛向了井里,随之就有人高喊‘套住了。’井口的其他村民见状急忙伸手帮忙,七手八脚的向上拖拉着什么,片刻过后一具身穿古代宫廷服饰的女子被众人自井下拖了上来,女子被拖上来之后肢体僵直,双臂前伸,四处跳动,在跳动的时候双膝并不弯曲,竟然是一具女性僵尸。

  众人将僵尸拖上来之后立刻扔出多条绳索将它拉住,手持砍刀的村民跑上前去挥刀砍下了它的脑袋。脑袋一掉,僵尸立刻扑倒在地,众人一哄而上,脱它的衣服和鞋子,取下它头上的簪子和身上的饰品。

  看到这里左登峰心中更加疑惑,这个女尸在被拉出来的时候身上的湿的,这说明井下的确有水。但是井下有水的话僵尸泡在里面应该早就腐烂掉了,但是事实上僵尸的身体并没有腐烂或者因为被水浸泡而胀大,连衣服和鞋子也都是完整的。此外寻常的僵尸并不能发出声音,因为它们没气了,没气自然不能发声,可是这具女尸被杀掉之前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能叫唤就说明气息没断绝。

  左登峰顶着一头的雾水隐藏在暗处窥觑,那些村民对僵尸并不恐惧,砍下僵尸的头颅之后有条不紊的从僵尸身上剥取财物,根据他们动作的娴熟程度来看,类似的事情他们应该做过不止一次。很快村民就将那具僵尸剥了个精光,被剥下的东西全放在了旁边的一个竹筐里。

  此时僵尸的身体还是白色的,根据其纤细的腰肢以及双乳上的小巧黄豆来看,这具僵尸生前应该是个没有生育过的妙龄女子,女人一旦生育哺乳,黄豆就会变成花生。山风吹袭,片刻过后僵尸的身体逐渐变成了黑色。

  “村长,还干吗?”一个手持绳索的村民冲站在竹筐旁边的老头问道,老头六十岁左右,身材高大,满脸褶子。

  “再弄几个吧。”老头抬头看了看夜空,转而伸手拿起箱子旁边的一个口袋,向井中倾倒着白色东西,左登峰一开始以为他倒的是能烧热井水的生石灰,后来发现并没有粉尘飘散,这才明白他往井里倒的是糯米。

  糯米历来被道家中人用来克制僵尸,拔除尸毒,村民向井里倾倒糯米,可能是为了是刺激井下的僵尸,令其浮出水面。

  老头将布包里的糯米全部倒入了井里,然后与众人坐在井口休息,这处古井周围长满了杂草,周围并没有供人行走的路径,由此可见这些人并不是经常到这里来。

  村民休息的时候免不了交谈,左登峰听了他们的谈话才知道他们之所以过来抓取僵尸是为了获取僵尸身上的财物为村民换取糊口的粮食,除此之外并没有过多谈及古井的来历以及他们是从何时开始发现这里有僵尸存在的。

  左登峰观察了片刻就退了回去,这件事情虽然很怪异,但是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此外僵尸的气息极有可能引来修行中人。

  回到原处之后,左登峰坐在车上捏起了聚气指诀,他捏诀纯属无意识的一种习惯,片刻过后反应过来就松开了指诀,灵气被废之后聚气指诀仍然能够聚集天地灵气,但是这些灵气虽然能在气海留存却并不能被自身使用,起不到好的作用还会导致下腹鼓胀。

  半个时辰之后那些村民持着火把离去了,其间又传出了两声惨叫,左登峰虽然并不关心他们的所作所为,却仍然很纳闷那口古井里面怎么会有僵尸,通过那些僵尸的衣着来看应该是明清时期的宫女,至于到底是明朝还是清朝他不能肯定,因为明清时期服饰和发型的改变主要是针对男子的,女子改动并不大。

  天色微亮,左登峰就套马上路继续东进,没走出多远他就发现前方有僧人出现,无奈之下只好将马车抛下,带着十三钻进了树林,自树林中向东行进。

  偶然路过昨夜的古井,古井周围的女性僵尸已经被移走了,左登峰探头看向井下,井壁是由青石垒砌的,上面长满了青苔,井水为深蓝色,自井口看不到糯米的痕迹,由此可见井水很深。

  左登峰只是看了一眼就绕路向北,前方是一座山峰,躲避追捕的时候自然不能跑到高处,向南就是村庄,最好就是向北。

  清晨有露,没走多远衣服就被露水打湿,晨露和白天的雨水分别为阴阳无根水,阴性无根水可以缓解他体内过盛的阳气,清晨赶路是最好的时机。

  在山脚下绕行至山峰北侧,左登峰在树林深处发现了一座土地庙,土地庙很小,高不过丈余,宽不过六尺,土地庙里供奉着一尊土地公的神像,神像雕刻的很是粗劣,整个土地庙里除了一尊神像之外没有其他东西,这里明显很久没有人过来祭拜了,土地庙门前长满了荆棘,土地庙上攀附着大量的植物藤蔓。

  山中出现土地庙并不稀奇,倘若换作别人定然会一瞥而过,但是左登峰却在土地庙停留了一段时间,因为他发现这座土地庙是用木头搭建的,不过令他驻足的并不是这些坚硬的奇怪木材,而是土地庙的建筑手法,整个土地庙连一根铁钉都没用,用的全部是挖槽卯榫的建筑工艺,卯榫结构的建筑建造起来非常麻烦,好处是非常牢固,这种手法很少见于民居,一般用在皇家建筑上,以这种手法建造土地庙肯定有古怪。

  徘徊片刻之后左登峰带着十三离去了,当务之急不是寻奇探幽,而是尽快逃命。

  山峰北侧就是一条小路,左登峰不敢走小路,只能围绕山峰圈绕,中午时分来到了山峰东侧,山峰东侧的山脚下是一处草夼,草夼里生长着大量的茅草,茅草很高也很茂密,夏天是禽兽哺育幼雏的时候,茅草丛中有着大量的飞鸟筑巢,咕咕呱呱很是吵闹。

  到了这里,左登峰不敢走了,这片草夼东西长达数百步,南北数十丈外就是道路,此时他甚至能看到小路上不时掠过的修行中人,倘若自草夼里向东走,必定会惊起飞鸟,暴露位置。

  左登峰沉吟良久,只能在山脚下的草夼边缘暂时躲避,他不能再往前走了,但是躲避起来也不是长久之计,因为马车被他遗弃在了山峰西侧,迟早会有人发现,倘若有人发现马车,就能确定他大致的方位。铁鞋肯定不会将那红衣僧人杀死,而红衣僧人已经确定他失去了灵气修为,必定会将这个消息传播出去,那些追捕他的人自然知道一个没有灵气修为的人是跑不了多远的,向前追出一段时间不见他的踪影必定会调头回来,届时将会是瓮中捉鳖的局面。

  想及此处,左登峰苦笑摇头,他先前一直以为密室里那个神秘的道士会传授他行气法门,结果对方并没有传授,此时竟然连活着回到故乡都成了奢望。

  左登峰坐在草夼边看着草夼里的大鸟带回食物,虽然看不到喂食幼鸟的情形,但是他能想象到那是怎样一副温馨的画面,人生在世有三件事情必须去做,赡养父母,牵手伴侣,养育后代,但是这三件事情都与他无缘,没能为父母送终,青年亡妻,未留子嗣,而今连死在爱人身边都做不到了。

  左登峰并不怨天尤人,他没有埋怨老天对他不公,他在反省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但是想来想去他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现在唯一令他欣慰的就是将藤崎正男毙于掌下为巫心语报了仇。现在要死,也不算太亏了。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一个结果,等待一个结局,倘若老天能给他一个回家的机会,他就回到清水观,倘若老天让他不得善终,他也不感觉冤枉,毕竟自己曾经杀过很多罪不至死的人。

  “十三,你回清水观等我吧。”良久过后左登峰转头看向十三,十三是他最后的牵挂,清水观有阵法保护,只有他和十三可以自由出入,在那里它虽然会孤独,却很安全。

  十三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转而低下头继续趴在左登峰身边的沙地上,它并非没有听懂左登峰的话,而是它知道左登峰现在没有自保之力了,它不会独自回清水观,它想将左登峰也带回去。

  左登峰见状摇头苦笑没有再逼十三离开,那些追捕他的人都自诩名门正派,只要抓住了他,想必不会为难一只畜生。

  明知无处可逃,左登峰打开包袱换上了自己那件残破的道袍……

  第二百三十一章 何人所为

  这件道袍是死去的爱人为他缝制的,三年前缓冲了藤崎正男的子弹救了他一命,这三年以来左登峰一直穿着它,而今他要将这件袍子穿到阴间去。

  此时是正午时分,穿上袍子左登峰感觉到热,身上开始出汗,但是这一次汗水并没有令他感觉到难受,无法自玄阴护手中抽取足够的寒气令他体内阳气过旺,欲望越来越重,身上的汗水令他想起了与巫心语曾经的旖旎和缠绵,不忘记,不叛离,他做到了,但是他坚持的很辛苦,好在终于快解脱了,再也不用受罪了。

  仰面躺在草夼边的沙地上,左登峰端详着前几天从猥琐道人身上翻出的匕首,倘若真的被发现了,他就有尊严的死去,绝不落入敌手遭受羞辱。

  十三见左登峰拿出匕首,疑惑的凑过来伸出爪子拨挠那把匕首,左登峰此刻是躺着的,十三的爪子带起的沙子迷住了他的眼睛,左登峰坐起身揉搓着眼睛,手上的沙粒忽然令他脑海中闪现出了一个念头,山峰东侧的这片草夼位于东西两座山峰之间,地势很高,这种地形不应该有河流,没有河流,这片区域就不应该有河流冲淤而成的沙子。

  想及此处左登峰站起身在草夼边缘南北走动,发现草夼里的沙子与山峰的泥土有着模糊的分界线,虽然分界线很模糊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些沙子先前并不属于这里,而是后期被人为搬运到这里来的。草夼的面积很大,里面的茅草与周围的荆棘和杂草泾渭分明,通过茅草的生长区域可以看出沙子的覆盖区域很大,如此大面积的外来沙粒说明当年搬运沙子的人耗费了很大的力气。

  联想起山峰西侧的古井,山峰北侧的木建土地庙,左登峰在瞬间就判断出了这座山峰是一座由道门中人布下的五行阵法,阵法的原理很简单,就是以五行其四围绕五行其一,以此保护某一区域,这种阵法跟他在神农架遇到的困住金鸡的阵法原理相同,虽然阵法的原理很简单,但是布置起来却很困难,因为要布置这种阵法至少需要两个特殊要素,首先就是必须有足够的人力,因为要保护一座山峰工程量很大,第二个要素最重要,那就是必须以金气极重的事物为阵眼,木土水火环绕四周。

  这处沙坑对应的应该是土,但是有沙子的存在就不会是皇陵或者王陵,因为风水上不允许坟墓周围出现沙子,所以尽管西侧的古井里有宫装女尸,左登峰却能确定这里是阵法而不是陵墓。

  想及此处左登峰心中猛然燃起了生的希望,这座阵法布置的极为简单,由此可见当年布置阵法的人并不擅长阵法。但是这座阵法的规模很大,倘若能够加以修复就可以恢复阵法的威力,躲避那些修行中人的追捕。

  心念至此,左登峰快速的自脑海中分析着此处五行所属,西面的古井为水,北面的土地庙为木,这里的沙坑为土,火应该在正南,这里的沙坑和北面的土地庙没有被破坏,出现问题的可能是西侧的古井以及南侧的火属事物。

  西面的古井虽然僵尸被村民抓出不少,但是井水还在,僵尸的缺失可能会造成阵法威力减弱,却不会彻底令这处阵法失效,综合分析出问题的应该是南侧的火属事物,当年布阵的人以什么东西代替的火属事物已经不得而知,但是南侧已经成了村落,这处村落出现的时间应该在这座阵法之后,因为如此大规模的工程不可能在村民眼皮底下进行,由此可见后期出现的村落可能在无形之中破坏了阵法的火属事物,令阵法失效。

  左登峰带着十三向山峰南侧行进,下午三点到了山峰南侧的山脚下,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山峰南侧竟然是一处干涸了的小型湖泊,长宽各有两里,这处湖泊的地势很怪异,东西南三面都很陡峭,唯独北侧地势较缓,是一片石坡。这处湖泊可能干涸了多年,湖底的淤泥已经被村民挖走充当了种庄稼的肥料,露出了湖底,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处湖泊是人为开凿出来的。

  左登峰站在干涸的湖边打量着这处人工湖,片刻过后撇嘴微笑,这个布阵的人不能算是个阵法名家,这处湖泊先前肯定是养着一条巨大的毒蛇或者一群小型毒蛇的,北侧的石坡是给毒蛇晒太阳用的,蛇五行属火,毒性越强的蛇火性越重,先前布阵的人用毒蛇充当火属事物成了五行阵法,为了困住这些毒蛇,他才在此处挖出了人工湖,但是毒蛇不能没有水和食物,于是他只能在这里放水,但是如此一来水性就与西侧古井的水性重复叠加,布阵的人无奈之下又在古井下方设置机关困住了不少人,这些人是男是女并不重要,只要是人就行,因为只要是人就有阳气,他借助阳气减弱了水的阴气,东拼西凑,勉强成阵。现在阵法失效是因为那条大毒蛇或者是那群小毒蛇离开了固定位置,令得五行不全了。

  左登峰此刻并没有嘲笑这个布阵之人的念头,相反的他对这个人很敬畏,此人虽然不精于五行阵法,却无疑是个非常厉害的道门中人,他做出这样的判断是因为西侧古井里的那些女尸,女尸在临死前都是哀嚎而死的,这说明它们虽然尸变,魂魄却没有离体,只有这样人体才能保持阳气减弱水的阴气,由此可见,这个布阵的人能将人体的魂魄封存在七窍之内,令他们半死半活。

  “十三,下去。”左登峰沉吟片刻指着那处干涸了的湖泊冲十三说道。十三兼具阴阳五行,可以充当任何五行事物。

  十三闻言虽然不明所以,却仍然听话的自北侧石坡跳进了湖底,十三跳下去以后,左登峰转头看向北侧山峰,发现山峰并无异样。

  “十三,上来。”左登峰仰望山峰冲十三说道,十三闻言又跳了上来,左登峰一直在看着北侧的山峰,他发现十三在湖底时山峰的景物与十三跳上来后的景物有着细微的差别,十三跳下去的时候山峰南麓的陡峭区域有着几棵大树,而十三跳上来之后那几棵大树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平滑的石壁。

  时至此刻左登峰得出了两个结论,一,这座山峰的阵法还可以启动,只要十三待在这两里范围内就可以。二,这座阵法威力最大的区域就在山半腰那面石壁处,阵法启动之后那里会出现三棵本不存在的大树,这三棵大树代替了那面石壁。

  左登峰沉吟片刻拿起一块石头向北扔去,石头落地之后并无异常。此处毒蛇不少,左登峰又用树枝挑了一条毒蛇甩了上去,也能看到毒蛇。这一情形令左登峰心中有数了,这处阵法保护并隐藏的只有山腰石壁那片区域,也就是说十三要待在目前的位置,而他则要躲在山半腰的石壁外面。

  发现了这一点,左登峰开始计划接下来的行动,最愚蠢的方法就是命令十三躲藏在干涸湖底,然后他跑到山半腰的石壁处躲起来,之所以说这个方法愚蠢是因为如此一来,将会有很多人来搜寻这座山峰,走了一个还会再来一个,断断续续没完没了,指不定要在这里躲藏多久。目前有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办法,那就是放火烧山,将这片区域的树木和杂草烧掉,一个被火烧过的山峰是不会再有人来检查的。但是这个方法也有缺陷,那就是大火一旦燃起,将会将周围的人全部引到这里来。还有就是弄不好可能会烧掉北侧的土地庙。

  斟酌再三,左登峰决定冒险一试,他体内的阳气越来越重,脑子也越来越懵,他知道自己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没时间在这里救耗了。

  “十三,你在这里躲着,不要让人发现你,也不要离开。”左登峰将十三带到了湖底,湖泊当年建造的时候为了避免毒蛇逃走采用了瓶颈式的建筑方法,在湖底南侧有一内缩的区域,这里可供十三躲藏。

  十三闻言点了点头,转而趴在了浅草中,这里的草很浅,藏不住人,但是十三趴伏在这里却极为隐蔽。

  “记住,千万不要离开这片区域,等我回来。”左登峰不放心的叮嘱。十三藏身的位置看不到那面石壁,也就是说他如果到了石壁附近也看不到十三了。

  十三闻言再度点头,示意听明白了。

  左登峰见状转身顺着北侧的石坡爬了上去,这面石壁被人为的凿了一些踏脚的凹槽,想必是农民抠挖淤泥所留。

  左登峰随即开始爬山,那面石壁所在的位置在半山腰,左登峰此时已经非常虚弱,傍晚时分方才爬到了山腰,那面石壁位于一处陡峭的斜坡中央,不过此时看不到石壁,只能看到那三棵大树,夜风吹拂,大树的枝叶随风而动。仿如实物。

  左登峰知道大树本不存在,于是壮着胆子侧身自陡坡上挪了过去,他踩踏的地方看似空无一物,实际上有着很窄的踏脚之处。

  移到了石壁所在的区域,踏脚之处宽了不少,左登峰终于长长的喘了口粗气,但是这口粗气还没喘出来就倒吸了进去,这面石壁上竟然也有一个太极阴阳符,而且与紫阳观密室的开启机关一模一样……

  第二百三十二章 紫阳秘法

  石壁上的太极阴阳符不论大小还是样式都与紫阳观密室的那个太极符相同,而且在阴阳太极符下方也的确有一处门形的细微痕迹,这处痕迹极其细微,若不是有心人仔细观察很难发现端倪。毫无疑问,石壁之内有密室存在。

  出现与紫阳观密室类似的密室令左登峰倍感疑惑,站在山腰回望西方,发现自此处竟然能够隐约地看到紫阳观所在的山峰,难道此处的密室与紫阳观的密室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

  怀揣着满心的疑惑,左登峰转过身借着夕阳的余晖再度打量眼前的石壁,石壁上有着风雨吹袭的痕迹,可见这道石门已经许久未曾开启。岩石上门形的细痕比紫阳观密室要细微的多,紫阳观的密室缝隙还长有小草,而此处几乎隐不可见。

  左登峰沉吟片刻抬手摁向太极符,他身子太弱一摁之下毫无反应,左登峰无奈之下只好挪了出来寻找大小合适的石块。他并不知道密室里是什么情况,但是再坏也坏不到哪儿去。如果有机关那就只能自认倒霉,倘若里面没有机关,密室未尝不是一个很好的藏身之处。

  拿回石块,左登峰砸下了太极符凸出的阳符,咯吱之声传来,石门缓慢向西开启,左登峰闻声立刻闪身躲到了石壁东侧,直待石门彻底开启才挪了过来向密室里面打量。

  令左登峰没有想到的是密室里面的情形竟然与紫阳观的密室完全一样,大小也完全相同,密室正中也端坐着一个道士,如果不是这个道士与紫阳观密室里的道士样貌和服饰有着一定的差别,左登峰会认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密室正中的道士此刻正阴冷地注视着他,此人年纪约莫在四十岁左右,身穿金色刺龙道袍,个子比紫阳观密室里的那个道士要矮上几分,道髻高挽,面容消瘦,样貌很是俊朗,但是眉宇之间暗藏阴冷,不似先前所见那个道士那般随和。

  即便眼前的这个道士与紫阳观的那个道士样貌不同,左登峰一时之间还是难以接受这两处相隔不远样式相同的密室,这两座密室极其相似,两个道士盘挽头发的样式也完全一样,毫无疑问这个道士与紫阳观的那个道士有着某种渊源。

  左登峰看着密室里的那个道士,那个道士也在看着他,左登峰没有说话,那道士也没有开口。

  “见过真人。”良久过后左登峰率先开口,神秘道士的出现令他心中再度升起了希望,倘若此人与紫阳观有关系的话,他也应该懂得紫阳观的行气法门。

  “啸风子如何知道本座在此处安身?”中年道人出言问道,此人不但神情阴冷,连声音也很是阴冷。

  左登峰闻言立刻愣住了,中年道人一口喊出了紫阳观密室里年轻道士的道号,这说明二人是认识的,但是左登峰不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一时之间踌躇着不知如何回答。

  “他让你前来取我性命?”中年道人冷笑发问。

  左登峰闻言更加疑惑,这个中年道人说的话他一句也没听懂,但是他不是傻子,他根据中年道人的言外之意猜到了此人跟温啸风有仇。

  “真人怎么知道我去过紫阳观?”左登峰沉吟片刻出言问道。此人与温啸风的情况完全一样,也是浑身僵硬,只有三阳魁首可以微微转动。

  “三年前你曾经去过一次,前几天你又去过一次,与你同行的还有一只千年老猫,本座可曾说错?”中年道人抬头看了左登峰一眼。

  “真人法眼如炬。”左登峰皱眉点头。此人所穿的金色道袍已经落满了灰尘,而且洞口合拢严密,这表示他从未出去过,左登峰不明白他为什么能知道自己曾经去过紫阳观。

  左登峰说完,那中年道人没有再开口,而是眉头微皱若有所思。左登峰见状也没有说话,他此刻虽然顶着一头的雾水,但是有两点他可以确定,一,这个道人也会紫阳观行气法门,二,此人与温啸风有仇,误以为他是温啸风派来杀他的。

  沉吟良久之后,左登峰迈步走进了山洞,他此举旨在令密室中的中年道人率先开口,目前的情形谁先开口谁就先露底。

  “啸风子给了你什么酬劳?”果不其然,左登峰刚刚走进山洞,那中年道人就阴声开口。

  “我灵气修为被废,无法再走金丹之道的练气法门。”左登峰并没有正面回答那中年道人的问题。

  “他答应传授你本门法术?”中年道人皱眉问道。

  “是的。”左登峰重重点头。他明白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此人与温啸风有仇,且目前无法行动,最主要的是对方误以为他是受温啸风差遣来杀他的,如果处置得当,有可能从此人嘴里得到紫阳观的行气法门。

  “哦?”中年道人闻言眼神之中闪过一丝疑惑。

  “温真人不是紫阳观掌教,也不是掌教大弟子,他无权外传道法,这些他都清楚,所以他只传授了我入门法术。”左登峰见状立刻出言回应,二人目前是在比拼智慧,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有可能导致不同的后果。

  “他不会将本门法术外泄的。”中年道人正色摇头。

  左登峰闻言横移了几步,让夕阳可以照进密室,与此同时左手前伸,捏起了聚气指诀。那中年道人见状陡然皱眉,神情变得更加阴冷。

  左登峰借着夕阳的光线再度环视密室,他要确定密室里没有其他的机关,确定了这一点之后他就要向这个中年道人施压了。

  “晚辈先前修习的是阐教法术,后来被清凉洞府的玉衡子废去了灵气修为,但晚辈有心愿未了,不能失去修为,无奈之举真人莫要怪罪于我。”左登峰再度向前走了两步,这个中年道人至少也有几百岁,所以左登峰以晚辈自称,此外他将自己的情况说出来也并非博取同情,而是给对方一个台阶下,让对方知道他是无奈之下才对其下手的,此举既给了对方面子,又表明了自己杀他的无奈和决心。虽然只是一句话,却暗藏攻守。

  “他竟然如此恨我,为了杀我不惜违背门规将本派法术传授给外人。”中年道人叹气摇头。

  左登峰闻言立刻止住了步子,他要时刻流露出无奈,给对方留下颜面,曾几何时他也是纵横天下的高手,他知道高手极重颜面,可杀而不可辱,如果逼得急了,对方什么都不会说。

  “晚辈也曾劝解温真人,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但温真人似乎对前辈成见颇深。”左登峰心思急速转动,他并不知道二人之前有什么矛盾,只是捕风捉影,顺水推舟。

  “唉,其实也不能怪他。”中年道人缓缓摇头,转而话锋一转,“清凉洞府为何要废去你灵气修为?”

  此语一出,左登峰立刻心头狂跳,中年道人既然问出了这个问题,就表明他有了传授行气法门的念头。

  “回真人话,晚辈所习练的法术是清凉洞府的阴阳生死诀,但是却是清凉洞府的前辈传出的,现任掌教不明真相,以为晚辈所习法术是偷盗所得,于是便废去了晚辈修为。”左登峰躬身开口。在强者面前他做不到厚颜相求,眼前的这个中年道人是个不能移动的弱者,在弱者面前左登峰反而会给足对方面子,不畏强势,不压弱势,这是左登峰的本性。

  “阴阳生死诀乃修真悟道的法门,修此法门,上者可白日飞升,中者可长生不死,即便下者也可延年双甲,修习此法而大折阳寿者,你也算是清凉洞府开派以来第一人了。”中年道人出言冷笑,此时太阳已经下山,密室里光线越发暗淡。

  “晚辈生性偏执,杀伐由心,屠杀了大批倭寇,也枉杀了不少好人,这才折损了阳寿。”左登峰出言说道。

  “你执念何事?”中年道人随口问道。

  “晚辈贱内被倭寇所害,晚辈要为之报仇。”左登峰话只说了一半,他不喜欢动辄将死去的巫心语搬出来博取同情。

  “哦。”中年道人随口应了一声,并不含有任何的感情色彩。

  “真人不是大奸大恶之人,晚辈先回返紫阳观,向温真人说明情由,望他能够改变主意。”左登峰转身向外走去,他这句话半真半假,以退为进。

  “慢着,本座问你,你为何说我不是恶人?”中年道人喊住了左登峰。

  “真人虽然被同门误解,但是将清修之所选在了可以远眺师门的此处,坐定之时亦时刻遥望师门,此乃重情重义之举。重情重义之人怎么可能是恶人。”左登峰转过身正色开口。他的这番话也是半真半假,中年道人重情重义可能是真,但是他绝对不会是个好人,因为好人不会用宫女布阵。

  “哈哈哈哈,此语深得我心。只此一言当予重赏。你不必回去了,本座与啸风子师出同门,他能传授于你的本座亦能传授于你。”中年道人出言笑道。

  “多谢真人传授行气之法。”左登峰闻言急忙躬身拱手,他庆幸自己处置得当没有失了礼数,倘若惹恼了此人,即便传授他行气法门也有可能是假的。

  “本门法术与行气法门相通,习得行气法门便可习得紫阳秘法观气五术和御气十三诀……”

  第二百三十三章 假传法术

  “多谢真人慈悲。”左登峰躬身道谢,古语有云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紫阳观密室里的道士没有将行气法门传授给他,没想到在此处竟然机缘巧合之下意外获得。

  “阐教法门走十二经络,道家法门走大小周天,二者有相似之处,皆为练气结丹以求长生。截教法门另开蹊径,走奇经八脉,只在气海存气,不在丹田凝丹。”中年道士并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涉及正题。

  左登峰闻言连连点头,他的丹田气海受损,无法将灵气压缩为液态或固态,只能一直处于气态,此外丹田左右的关元穴和天枢穴已经受损,灵气无法自气海抽出,他此刻需要的是一个能将灵气自气海运行全身的路线,事先他已经猜到会走奇经八脉,但是他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经由何处,从哪里回去。

  “发冲,行任,绕带,经维,环跷,返督。”中年道人两字一句说出了十二个字。

  正所谓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中年道人虽然只说了寥寥十余字,却包含了奇经八脉的运行顺序以及行气方法。

  左登峰闻言如获至宝,他本身就精通人体经络的位置,立刻按照中年道人所说的路线凝气运行,一试之下果然可以调动气海之中淤堵的灵气,但是奇经八脉先前没有被淬炼过,灵气运行的很缓慢,但是毫无疑问中年道人传授给他的是正确的行气法门。

  没人能够体会左登峰此刻的心情,连他自己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能够再施法术,人生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得到之后再失去,一个多月的落魄逃难令他看淡了很多事情,甚至在内心接受了失去修为的事实,此刻他心中再度燃起了希望,他高兴的不是修为失而复得之后可以叱咤风云,而是有了灵气修为他可以继续自己没有完成的事情,继续去追求那虚无缥缈的希望。

  “紫阳观修习的是观气之法和御气之术,聚气,借气,隐气,凝神,搜魂为观气法门。风行,除魔,移山,清魂,封魂,谴魂,拘魂,幻形,紫屏,延灵,驭雷,仵地逆天为御气法门。”中年道士再度开口。

  左登峰只是点头,并没有插嘴,中年道士随即将截教紫阳观的法门向左登峰进行详细叙述,傍晚开始,一直到三更时分方才将指诀真言传授完毕。

  “真人有何差遣,晚辈可以代劳。”左登峰待其说完,冲其躬身一礼。

  “离开此处,莫要再来。”中年道人冷冷开口。

  “虽然真人欲伤我性命,但晚辈仍然对真人心存感激,真人外阵已经破损,晚辈会重寻火属毒蛇重启阵法。”左登峰拱手开口,转而向外走去。这个中年道人虽然将紫阳观的观气术和御气诀说了出来,但是大部分都是经过篡改了的,倘若左登峰原封不动的修炼,后果就是走火入魔,自焚其身。

  那中年道人闻言没有开口,事实正如左登峰所说,他的确有害死左登峰之心,但是他低估了左登峰的悟性,左登峰能够将阴阳生死诀修改到适合玉拂习练,可见其对阴阳五行经络穴道了解之精深。

  左登峰转身而出,抬手关闭了密室,转而摸黑下山,在下山的途中他将那中年道人所说的指诀和法诀默记于心,这个中年道人深谙人性,知道骗人的最高境界是半真半假,所以他并没有全部撒谎,但是他只传授了两种真实口诀,一是左登峰已经掌握的聚气诀,还有一种就是轻身法术风行诀,此后的所有高深法诀全部经过篡改。

  左登峰之所以要将错误的指诀和法诀全部记住是为了日后加以修正,但是他要修正却并不是为了自己使用,紫阳观的这些法术极为精妙,即便加以修正要想全部练成也至少需要三到五年的时间,他的时间不够了。他记住这些错误的法诀和指诀并留待日后加以修正的真实动机是为了报复紫阳观密室里的那个年轻道人,先前他好言相求并发誓不将紫阳观行气法门外传,但是那个年轻的道人仍然拒绝了他,这令左登峰大伤自尊,紫阳观观气之法,御气之术他是不会用的,但是他会将这些法门修改整理出来,留给有缘人修炼。

  包括阐教清凉洞府的阴阳生死诀,他也会将其流传下去,不但要流传下去,还要努力将其修改为适合男人修行的法门,玉衡子废了他的修为就是为了阻止阴阳生死诀外传,作为报复,他一定要让清凉洞府秘法外泄。

  “我低声下气的求你们,你们还是拒绝了我,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左登峰暗自冷笑。他曾经好言相求玉衡子和神秘道人,但是对方并没有同情他,既然如此,干脆将他们的法术流传下去。至于这个中年道人,左登峰并没有感激之心,因为对方并没有想要帮他,只是为了保全性命才传授了他基本的行气法门,具体的法诀还是错的,居心叵测,阴狠狡诈。

  阐教的阴阳生死诀无法再度使用,截教的御气之法也无法修炼,对此左登峰并没有苦恼,相反的他很知足,因为他得到了正确的风行诀,他曾经听玉拂说过一些门派往事,知道紫阳观的风行诀与无极观的鸿鹄掠影以及落云山的紫云追月并称三大轻身秘法,只要修行了风行诀,辅助以玄阴真气,照样能够横行无忌。

  左登峰的心情很好,非常好,他曾经骑过日本鬼子的三轮摩托,知道摩托车的构造,阴阳生死诀被废就像摩托车的油箱破损漏光了汽油,而截教奇经八脉的行气法门就好比找到了副油箱的开关,副油箱还可以用,只要将副油箱加满油,摩托车还能再度上路!

  但是目前他还面临着一个很严峻的问题,那就是奇经八脉的经络需要拓宽,灵气需要重新聚集,这个过程至少也得半个月,左登峰发愁的是面临着如此众多的追捕者,如何才能安全的撑过这半个月。

  此时左登峰的气海之中储存的灵气是由外界吸纳而来的,这种灵气并不精纯,必须游走奇经八脉加以熔炼才能成为可以外放的灵气。不过左登峰并没有将这少许灵气加以熔炼,而是自玄阴护手中吸取阴气中和体内过盛的阳气,阴气回流,神清气爽,七窍清明,终于可以再度夜间视物。

  “阿弥陀佛。”就在此时,下方传来了一声响亮的佛号,左登峰闻言猛然震惊,急忙抬头下望,一看之下顿时毛骨悚然,一个身穿大红袈裟的高大老僧正面无表情的站在他前方十步之外。见到和尚比见到鬼还令左登峰害怕,来不及多想转身就往东侧树林钻去。

  “阿弥陀佛,左施主,请留步。”老僧纵身掠到了他的身侧抬手抓住了他的左臂。

  “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老僧巨大的手劲儿令左登峰猛然皱眉。

  “阿弥陀佛,老衲五台山天辰,左施主伤了老衲师兄和师侄的性命,总要还五台山一个公道。”红衣老僧虽然言语还算平和但是手上却再度用力。

  “天虹禅师不是我杀的。”左登峰扭身试图摆脱天辰和尚的右手,奈何对方五指紧抓其左肩琵琶骨,一动之下冷汗瞬时而下。

  “随老衲回五台山再做计较。”天辰和尚语气越发严厉。和尚对施主香客慈悲,对坏人可不慈悲。

  “我已经没有了灵气修为,你快松手。”左登峰额头冷汗直滴。

  但是老僧天辰并没有理睬他,而是拖着他向东走去,天辰和尚身材高大,左登峰负痛之下只能踮脚跟随。

  天辰和尚先前的那句阿弥陀佛是夹以灵气发出的,深夜之中声传四野,片刻过后就有一道人影凌空赶至。

  赶来的是一名中年的红衣僧人,这名红衣僧人正是前日发现他的那名僧人,此时袈裟残破,鼻青脸肿,不问可知是被铁鞋痛殴所致。

  见到此人左登峰暗叫糟糕,果不其然,对方落地之后立刻闪到了他的面前,挥拳直取面门,“我打死你这个奸贼。”

  天辰老僧见状并未阻拦,左登峰来不及闪躲就遭到了重击,瞬时眼前发黑,鼻血长流。此时天辰和尚并没有松开他,左登峰左手无法移动,只能抬起右臂试图擦拭鼻血。但是右臂尚未抬起,那中年僧人的拳头再度挥来,天辰老僧担心左登峰被他打死,这才抬手阻止了中年僧人。

  直到挨了拳头,左登峰才醒悟过来自己被俘了,在此之前他想到过可能被抓到,但是没想过会这么快,他更没想到对方会打他。

  “此人不但是五台山的仇敌,更是勾结日寇盗挖周陵的贼寇,当由天下公审,师侄不可训诫过度。”天辰和尚以“训诫”代替了“殴打”。

  “放开我!”左登峰冲天辰老僧喊道,一喊之下鼻血倒呛入喉,大咳不止。天辰和尚见他血流不止,也知道他无力逃脱,便松开了右手。

  左登峰得到自由立刻咳嗽着吐出了喉头的鲜血,转而抬手擦拭鼻血,借此时机转头南望,此处看不到十三藏身的位置,十三并不知道他被抓住了。

  左登峰之所以向南看并不是想让十三来救他,他只是想确定十三是不是安全,在此之前他曾经两次叮嘱十三不能从藏身之处出来。

  挨了打之后左登峰感觉脑子里一直嗡嗡作响,但是他并没有丧失理智,快速的解开道袍将那把匕首拿出来扔掉了。

  “我不会逃跑的。”左登峰捂住口鼻站了起来。他知道自己逃不掉了,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等待修为的恢复……

  第二百三十四章 人性本恶

  “你想跑也跑不了。”中年僧人自包袱里拿出了一捆绳索走上前来要捆绑左登峰的双手。

  “有这个必要吗?”左登峰转头看向天辰和尚。天辰和尚转视他处,任凭中年僧人上前捆绑。

  “等我血止住了再绑行不行?”左登峰直待那中年僧人走近方才发现那捆绳索竟然是捆硝过的牛筋。

  “你杀我师傅的时候手软过吗?”中年僧人高声喊道,与此同时掰过左登峰的双手开始捆绑。

  “我没杀你师傅,你师傅是白云观毕逢春杀的。”左登峰并没有反抗,而是用右手护住了捏有聚气指诀的左手,任凭那中年僧人将其捆住。

  这个中年僧人是天弘法师的弟子,对左登峰恨之入骨,捆绑的时候极为用力,虽然双手被勒的极为疼痛,但左登峰心里还是极为冷静,如此一来他左手一直处于捏诀聚气状态。

  “我师傅身中玄阴真气,身上还有多处枪伤,一个古稀之人你也狠心下此毒手。”中年僧人说到气愤之时再度动手,不过这一次他没有用拳头,而是给了左登峰一巴掌。

  “操你妈的死秃驴,老子没杀你师傅。”这一巴掌令左登峰口鼻流血的同时火冒三丈,常言道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打一个人耳光是对此人极大的侮辱。

  那中年僧人见左登峰动骂,再度想要上来动手,但是在看到远处快速跑来的几个道人之后方才中途收手。

  “无量天尊,天辰大师,这就是勾结日寇盗挖周陵的汉奸?”远处掠来的几个道人怒视着左登峰冲天辰和尚问道。

  “阿弥陀佛,此人正是左登峰。”天辰和尚合十开口。

  “为了一个日本女人竟然跑到我们陕西来挖祖宗的陵墓,此等好色无耻之徒留他作甚?”那几个道人闻言立刻上来拳脚相加,左登峰并不认识这些人,在挨打的时候想的是自己的所作所为的确令人愤怒,但是他虽然放走了藤崎樱子,却不是贪恋她的美色。

  “阿弥陀佛,老衲明了几位道长义愤之心,但此人杀害了老衲师兄,老衲要将他带回五台山问清前因后果再做决断,此时不能伤了他的性命。”天辰和尚急忙上前阻止了几个道士的粗野举动。

  “大师此言差矣,左登峰所行恶事是在我陕西境内,自然应该押回陕西公审定罪,明正典刑。”一个五十岁左右的道士出言说道。

  “孙道长说的对,左登峰也杀了我们的弟子,请大师将此人交给我们,我们审讯过后再交由大师带走。”另一名道士出言附和。

  “左登峰是我师叔抓到的,凭什么交给你们?”中年僧人高声开口。这几个陕西的道士并不是度过天劫的高手,五台山自然不会将他们放在眼里。

  “行颠,切莫鲁莽,此事关系重大,先将此人带下山去,待天明之后再做计较。”天辰和尚气壮声威,朗声开口。

  那几个道人见天辰和尚以灵气发声,知道他有武力震慑之意,五台山这一次十几位高僧大举南下,他们自忖不是五台山僧人的对手,只能点头同意。

  “据毕真人所说,此人在周陵之中带出了大量冥器,存放在一个木箱之中,那是周陵祖物,为我陕西所有,大师可曾见过那个木箱?”领头的道人出言问道。此语一出,直接暴露了他们的目的,这几个道士是求财的。

  “阿弥陀佛,老衲未曾见到。”天辰和尚皱眉摇头。

  “二师弟,三师弟,你们在这周围仔细搜寻,我与大师将左登峰压下去。”领头的道士冲两个同伙吩咐道。

  左登峰此刻已经鼻青脸肿,闻言冷哼摇头,中年僧人对他极其厌恶,见他冷哼不由得怒由心生,抓着牛筋的一端拖拽着他向东侧山脚走去。

  那道士见左登峰冷哼摇头并无紧张之意,猜到那箱宝贝不在此处,临时改变了主意三人全部跟着天辰和尚下山。

  下山途中左登峰一直磕磕绊绊,他此时虽然一直在聚集灵气,却并没有表现出来,实际上他已经能够在夜间看清东西,之所以磕磕绊绊有两个原因,一是不想显露灵气修为正在缓慢恢复,二是这几个人打肿了他的眼睛,视线有了障碍。

  左登峰被抓到的消息很快传开,搜寻他的人接踵而至,到了黎明时分已经有五六十人闻风赶来,这些人中有五台山的僧人,也有白云观的毕逢春,还有一些心怀鬼胎的他派道人,其中也有一些是心存正义抱着为民除害心理追捕他的修行中人。

  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令左登峰感觉到了极大的羞辱,众人看着他的眼神有鄙夷,有愤怒,有嘲笑,有贪婪,也有阴狠。这些眼神左登峰都可以无视,令他无法忍受的是有一些法术低微的道人为了显示自己对汉奸的厌恶,会上来踹他几脚或者打上两巴掌。还有一些更可恶,为了分得一些潜在的利益,不惜将莫须有的罪名扣在他的头上,污蔑左登峰杀了他们的老爹,奸了他们的姐妹。红口白牙说的言之凿凿,绘声绘色说的有模有样。

  中国有句古话叫三人成虎,一个人说谎别人不信,两个人说谎就可以形成证据,三个人说谎直接就成了事实,加上左登峰行事本来的亦正亦邪,名声并不好,很快地在众人的指责污蔑之下就成了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快人心的无恶不作之徒。

  “做日本人的汉奸,挖祖宗的陵墓,你还算是中国人吗?”一个神情猥琐的中年道人佯装正义抽空又上来踹了他一脚。中国人最喜欢痛打落水狗,以此显示自己站在正义的一方。

  “老子杀的日本人比你多。”左登峰抬头森然开口。

  尽管左登峰此刻眼睛肿胀的几乎不可视物,残袍之名却仍然大有余威,那猥琐的道人见状不由得后退了几步,残袍是谁,他是一招击败少林达摩院首座的绝顶高手,诡异的玄阴真气可以冰魂冻魄,玄阴护手此时还在他的手上,谁能不怕。

  “毕逢春,我虽然打伤了天弘法师却没有杀他,是你杀了天弘法师陷害我的,你无非想要得到我的玄阴护手,老子告诉你,你即便害死了我,玄阴护手你也得不到。”左登峰瞪退了那猥琐的中年道士之后再度高喊出声。

  人可以落难,却不可以落威,众人赶到之后左登峰数次高喊,他要告诉众人毕逢春之所以陷害他是为了他的玄阴护手,即便众人不相信他是被陷害的,也会在心里留下毕逢春对玄阴护手感兴趣的印象,如此一来毕逢春反而不敢害死他,至少在他罪名坐实之前不敢。

  除此之外左登峰还知道这些人中至少有一半的人是冲着玄阴护手来的,还有一些是冲着他带出来的周陵宝藏来的,只有五台山是为了报仇,出于爱国之心而来追捕他的人不超过十个。那些冲着玄阴护手来的人都会直盯着他的玄阴护手,也会在暗中监视毕逢春。

  毕逢春对于左登峰的高喊并不回应,他已经七十多岁了,与一个后辈斗嘴会降低他故意装出的深沉和威严。他是消息的传播者,也是给五台山报信的人,况且他自身修为也很是高深,在他看来五台山早晚会将玄阴护手“物归原主”,所以他并不急于一时。

  抓到左登峰之后,五台山的僧人和毕逢春都赞同将他押到五台山公审,他们同意其他人自然不能有异议,但是这些人并没有离去,那些有正义感的道门中人和武林人士想要看到他这个汉奸最终会落个什么下场,而那些心理阴暗怀有鬼胎的人也想碰碰运气,即便得不到玄阴护手,帮助毕逢春找回“失窃之物”,毕逢春也不能让他们空手而归。

  左登峰是俘虏,是罪人,他无权决定到什么地方接受审讯,五台山距离此处差不多有一千里,这些僧人当日都是施展轻身法术南下的,如果要回去自然不能走那么快,因为这些人除了五台山的僧人以及毕逢春和他带来的那个弟子之外,只有三个人度过了天劫能够凌空而行。既然要公审,就必须等着这些人一起过去,也就是说回返所需要的时间不会很短,按照每日走一百里来计算,差不多十天左右能回到五台山。

  众人商议过后,找来了一辆马车,令左登峰感觉到羞辱的是这些人竟然在马车上安置了囚笼,囚车所到之处观望之人对其指指点点,更多的是对五台山僧人以及毕逢春等人的赞扬,赞扬其为民除害,抓到了助纣为虐盗坟挖墓的汉奸。而这些也正是五台山僧人想要达到的效果,天弘法师是五台山住持天光法师的师弟,一身灵气修为比住持天光法师还要高出一筹,他的死令五台山愤怒也令五台山蒙羞,五台山要通过对左登峰的游街以及公审来挽回失去的声誉。

  河南此时是日占区,但是这一干人等挑选的都是大路,大张旗鼓,耀武扬威,并没有刻意避开日军。而日本鬼子也不敢前来寻衅骚扰,这一群修道中人不是他们能招惹的起的。事实上只要中国人团结起来,日本鬼子根本不敢惹中国人。可惜的是中国人不团结,此刻的团结也只是暂时的,团结的原因不是心中的热血忠义,而是囚笼里的潜在利益。

  左登峰在囚车上倍感耻辱,但是令他焦虑的并不是路人对他的唾弃,他需要半个月的时间才能再度聚气度劫恢复二分阴阳的灵气修为,可是按照目前的速度十天左右就能回到五台山,时间很可能不够用……

  第二百三十五章 押解北上

  左登峰目前的处境极不乐观,因为他无法决定行程的快慢,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坐在囚车角落里捏着聚气指诀聚集灵气,与此同时将风行诀的施展法门在脑海之中一遍遍的熟悉,轻身法术在临阵对敌的时候至关重要,不但关系胜败甚至可以决定生死,左登峰知道风行诀是目前存世最快的轻身法术,但是他从未施展过,所以并不清楚风行诀到底能快到什么程度。

  被关进囚车之后,行癫就给他松了绑,以此向外人显示佛门的宽仁。左登峰肿起的双眼以及满脸的血迹在外人看来是在搏斗中留下的,他们不知道的是左登峰根本就没有还手,他是在毫无反抗之力的情况下被人打成这个样子的。

  但是此时没有人同情他这个坏人,左登峰也不需要别人的同情,他感觉自己落到这个下场怪不得别人,他甚至没有想过恢复修为之后报复玉衡子和围捕他的这些人,左登峰并不是不恨他们,他只是懒得去报复,他剩下的时间很短了,目前还有三枚阴属内丹没有得到,往后的寻找将不会再有帮手,需要他独自面对。

  想到帮手,左登峰不由得想到十三,他并不担心十三的安全,因为他先前藏身的那片区域没有什么大型猛兽,十三在那里可以称王称霸,它不去惹别的动物就不错了,没谁敢惹它。

  游街的时候有很多围观者,但是没有扔石块吐口水的,更没有扔菜叶扔鸡蛋的,此时是战争时期,战争导致了物资奇缺,很多人都吃不饱饭,怎么舍得用菜叶和鸡蛋去砸囚车上的囚犯。

  左登峰一直在捏着聚气指诀,他不舍得浪费时间,聚气指诀聚集灵气非常迅速,一天下来左登峰感觉自己已经恢复到了相当于阴阳生死诀三正之境的灵气,对此他并不满意,因为修为等级的提升越往上越难,所需灵气是三倍增加的,按照目前的这个速度根本就不可能在十天之内积累足够的灵气聚气度劫。

  傍晚时分,众人在一座小镇歇脚打尖,左登峰已经两天未曾进食,先前的大量失血也令他极为口渴,但是他没有吃饭也没有喝水,因为那个给他送饭的喽啰当着他的面往饭碗和水杯里吐了口水,左登峰气愤之下踢翻了饭碗和水杯。

  “左登峰,你现在是汉奸知道不?给它吃了都比给你吃了强。”一个五十多岁的道士伸手指着不远处的一条黄狗。

  “你至于这么羞辱我吗?你就没想过万一有一天我翻了身,你会是什么下场?”左登峰冷哼开口。此人的嘴角左侧有一个豆粒大小的黑痣,黑痣上长了几根毛,左登峰瞥了一眼,记住了这个人。

  “你当我不知道是吧,你的修为已经让毕真人给废了,想翻身下辈子吧。”道士凑近囚车撇嘴开口。

  左登峰闻言没有再说什么,人的性格和智力决定着一个人的命运,这个道士五十多岁了还是个跑腿儿打杂的,可见他的性格和智力就配当个打杂的,跟这种人生气犯不上,倘若真能脱困,杀了他就是了。

  黑痣见左登峰不开口,也并没有离去,而是在囚车旁磨磨唧唧的套问左登峰将木箱藏在了哪里,左登峰一直闭着眼睛没有开口,那箱东西已经让他还了孙奉先人情,他不会连累他人。

  黑痣见左登峰不搭理他,就拿起赶车的马鞭去捅他,左登峰既厌恶又愤怒,张嘴来了一句‘在你妈屄里,找去吧。’黑痣一听大为羞恼,扔下马鞭环顾四周,跑到墙角拿过一把锄头,自囚车的间隙里去戳捅左登峰。时至此刻左登峰终于尝到了囚犯的滋味儿,但是除了怒骂之外他什么也做不了,虽然目前体内灵气相当于阴阳生死诀的三正之境,但是他已经无法使用阴阳生死诀的行气法门,也就是说在度过天劫之前他即便有灵气也发不出来。

  就在此时,自旅店里走出了一个道人,喝止了黑痣的无聊举动,黑痣扔下锄头进了旅店。

  这些人虽然在吃饭,但是眼睛并没有离开过这辆囚车,晚饭过后,众人选出了四个人负责看守他,一个是五台山的行颠和尚,一个是毕逢春那个四十来岁的徒弟,此人长了个上窄下宽的鸭梨脑袋,一双死鱼眼白眼珠多过黑眼珠。第三个是个四十来岁的女人,这个人穿的是练武的衣服,说话带河南口音。最后一个是先前在山腰殴打他的那个陕西道士,这四个人是四方实力的代表。

  上半夜是行颠和尚跟陕西道士,左登峰要求解手,行颠和尚心不甘情不愿的带他去了,左登峰想趁机洗把脸,行颠没同意,将他拽回了囚车,那个陕西道士嫌左登峰进去的慢,抬脚踹了他一脚,左登峰此刻又累又饿,再遭到如此虐待,心性不由得产生了变化,伸手指着那个道士“你也挂上号儿了。”

  一个没有灵气修为的废人,所说的话是吓不住人的,目光短浅的人也不会去思考左登峰这句话背后的深意,所以那个道士对左登峰的话不以为然,还了一句“死到临头还嘴硬。”

  左登峰懒得与之吵嘴,坐在囚笼角落捏起了聚气诀,晚上九点改为聚气为行气,单纯的聚气是不够的,还需要将外来的灵气运转奇经八脉,在拓宽奇经八脉的同时对灵气进行淬炼提纯,这个过程也很重要,提纯灵气是为度过天劫以后施展法术储备足够的灵气,拓宽奇经八脉是为施展法术的时候大量灵气可以自奇经八脉中快速通过。

  行颠和陕西这个道士不对付,俩人一直没有交谈,实际上派谁来看守他,那群人也是经过考虑的,两个人的组合并不是精诚协作,而是互相监视,也正因为这俩人不对付,所以他们才被分到了一块儿。二人顾忌到对方在场,谁也不能逼供,如此一来左登峰就落了个清静,得以专心聚气。

  虽然表面上看是这四个人负责看管,实际上其他人也并没有撒手不管,只不过他们是在屋里瞅着。即便知道众人都在暗中观察他,左登峰也并没有因此停止聚集灵气,即便因此造成了呼吸的异常众人也不会起疑,因为度过天劫的人被废除灵气的情况并不多,众人并不清楚像左登峰这种情况呼吸会是急促的还是平缓的,因此左登峰只需将双手抄在袖子里就万无一失。

  下半夜是毕逢春的那个徒弟和中年女子轮值,两人也没有说话,到了五更时分,左登峰松开指诀活动麻木的双手,彻夜不眠令他感觉极为疲惫。

  “大姐,我也想洗把脸。”左登峰冲那正在洗脸的中年女子说道。

  令左登峰没有想到的是那中年女子闻言竟然真的给他端来了清水,左登峰顾不得对方投来的厌恶眼神,自囚笼里伸出手掬水解渴,随后洗净了脸上的血污。

  拂晓时分,众人启程上路,一路上又有不少好事者闻风加入,毕逢春见此情形开始暗自担心,事实上他并不想将事情搞的太大,因为参与的人太多可能会影响到他顺利的得到玄阴护手,于是他便催促五台山的僧人加快速度,尽快赶回五台山进行公审。

  五台山一方是天辰和尚带队的,此人很有主意,并不听从毕逢春的建议,明确告诉毕逢春要将左登峰游街示众,挽回五台山的声誉,与此同时向世人展示汉奸的下场,只要公审完毕就将玄阴护手“物归原主”。

  左登峰坐在囚车里暗自侥幸,现在看来幸亏是被五台山僧人抓住的,如果被毕逢春给抓到了,连这几天的缓冲时间都没有了。不过左登峰也并没有盲目乐观,五台山的和尚虽然不会杀生,但是在公审大会之后定然会将玄阴护手“物归原主”,一旦失去了玄阴护手他就必死无疑。

  这些道理五台山的和尚肯定也知道,而且他们一定会那么做,僧人也有七情六欲,也有亲朋好友,五台山的僧人都恨不得杀他而后快,只是碍于佛门戒律不便下手,一旦杀掉他就无法向世人和信徒交代了,但是“返还赃物”却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如此一来,五台山的僧人就顶着天经地义的帽子间接的把他给杀了。

  想及此处,左登峰更加焦急,左手一直捏着聚气指诀,他很清楚不会有外力来援救自己,他出道时间很短,没交几个知心朋友,金针能算一个,但是金针在此之前已经被世人扣上了汉奸的帽子,此时正在茅山闭门不出,可能还不知道他被俘的消息,退一步说即便金针有心援救,他也不敢拿茅山三百多口身家性命做赌注,更何况金针擅长的是抓鬼布阵,并不擅长与人灵气相搏。

  玉拂也不能指望,阴差阳错之下误会已深,先前已经南下回返湖南,此时应该早已经回到了群山之中的辰州派。

  铁鞋是个疯子,做事情没有常性也没有计划性,遇到了他可能会管,遇不到可能就玩别的去了,根本就不靠谱。

  思前想后,左登峰只能苦笑摇头,他性格怪异,行事乖张,寡恩于人,落难之日无人相救也顺理成章。

  此时已经是酷暑时节,烈日当空,众人不时歇脚乘凉,但是没有人给他送水解渴,也没有人将马车赶到阴凉处,左登峰穿着棉袍,烈日之下汗流浃背,双唇干裂爆皮,连日未曾进食令他极为虚弱,但是男人的自尊不允许他向那些人乞食讨水,他只是静静地坐在囚笼里若有所思,他的确在想事情,但是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第二百三十六章 公审大会

  众人一路北上,五天之后下了场大雨,行程拖延了一天,到达五台山的时候是第十一天后的晚上,这些天左登峰一直在囚车里度过,他背负着汉奸的罪名,自然享受不到什么好的待遇,围观众人的白眼他已经习惯了,食物和饮水也得不到保障,不时还会有充满正义感的“爱国人士”隔着囚笼踢踹他,日晒雨淋更是不在话下,十几天下来左登峰越来越沉默,除了要求解手之外几乎没有说过话。

  在众人看来他是自知死期将近而心灰意冷,实际上左登峰并没有放弃希望,没有帮手,只能靠自己,能否活下去就看在公审大会结束之前能否聚集足够的灵气聚气度劫。

  十一天,左登峰丝毫没有懈怠,气海之中灵气逐渐充盈,先前预计的十五天时间可能要提前一天,也就是说最早也得在三天之后才能聚气度劫。

  天辰和尚在此之前已经派人回五台山汇报了情况,五台山方面也提前做好了准备,为远道而来的众人腾出了僧房,为左登峰准备了牢房,甚至连公审他的木台都搭好了。

  客人被请进了客房进行招待,犯人被押进了牢房严密看守,只待天亮之后就召开公审大会,审判左登峰的罪行。

  五台山上有很多寺院,左登峰的牢房是一处位于山腰的山洞,之前可能是某一寺院长老修行的地方,山洞深有十几米,有两道拐弯,里里外外有二十多人把守。

  左登峰并没有逃跑的打算,因为他知道自己跑不掉,他想的是如何拖延时间,他首先想到的是装病,但是这个想法很快就被他自己给否定了,因为一旦装病,对方很可能派高僧来检查他是否真的生病,如此一来就有可能发现他身上有充盈的灵气修为。但是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办法能够延缓明天的公审,毕逢春等人迫不及待的要置他于死地,也不会允许他拖延时间。

  苦思半宿,左登峰也没有想出可行的办法,唯一能做的就只有与对方辩论,既然是公审,围观的人肯定很多,五台山不能盲目的给他定罪,毕逢春说玄阴护手是他们白云观的东西也得拿出相应的证据。

  心念至此,左登峰便开始揣测对方会在哪些方面发难,以及自己该做出怎样的回答,一直到四更时分才昏昏睡去,即便是睡觉之时聚气指诀也一直捏着。

  次日清晨,左登峰在一片念经诵佛声中醒来,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情还是检查自己体内灵气储量,这是十几天来他每天醒来最先做的事情,但是内窥检查的结果还是令他很不满意,最早也得后天午后才能积累足够的灵气度劫。

  早上七点,有僧人为他端来了斋饭,左登峰狼吞虎咽的将其全部吃掉,人在饥饿的时候头脑不灵活,不吃饱就没有精力应对接下来的公审。

  八时许,左登峰被带到了五台山前麓事先搭建好的审讯台,审讯的木台长约三丈,宽有九尺,离地尺许,木台南侧是一片宽阔的场地,并无座位,左侧为大量的僧人,右侧为佛门以外的众人,昨夜到现在又有不少好事之徒赶来看热闹,人山人海,当有千余之众。

  此时五台山众僧的诵经之声已经停止,但是先前诵经时燃烧的佛香还在山间飘渺萦绕,醒人心神,定人心志。

  虽然先前挨了打,左登峰却并不怨恨这些僧人,一路上都是他们供给食物和饮水,虽然少的不足以止饥解渴,却也延长了他的性命,所以时至此刻左登峰都没有报复五台山之心,天弘法师虽然不是他杀的,他也并不是一点责任没有,而天弘法师的徒弟也的确是他杀的,对方恨他也在情理之中。

  木台上空无一物,左登峰被带到了木台中央,十二名五台山的僧人环绕在木台周围,这些僧人都是度过天劫的高手,坐镇四周,防范可能出现的各种意外。

  面对着众多的围观和审判之人,左登峰并没有畏惧,人的智力至关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临危不乱的定性,如果没有定性就会自乱方寸,授敌以柄。

  左登峰站定之后台下的僧人再度开始诵经念佛,佛门经文种类繁多,左登峰听不懂众僧念的是什么经文,但是诵经之声微显悲切,可能是超度一类的经文。

  一炷香之后,诵经之声停止,一个身穿红黄相间袈裟的老年僧人自僧群走出,此人长眉长髯,法相庄严,行止有度,不急不缓,此人一出,左登峰立刻猜到此人就是五台山住持天光法师。

  天光法师是天弘法师的师兄,年纪约莫在八十岁上下,此人走出僧群之后只说了三句话,一是对台下众人远道而来表示欢迎,二是对师弟天弘惨死一事表示淡定,佛门看透生死不喜不悲。三是指定由其师弟天辰和尚代五台山向左登峰问责,场面话交代完就坐回了百草蒲团。

  五台山是主人,自然是主人先发问,天光住持坐下之后天辰和尚就站了出来,走到台下看着左登峰,左登峰低头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改掉双手抱臂的姿势,此时天气很热,他若继续将双手揣于袖管会令众人起疑,双手抱臂可以隐藏他左手的聚气指诀,也符合他桀骜不驯的个性。

  “阿弥陀佛,五台山是佛门清静之地,老衲是出家之人,出家人不问俗事,老衲只问师兄天弘法师一事,望左施主如实回答。”天辰和尚合十开口。

  “天弘法师之事我记不清楚了,还是请其他门派的人先问吧,在此期间我好好回忆一下事发经过。”左登峰沉吟片刻出言说道。听天辰和尚的意思五台山只管问讯天弘的死因,这就表示五台山问完就有可能将他交给其他人,如此一来审讯很快就会结束,而左登峰的目的是尽量拖延时间,所以他将五台山天弘法师的事情留到最后,在这段时间里五台山还会对其严加看管,有五台山看管,他就暂时无丧命之虞。

  “阿弥陀佛,事有轻重缓急,左施主何故颠倒主次?”天辰和尚出言问道。

  他这话一出口,不待左登峰解释,台下右侧就有大量的围观之人对左登峰的提议表示赞同,纷纷要求先向他发问。天辰和尚转头看向住持天光,天光点了点头,天辰退下,请右侧远道而来的“客人”先问。

  “左登峰,五年之前你做过什么恶事你还记得吗?”一个粗壮的汉子闻言立刻抢先上台。此人身穿崭新的练功服,说话是南方口音,应该是江湖上的练武之人。

  左登峰闻言忍不住冷笑出声,五年之前他还在文化所赚那几块大洋,即便想干坏事也没那本事。这个粗壮汉子明显是无故诈他,试图让他自己将做过的坏事对号入座。

  左登峰发现了此人的意图,却并没有说破,他在思考如何才能将审判尽可能的延长,一口否认肯定不行,要想延长审判只能顺着对方的话头往下说。

  “我做过的事情太多,你是哪里人?说出来我回忆一下。”左登峰冷笑过后出言说道。

  “我是湖南人。”壮汉高声说道。

  “糊烂人?不错,我五年前的确去过糊烂。”左登峰模仿着对方的发音点头笑道。

  “李氏满门是不是你杀的?”壮汉见状面露喜色,继续空言诈他。

  “我想想。”左登峰再度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良久过后方才再度问那壮汉是在何时何地何处,每一次发问他都会犹豫很久,足足一个时辰之后他终于承认了李氏满门是他杀的。实际上他连李氏是人是驴都不知道,但是他只能承认,只有承认才能令台下的众人络绎不绝的上来发问。

  左登峰的计策得逞了,台下众人你来我往的上来审问,左登峰每一次都会拖延很久然后承认,不但承认还表示愿意给予受害人补偿,这话一出场面顿时失控,所有人都以受害人自居,都要审问他。

  左登峰承认了灭门,承认了抢劫,承认了奸杀,承认了偷盗,承认了诱骗,换来了一天的时间。他非常清楚亲口承认莫须有的罪名会令自己彻底成为全民公敌,但是他没有办法,不这么说就无法拖延时间。

  第二天清晨,审判继续,照样有大量的人上来审讯他,此时五台山和毕逢春都坐不住了,这么闹下去十天半个月也审不完,最主要的是这些人说的越来越离谱,左登峰怎么可能会千里迢迢跑到福建去抢劫白银五百两?左登峰怎么可能带着同伙跑到陕北去轮污五十多岁的寡妇?

  但是对于这些,左登峰竟然还亲口承认了,如此一来傻子也知道他在拖延时间,到最后对于那些想要无故栽赃获取赔偿的人,五台山的天辰和尚和毕逢春就开口给予揭穿,如此一来二人反倒成了左登峰的辩护状师。

  二人一出马,那些闲散众人眼见捞不到好处,也就退下了,河南那个习武的中年女子走上前来,她问的是左登峰为什么要与日本人合伙盗挖周陵。

  “日本人抓了我满门七十余口,逼我为他们开路探陵,我没办法只能同意,但是我将日本人全部杀死在了周陵里面,不信的话你们可以挖开看看。”这个女人曾经端水给他洗脸,所以左登峰对她说了实话。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放走日本女人?”中年女子出言再问。

  “她罪不至死。”左登峰叹气回答。

  “你有没有自周陵里面拿取陪葬物品?”中年女子每一句问的都是要害。

  “周陵两座坟墓里的陪葬物品全部被我拿了出来。”左登峰沉吟良久点头说道。他不但要认罪还要说明里面的东西全都被拿了出来,只有这样才能保全另外一座陵墓的完整,因为他无法确定另外一座陵墓里是不是阴属地支,他不想有人因为垂涎里面的东西而过去挖开古墓。

  第二百三十七章 问心无愧

  “周陵是华夏祖陵,历代都有祭祀,你挖掘祖陵就是数典忘祖,罪不可赦。”中年女子转身退下,她只问了几句就已经定了左登峰的罪。

  左登峰闻言苦笑摇头,这个中年女子说的对,周陵的确由历代官府祭祀管理,但是周陵埋葬的却并不是周朝二王,不过这些左登峰自然不能说出来,罪不可赦就罪不可赦吧,反正这些人压根儿也没准备“赦”他。

  “无量天尊,玄阴护手是我白云观镇山之宝,三十年前意外失窃,此乃我白云观祖谱,里面详细记录了宝物丢失的过程,请诸位看阅。”毕逢春随之走到了木台前拿出一本发黄的古籍冲众人开口,说完之后将那古籍传阅就近众人,众人一瞥之下连连称是。

  “你这份祖谱是伪造的,我不相信世人都是瞎子。”左登峰冷哼开口。毕逢春倒是聪明,将时间提前了三十年,三十年前发生的事情更容易作假。

  左登峰这话一出口,立刻有人跳出来证明白云观祖谱的纸质和所用墨水都是多年之前的,左登峰要求看阅,被毕逢春拒绝了。

  “请大师明鉴。”毕逢春将那本古籍送到了天辰和尚面前。

  “确是多年前的事物,没有修改迹象。”天辰和尚本不欲掺和此事,但是碍于众目睽睽,只能瞥了一眼那本古籍,并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天辰大师,这上面记载着玄阴护手是白云观三十年前丢失的?”左登峰高声发问。玄阴护手是十三当年自莱王古墓拖出来的,怎么可能是白云观三十年前丢失的。

  “这上面的确写着白云观三十年前丢失了镇派之宝。”天辰和尚接口回答。

  “有没有写明白云观的镇派之宝就是我的这只玄阴护手?”左登峰发现了对方的漏洞。

  “那倒没有。”天辰和尚如实回答。

  “诸位大师,诸位道友,世人皆知我白云观法术向来走阴寒一路,玄阴护手经由白云观历代掌教灵气淬炼,故此才有此等阴寒之气,玄阴护手只是俗称,我白云观历来以‘镇派宝物’称之。”毕逢春转身冲众人说道。

  众人闻言连连点头称是,表明他说的有道理。白云观的确走的是阴寒一路,门派里的道人以‘镇派宝物’来称呼玄阴护手也是出于尊称。

  “你这是张冠李戴,断章取义。你没有直接证据证明玄阴护手就是你白云观的东西,谁知道你三十年前丢失的到底是什么?”左登峰愤然开口。

  左登峰此语一出,立刻遭到围观众人的鄙夷和嘲讽,没有人相信一个无恶不作的汉奸,他说什么都被认为是强词夺理,胡搅蛮缠。

  “阿弥陀佛,而今证据确凿,左施主,你还有什么话说?”天辰和尚抬手示意众人肃静。

  “连玄阴护手的字眼都没出现也算是证据确凿?天辰大师,你认为这能令我心服吗?”左登峰苦笑摇头。

  “你可有证据证明玄阴护手不是白云观之物?”天辰和尚冷哼回应。

  左登峰闻言只能再度报以苦笑,别说十三不能开口,即便十三能开口说话,也会被众人认为是帮凶同伙,世间之大,又有谁能证明他的清白。

  “既然你无法证明玄阴护手不是白云观之物,你说我等众人会相信你还是相信白云观毕掌教?”天辰和尚见左登峰摇头不语,知道他没有证据。

  “无量天尊,众位大师法眼如炬,明辨是非,贫道拜服。敝派镇派之物已然有了下落,贫道亦不急于一时,公审大会结束,贫道再行取回。”毕逢春瞅准时机落锤定音。

  “阿弥陀佛。”五台山众僧合十还礼。

  “白云观少金寡银,但诸位侠义之士有功于白云观,贫道自当倾尽绵薄,以馈众义。”毕逢春转身冲围观众人稽首道谢。

  此语一出,立刻换来了一片赞赏之声和谦逊之声,这句话意思很明显,他不会让众人白忙。

  毕逢春满面春风的冲众人挥了挥手,转身归位。

  时至此刻,左登峰终于尝到了被冤枉的滋味,事实上他只做错了一件事情,就是失手误杀了天弘法师的徒弟,除此之外所有的罪名都是莫须有的,就是因为他行事风格与众人不同就被视为异类,就被众人所不容。就因为身系周陵珠宝和玄阴护手就成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在此之前左登峰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坏人,而今他才明白自己不算坏人,至少他做的事情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左施主,老衲问你,老衲天弘师兄是不是丧命你手?”天辰和尚言归正题。

  左登峰闻言转头看了看几欲下山的夕阳,五台山方面的审问是最后的审判了,天辰和尚问完,毕逢春就会取走他的玄阴护手,没有了玄阴护手,即便别人不杀他,他也会因为阴阳失衡而很快死去。

  “我已经在这里站了两天了,每天只吃一顿饭,我坚持不住了,我想休息一天,明日午后再回答你的问题。”左登峰平静地说道。

  左登峰此话一出,换来的是众人的唾骂了天辰的严词拒绝。

  “我必须休息,不然我一个字都不会说,你们五台山要倚强凌弱,屈打成招吗?”左登峰强硬的坚持,此时如果审判,今天晚上就得定罪,他只能竭力拖延时间。

  “阿弥陀佛,佛门慈悲为怀,老衲就如你所愿,让你休息一晚。但是明天上午你必须给五台山一个交代,众位施主远道而来,不能因你一人在此久耗损。”天辰犹豫之际,住持天光开口说道。

  “我知道了。”左登峰点头说道,对于天光所谓的慈悲,左登峰并不满意,因为每天上午八点就会开始审问,最后一个问题用不了多久就会问完,他很难撑到午后。

  此时天色已晚,左登峰被押回了山洞,那些围观和参与审讯的人只有极少数有房舍居住,其他大部分都在山上露宿,有吃喝就有拉撒,满山的尿骚和屎堆是天辰和尚急切地想要结束审讯的另一个原因。

  回到山洞,左登峰得到了饮水,喝水过后,他再度蜷缩在墙角聚集灵气,灵气无处不在,即便在山洞中也可以聚集灵气,一夜无话,次日清晨左登峰凝神内窥,发现气海灵气已经到了瓶颈部位,就差三毫便可彻底充盈并诱发天劫,但是要想达到灵气彻底充盈的地步最早也得到中午十二点。

  可是最后的审判很难撑上四个小时,最糟糕的是灵气不满就无法诱发天劫,达不到诱发天劫的条件,是无法将天劫提前的。

  七时许,沙弥给他送来了早饭,早饭比平时多了一碗粥,左登峰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虽然五台山没有断头饭一说,但是多加一碗粥无疑是为他送行,五台山审问完毕他就会被交由毕逢春和那些门派带走,后果自然是死路一条,五台山众僧并非不知道这一点,他们只是自欺欺人的认为自己没有破杀戒。

  左登峰吃的很慢,他不会放过任何拖延时间的机会,但是吃的再慢一个小时之后也吃完了,而此时那一干众僧已经在洞外催促数次了。

  左登峰放下碗筷走出山洞,跟随众人走到了木台上。

  “左施主,老衲师兄是不是你下手杀害的。”天辰和尚并无废话,直接涉入正题。

  “不是,我当日在周陵之中与日本人周旋,出来之后就发现天弘法师等候在外,他追上我责问是不是我杀害了他的弟子。”左登峰停顿片刻再度开口,“在济南府的时候我的确无意之下将天弘法师的徒弟误杀,天弘法师要为徒弟讨回公道,他是三分阴阳的灵气修为,我不是他的对手,就先行用枪打了他,然后以玄阴真气将他丹田气海冰封。”

  “杀了这个败类……”

  “太便宜他了,千刀万剐才对……”

  “修道中人竟然使用火器……”

  台下传来了一片骂声,更有甚者投掷石块去打他,在场众人大多是修行中人,抛扔出的石块力道很大,木台周围的十二位僧人也许是阻拦不急,也许是压根儿没有阻拦之意,一块碗口大小的石块砸中了左登峰的面部,当场将其打趴在地。

  左登峰被打中之后眼冒金星,颧部肿起,趴伏在地,拖延时间,没有度过天劫之前他与普通人没什么区别,此外他之所以敢趴在地上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话还没有说完,五台山众僧不会允许群殴的情况出现。

  止住众人的骚动之后,左登峰再度站起,继续叙述,“当时除了天弘法师之外,还有清凉洞府的玉衡子和白云观的毕逢春在场,他们对我都有敌意,我冰封天弘法师只是为了自保,因此将其丹田气海冰封之后就再度逃走,后来毕逢春现身,逼我交出玄阴护手,我与其斗法之时被玉衡子发现使用的是清凉洞府的阴阳生死诀,故此他赶走了毕逢春,与我斗法并废除了我的灵气修为。我醒来之时是个夜晚,看不到周围的情况,便离开了斗法之处。天弘法师的确是被我打伤的,但是伤不至死。”左登峰缓慢地叙述着事情的经过。

  “阿弥陀佛。”众僧闻言齐诵佛号。众僧并不相信左登峰的解释,因为天弘的尸身上除了子弹的伤口和玄阴真气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伤口。

  天辰法师代五台山问询细节,左登峰缓慢的回答,问答之间时间逐渐过去了两个多小时,在这段时间里左登峰一直希望玉拂或者金针能忽然出现拖延一段时间,但是直至天辰问完最后一个问题,他们也没有出现,左登峰再度想起了重伤之时被村民遗弃山中的情景。

  “左施主,你还有什么话说?”天辰和尚最后发问。

  左登峰抬手看了看手表,发现距离十二点还有一个小时,凝神内窥,发现灵气即将聚满,却仍差分毫。但是此时已经无法再拖延时间了,十几天的努力功亏一篑,重新燃起的希望再度破灭。

  “无惧万夫所指,但求问心无愧。”左登峰仰天长叹为自己的人生下了定语。

  就在左登峰万念俱灰之际,救兵忽然出现,一个身材高大的蒙面人快速的从人群外掠了进来扑向木台,此人虽然蒙着面,但是左登峰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此人的身份,因为他虽然蒙了面,却没有包住自己的光头。

  第二百三十八章 紫气巅峰

  左登峰没想到铁鞋会千里迢迢的跟到五台山来,铁鞋的出现令他看到了一线生机,与此同时左登峰心中也倍感酸涩,扪心自问他对铁鞋并没有太多的恩惠,二人在一起的时候他还经常戏弄铁鞋,没想到这个疯子会在生死关头前来救他。

  铁鞋急速闪至,头上的九点戒疤已然清晰可见,这些戒疤令左登峰内心大为震动,铁鞋是个疯子,他只知道遮住面孔,却忽略了这九点戒疤,要知道天下众僧拥有九点戒疤的很少,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围在木台周围的那些僧人本来就担负着警戒的任务,见到铁鞋掠至,立刻起身迎敌,其中一名六十多岁的红衣老僧反应较快,在铁鞋掠到左登峰身侧的同时出掌攻向他的前胸,铁鞋无奈之下回身出掌,四掌相接,红衣老僧倒跌而出,与此同时愕然惊诧“洗髓经!”

  他是通过铁鞋的行气法门确定他所用的武学的,每个门派的武学行气法门都不相同,高手可以通过对方的行气法门猜到对手是什么门派。

  铁鞋击飞了阻拦之人,再度探手抓向左登峰,但是此时天辰和尚已经回过身来向他出掌,铁鞋只好再度回身对掌,这一次各退三步,不分伯仲。

  “阿弥陀佛,明净大师,你这是何为?”天辰和尚喊破了铁鞋的身份。

  铁鞋并不答话,再度回身探抓左登峰,此时围在木台周围的僧人已经各自凝势就位,见铁鞋执意救人,也并不留情,其中二人同时上前出掌,铁鞋并不后退,双掌各敌一人,闷响过后两名红衣僧人双双后退,铁鞋也有后退之势,但是被其强行止住,探臂抓住了左登峰的肩膀立刻屈膝凌空,但是二人凌空之势刚起,天辰和尚就掠到了半空自上方出掌将二人逼了回来,二人一落地,五台山众僧立刻上前几人抓住了左登峰,其他人围攻铁鞋,铁鞋眼见无法带走左登峰,只能闪身掠到了木台东侧门楼的楼顶落脚喘息。

  “阿弥陀佛,明净大师,休要胡闹,快快离去吧。”住持天光上前一步合十开口。他是一寺住持,自然不能行事过激,明净虽然是个疯子,但是少林寺并没有将他的度牒收回去,如果对铁鞋发难,无疑就是跟少林寺为敌。

  “阿弥陀佛,你是怎么认出我的?”铁鞋说着揭下了蒙面的灰布。他先前被二人围攻,本应后退缓冲却强行伸手前抓,此刻喘息之中略重。

  “少林洗髓经何人不识?”天光和尚出言说道。

  “既然认出我了,也就不用藏着掖着了,左登峰是我朋友,你们不能杀他。”铁鞋伸手指着左登峰。

  “阿弥陀佛,明净大师误会了,佛门慈悲为怀,哪怕左施主害了我天弘师弟性命,五台山也绝不会为难于他。”天光和尚出言说道。虽说佛门没有高低级别,但是住持说话的时候其他僧人是不能插嘴的。

  “左登峰没杀你师弟,是那个牛鼻子杀的,你们在冤枉好人。”铁鞋伸出手来试图寻找毕逢春,但是他并不认识毕逢春,指来指去指到了一个癞头道人身上,此人在众人之中形象最不好,加上也是度过天劫的高手,铁鞋有感,就想当然的指向了他。

  “啊?!你这个秃驴血口喷人?”癞头道人出言高骂。骂过之后才发现这一竿子攻击面儿太广,连五台山的和尚也骂了,于是讪讪的藏进了人群之中。

  “左登峰,毕逢春是哪个?”铁鞋见状猜到可能指错人了,便冲左登峰出言喊道。

  “是那个老杂毛。”左登峰伸手指着台下的毕逢春。铁鞋虽然救不了他,却能拖延一段时间,左登峰正手捏聚气指诀进行最后的冲刺。

  “无量天尊。”毕逢春在众人面前自然得装出一副高深大度的神情。

  “就他杀的。”铁鞋出声高喊。

  这些围观的众人在烈日下站了两三天,早就不胜其烦,本想早点结束公审分到一些好处,却被铁鞋给搅了局,此时见他指证毕逢春,纷纷叫骂着声讨他。铁鞋置若罔闻,一概不理。

  “阿弥陀佛,明净大师,你说毕掌教是杀害老衲师弟的凶手,可有证据?”天光和尚性情很是温和,也不发怒。

  “证据没有,他就是证人。”铁鞋伸手指着左登峰。

  此言一出,木台下的众人立刻炸了锅,凶手怎么能反过头当证人。

  “阿弥陀佛,左施主伤了我天弘师弟的性命,我等也不为难他,只望他日后改过自新,多行善事。毕掌教,左施主就交于你们了。”天光和尚合十开口。俗话说人老成精,天光和尚并不想蹚这趟浑水,更不想跟疯子胡扯,干脆将烫手的山芋扔给了毕逢春。

  “无量天尊,多谢天光大师。”毕逢春稽首道谢,嘴上道谢,心里却在暗骂天光和尚老奸巨猾。

  “太好了。”铁鞋闻言立刻自门楼上掠了下来,落到了木台之上,那些僧人见状急忙上前阻拦,铁鞋叫嚷的将他们拉开,“没听你们住持说什么吗,这事儿不归你们管了。”

  疯子说话是没有忌讳的,这话一出口直接搞了天光一个大红脸,虽然谁都知道他不想蹚浑水,却没人敢像铁鞋这样直接说出来。

  “阿弥陀佛,左施主所佩戴的玄阴护手本为白云观之物,请左施主归还毕掌教。”天辰和尚见住持师兄受到了铁鞋的嘲讽,忍不住出言开口。

  此时铁鞋已经将左登峰身边的僧人拉开,走到了他的身边,那些僧人在没有得到住持新命令之前并没有再与铁鞋动手。

  “左登峰,你没事儿吧?”铁鞋关切地看着左登峰。

  “多谢大师,我还好,你是一个人来的吗?”左登峰感动地看着这个疯疯癫癫的老僧。

  “是啊,我一直是一个人。”铁鞋点头说道。

  左登峰闻言大为失望,先前他还以为铁鞋只是头阵,未曾想只有他孤身一人前来援救,即便如此左登峰还是强打精神冲他使了个眼色,“其他朋友什么时候能到?”

  “没其他人,就我自己,你眼睛咋了?”铁鞋疑惑地看着左登峰。

  “阿弥陀佛,明净大师,先前你殴伤我行颠师侄所为何故?”天辰和尚森声开口。先前他跟左登峰说话左登峰一直没搭理他,令他大为不满,于是就向铁鞋发难。

  “这个,这个……”铁鞋无言以对,左登峰先前让他拦住行颠,于是他就拦了,一拦肯定得动手,一动手吃亏的肯定不会是他。

  “阿弥陀佛,请方丈师伯,天辰师叔为弟子讨个说法。”行颠见状躬身出列,冲天光天辰二人合十开口。

  “阿弥陀佛。”天光双手合十冲天辰点了点头,他本不想过多参与此事,但是行颠是死去的天弘法师的弟子,师傅死了,师伯和师叔如果不为他出头,必然会令其他僧人寒心。

  “行颠暂且退下,就由老衲领教明净大师的少林绝学。”天辰和尚说着冲众僧挥了挥手,众僧拖着左登峰离开,铁鞋没有阻拦,而是留在原地准备与天辰和尚比拼。天辰和尚先前说的是“领教少林绝学”,此语一出铁鞋是无论如何也得应战的,不然就是丢少林寺的人。

  二人很快拉开了架势,由于事关各自门派的声誉,二人一出手就倾尽了全力,第一掌各退三步,第二掌各退九步,最后一掌同时吐血倒飞,五台山走的是佛法神通一路,并不输于武学至尊洗髓经,二人在极短的时间内对了三掌,势均力敌,两败俱伤。

  铁鞋落地之后一跃而起,擦去嘴角的血迹哈哈大笑,随后伸手指着刚刚爬起的天辰和尚“你输了”,一语未毕,再度喷出一口鲜血。实际上二人受伤都很严重,铁鞋硬撑着快速起身加重了自身的伤势。

  “阿弥陀佛,明净大师还请离去吧。”天光和尚见状合十开口,他并不想让自己的门人跟铁鞋斗法,跟疯子斗法,输了丢人,赢了也胜之不武。

  “大师,你走吧,这里的事情我来处理。”左登峰看着身形不稳的铁鞋。

  “我走了,他们会杀了你的。”铁鞋环顾四周,毕逢春等人此刻正一脸喜色地看着他们。

  “我命大,死不了。”左登峰森然冷笑,他此刻灵气已经充盈,正在激发天劫,在度劫的时候身边有天雷萦绕,是无人能够近身的,他已经安全了。

  “啥意思?”铁鞋不明所以。

  “赶快离开这里。”左登峰抬头看向天空急速涌至的乌云,上一次应对天劫的时候雷云聚集的很慢,这一次几乎顷刻便至,除此之外雷云的厚度也较之之前那次厚了数倍。

  雷云聚集的快,天雷降下的也快,不待场中的众人明白是何缘故,一道明亮的天雷便自滚滚黑云之中急速闪下,快速的劈中了左登峰。铁鞋之前得到他的告警,已经快速跃开,那些僧人不明缘故,直至被天雷震飞还以为左登峰是作孽太多糟了天谴。

  先前渡劫的那一次天雷落下的很慢,但是这一次却极为迅速,一道闪过之后另一道紧随,片刻过后三道天雷已过,左登峰知道二分阴阳渡劫随后还有三次天雷,心念刚起,黑云之中再传雷霆之声,随即又是三道雷光闪现,左登峰皱眉咬牙死命承受,二分阴阳也就是截教所说的紫气,只要有了紫气修为,在场众人就没人能拦得住他了。

  顷刻之间六道天雷尽数加身,每一道天雷都令他体内浊气减少一分,久违的轻盈瞬间回返。就在左登峰以为度劫完毕之时,天空之中再度响起了雷鸣之声,顷刻之间第七道天雷落下,这一次的天雷威力更大,天雷加身,肺腑巨震,但是比肺腑震动更大的是左登峰无比激动的心情,二分阴阳的紫气修为度劫至多只能诱发六次天雷,超过六次就是三分阴阳的紫气巅峰之兆……

  第二百三十九章 咸鱼翻身

  除了激动,左登峰心中更多的还是惊愕,因为这第三波度劫天雷来的太过蹊跷。他很清楚自己积蓄的灵气勉强能够诱发二分阴阳的紫气天劫,根本不足以诱发三分阴阳的巅峰天劫。

  但是第三波度劫天雷却真的来了,而且从第七道天雷开始,最后三道天雷竟然还夹杂着细微的雨点,修行中人度劫只有闪电雷鸣,不应该有风雨附随,雷雨齐至,实乃异象。

  寻常度劫至少也要一炷香的时间,但是这一次只用了半炷香不到,而且天雷落下的频率也极为迅速,九声轰隆过后,雷云瞬时散尽,烈日再现上空。

  度劫天雷有着明确的目的性,九道天雷只将左登峰站立的木台震飞,并未殃及他人。度劫天雷是对修道中人巨大的考验也是对修道中人灵气的淬炼,天雷过后,左登峰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舒泰,充盈的灵气瞬时令得左登峰灵台泰定,耳目清明,体内浊气一扫而空,气海之中灵气异常充盈,无需意念引导便自动游走奇经八脉,好似提闸虎兕,随时可出柙厮杀,仿如列队骁骑,随时可策马出征滚滚天雷来的蹊跷,走的突然。雷云散去之后,在场的众人陷入了长时间的愕然,目瞪口呆,鸦雀无声,他们需要时间反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众人发愣的这段时间,左登峰低头检查着自己周身,这一次和上次一样,除了身上的道袍之外所有的内衣和鞋子都被焚毁。

  “阿弥陀佛。”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五台山众僧,由住持天光带头,齐诵佛号。和尚遇到事情先诵佛号,这是下意识的举动,并不代表他们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左登峰,天弘真不是你杀的?”铁鞋掠到左登峰身侧上下打量着左登峰,他不明所以,误以为左登峰先前遭受的是天谴。

  “你既然不相信我,为什么要来救我?”左登峰冲铁鞋笑道。铁鞋对他有救命之恩,左登峰对他露出的笑容是真诚的。

  “这事儿等会儿再说,我今天可能救不了你了。”铁鞋瞪眼摇头。

  “你已经救了我了。”左登峰再度发笑。

  “无量天尊,左登峰,你作孽太多,上天都不饶你。”毕逢春反应过来上前开口。他并非无知之辈,他发现天雷的次数以及来势和去势都很像度劫天雷,但是度劫天雷降下的时候不会有雨点,除此之外修道中人度劫过后周身的衣物都会被天雷焚烬,而左登峰衣服尚在,所以毕逢春并不认为先前出现的天雷是左登峰的度劫天雷。

  左登峰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一个多月来他简直生活在地狱里,自己行止失衡固然要承担责任,玉衡子废他修为也要担三成责任,剩下的六成就得算到这个毕逢春的身上。

  即便如此,左登峰也并没有急于动手,他最先做的就是对自己的实力进行自我评估,紫气巅峰的灵气储量以及运转的速度都是紫气的三倍有余,若以现在的灵气催动玄阴护手定然可以发出比之前更加阴寒的玄阴真气。此外无需施展风行诀就可以根据风行诀的施展法门预知风行诀可以达到的速度。真正的自知完全可以自己揣度,根本无需通过与他人的较量而得出。

  “没有我的允许,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准离去。”左登峰沉默良久森然开口。

  此语一出,全场哗然,一个被废去了灵气修为的人竟然敢说出这种狂妄的话,众人自然不屑一顾,纷纷嘲笑他是不是被雷给打疯了。

  “左登峰,你没事儿吧?”铁鞋疑惑地看着他。

  “天光大师,你们审判我是在冤枉我,今天务必给我一个交代。就由你们将公审我的这些人留下,在事情没有真相大白之前,放走了一个,我杀你五台山一个和尚。”左登峰迈步走向了十丈外的五台山众僧。

  左登峰的言语和他的举动再度引来了众人的哄笑,其中有两个好事之人自人群掠出向他冲去,意欲制止他的胡言乱语。

  虚影闪动,二人已然被左登峰抓到了手里,左手一人被他直接抓断了脖子,右手一人在顷刻之间变成了一尊冰雕,灵气随之一震,被冰封的身体犹如碎冰一般成块四散。

  “我现在已经是三分阴阳的巅峰修为,先前那九声雷鸣就是我的度劫天雷。”左登峰扔掉左手的尸身环顾左右,“我所用的是失传已久的轻身法术,刚才只是我五成速度,玄阴真气也同样未尽全力。不过你们放心,不该为难的人我不会为难你们。”

  左登峰说完,在场的众人顿时发出了惊呼,左登峰最讨厌的就是大呼小叫,大惊小怪。不过他并没有与这些人计较,而是径直走向天光法师,“大师,在场的人如果走掉了一个,我就杀掉你五台山一个僧人,自度过天劫的高手开始。”

  “阿弥陀佛。”天光和尚虽然见多识广,却仍然无法在短时间内接受左登峰咸鱼翻身的事实。

  而此时已经有胆小之人开始偷偷离开,左登峰耳清目明,看得真切,风行诀捏起,此次众人连虚影都看不到了,等到虚影出现,左登峰已将三名企图逃走的人冰封在了场地边缘,自身已经闪回了原处看着天光和尚。

  “如果不是我阻止,那三个人已经逃走了,你五台山现在应该死上三个和尚。”左登峰赤脚穿上了一双薄底轻靴,没有人看到他这双靴子是什么时候穿上的。

  “阿弥陀佛,左登峰,不能滥杀。”铁鞋闻言急忙闪身上前探手抓住了他。他虽然相救左登峰却并非没有是非观念。

  “大师你放心,我自有分寸。”左登峰转视铁鞋。

  “左登峰,你真以为佛门和道家这些英豪会屈服在你淫威之下?”毕逢春上前高喊。左登峰的咸鱼翻身令他震惊并恐惧,鬼魅一般的身法根本就不是他能抵御的,他很清楚左登峰下一个下手的目标肯定是他,只有煽动众人一哄而上才有可能趁机保命。

  “谁出头我就杀谁!”左登峰冷笑着环视众人,众人见状无人敢与之对视。

  “天光大师,我先前的确失手误杀了天弘法师的弟子,但是天弘法师不是我杀的。你们抓到我之后不但殴打我,还将我关在囚车里日晒雨淋,每天连一餐都不能保证,这些我都不与你计较,但是我这个人受不得冤枉,今天不把事情弄清楚,谁也不准离开。先前我本来应该杀你三个僧人,看在明净大师的佛面上我宽容一次,从现在开始,如果再有人离开,我会拿你五台山僧人抵债,你可以选择大公无私,舍己为人,但是你面临的将是灭门之祸。”左登峰一字一句说的异常坚定。

  “五台山佛门清净地,容不得你这妖孽撒野。”就在此时,天辰和尚闪身而出。

  “师弟,且慢。”天光和尚探手拉住了想要发怒的天辰,人的岁数没有白活的,年纪大的人办事沉稳,顾全大局,天光和尚很清楚在场的众人无人是左登峰的对手,而且他也知道左登峰先前很有可能受了冤枉,此时没有大开杀戒已经是他强自压制的结果了,倘若处置不当彻底激怒了左登峰,一定会是鬼哭神嚎尸横遍地的血腥场面。

  “住持师兄,事关五台山声誉,你一定要三思啊。”天辰和尚回头开口。

  “事关五台山存亡,老衲必须三思。”天光和尚无奈摇头。他的思维比天辰要更深一层,知道处置不当就不是折损名声的事情了。但是此事太过棘手,事发突然,他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合适的对策,事实上将左登峰带回来进行公审并不是他的主意,是天辰和尚坚持要将左登峰带回来的,这下可好,本以为带回一只兔子,结果领了头老虎回来。

  “哎呀,我把老大忘了,你在这儿等我,我去把老大提回来,你别打和尚哈。”就在满场寂静无声之时,铁鞋忽然大呼小叫着望南而去,众人都不明白这个疯和尚叫嚷的是什么意思,只有左登峰清楚铁鞋为了便于出手相救,可能将那只耗子藏在了某处。

  铁鞋的离去令天光和尚再度皱眉,铁鞋如果在场,还可以从中缓冲一下,铁鞋一走事情更棘手。

  “大师,已经有两个人离去了。”左登峰伸手指着东南和西南,有两个人正悄悄地溜走了。

  “阿弥陀佛,左施主,此事错在五台山处置不当,老衲向你赔罪了。”天光和尚沉吟良久冲左登峰合十一礼。

  天光和尚这话一出口无疑表示认软服输,这对于五台山来说已经是很丢颜面的事情了,在场的众人都没有想到天光和尚会这么做,一时之间指指点点,言行举止之间透着不屑和鄙夷。

  “大师言重了,古语有云士可杀不可辱,先前贵寺天辰大师和一干僧人将在下关在囚车之中示众千里,是对我极大的羞辱,但我不怪你们,因为我先前的确错手伤了贵寺天弘法师弟子的性命,但是天弘法师不是我杀的,凶手另有其人,大师可再行追查。我有错在前,贵寺惩戒在后,此事已毕,两不相欠。”左登峰出言说道。左登峰之所以说出这番话有三个原因,一是他得给铁鞋面子,不能令少林五台结仇。二是天光和尚处置得当,当机立断开口道歉,左登峰佩服他的智慧和果断。第三个原因是今天早上多出的那碗粥,那是额外给的,细微点滴之恩左登峰也不会忘记。

  “阿弥陀佛。”天光法师闻言合十诵佛,他没想到左登峰会给予如此礼貌的回应,如此一来给五台山留足了面子。事到如今能全身而退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别人不会嘲笑五台山的,因为左登峰日后将会是个谁见谁怕的煞星。

  诵佛过后,五台山众僧开始退场,右侧那数百江湖人士也想退去,连毕逢春也夹杂其中试图离开。

  “我不追究五台山,不表示不追究你们,你们乖乖留下,我只杀二十八个,如果一哄而散,我只会留下四个!”左登峰见状森然冷笑,谁打过他,谁骂过他,谁吐过他,谁污蔑过他,他都记得很清楚。谁给他送过水,谁为他遮过荫,谁看他的眼神是惋惜而不是鄙夷他也都记得,秋后算账的时候到了。

  此语一出,众人立刻一哄而散,左登峰早就猜到会是这种局面,风行诀施出,快速闪至众人外围,玄阴真气暴然出手,他要将这数百江湖中人尽数留在五台山,紫气巅峰催动风行诀,外围旋转阻挡,这些人一个也跑不了……

  第二百四十章 天下无敌

  左登峰在此之前并不会任何的身法,风行诀带来的闪电速度令他震惊,灵气催动之下速度极快,虽然左登峰并不知道自己的速度快到何种程度,但是全力施出之后所有人的动作在他看来都显得极为缓慢,缓慢到他可以轻松的围挡住整个人群。

  左登峰之前虽然想到过风行诀会很快,却没想到会如此迅速,加上有紫气巅峰的灵气修为为基础,施展起来如鱼得水。而充盈的灵气也令玄阴真气更加阴寒威猛,不但寒气更重,还可以肆无忌惮的发出玄阴气柱而不虞灵气枯竭,长达五丈的气雾声势骇人,令得周围气温骤降,只要被其扫中立刻就会寒霜罩体,肢体麻痹。

  巨大的能力令左登峰震惊也令他热血沸腾,人生在世要的就是这种感觉,这些人都是先前审判他的人,现在轮到他来审判了!

  玄阴真气不但可以打点,形成气雾之后可以打面,玄阴真气发出的寒雾犹如一条长长的马鞭,所触之处众人尽皆僵立。以一人围堵数百人并不轻松,好在这些人是聚在一起的,每一次出手都有数十人受到波及,一次环绕,所有没有度过天劫的人尽数束手。二环之下还能站在场中的只剩下不到七人,三环过后,只有毕逢春和他的徒弟还能移动,却也只是浑身发抖四肢抽搐了。

  “哎呀,阿弥陀佛。”左登峰收手之际,铁鞋提着笼子自远处掠了过来,眼前的景象令他大惊失色,手中的鸟笼脱手,但他反应迅速,右手下探抓住了笼子。

  左登峰转头看了铁鞋一眼,转而手捏聚气指诀恢复灵气,虽然目前已经是三分阴阳的巅峰修为,却也不能源源不断的挥霍灵气,他先前发出了数十道玄阴真气,此时气海之中灵气几近枯竭,迫切需要补充。

  “这么冷。”铁鞋提着鸟笼后退了几步,此时场中横七竖八的躺了一片,有些还处于站立姿势,这些人无一例外的散发着寒气。

  左登峰闻言还是没有说话,修为的提升是一个缓慢的过程,但是紫气巅峰的修为对左登峰来说来的过于突然,他短时间内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这些人中至少也有十几个度过天劫的高手,他没想到这些人在他手中会毫无还手之力,他更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在短时间内厉害到这种地步,甚至是二分阴阳的毕逢春都不是其一合之将。

  “左登峰,你不会想杀了他们吧?”铁鞋放下笼子走到人堆边缘打量着被左登峰冻住的那些人,这些人被冰封的程度各不相同,离玄阴寒雾近的已经成了冰坨,被寒雾扫中的还能缓缓移动。

  “什么?你说什么?”左登峰转头看向铁鞋,他处于惊愕之中没有听到铁鞋在说什么。

  “阿弥陀佛,你可别乱杀人。”铁鞋回头看他。

  “我天下无敌了!”左登峰看着自己的双手喃喃自语,在一个半月的时间里他经历了由山峰到谷底,由谷底到云端的转折和变化,巨大的落差和反差令他处于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

  “无敌的是你的玄阴护手,你把玄阴护手摘下来都不一定能打过我。”铁鞋闻言很是不服。

  “是啊。”左登峰闻言抬头冲铁鞋笑了笑,铁鞋说这话出于好胜之心,事实上即便他摘下玄阴护手铁鞋也不是他的对手,但是左登峰并没有与之计较。不过铁鞋这句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无敌的不是他,而是他手上的玄阴护手,他之所以能如此厉害还是借助了外物。

  “这些人怎么办?”铁鞋闻言面露喜色。

  “我得审问审问,你先回马家坡等我,你知道马家坡在哪儿吗?”左登峰想要支走铁鞋,不然铁鞋一定会阻止他滥杀。

  “知道,就在咱俩上次见面的地方,咦,那些和尚呢?”铁鞋转头四顾。

  “我没为难僧人,你去马家坡等我,路上慢点儿,你有伤在身。”左登峰出言说道。

  “我没受伤,我还是等着你吧。”铁鞋隐约的感觉到不对劲儿。

  “不用,你先走,不然五台山的僧人会将这笔账算到你头上的,到时候少林寺也会跟着遭殃。”左登峰伸手指了指横七竖八的人群。

  铁鞋虽然疯癫,却把少林寺看的极重,不然先前也不会蒙面来救,见左登峰这么说,急忙退回去提着笼子向南去了。

  铁鞋走后,左登峰森然的走向毕逢春,毕逢春此时还能动弹,见左登峰向他走来,立刻面露惧色,单臂撑地缓缓后退。

  左登峰并没有与之多说,抬手发出玄阴真气将其七窍神府冻住,转而起脚将其头颅踏碎,报仇就是报仇,没那么多废话。

  罪魁祸首一死,左登峰并没有再去杀其他人,而是在人群之中低头寻找,片刻过后提出了四个人,这四个人有曾经端水给他洗脸的中年女子,也有不忍他在烈日下暴晒而将马车赶到树荫下的小道人,还有一个在下雨的时候在囚笼上盖了雨布的中年汉子,最后一个是带着惋惜的眼神看过他还偷偷塞过馒头给他的老道姑。

  先前情势紧急,左登峰来不及分辨这些人,也将他们冰封住了,此刻将他们尽数带了出来,摘下玄阴护手催逼体内阳气率先解了那中年女子所中的玄阴真气。

  “周陵里面埋葬的并不是周文王和周武王,我拿出陪葬物品是真,我放走那日本女人也是真,但我不是汉奸。”左登峰冲那面带恨意的中年女子说道。这个中年女人先前曾经审问过他,但是左登峰并不恨她。

  “你想怎么样?”中年女子并无惧意。好人和坏人其实很好分辨,不怕死的有七成是好人,怕死的有七成是坏人。

  “哪些人是你带来的,你指出来,我放你们走。”左登峰正色开口。

  中年女子闻言微感惊愕,张嘴想要说话,但是看到左登峰面色森然之后将想说的话憋了回去,转身向人群中走去,寻找自己的同伴。

  左登峰如法炮制的令另外三个人恢复了行动,同样示意他们将同伴指出来,忙碌了半天,终于将六十余人尽数复苏。

  “我不是好人,但我不是汉奸,我从没想过害谁,也决不允许别人害我。”左登峰冲众人摆了摆手。

  左登峰此刻在众人眼中已经成了妖魔一般的存在,没人敢与之交谈,甚至没人敢正视他。众人闻言只能怏怏离去。

  没走多远,那中年女子就调头回来了,左登峰见状面露疑惑,但是在听到她的那句话后,不由得红了脸,转身走向人堆,寻找与自己身材相仿的人。

  就在此时,那个老年道姑也走了回来,左登峰面露疑惑地看着她,对方也只说了一句话,说完之后就调头走了,留下了左登峰在原地出神发愣,老道姑说的是‘无量天尊,孩子,受了委屈也别乱杀人,早点回家吧。’这个老道姑的年纪与他母亲年纪相仿,一句孩子令左登峰内心大动,他的确受了很大的委屈,也受了很大的冤枉,还差点枉死,但是他无人可以倾诉,父母双亡,爱人已死,亲人散尽,没有朋友,他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他也想回家,但是他希望回家之后见到的是爱人的笑容而不是冰冷的棺材。

  老道姑并不知道她的一句话救下了几百条人命,良久过后左登峰转身向南走去,他没杀这些人,他活着不是为了杀人的。

  走过几步之后,他又调头回来了,这些人中有一些曾经羞辱过他,那都是一些道门败类,不杀不足以消去自己内心的那口恶气。

  左登峰给了这些人一个痛快,他的心理并没有扭曲,不会以折磨和残杀取乐。其余的众人左登峰没有再动手,这些人体内都有一定的寒气,这些阴寒之气可以缓慢的被外界的阳气中和,至于是十天之后恢复行动还是十年之后就不是他关心的问题了。

  此时是下午两点左右,太阳很毒,紫气巅峰的修为令左登峰再度可意调整体温,他是步行离开五台山的,脚踏实地的感觉让他感觉到真实。突如其来的巨大能力除了带给他无比的自信之外还令他的内心很是忐忑,紫气巅峰作为灵气基础,风行诀加快移动速度,玄阴真气摧枯拉朽,三者集于一身使他拥有了恐怖的修为和巨大的能力,这股能力太强大了,强大到连他自己都害怕,因为他知道自己拥有的能力能够造成多么严重的影响和后果。

  每个人拥有了巨大的能力心态都会产生变化,这个问题他同样不能避免,左登峰一直在思考随后的日子该如何摆正自己的位置,该以怎样的心态去为人处世,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那就是如何压制自己内心那股由人性阴暗一面滋生出的狂妄以及因为拥有了巨大的能力而悄然产生的破坏欲望。

  左登峰一直步行到了山下的小镇,平静的拿出并未被搜走的金钱购买了内衣,他虽然看似平静,内心却是巨浪滔天,看到这些普通人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看的不是人而是蚂蚁,二分阴阳的紫气高手都接不下他一招,这些普通人更是不堪一击。

  人活在世界上需要约束,倘若一个人失去了约束,骨子里的阴暗一面就会驱使他为所欲为,去摧毁,去奴役。好在良久过后左登峰终于平静了下来,人生在世还是应该做好事,不能去伤害别人。他很高兴自己能这么想,但是巨大的能力还是令他在这个原则上加了个前提,不惹我,我就不杀你。不挡我的路,我就不杀你。

  第二百四十一章 找回木箱

  穿上衣服,左登峰买了些吃的立刻往回赶,半个月了,他很担心十三。

  回程途中左登峰发现风行诀不但移动速度极快,高度和距离也远超其他门派的轻身法术,一次借力可以在空中停留很长时间,顺风滑翔可达八里之遥,这一情形令左登峰欣喜也令他心酸,紫阳观的法术真霸道,这些法术肯定经过了紫阳观历代掌教多次修正不断改进,后人修行起来才能如此得心应手,不像他这样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东拼西凑,好不容易学了阴阳生死诀还被玉衡子废掉了,即便现在学会了截教的两招法术也并不是人家心甘情愿传授的。

  不归道教,不属阐教,不是截教,左登峰感觉自己就是个野路子,很不正统,好在他并不看重门派,法术厉害就行,能在明年十月十日之前寻找到剩下三枚阴属内丹就行。

  左登峰一路南返,在回返的途中熟悉并掌握风行诀,风行诀的移动速度至少是他先前移动速度的两倍,傍晚时分启程,三更时分就看到了铁鞋的身影,铁鞋虽然不肯承认受伤,事实上他先前跟天辰和尚比拼的时候的确受了伤,此时移动的速度很受影响,好在他受伤不重,左登峰就没有与之会和,而是绕行数十里先行南下,十三藏身的地方在二人会和地点的东边,左登峰想先带回十三再与铁鞋会和,如果与铁鞋同行,速度要慢上一半。

  先前走了十几天,掌握了风行诀之后,次日清晨左登峰就掠回了先前被抓住的地方,在山腰借力之后飘然而下落到了十三藏身的干涸湖底,令他没想到的是十三竟然还趴伏在远处,在见到他之后才从藏身处跑了出来,欢喜的扑向左登峰。

  左登峰伸手将其接住,发现十三的肚皮是瘪的,而且他先前趴伏的地方也没有移动的痕迹,这说明十三这半个月一直待在原地没有动过。

  “走,我带你吃饭去。”左登峰心疼的将十三放于肩头,他临走之时叮嘱十三不要离开这里,十三就听话的没有移动,它压根儿就不敢动,因为它不知道外出觅食会给左登峰造成什么影响。

  左登峰首先东掠,他知道山麓东侧的茅草中有飞鸟筑巢,但是凌空之后他就改变了注意,在半空回旋转身向南侧的村庄掠去,他之所以改变主意是因为他想到此时正是大鸟哺育幼雏的季节,如果抓了大鸟,小鸟就有可能饿死。

  十三在左登峰的肩头欢喜的连声叫唤,它虽然不知道左登峰近些时日都干了什么,却看到了左登峰能够再度凌空,而且移动速度大大加快,掠行的时候更加平稳。

  此时正是雄鸡报晓的时候,这年头儿谁乱叫唤谁死的快,鸡也一样。左登峰根据公鸡的叫声找到并买下了那只大公鸡,十三心安理得的享用,左登峰虽然买了吃的,一路上也没来得及进食,此时拿出了干粮,跟主人要了热水,坐在门边吃饭。

  虽然左登峰是用一枚大洋买下的公鸡,但是这户人家的几个孩子却一直哭喊着埋怨父母说话不算话,说好等过年自己吃的,怎么卖给别人喂了猫。

  左登峰喜欢孩子,见不得孩子哭,便将自己昨天买的卤肉给了他们,自己喝着热水将那个大火烧给啃了。

  吃完饭,左登峰一直等着十三吃饱方才站起身,向主人问明了村长的住处,带着十三向村长家走去。

  村长就是那天晚上带人套僵尸的那个老头,左登峰开门见山的说明来意,对方一听立刻傻眼了。

  “你要是想包鱼塘,村前就有,后山那个大坑不是养鱼的好地方。”村长出言说道。

  “我不养鱼,这根金条给你们当工钱,三天之内把后山那个干涸的水潭挑上一半的水。”左登峰拿出一根金条放到了桌上。他先前曾经答应过山腰石室里那个中年道士帮他重新启动阵法,他不会食言。启动阵法就需要一条毒蛇,放养毒蛇就得有水,所以左登峰先来安排地方,然后与铁鞋会和,这样的安排最合理。

  “不养鱼养啥?”村长此时已经拿过金条用指甲在悄悄掐捏判断真假。

  “你别管了,你们从死尸身上也扒不下多少值钱的东西,这根金条能给你们村子买不少粮食了。”左登峰转身向外走去。他之所以要提起死尸的事情是为了告诉这个村长他不好惹。

  “日子不好过,总不能看着大家伙儿饿死。”村长跟了出来懦懦地解释着。

  “你们干什么我不管,记住了,挑到水潭一半就行,别多挑。还有,用河水,别用井水。”左登峰冲其摆了摆手。井水是阴性的,不适合养东西。

  村长连声答应,左登峰带着十三离开村子向西行去,路过一处县城的时候他顺便去了趟徽商开的当铺,一个电话打给了孙奉先,他没钱了。

  令他没想到的是孙奉先接到他的电话显得很惊讶,在交代了当铺任凭左登峰拿钱之后连声问他的情况,左登峰一听立刻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便笑着告诉孙奉先他已经将那一干人等全部放倒在了五台山下,孙奉先一听比他还高兴,殷勤的邀请他在有空的时候去安徽做客,左登峰笑着答应了。他对孙奉先这个商人的印象很好,孙奉先肯定是听说了他的情况,知道他落了难,即便如此仍然让他随意拿钱,然后才问他的近况,别看这个先后顺序,要是反过来可就变味了。

  有些人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儿,金泽九州有这样的东家想不发展都难,人的智力是遗传的,老虎生不出耗子,耗子也下不出老虎,看样子孙奉先祖上也不是笨蛋。

  挂上电话,左登峰立刻开始在心中笑骂孙奉先是个奸商,因为电话的余音里孙奉先叫嚷着‘快把那匾挂上。’左登峰也没多拿,拿了十根金条,他要去的地方有的是金银,拿多了没用,此外他跟铁鞋在一起也花不了多少钱。

  处理完这些事情,左登峰再度西行,来到了先前避雨的果园小屋拿出了纯阳护手,他的左手要经常捏诀,佩戴了纯阳护手之后会影响捏诀聚气,所以纯阳护手并不能一直佩戴。

  左登峰找回纯阳护手之后又背回了被自己遗弃的木箱,习惯成自然,先前将它丢弃是没有办法,有了能力还是得背着。

  回到与铁鞋商定好的地方,铁鞋还没到,一直到午后,铁鞋才提着笼子在北方出现。

  “以后不准再咬那只老鼠,听见没有。”左登峰先给十三打预防针。

  十三闻言点了点头,它之前见过铁鞋手里的笼子,知道耗子在那里面。

  “阿弥陀佛,你啥时候到的?”片刻过后,铁鞋掠到了近前。

  “刚到,走吧,吃饭去。”左登峰起身开口。他不说实话是因为不想伤铁鞋自尊。铁鞋对他有救命之恩,左登峰自然要报答他。但是跟疯子相处也不容易,得时刻小心别惹毛他。

  “好。”铁鞋点头答应,跟着左登峰掠向南面的县城。左登峰刻意放慢速度,让他半头。

  “我想问你什么来着?”铁鞋面露思索神情。

  “我没杀那些人,放心好了。”左登峰猜到了铁鞋关心的问题。

  “对,我就想问这个,你真没杀?”铁鞋出言确定。

  “真没杀。”左登峰点头说道,真没杀是撒谎,没全杀是事实。

  铁鞋闻言这才放下心来,跟着左登峰前往县城,按照左登峰的本意是想带他泡澡堂子的,但是铁鞋死活不去,左登峰无奈之下就带着他去买衣服,铁鞋还穿着冬天的棉袄,棉袄的下摆还被他撕下来蒙脸了,自然是不能穿了。

  铁鞋好多年没穿袈裟了,一直穿僧袍,而僧人所穿的僧袍其实跟俗家人穿的长袍差不多,一通转悠里里外外一套新,鞋子也是新的,疯子有时候思维跟小孩差不多,很喜欢穿新衣服,左登峰早就发现这一点了。

  左登峰随即带他去吃饭,荤素点了一大桌子,现在是战争时期,粮食奇缺,铁鞋一人在外只能是遇到什么就吃什么,事实上他还是倾向于素食。

  “来,明净大师,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敬你一杯。”左登峰端起酒杯向铁鞋正式道谢。

  铁鞋闻言也不客气,端起酒杯与之相碰,随即牛饮喝光。铁鞋喜欢喝酒,左登峰也有海量,便与他对饮,大吃海喝,好不痛快。

  二人吃饭的时候伙计和掌柜的一直在瞪眼瞅着,令他们好奇的不止是喝酒的和尚,也不单是穿破烂袍子的人能有金条,还有坐在椅子上的猫和蹲在笼子里的耗子。

  “出发吧。”铁鞋喝酒从不喝醉,感觉差不多就会停下来。

  “不着急,还有件事情我得处理掉。”左登峰端着饭碗摇头开口。

  “啥事儿?”铁鞋好奇地问道。

  “我得寻找一条大个的毒蛇布阵用。”左登峰出言说道。

  “我知道哪儿有,跟我走。”铁鞋站起身提起了笼子。

  “多大的?”左登峰快速的扒拉着碗中的米饭。目前在河南境内,铁鞋经常在这片儿活动,知道情况也不出奇。

  “可是不小,走吧。”铁鞋急切的向外走去。

  左登峰见状急忙放下饭碗结账跟了出去……

  第二百四十二章 肆意妄为

  “大师,你说的是蛇还是蟒?”左登峰跟出饭馆出言问道。蛇和蟒看似相同,实际上有着本质的区别,毒蛇是火性的,而无毒蟒是阴性的。

  “毒蛇。”铁鞋并不回头。

  “在哪儿?”左登峰快走几步与铁鞋并肩。

  “不远,就在那边山峦里,不到一百里。”铁鞋伸手指向西方。

  左登峰闻言没有再问,此时二人路过了一家铺子,这间铺子是左登峰出事之前给地主家的丫鬟买的,他只是在外面瞥了一眼,并没有驻足,也没有进去。

  河南此时是日占区,几乎每个县城都有鬼子驻军,此处县城有一所鬼子的医院,路过那所医院时左登峰停了下来。

  铁鞋见左登峰驻足不前,也随之停了下来转头看着他。

  “槐树岭离这儿有多远?”左登峰冲铁鞋问道。

  “槐树岭是个镇子,好像也在西边,你问这个干啥?”铁鞋疑惑地问道。

  “你去西边等我,我进去把这些鬼子杀了。”左登峰沉吟片刻出言说道。

  “不好,不好。”铁鞋闻言连连摇头,伸手指着医院院子里那些伤兵“要杀鬼子咱去找全活的,这里头都是些缺胳膊少腿儿的。”

  “我进去抢点儿东西,你不能跟着,不然他们会找少林寺麻烦的。”左登峰摆手说道。

  “不怕,我可以蒙着脸。”铁鞋也很讨厌鬼子,归根究底还是上次藤崎正男等人率众闯入少林寺胁迫他们令铁鞋记仇了。

  “你的光头怎么办?”左登峰出言笑道。

  “也蒙上。”铁鞋探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你提着老大,别人还是知道是你呀。”左登峰伸手指了指笼子里的老大,老大最近一段时间过的可能挺郁闷,一直无精打采的蜷缩着,不过也难怪,一只地支被关进鸟笼心情肯定不会好。

  “你去城西等我,我一会儿就到。等下次杀手脚健全的鬼子你再动手,这些残废我来对付就行。”左登峰给铁鞋扣高帽子。

  铁鞋听左登峰这么说,这才放弃了与之一起动手的打算,提着老大沿着街道向西去了。

  左登峰估摸着铁鞋走远,便自街头拐角走了出来,带着十三向鬼子医院走去。医院门口有站岗的鬼子,见到左登峰走来,立刻晃着手里的步枪让他滚开。

  左登峰对铁鞋是很有耐心的,但是对于这些鬼子他懒得多费口舌,身形连闪接连四拳,直接将门口的几个鬼子打死,这样的对手也犯不着使用玄阴真气。

  将鬼子打死之后左登峰直接走进了医院的院子,院子里有不少鬼子伤兵在晒太阳,见到左登峰和十三凶神恶煞的走了进来纷纷蹦跳躲避,左登峰的主要目的并不是来杀人的,穿过院子径直走进了医院的小楼,一楼是病房,左登峰检查过后随受掀了两张床单上了二楼,二楼是药房和手术室,是存放药品和做手术的地方。

  这里也有四肢健全的鬼子和凶悍的医生,这些人就由十三对付了,左登峰铺开床单将药柜里的西药纱布等物全部包进了床单,转而走到手术室打跑医生,将做手术的刀钳镊子等工具也给包走了。

  “mo,xi,kmo,xio?”左登峰走出手术室之后,走廊里的大夫冲他喊道,意思是左登峰带走了仪器他们没办法给病人做手术了。

  左登峰转身看了那大夫一眼,抬手自床单里拿出一件工具扔给了他,转身带着十三下楼,楼上传来的巴嘎令左登峰忍不住坏笑出声,他留下的工具是把锤子。

  医院应该有一个小队的警卫,剩下的鬼子已经在院子里埋伏好准备阻击他,此时左登峰已经不怕步枪了,确切地说他是不怕开枪的人,他不能躲过子弹,却能让这些人没机会开枪。

  埋伏在外的鬼子眼见左登峰出来,本想开枪却发现左登峰已经不在门口了,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左登峰给踢飞了。

  左登峰将鬼子杀净,提着两个白包大摇大摆的出了医院,带着十三向城西走去,他没有凌空而行,跑了不算本事,让鬼子不敢来追才是能耐。

  也不知道是鬼子反应太慢,还是发现了他而不敢追赶,总之他没有受到鬼子的追堵,反倒是街道上的行人和商贩有不识时务想来找茬抢劫的,对于这些人,左登峰并没有制止十三伸爪子。

  “这些东西有什么用?”铁鞋好奇的扒开布包看了里面的东西。

  “给八路的。走吧,带我去槐树岭。”左登峰冲铁鞋说道。

  “阿弥陀佛。”铁鞋闻言双手合十诵佛,转身带路。

  槐树岭离这里不远,是个很小的镇子,左登峰将两个包裹放在野外的树林,留铁鞋看守,独身来到了镇子上找到了济世药铺。

  “谁是李掌柜?”左登峰出言问道。

  “我就是,我能帮您什么忙?”一个带着眼镜的中年人抬头开口。

  “人参三两,地黄二钱,甘草一斤。跟我走。”左登峰说完转身向外走去,那李掌柜见左登峰说出了游击队的暗号,冲伙计交代了一声就跟着左登峰离开药铺。

  左登峰带着他来到野外树林,伸手指着那两包东西,“这些东西给你们游击队。”

  李掌柜闻言低头解开包袱,一看之下大为吃惊,包裹里全是八路军游击队急需的药品和手术器材。

  “你们是哪一路的同志?”李掌柜疑惑地看着他和铁鞋“李源应和杨明你认识吗?”左登峰随口说道。

  “认识,那是我们的同志,前段时间失踪了,我们一直没有找到他们。”李掌柜愕然开口。

  “别找了,他们让我杀了,在他们身上抢了三根金条,我现在把这三根金条还给你。”左登峰说着自怀里掏出三根金条扔给了目瞪口呆的李掌柜。

  “你为什么要杀他们?”李掌柜右手向腰间移动。

  “我没饭吃了,不能饿死。”左登峰转身离去。

  “你以为这些东西能抵消你的罪恶吗?你杀了我们的革命同志,你不能走,你要接受人民的审判。”李掌柜掏出了手枪。

  “审判你妈了个逼呀,你以为我是来赎罪的吗?我是正好顺路。”左登峰猛然转身闪身上前抢下了他的手枪,气凝双臂将枪管折弯。他先前刚被审判过,一听审判脑子就大。

  铁鞋此时已经走开了,在左登峰眼里他是个疯子,在他眼里总是做一些奇怪事情的左登峰也是个疯子,他已经懒得去管左登峰干了什么事情,他也知道左登峰做事情不会太离谱。

  “你们审判不了我,只有它能。”左登峰抬手指了指天空,转而将那支扭曲的手枪扔给了李掌柜。

  左登峰出道三年多,貌似杀人无数,实际上被他杀的那些人大部分罪有应得,也有一些是咎由自取,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是无故被杀的,左登峰今天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为了赎罪,他不屑赎罪。也不是为了获取内心的平衡,他已没有平衡。但是他还是想这么做,没有原因,为所欲为也并不一定就非要做坏事。

  处理完这里的事情,天色已经黑了,铁鞋带着他来到了一处位于山峦之中的山谷,山谷不大,谷底有一百步长短的水潭,潭水发黄,周围十步无草。

  “你是怎么发现这里有毒蛇的?”左登峰冲铁鞋问道。有得必有失,阴阳生死诀被废掉之后那种敏锐的直觉也随之消失,只剩下了自身感官,而单凭自身感官是无法察觉到水下有什么东西的。

  “我以前路过这里的时候见到过,有从这儿到那儿那么长,有这么粗。”铁鞋比划着毒蛇的长度和粗度,根据他比划的大小来看,这条毒蛇应该有两丈长短,米盆粗细,不算很大,也不算小了。

  “把老大放出来,让它进去把毒蛇撵出来。”左登峰点头说道。潭水周围十步之内不长草就说明水下藏着的是毒蛇。

  “让十三进去。”铁鞋一听撇嘴摇头。

  “大师,老大本来就是水属地支,它水性比十三好。”左登峰正色说道,他并没有诓骗铁鞋,老大本来就不应该蹲在笼子里,而且寻常毒蛇根本就不是老大的对手,厉不厉害跟个头大小无关。

  “不行。”铁鞋连连摇头。这个会笑还会献媚的耗子现在是他的爱物。

  左登峰闻言并不敢强迫他,实际上十三也会游泳,但是它不喜欢水,最主要的是它不会潜水。

  “阿弥陀佛,老衲有个主意,你用玄阴真气把它逼出来。”铁鞋坏笑着出言献计。

  “就怕越冷它越不出来。”左登峰摇头说道。冰封这片不大的水域他现在完全可以做到,但是温度越低,蛇类越不喜欢活动。

  “我去找石头砸它。”铁鞋闻言急忙提着笼子离开了潭边,他是不会让老大下到这浑浊的黄水里的。

  “不用找石头,我有办法。”左登峰摆手摇头,随即自怀中拿出了那薄若蝉翼的纯阳护手,他从未使用过纯阳护手,他想趁机检验一下纯阳护手能发出怎样的纯阳热气。

  戴上纯阳护手之后,左登峰催逼灵气冲三尺之外的水潭发出纯阳真气,由于纯阳真气是左登峰自己发出的,所以他自身感觉不到灼热,铁鞋倒是哎呀一声提着笼子蹦开了。

  虽然感觉不到过分的灼热,但是左登峰能看到空气因为受热而产生的热浪,可惜左手要捏诀聚气不能同时佩戴两只护手,不然威力一定更加骇人。

  水潭南北长东西窄,半炷香之后水面就开始冒出热气,这种作法是大耗灵气的,好在没过多久一条深黄色的毒蛇就自水潭之中蹿了出来……

  第二百四十三章 猫和老鼠

  铁鞋先前比划的还是比较正确的,自黄水水潭里蹿出的毒蛇体长约有六米,粗若贫苦农家吃饭用的米盆,周身黄鳞,头呈三角,蛇信鲜红,出水之后快速的冲左登峰袭来。

  左登峰见状改以右手延出灵气,凭空将其抓住并扔向远处,防止它再度游回水潭。他是随手向后抛扔的,在此之前并没有回头,一抛之下不偏不倚的将那条黄色毒蛇扔向了铁鞋,铁鞋见状下意识的出掌将其震飞,偌大的毒蛇在其一震之下又急速的跌向水潭,左登峰只能再度出手将其拦住并抛扔到了右侧草丛。

  那条黄色的毒蛇本来并没有多大的道行,被二人接连三番的震来震去,落地之后已然奄奄一息,动弹不得了。

  “阿弥陀佛,死的行吗?”铁鞋走到近前低头打量着那条毒蛇。毒蛇的背鳞是黄色的,腹鳞颜色稍微浅一点,此时已经是肚皮朝上了。

  “死的肯定不行,不过它还没死。”左登峰摘下纯阳护手出言说道。黄蛇的腹部还有微微的起伏,这说明它只是被震晕了过去。

  “你要用它布什么阵?”铁鞋好奇地问道。

  “一个普通的五行阵法,毒蛇是属火的,用来代替五行之火。”左登峰随口说道。

  “你不去找地支,从河南折腾个什么劲儿?”铁鞋之所以跟着左登峰是因为左登峰总是能带他见识一些前所未见的有趣事情。

  “这件事情处理完就走。”左登峰注意到黄色毒蛇腹部的起伏越来越大,身体也开始缓慢蜿蜒。

  “去哪儿?”铁鞋饶有兴趣地问道。

  “去陕西。”左登峰沉吟片刻出言回答。陕西的两处古墓他只探了一处李元吉的墓葬,李元吉北侧还有一座陵墓,想必是隐太子李建成的,他要过去确认一下墓中是否是阴属地支。

  “行,就咱俩去吗?”铁鞋点头发问。

  “大师,你离开少林寺多少年了?”左登峰并没有回答铁鞋的问题。

  “八年。”铁鞋立刻回答。

  左登峰闻言点了点头,石友三在民国十七年烧的少林寺,铁鞋舍身护寺大开杀戒,被罚面壁十年,他在第五个年头疯了并离开了少林寺,细算之下的确有八个年头了。

  “你想不想回少林寺?”左登峰出言问道。他的确希望有个伴儿,但是铁鞋对他有救命之恩,他此时已经是三分阴阳的巅峰修为,具备了治愈铁鞋疯癫的能力。

  “阿弥陀佛,我不想回去。”铁鞋闻言连连摇头。

  “如果你不魔怔,你一定会回去的。”左登峰摇头说道。

  “你才魔怔了呢。它能动了,这么大怎么弄回去?”铁鞋伸手指着那条已经恢复行动能力的黄色毒蛇。

  “十三,给它撵回去。”左登峰冲十三下达了命令,与此同时伸手指明了方向。

  十三闻言立刻采取了行动,跑上前去自爪鞘中探出爪子冲着蛇尾巴就是一下子,毒蛇吃痛,快速的向前游去,十三跟随在后,犹如牧民赶马一般驱赶着那条毒蛇。

  毒蛇向前游走,二人跟随在后,毒蛇并不跑直线,一直想调头逃走,铁鞋见状放出了老大,老大经过这段时间的驯养也能听懂铁鞋的话,一猫一鼠一左一右驱赶着毒蛇向前游动,动物都有察觉对手实力的本能,黄色毒蛇知道自己不是老大和十三的对手,也不敢做徒劳的反抗,更不敢停滞不前,因为一旦停下来,猫和老鼠就会上去挠它。

  在回程的途中铁鞋一直饶有兴趣的跟着十三它们,左登峰走在最后,他一直在思考该不该为铁鞋治愈疯癫,铁鞋已经七十多岁了,一直流浪寺外不是长久之计。他虽然自己不认为自己疯癫,事实上他就是疯了,疯子的话做不得准,他说不用治疗是疯言疯语。如果将他强行治愈,他一定不是现在这个想法。

  左登峰此刻想的是铁鞋一旦恢复了神智,他会不会感觉到平静和祥和。离开少林这八年来他几乎将佛门八戒破了个遍,万一他恢复神智之后记得这些事情,他一定会感觉痛苦。疯着的时候是快乐的,清醒的时候是痛苦的,到底该不该治愈他。此事关系太大,左登峰一直摇摆不定,他无权替铁鞋拿主意,而铁鞋自己也不能为自己拿主意,总不能扔大洋猜正反吧。

  斟酌再三,左登峰最终决定暂时不治愈他,他做出这样的决定并不是为了利用铁鞋,而是不忍心让铁鞋过早的面对残酷的现实。不过该面对的早晚还得面对,真的到了那一天,他会将铁鞋治愈,然后各自去面对自己的命运。

  傍晚出发,清晨时分赶到了目的地,那些村民的工作效率还是可以的,已经将干涸的水潭挑上了水,那条黄色毒蛇见到水潭迫不及待的游了进去,毒蛇入水,山腰之中虚影顿生,三株大树凭空出现。

  左登峰随即在水潭四周埋下了八段松树树干,以八阵图的手法将毒蛇困住并隐藏掉了这片区域。

  “走吧。”左登峰转身向东侧走去。

  “这就行了?”铁鞋出言问道。

  “行了。”左登峰数夜未眠,此刻困意上涌。

  “它吃什么?”铁鞋提着老大跟了上来。老大完成任务之后又被关进了笼子,倒不是铁鞋虐待它,而是老大没有十三的本事,不能站在铁鞋的肩头。

  “蛤蟆啥的拣点儿吃吧。”左登峰随口回答。

  “被村民发现打死了咋办?”铁鞋伸手南指。

  “你烦不烦哪,再啰嗦我不带你去陕西了。”左登峰无奈之下只好出言威胁。

  铁鞋见状立刻闭嘴。这些年他虽然游逛过不少地方,还是跟着左登峰最有趣。

  出山之后左登峰再度回到先前落脚的县城住店休息,他极为困乏,沾床就睡,铁鞋还是老习惯,坐着念经,念上几句也就睡了。

  左登峰被铁鞋的呼噜声吵醒是下午两点左右,他推门出去的时候铁鞋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没带木箱没领十三就又闭上了眼。

  左登峰买到纸笔就回来了,随即坐在桌旁开始书写,没过多久三张宣纸就写满了字迹,一张写的是阐教清凉洞府的阴阳生死诀,另一张写的是截教紫阳观的御气十三诀,这两种法术都有很大的缺陷和错误,他想将这两种法术的缺陷和错误全部修正过来并流传后世。

  左登峰一共买了三张半尺宣纸,最后一张宣纸上写的是他对阵法的理解以及自创的一些阵法,每个人都有倾诉的欲望,左登峰也不例外,这些都是他心血的结晶,尽管目前还很不成熟。

  三张宣纸写完,左登峰逐一再看,截教紫阳观的法术分为上下两部,上部是观察事物的《观气术》,顾名思义就是通过观察事物的气息来了解事物。下部为《御气诀》,是十三种对灵气的运用方法。总体来说,紫阳观的法术是比较全面的,攻击性较强,缺点是灵气的运行路线走的是奇经八脉,并不在气海之中结丹,到了紫气巅峰之后就很难再往上攀升。

  阐教清凉洞府的法术也分上下两部,《阴阳诀》观察事物,但是这种观察不是通过气息观察,而是凭借自身的直觉去感知。《生死诀》是使用灵气去改变外界事物,与紫阳观的法术相比,清凉洞府的法术相对单一,攻击性较弱。但是清凉洞府的行气法门走的是十二经络,在气海之中结丹,主要还是走的悟道飞升的路子,适合那些清静无为的人修行,不适合拿出来跟人打架。

  与以上两种法术相比,他自创的这些阵法就像个小瘪三,不过瘪三虽小却是自己家的孩子,在随后的时间里可以将其不断完善并加强,最终成为一套威力巨大的阵法。

  良久过后,左登峰将这三张宣纸折叠起来放入怀里,这三件事情需要耗费他极大的脑力,都不是一日之功,日后可以在闲暇之余拿出来参详修改,也免得自己总是胡思乱想。

  端起茶壶倒了一杯凉茶,左登峰手捏茶杯开始思考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藤崎樱子和藤崎正男曾经在济南的1875部队无意之间流露出了之所以想请他破阵是因为不想惊动日本的某位高手,藤崎正男是日本天皇派到中国寻找六阳内丹的特使,藤崎正男一死,日本肯定会再派人来,这也是他决定先去陕西周陵的原因,他不知道日本下一步会派什么人来,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实力,还是尽可能避开为妙,这倒不是左登峰怯战,而是他已经为巫心语报了仇了,没必要再跟日本人拼个你死我活。

  想起陕西之行,左登峰不由得摇头苦笑,前脚被人从那里撵走了,后脚又跑回去了,现在肯定有一万双眼睛在盯着周陵,这个时候跑回去真不是时候。不过不回去也不行,万一被谁先下手为强了,哭都没地儿哭去。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情最令他担忧,那就是李元吉的陵墓是李淳风设计的,如果他所料不差的话北侧李建成的坟墓极有可能是袁天罡设计的,此人是李淳风的师傅,不但擅长奇门遁甲,还精通五行要术,此人设计的陵墓机关必定是唐朝最高水平……

  第二百四十四章 宣战天下

  “休息的差不多了,咱啥时候走?”铁鞋走过来拿起茶壶喝水。

  “下去吃饭吧,吃完饭买点干粮就走。”左登峰将那杯一直端着没喝的凉茶喝掉站起身来。

  铁鞋将茶壶喝空,提着老大跟随左登峰下楼。

  夏天天黑的晚,二人吃完饭简单的买了些食物和白酒向城西走去,路过一家木匠铺的时候左登峰停了下来,让木匠给铁鞋也做了个透气无盖的木箱。陕西咸阳不在荒郊野外,这个木箱并不是给铁鞋背负给养装备的,而是让他背着老大,免得他总是提着笼子。

  老大进了木箱显得很是兴奋,待在笼子里就像囚犯一样,而箱子是没盖子的,比笼子宽敞,还能四处张望。

  “咱去陕西干啥?”铁鞋出言问道。二人趁着夜色向西掠去,由于不赶时间,二人速度并不快。

  “挖坟。”左登峰犹豫片刻出言回答,在此之前铁鞋并不知道去陕西的目的。

  “阿弥陀佛,谁的坟?”铁鞋闻言立刻唱诵佛号。

  “唐朝的一个王侯,据我猜测应该是隐太子李建成。里面还有一只地支,长什么样子没人知道,是什么东西也没人知道。”左登峰出言说道。

  “阿弥陀佛。”铁鞋再度唱佛,虽然他很想去看看,但是心里有顾虑,因为挖坟掘墓这种事情性质很恶劣,是为世人所不齿的。

  “大师,佛祖曾经说过‘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陵墓里面有很多金银,咱们可以拿出来赈济难民。”左登峰出言说道。现在全国都穷,河南更穷,左登峰的确有赈济难民的意思。

  “那话不是佛祖说的,是地藏王菩萨说的。”铁鞋落地之后没有再度跃起。

  “要不这样吧,你在这里等我,以后我去没人的那些地方的时候再叫上你。”左登峰出言说道。不管怎么说铁鞋也是少林高僧,拉着少林高僧去挖坟对铁鞋的声誉影响很坏,对少林寺也是侮辱。

  “阿弥陀佛,容老衲想想。”铁鞋皱着眉头面露思索神情。

  左登峰见状也皱起了眉头,他皱眉的不是铁鞋的言语,而是很怀疑他一个疯子能想出什么来。

  “佛门弟子不能挖坟掘墓。”片刻过后铁鞋摇头说道。

  “那行,你回去等我吧,我很快就会回来。”左登峰自怀里掏出两根金条递给了铁鞋。

  “我不跟你去挖坟,但我可以过去看看,你先走,从现在开始咱俩不是一伙的了。”铁鞋接过金条冲左登峰摆了摆手。

  左登峰见状莞尔发笑,这疯和尚搞不懂情况,事实上自他跑到五台山救人那一刻起二人就已经是一伙儿的了,即便不走在一起,外人也知道铁鞋跟他走的近。

  “那我先走,我要去陕西咸阳的周陵,那地方很好找,你等几天再去。”左登峰出言笑道。

  “好。”铁鞋点头答应了下来,挥手示意左登峰先走。

  左登峰也不磨蹭,屈膝踏地借力凌空,直至离开铁鞋的视力范围才施展出了风行诀极速西去。

  陕西到河南的这段路他先前几乎走了一个月,而今再走老路令左登峰心中很是感慨,感慨过后他开始思考接下来的行动,上次有藤崎正男带着日本工兵去挖掘陵墓,这一次他孤身一人,去了之后还得找人挖开陵墓。不止如此,周陵现在已经成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可以说咸阳目前是个巨大的暴风漩涡,他此次就是冲着这个巨大的漩涡去的。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傍晚时分出发,第三天清晨左登峰就赶到了目的地。此时周陵已经有了国民党的部队警戒,部队驻扎在先前存放祭祀用品的木楼里,人数不多,也就二三十人,纪律松散,只能吓唬个蟊贼。

  左登峰自东侧进入,发现先前挖开的那座陵墓已经被填上了,北侧那座坟包还是完整的。在周陵内部做了短暂的停留之后,左登峰开始环形观察周陵外围,他要确定没有人在外围打洞。

  一直搜寻出二十里外也没有发现盗洞,这就表明暂时没有人打周陵的主意。此时离他先前出事的时间很短,即便有人窥觑周陵也不会现在下手。

  搜查过后,左登峰回到了周陵南侧,在阴凉的地方拿出干粮吃饭喝酒,与此同时思考该如何下手,目前周陵看似风平浪静,实际上整个咸阳都暗流涌动,在这种情况下对周陵下手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绝对不能盲目下手。

  在此之前他已经想好了两个计划,第一个计划就是与国民党合作,让他们派出军队挖掘周陵,这个计划很难实施,因为他没有跟国民党交换的条件,只能威逼而无法利诱。日本鬼子虽然打进来了,国民党还是中国的实际统治者,跟统治阶级为敌就是与天下人为敌,这一计划实施的难度极大。

  还有一个计划就是找人从远处挖洞,偷偷进入周陵,这个计划也有缺陷,那就是万一洞口被人发现就会成为瓮中捉鳖的局面,说瓮中捉鳖也不恰当,因为现在没谁敢伸手抓他,对方直接堵塞洞口就能将他困死在里面。

  第一个计划是高调处理,难度大。第二个计划是低调处理,危险大。沉吟再三,左登峰决定走第一条路,以自身实力逼迫国民党为他打开这座陵墓。走这条路的前提就是以周陵为擂台,向天下所有修道中人宣战,来一个打一个,确定自己天下无敌的江湖地位。

  左登峰深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华夏神州灵山遍布,能人辈出,他是不是天下无敌着实难料。中国有句俗话叫枪打出头鸟,谁蹦跶就打谁,左登峰并非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他还是要这么做,因为他没有其他的办法可想,做外面的出头鸟总好过做地下的瓮中鳖。做出头鸟打不过还能跑,鳖可跑不了。

  他之所以敢这么做也有一半的原因是有恃无恐,紫气巅峰是修行中人能够达到的最高境界,用一句登峰造极来形容也并不为过,再往上就是传说中的仙人之境,左登峰相信有仙人的存在,但是他不相信仙人会现身与他为敌,因为按照阴阳平衡的法则,仙人是不能干涉世间事物的,不然就违背了平衡大道。

  如果仙人真的现身于他为敌,左登峰会气的疯掉,因为他和巫心语遇难的时候神仙没救他们,当年仙人没有现身,现在就没资格下来约束他。倘若仙人真的现身与他为敌,他会设法逃掉,然后杀掉他遇到的所有人,让神州大地血流成河,以极端的方式造成严重的后果向上天表明自己受到的不公平待遇,这种作法本身是错误的,后果一定是粉身碎骨,但是不管历朝历代,也不管天上凡间,平民百姓如果通过正规途径无法伸冤,那就只能豁了性命去做一件后果严重的大事,只有造成严重的后果才能引起上级的重视,如若不然就只能含冤到死。

  天条的公正和律法的完善都是由鲜血换来的,但是这些鲜血不是贪官污吏的,而是那些无处伸冤的平民百姓的。

  左登峰进食过后背起木箱,提着半瓶没有喝完的白酒走向周陵东南的木楼,十三跟随在后。

  “什么人?”巡逻的士兵发现了他。

  “你看我像什么人?”左登峰并没有停步。

  “破褂子,大猫,哎呀……”巡逻的士兵惊恐地看着他,转而回身冲向木楼,“队长,残袍来了,残袍来了。”

  巡逻士兵的喊叫声惊动了周围的岗哨以及木楼里的士兵,片刻过后众人都跑了出来,纷纷抬枪对准了他。

  “一人开枪,所有人陪葬。”左登峰继续走向木楼,阴阳生死诀被废之后他缺失的只是敏锐的直诀,自身的感官仍然很敏锐,百步之外的蚂蚁照样清晰可见。

  “快放下枪,快放下枪。”一个带着军官帽子的人闻言急忙冲众人摆手。能当官儿的人都不是傻子,不是傻子就听吓唬。

  “兄弟,不不不,大哥,我们跟您可无冤无仇啊。”军官冲十步外的左登峰不停作揖。

  “我要杀你们早就动手了。”左登峰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使用身法绕过众人进了木楼。

  “大哥,你要兄弟们做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军官愕然片刻才转过了身。

  木楼里的祭祀用品已经被搬走了,一楼现在是床铺和当兵的休息的地方,一副麻将摆在屋子正中的桌子上,桌子四周是几条板凳,地面上散落着烟蒂和花生壳。

  “那个戴帽子的,你叫什么名字?”左登峰冲那当官地问道。

  “小的朱三才,一连三排排长。”那当官的并不敢跟进屋里。

  “你们归谁管?”左登峰伸手指了指南侧一个比较干净的床铺,十三蹦了上去躺下晒太阳。

  “我们连长叫……”

  “司令叫什么?”左登峰摆手打断了对方的话。

  “我们是独立团,只有团长没有司令。”朱三才愕然回答。

  “这地方归哪个政府管?”左登峰又问。

  “咸阳行政督查专员公署。”朱三才拗口的说出了地方上的管辖权。

  “派个弟兄把你们团长和那个什么专员给我找来,我有事儿跟他们商量,如果不来,我就去杀了他们!”左登峰出言笑道。

  “好,我亲自去。”朱三才立刻答应。

  “等等。你把这个带回去。”左登峰闪身而出将那小排长的手枪抢下,凝气将枪管折弯之后递给了他。

  朱三才哆嗦着接过手枪调头就跑,那些当兵的也跟着他逃走,左登峰虽然没有动手,但无意之中显露的能力已经令他们胆寒了。

  左登峰并没有阻止他们离去,这只是一个开端,很快就会有连锁反应,事情会越闹越大,早晚会有大量的修行中人前来干涉,大展身手的时候快到了。

  片刻过后,左登峰转身进屋,一瞥之下急忙转头,“别跑,留下三个……”

  第二百四十五章 无威不立

  不喊还好,一喊之下那些当兵的跑得更快,左登峰摇头过后闪身追上了那些人。

  “大哥,你还有什么要吩咐的?”排长朱三才额头带汗,气喘吁吁。

  “带两个会打牌的弟兄跟我回去。”左登峰出言笑道。

  “啊?!”朱三才眼珠子瞪的有牛蛋大。

  “啊什么啊,快点,陪我打牌去。”左登峰拖着朱三才向回走去。

  “大哥,我不会呀,再说我还得回去给你送信呢。”朱三才坠着屁股不愿走。

  “送信派别人,你,你,跟我回去。”左登峰拿过朱三才手里的歪头手枪扔给了其中一个当兵的,转而伸手点了两个敞怀的士兵。

  “你怎么知道他们会打牌?”朱三才愕然问道。

  “别啰嗦了,快走,我不会杀你们的。”左登峰没有回答朱三才的问题,其实原因很简单,他们打牌有人围观,大热天的被围在中间肯定很热,所以敞怀的一般就是坐着打牌的。

  朱三才哪里敢得罪左登峰,带着两个小兵垂头丧气的跟他回了屋子,提心吊胆的陪左登峰打牌。其实左登峰将他们抓回来打牌并不是单纯的玩耍,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不能把人都放跑,万一不去报信就把他自己给晾这儿了。

  古语有云伴君如伴虎,三人此刻不是伴君而是伴阎王,能哆嗦着摸牌打牌已经很不错了,没一个敢胡的。

  “不准放水,谁把钱输光了我就杀谁。”两把下来左登峰怒了。

  这一嗓子好使了,三人一听立刻吓了个激灵,蹬起眼珠子打起十二分精神同左登峰酣战,左登峰这才找到点儿玩儿的感觉,再忙的人也有‘偷得半日闲’的时候。

  麻将牌是竹子刻的,一洗牌稀里哗啦,十三疑惑地看着左登峰,不明白他跟这三个人在干什么。

  一开始三人还很紧张,后来见左登峰并不像坏人,就慢慢试探着跟他说话,这些当兵的年纪都跟他差不多,左登峰骨子里也乐意跟同龄人交谈,你问我答,一来二去紧张感逐渐消除。

  左登峰很少玩牌,并不会打,几圈下来一直是输,输了他也不赖账,陕西这里用的是军票,他给的是大洋,大洋输光了就给黄金,根据输的番数从金条上掐下大小不等的金豆。

  三人见左登峰虽然牌技臭的要命,牌品却好,于是纷纷拿出了看家本领,专胡大番数,几圈下来左登峰已经输了两根金条。

  打牌自然免不了聊天,人与人只要说话多,关系就能拉近,左登峰得知他们以前是杨将军下属的部队,西安事变之后杨将军被老蒋撵到国外旅游去了,他们就换了主子。他们三个也知道了左登峰这次来是要挖开周陵北面那个坟丘找一样东西的。

  打了两个小时之后左登峰就腻了,总是输也没意思,到最后终于忍不住开始作弊,他的动作极快,即便在三人眼皮底下作弊三人也看不出来,摸三张退三张,只打十三幺,十三幺番数多,接连三把,直接将三人赢光。

  “你一定耍赖了,不算。”朱三才等人齐声叫嚷。

  “哈哈,还给你们。”左登峰将那些军票以及掐碎的金条还给了三人,转而站起身走到最近的一张床上躺了下来。

  “他们什么时候能过来?”左登峰冲朱三才问道。

  “我们团离这儿不远,公署就在市里,估计都快来了。兄弟,我们团长脾气不好,他肯定会带部队过来。”朱三才善意地提醒,经过了两三个小时的交往,他发现左登峰并不像他表现出的那么冷酷。

  “我知道了,你们走吧。”左登峰点头开口。

  “行,谢谢你啊兄弟。”朱三才急忙答谢,转而带着两个手下快速地走掉了。

  三人走后,左登峰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等待当地军政长官的到来。

  一个小时之后,多辆汽车开动的声音自西南方向传来,左登峰闻声自床上翻身站起,背起木箱带着十三离开了木楼,他生性谨慎,唯恐对方带来大炮。

  凌空远眺,左登峰发现开来的汽车有七辆,每一辆上面都是拿枪的士兵,至少也有上百人,卡车后面还跟着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可能是当地政府的人。

  周陵南侧有围墙,左登峰指了指围墙,十三会意,跳到围墙上潜伏了下来,左登峰一直站在墙外等待汽车的到来。

  周陵南侧有路外通,汽车径直开到墙外停了下来,从最前面的吉普车上下来一个身穿军官服装的矮胖子,后面卡上车的士兵纷纷跳下车在他身后列队,那辆小轿车停的比较远,车上也下来两个人,穿的是中山装。

  军队停车的地方距离左登峰有几十米,左登峰一直在观察那个矮胖子,这个人年纪在四十岁左右,军装上有三朵白花,想必是朱三才所说的钱团长。

  此人面相凶煞,军威十足,左登峰一看到他就知道今天肯定得动手,其实在看到军车拉着军队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要动手了。

  “磨蹭个屁呀,赶快给老子宰了那个混蛋。”矮胖子冲身后忙着列队的士兵高声下达了命令。

  左登峰听到‘混蛋’两个字的时候就施出了风行诀,等到对方说完他已经急晃上前站到了胖子的对面。

  “妈了个巴子,老子毙了……”胖子见状先是猛然大惊,反应过来就要抽出佩枪。

  不过左登峰并没有给他开枪的机会,玄阴真气陡然施出,顷刻之间将其冰封,随即灵气暗送,直接将那团长震为零散小块。他先前并没有打算杀掉这个团长,但是这个团长一开骂惹左登峰烦了,妈了个巴子是东北骂人的话,巴子就是逼的意思,但是比后者更难听更粗俗,这是左登峰杀他的主要原因。

  “你是副团长?”左登峰将团长杀死之后快速的抓住了另外一个军官,这个人比团长要少一朵白花,想必比团长要低一级。

  “我是参谋长,你想怎么样?”团长就死在眼前,而且死状诡异,他自然害怕,只是在强撑着没有露怂。

  左登峰对部队的编制也多多少少有点了解,知道参谋长的权力跟副团长差不多,抓住了此人就可以彻底掌控局面。

  “我要挖开周陵北面的那座陵墓,你们给我挖。”左登峰阴声开口。此时那些士兵虽然都拿枪对着他,但是无一例外的双腿打颤,眼睛看的并不是他,而是五步之外的那些冰封尸块。

  “休想,我们是……”

  左登峰并没有让他把话说完就如法炮制的杀了他,随之抓住了另外一个军官。

  “好汉饶命。”这个人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却并不是个有骨气的主儿。

  左登峰闻言并没有答话,而是带着他快速的向南闪去,到得近前左手延出灵气径直掀翻了那辆正在调头离去的小轿车。

  “好汉饶命,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刀疤脸面色煞白,浑身发抖。

  “你是什么官?”左登峰松手放开了他,再不松手怕这家伙尿裤子。

  “小的是营长张泽栋,这个营就是我管的。”刀疤脸说到此处转头冲那些拿着枪的士兵下了命令,“把枪放下,全部放下。”

  那些士兵闻言立刻将手里的枪扔掉了,也不知道是执行命令坚决,还是抱着缴枪不杀的心理。

  “我来不是杀人的,你们也别想杀我。”左登峰说话的同时右手再探,玄阴真气直接将那底儿朝上的汽车里准备开枪的司机右手冻硬,随即起脚将其手掌踩掉,瘆人的惨叫声立刻传出。

  “小的知道,小的知道。”刀疤脸冷汗直冒。

  “我要挖开周陵北侧的那座陵墓,你们给我挖,挖开之后财宝归你们,我只要一样东西。”左登峰出言说道。

  “好,好,好,没问题。”刀疤脸连连点头。这些人都是上过战场的人,本身并不胆小,但是左登峰所做的事情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活生生的将一个人冻成冰坨并震碎,巨大的视觉震撼令他们发自内心的害怕。

  左登峰闻言点了点头,转而将那辆倒扣着的小轿车翻了过来,拽掉车门,自车里拉出了那两个面无人色的政府官员。

  “我同意,我同意。”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被拉出来之后立刻出言高喊。

  左登峰并没有搭理这个人,而是将那鬼叫不止的断手司机从车里拖了出来,扬臂将其扔向半空,随后捏诀上掠,在半空之中将其踢向远处。

  “一人开枪,一个不留。”左登峰凌空站定俯身下望。他是故意显示实力的,他只有一个人,要想震慑这么多人,唯一能够采用的就是恐吓,让这些人发自内心的怕他,不然很难控制局面。

  能够站立虚空的人在世人眼里就是神仙一般的存在,左登峰这话一出,下面鸦雀无声。左登峰低头环视,目光所及之处无人敢与之对视。

  “我不会为难你们,事成之后会有重赏,听话就不会有事儿,不听话就要付出不听话的代价。”左登峰再度开口。曾经的大起大落令他更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内心的原则也一直没有改变,那就是绝不伤害听话的人,听话在某种程度上是对他的信任,他从不辜负别人的信任。

  良久过后,左登峰缓缓落地,随即开始分派任务。

  “出去带回挖掘工具和足够的食物,天黑以前回来。”左登峰冲专员的助手说道。

  后者闻言连连点头,左登峰为他派了一辆汽车送他出去,有专员在这里,不怕他不回来。

  “你们也有上级,我不难为你们。你派人回去报信,就说你被我扣在这里了,如果他们敢来营救,我会杀掉带队的人。”左登峰冲刀疤脸说道。

  刀疤脸闻言连声道谢,左登峰的这番话看似恐吓,实际上为他留下了后路,如果上面无人敢来支援,日后就没脸追查他所做的事情。

  片刻过后,两辆汽车分别拉着办事儿和报信儿的人驶离开了周陵。这些人一定会将此处的消息带出去,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各式各样的人闻风前来,从这一刻起,他左登峰就要与全天下人为敌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攻心之术

  在别人看来与天下人为敌是一件充满豪情的热血之举,但是左登峰对此只感到无奈,因为骨子里他并不想这么做,如果有帮手的话完全可以自西侧树林挖洞进入王陵,由帮手在外面守护洞口,他进入王陵一探究竟,这个办法最简单也最安全,但是这个办法的进行前提就是必须有帮手,可是他没有帮手。

  没有帮手他就只能将王陵彻底挖开,在进陵破阵的同时还要分心兼顾外面的安全,他得保证随时能从王陵里出来处理外面的事情。将会有多少人过来寻衅还是个未知数,即便这些暂时屈服于他的士兵,都有可能随时掉转枪口给他一枪,王陵里面危险,王陵外更危险。

  左登峰随后命刀疤脸将队伍集合了起来,他要训话。

  “部队登记了详细籍贯的站在左边,没有在部队登记详细籍贯的站在右边。”左登峰沉吟片刻出言说道。

  这些士兵并不知道左登峰此举的含义,也不知道站在左边好还是右边好,只能根据自身情况左右分开,此时参军入伍大部分不会详细说明籍贯,这是为日后开小差铺路。因此站在右边的多,站在左边的只有二十几人,军官有六个。

  “我们做的事情很危险,我不希望日后有人找到你们家里去,左边的人全部离开。”左登峰正色开口。他此举有一半出于善意,有一半是为了剔除隐患,这些能被部队找到老窝的士兵有反水的可能。

  刀疤脸一听顿时喜上眉梢,因为他就在站在左边,闻言立刻招呼左边的人离开。

  “子弹和手榴弹留下,武器可以带走。如果你们的上级敢派兵过来,谁下的命令我就杀谁,师长下命令我就去杀师长,军长下命令我就杀军长,一直杀到最大的那个领导。”左登峰沉声说道。

  刀疤脸连声应是,将子弹手榴弹留下,带着那二十几人乘车离去了。留下的那些人一脸愤怒地看着他们离开。左登峰是笑着目送他们离开的,他要的就是这种群龙无首的局面,群龙无首,他就是首!

  “这里谁的官儿最大?”左登峰待汽车开走之后环视剩下的八十来人。

  “我是二连长牛大全。”一个跟左登峰年纪相仿的年轻军官哭丧着脸走了出来。

  “这些人归你管理了,把子弹都分下去,我有话说。”左登峰挥手下令。

  牛大全闻言招呼着众人将那二十几人留下的子弹分了下去。

  “你们可能听过我的名号,今天你们也见识了我的能力,我要进北面那座陵墓里寻找一件东西,你们只要为我挖开陵墓,每人百两黄金,排长双倍,连长四倍,有了这笔钱你们可以去任何地方过你们想过的生活。”左登峰正色开口。

  此语一出,众人一开始是惊愕,后来是窃窃私语,最后是一片欢腾,纷纷表示愿意拼一下,赌一把。

  左登峰见状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第一步杀人建立威信,第二步放人表明言出必行,第三步就是利诱。左登峰厌恶玩弄权术,但是他懂得驭人之道,要想令人彻底臣服,必须有三个条件,一是怕,二是敬,三是有好处,三者缺一关系就不稳定。

  “组织他们滴血盟誓,割左手手腕上侧,别太深。”左登峰冲牛大全出言说道。

  牛大全闻言冲左登峰投来了敬佩的目光,他知道左登峰并不相信这些人,所谓滴血盟誓是将他们这八十来号人的后路切断,上头如果追查下来,都滴血盟誓了,怎么也说不清了。

  八十来人全部滴血盟誓,左登峰自然不会参加,他不相信别人的誓言。

  随后左登峰命令众人将汽车开进了周陵,停在了距挖掘地两百步的东西南北四个区域,分出二十人携带枪支弹药负责四面警戒,其余的人并不携带武器,只负责挖掘。这样的安排左登峰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这二十个人所在的位置距离他很远,即便冲他开枪也没有切实的危险。

  夜幕降临之际,一辆卡车开来,车上拉着挖掘工具和食物,押车的还是那个专员的助手,能当助手的人都是心思玲珑的人,哪怕怕的要死,为了讨好领导也必须在领导有难时冲锋在前。

  这个助手很会办事儿,带了大量的工具以及充足的食物,其中还有饮水和白酒,足够这八十来号人三五天的给养。

  “左先生,你放我们专员走吧,我们不会派巡警来干预的。”专员的助手走过来出言请求。每个人做事情都会斟酌凭什么,为什么,这个助手之所以敢来请求是因为他费尽心机的搞来了一卡车的食物酒水。

  “走吧,我不会为难你们。”左登峰点头开口。

  后者闻言千恩万谢的带着已经吓懵了的专员乘车离开,晚饭过后,车灯大开,二十人一组,开挖王陵。

  这两座坟丘的大小差不多,左登峰选择在北面坟丘的南侧开挖,不能直挖主墓室,因为那里有封土金刚墙,只能自墓道中进去。

  “大家加把劲儿,最多五天事情就能办妥,我一定会兑现承诺。辛苦五天,一辈子富贵。”左登峰带着十三在旁为这些人鼓劲,这些士兵虽然很强壮,但是跟打了药针的日本工兵相比还是有所不足,此外左登峰要求将坟丘大面积移走而不仅仅是挖出一条地洞,因此挖掘进展的很缓慢。

  众人闻言连声应是,抡镐挥锹,更加卖力。

  “你们只需挖开陵墓,别的事情我来做,我不会把大家当成踩雷的马前卒。”左登峰再度开口打消众人潜在的顾虑。跟这么多人打交道,由不得他不细心揣摩众人的心理。

  “兄弟,你放心,哥们是铁了心跟你干了。”牛大全出言接话。

  左登峰闻言赞许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事实上他之所以不让众人跟他下墓是因为上面必须有人在他进墓地的时候为他看守出口。眼下来看只能依靠这些士兵了,在他带出王陵宝物之前,这些人会拼命保护他,没有情义的合作只能建立在金钱和利益的基础上。不过金钱和利益的合作关系有时候比情义的帮助还要稳固。

  挖掘的人二十人一组,分四组,连那负责警戒的二十人也要轮换参与挖掘,这样做有三个好处,一是提高工作效率。二是中国人有瞎子过河的心理,要倒霉就一起倒霉,要干活就一起干活,如果有干活的有不干活的,干活的那些人就会看那些不干活的不顺眼。第三个好处就是轮流过去负责警戒,免得每组那五个人在一起时间太长,统一了意见起了坏心。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远处开来了一支部队,浩浩荡荡人数过千,不问可知是来讨伐他们的。左登峰吓的住个人,但是吓不住一方政府。

  “不要紧张,不用你们战斗,我去,你们继续挖。”左登峰冲一脸紧张的牛大全说道。

  牛大全闻言点了点头,他是军人,非常清楚军人的行事风格,那是说开枪就开枪的。

  “十三,留在这里。”左登峰放下木箱冲十三交代道。十三闻言蹦上木箱坐了下来,犹如监工一般地看着那些士兵挖掘。

  此时那支部队距离此处还有五里之遥,左登峰提气轻身片刻即至,他先前已经发出警告了,此时没必要再说废话,落下之后径直冲进人群冲那些身穿军官衣服的人下手,一击致命立刻换下一个,毫不停留,毫不犹豫,不是不信邪吗,今天就让他们信。

  寻常的修道中人都有门规约束,即便不遵守门规也得遵守国法,即便目无国法也得顾忌所行之事对自己的修为和阴德的影响,这些顾虑左登峰都没有,一个没有约束没有后顾之忧的紫气巅峰修道者要想对普通人下手简直就是虎入羊群,这些当兵的不会比五台山下那些修行中人更难对付。

  “马上滚蛋,再前进一步,格杀勿论。”片刻过后左登峰已经将那些军官全部杀掉,人的杀机一起,很容易杀红眼,很难压制住内心暗藏的摧毁破坏欲望左登峰这话是夹以灵气发出的,原理与少林寺的狮子吼相似,嗡鸣回响,震耳发聩。

  古语有云‘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也’,其实这话应该反过来说,夺了匹夫之志大不了多一个窝囊废,如果夺了三军之帅,那就会多出一群窝囊废。更何况左登峰并不是单纯的夺帅,校尉两级军官被他杀了个精光,众多士兵环视左右等待命令,可是找来找去最大的官儿也就是小班长了。

  “滚。”左登峰见众士兵不知所措,猛然发出长长的玄阴寒雾冻住了走在前列的那排士兵,诡异的景象令得已经失去了约束的军队立刻大乱,调头就跑。

  当兵的保家卫国是场面话,升官发财才是他们的目的,要想升官发财必须在领导面前好好表现,可是眼下领导都死光了,还表现给谁看,在这种心理的驱使下,上千人一哄而散,竟无一人反抗。

  左登峰干脆利索的消弭了一场战事,转而回到了挖掘现场,牛大全等人已经踩着坟包看到了外面发生的事情,此时对左登峰佩服的五体投地,对此左登峰只是报以苦笑,这才只是个开始,没听说哪个政府会怕了个人。此外真正的道门中人还没有赶来,困难还在后头。

  牛大全等人年轻气盛,扬言要追随左登峰打江山坐天下,左登峰闻言哈哈大笑,片刻过后变为孤寂的苦笑,别说他没有那个本事,就算有那本事他也不会那么做。他要的不是荣华富贵,也不是后宫三千,他只想让爱人复活,简单而坚定。想起巫心语,左登峰感觉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他只想救活巫心语,谁敢挡他的路,他就杀谁。

  良久过后左登峰收回思绪冲那些兵卒扬了扬手,“快挖,三日之内一定要挖开!”

  第二百四十七章 咎由自取

  左登峰喊完,负责挖掘的兵卒更加卖力,左登峰冲牛大全交代了一声提着木箱走向南侧围墙,南侧是周陵的正门,但凡来人大部分会从南面来。

  众人都以为左登峰是去警戒的,实际上他跃上围墙之后就躺下开始睡觉,放哨的任务给了十三,他必须保持自己头脑清醒,灵气充盈。

  一夜未眠,左登峰很快睡去,但是没睡多久就被十三的叫声惊醒,左登峰睁开眼睛顺着十三眼睛注视的方向向西眺望,发现几个身披树叶伪装的人正在西侧树林向这里悄然靠近,这几个人的位置很分散,手里都提着很长的长枪,根据其伪装以及携带的枪支来看,他们应该是某个部队的狙击手。

  “去杀了他们。”左登峰冲十三摆了摆手。

  十三得到他的指令,立刻自围墙上向西跑去,围墙上方有走道,他们能看到下方,下方看不到他们。

  左登峰相信十三的能力,派走十三之后就闭上了眼睛,没过多久十三就回来了,左登峰再度睡去。

  左登峰一觉睡到中午,这段时间没有再发生意外情况,部队应该在向上级请示,而周围的修行中人可能知道了他在五台山的所作所为,也没谁不自量力的过来挑衅。

  挖掘工作进行得很顺利,北侧的坟丘已经被挖出了一处深达十几米的巨大深坑,泥土被分堆左右,南侧李元吉的墓葬距地面有九丈,如果这一处王陵埋葬的深度与李元吉的墓葬深度相同的话也应该有九丈,现在也只挖了一半,即便不眠不休的开挖,还得一天半的时间。

  “大哥,你要进去找什么?”自从有着跟随之心,牛大全的称呼就变了。

  “我要找的东西不一定在里面。”左登峰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藤崎正男的地图上只标注了大致范围,并没有说明里面是哪一只地支,而今四只土属地支还剩下一只阴属土牛和一条阳属土龙,也就是说他如此大费周章也不见得就能找到对自己有用的东西,也有可能是白忙活。

  “大哥,我的提议你再考虑考虑吧,现在鬼子入侵,国共两党面和心不合,天下已经乱了,乱世出英豪啊,你这一身法术不用来争天下实在是太可惜了。”牛大全再度煽动。

  “不瞒你说,我对天下没兴趣,我现在做的事情是为了一个女人。”左登峰出言笑道。他并不喜欢成天耷拉着脸,之所以说话少是因为他身边没什么人。

  “这并不冲突啊,打下了江山,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牛大全出言说道。

  “明年秋天我就要走了,要江山有什么用?”左登峰出言笑道。

  “那你要女人有什么用?”牛大全闻言愕然大惊,虽然左登峰在笑,但是他看到了左登峰脸上的悲伤,故此明白左登峰所说的走指的是离尘而去。

  左登峰闻言摇头苦笑,这个问题他早就想过,即便救活了巫心语,他的寿命也到了尽头,悲剧已经注定,但是他还是要拼尽全力,力求让悲剧有个温情的结局,哪怕能相聚一天也是好的,一个时辰也行,能再跟巫心语说上一句话并得到对方的回应他也知足了。

  “快挖吧,现在消息已经传开,很快就会有人闻风而来,麻烦事儿在后面。”左登峰收回笑容沉声开口。

  牛大全见左登峰脸色有变,不敢再多嘴,转而催促众人加速挖掘。

  左登峰带着十三回到南侧围墙,喝着白酒若有所思,此时日当正午,温度很高,左登峰直视着刺眼的太阳,日出日落,周而复始,天地万物,生生息息,属于他的日出和日落还有多少。

  下午两点,十几个身穿道袍的道人出现在了左登峰的视线当中,根据这些人的身法来看,这些人里面大部分是度过天劫的高手。

  左登峰见状,自墙头跃下,站在墙外等待对方的到来。众人见到他之后加快了速度,片刻过后来到了左登峰的对面。

  “左登峰,你竟然还敢来挖掘周陵,你视我陕西道门中人为无物吗?”其中一名身穿青袍的老年道人愤然怒问。

  左登峰闻言笑了笑,并未接口,这些道人所穿的道袍颜色质地各不相同,可能并不属于同一门派。

  “午掌教问你话,装什么哑巴?”来人之中有人帮腔。

  “我只问一句,你们是来阻止我的吗?”左登峰阴声开口。

  “那是自然……啊……”

  左登峰闻言不待对方说完就闪身上前施以辣手,片刻过后十余人尽数倒地,无一活口。这些人中不乏怀有道术之人,但是左登峰不会给他们施出道法的机会,不管是法术武功还是佛门神通,唯快不破的道理全部遵循。

  杀人过后左登峰闪身回到了围墙之上,这一刻他想到的是这些人的死可能会令他们的亲人和门人万分悲痛,从这个角度上看,他行事太过毒辣。但是这些人之所以过来,难道真的是出于华夏忠义吗,其中难道没有打着正义的旗号扬名立万的心理吗?

  “飞蛾扑火皆自取,休怪烛明火无情。”良久过后左登峰自言自语冷哼出声。

  就在此时,一声巨响自西侧传来,左登峰闻声看向西侧,视线遭到了树林的阻挡,本待凌空俯视,挖掘场地却传来了爆炸声,爆炸令得数人伤亡倒地。

  “操他妈的,敢拿炮轰。”左登峰怒骂的同时看了十三一眼,十三立刻跃上了他的肩头,左登峰在墙头借力急速西掠。

  “不要怕,等我去杀了他们。”左登峰西掠的同时出言安抚慌乱的众人。

  穿过西侧的柏树林,左登峰看到在树林西侧的林间路上一字排开了数门大炮,不少士兵正在装填炮弹。

  这一幕令左登峰心中火起,在此之前他从未想到对方会使用大炮,因为周陵一直被认为是华夏祖坟,在他看来那些当兵的应该会投鼠忌器,结果对方并没有那么做,军方可能认为弹坑可以再填上,丢人了就没法儿收场了。

  有眼尖的人发现了左登峰正极速掠至,纷纷开枪阻击,左登峰变幻策略,不做远距离滑翔,十丈一落地,落地再闪身,不停的变换方位躲避子弹。

  有惊无险的冲到近前,左登峰再度下手,这一次只要是人就杀,杀戮的同时发疯一般的高喊“你们为什么就不怕我呢?现在怕了吗?怕了吗?”

  大炮一共有六门,都是带轱辘的,炮兵有百十号人,左登峰一口气将众人杀跑撵净,延出灵气将大炮掀翻,这才唤过前去追撵逃兵的十三,带着抓来的那个炮兵军官回到了周陵。

  炮兵先前一共放了七八炮,周陵里的士兵死伤了十几人,左登峰拿出剩余的金条命人开车将这些伤兵送了出去。

  “我不难为你,你告诉我是谁命令你们来的?”左登峰看着那个一脸视死如归神情的上尉。

  “呸。”那上尉并没有回答左登峰的话,而是张嘴冲他吐来口水。

  “不说我就阉了你。”左登峰侧身闪过,牢狱逼供的刑具在他看来就是脱裤子放屁的多余之举,只要抓住了男人的心理,直接就可以一句话搞定。

  “上峰的命令。”上尉面露惧色。

  “你们继续挖,我去杀了他们的长官,二十分钟就能回来。”左登峰冲牛大全吩咐道。不能总是剪树叶了,他准备直接去把大树砍了。

  牛大全点头答应,左登峰留下十三坐镇,带着那炮兵上尉向西掠去,他留下十三有两个用意,一是坐镇,防止士兵逃走。二是防止有道门中人前来寻衅,只要没有度过天劫,十三都能对付。

  问明部队的驻地,左登峰直接提着炮兵上尉来到了炮兵团的团部,扔下已经吓瘫的俘虏径直进入了团部的营房,营房外间是个很大的会议室,会议室里左右两列军官正在开会,见到左登峰进来,立刻拔枪对准了他。

  “是你下命令让他们去轰我的吗?”左登峰伸手抓住了那个坐在北侧的上校,此人无疑就是炮团的团长。

  对方此时还处于巨大的惊愕中,闻言并未立刻答话,左登峰快速出手,两股玄阴真气过后,左右两排冰坨,只剩下了那个团长呆若木鸡。

  “给你们上峰打电话,告诉他,要是再敢派兵去骚扰我,我直接去杀了你们的光头老大。”左登峰冷哼过后闪身而出,极速回返周陵。

  回到周陵之后发现南侧城墙外又走来一片黑压压的人群,这些人并无灵气修为,大部分是身穿长袍的儒者,还有一些是穿着学生衣服的年轻学生,人群前面还拉着个横幅,上书“忠孝为本,仁义为上,声讨左登峰无德恶举。”

  这群人的出现令左登峰火大,怎么出了这么一群自以为是的知识分子,左登峰虽然是文人出身,却很讨厌文人,因为文人最擅长胡搅蛮缠,还最听人煽动哄骗,别人一煽动,他们立刻就一腔热血的冲锋在前,也不想想自己死了,爹妈谁养活。

  心念至此,不待众人走近,左登峰就闪身冲了过去,一顿拳打脚踢将众人撵跑,跟莽夫说理,跟文人动手,这是最明智的做法。反正他的名声已经坏了,也不在乎再多一条打老头揍学生的罪行。

  此后一直到晚上也没有人再来骚扰,和尚讲究五大皆空,别说周陵了,就是首都被人占了他们也不管,这也倒好,免得动手了。

  晚上十点,左登峰寻到一处僻静安全的地方休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睡了过去,而且还开始做梦,即便在梦中左登峰也是清醒的,自从修习了道法之后他从未做过梦,此时也不应该做梦,就在左登峰想要凭借理智自梦中苏醒时,他发现一个拄拐的白发老者自远处向他走来……

  第二百四十八章 土地托梦

  人为什么会做梦,西方科学对此的解释可以归纳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是道家并不这样认为,道家认为梦境是人体三魂七魄受到外界刺激而产生的异动。修行中人神凝气固,思考便专心思考,睡觉就一心睡觉,极少有杂念产生,本命元神也极为稳固,故此修行中人极少做梦。

  左登峰现在已然是巅峰修为,灵气充盈,虽然需要思考很多问题,但是在思考某一件事情的时候是非常专注的,不会有杂念出现,故此左登峰知道自己现在不应该做梦,这个梦出现的很诡异。

  远处的老者身高五尺,面如满月,颌下长须,一身明代员外服饰,头戴黄冠,脚踏丝靴,手里拿着的是一支黄木龙头拐杖,行动有度,神情雍容。

  此人的出现令左登峰极为疑惑,因此他并没有强行自梦中苏醒,而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十丈外的老者,这个长须老者出现的很蹊跷,毫无征兆,左登峰并没有把这个长须老者的出现理解为善意,因为这个世界上对他带有善意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长须老者缓慢走近,站在左登峰面前打量着他,左登峰疑惑的回视,与此同时右手微动,以此测试自己苏醒过来需要多长时间,得出的结论是自己随时可以苏醒。

  “你是什么人?”左登峰冷声开口,由于担心声音太大牵动肢体诱发苏醒,他说话声音很小。

  “老夫乃本方土地。”长须老者做出了拱手的姿势。

  此语一出,左登峰陡然心惊,他从未见过仙人,在内心深处甚至存有世间可有仙人的疑问,但是今日这个疑问得到了证实,世间真有仙人,土地公虽然仙位卑微,却无疑是一方仙长。

  “见过仙长,不知仙长深夜前来有何赐教?”左登峰沉吟片刻出言说道。他并不轻信任何人,此人虽然自称本方土地,但是有很多道门中人的法术也可以制造幻象,在此人身份没有得到证实之前,左登峰不会自低三分。

  “左真人在老夫所辖地域妄施道法,杀生害命,老夫不明其故,特来相询。”长须老者双手拄拐,站立于前。

  左登峰闻言点了点头,这个长须老者的确是土地公无疑,他之所以如此确定有两个原因,一是此人的衣着的确是明朝服饰,此外江湖中人都知道他曾经有过妻子,而这个老者并不知道他已经成家,这一言语上的错误恰恰说明这个老者不是阳世中人,且只居于此处。此外左登峰精通明清文言语句,这个长须老者说的的确是明清时候的语言,言语通顺,语法规整,与上海电影院里放映的那些古代人一本正经地说着现代话的智障电影有着真假之差,天壤之别。

  “敢问仙长,这两座陵墓里面埋的是何许人也?”左登峰出言发问。即便知道这个长须老者就是本方土地公,左登峰仍然再度确认,外人根本就不可能知道所谓的周陵已经在唐朝被加以改造,倘若此人真是本方土地公,那他一定知道详情。

  “乾位为袁天罡选址督建李建成陵寝,坤位为李淳风选址督建李元吉陵寝,两墓皆建在周代陵寝之上。”长须老者出言笑道。自他出现到现在他的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只有询问之意并无审问之图。

  “回仙长问讯,左某不欲妄伤人命,但那一干人等阻挠左某挖陵探墓,毛发风至,怪不得左某竖刀在此。”左登峰低声开口。

  “左真人为何寻那地气所生之物?”长须老者面露疑惑。

  左登峰闻言没有立刻开口,这个土地公所说的地气所生之物指的正是地支,他先前跟藤崎正男等人到过这里,所行之事这个土地公自然是看到了,所以才有此一问。

  “左某要寻齐六枚阴属内丹,救亡妻还阳。”左登峰出言说道。二人交谈的时候十三一直在旁边看着,不过并没有任何的动作。

  “集齐六枚内丹可救亡人还阳?”土地公面露愕然,很显然他并不知道其中之事。

  “敢问仙长,北侧乾位那座陵墓之中是何种地支?”左登峰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

  “一条四足青龙及其衍生的龙婴。”土地公出言回答。

  左登峰闻言陡然皱眉,沮丧异常,因为龙不是他要找的,他找的是阴属土牛。

  “上天有好生之德,左真人杀伐无度,恐遭天憎,还是尽早离去,免遭天灾。”土地公慈声劝解。

  “仙长是来阻止左某的吗?”左登峰阴声发问。在此之前他并不确定真有仙人存在,此时知道了仙人确实存在,心里并不好受,因为曾几何时他跪地磕头请求上天放巫心语还阳,而上天并未搭理他,这令他对仙人报有浓重的怨气和敌意。

  “左真人言重了,老夫本为末微小吏,不能插手阳间之事,今日托梦于你,只因不忍眼见苍生遭难,更不忍左真人歧途不返,善终不得。”土地公摇头摆手。

  “仙长可料知后事?”左登峰皱眉追问。

  “前尘往事倒是知晓一些,料知后事实是不能。”土地公再度摇头。

  “仙长能否带左某入陵一观?若陵中真是青龙,左某即日便会离开此处。”左登峰沉吟片刻出言说道。他从不盲目的信任神仙,虽然这个土地公面色慈善,但是也不能排除撒谎骗他离开的可能。

  “左真人已经是巅峰修为,半仙之体,魂魄出窍不是难事,本可自行为之,为何要为难老夫?”土地公摇头说道。

  左登峰闻言大为疑惑,土地公所说的巅峰修为的修道者可以魂魄出窍可能确有其事,但是他并不会这种法门,他没有门派,没有师傅,没人告诉他这些事情,更没人指导他该怎么做,与他同等修为的人如果会十成法术,他可能连三成都不会。

  “敢问仙长,这陵墓之中有几道机关?”左登峰沉吟片刻出言问道。

  “此事恕老夫不敢多嘴。还望左真人心怀仁善,少伤人命。”土地公摇头说道。

  “此事左某自有分寸,多谢仙长教诲,恭送。”左登峰凝神耸肩自梦境中摆脱了出来。紫气巅峰是凡人所能达到的最高高度,而土地公是仙人的最低品级,两者相差的并不大,土地公并不能控制左登峰。

  醒来之后左登峰立刻听到了细微的风声和周围昆虫的鸣叫,还有就是周陵内士兵挖掘的声音和汽车引擎的声音,这是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先前那长须土地公此刻已经不见了踪影,唯一能判断先前梦境真实发生过的参照就是十三向南张望的眼神。

  土地公托梦的本意是让他停止杀戮,但是事实上却起到了相反的作用,在确定了有仙人存在之后,左登峰更加坚定了寻找六阴内丹的决心,既然传说中的神仙是真的,那传说中的六阴不死也应该不是空穴来风。

  除此之外左登峰还感受到了巨大的能力带来的特殊待遇,换做之前土地公是不屑给他托梦的,而今他可随意主掌世人生死,由此令的土地公都忌惮他三分。人就怕没有能力,有了能力就会得到他人的尊重。

  良久过后左登峰飘然而下,带着十三来到了挖掘现场,这些士兵还在挖掘,但是进程明显减缓。左登峰见状招呼众人休息,牛大全等人自车上搬下酒水食物邀请左登峰喝酒,左登峰摇头拒绝,他早就养成了不吃外人食物的习惯。

  休息过后,众人再度开始挖掘,左登峰并不完全相信土地公的话,必须亲眼所见才能万无一失。

  随后的一段时间并无外人干扰,左登峰想象当中的大量道门中人前来寻衅的事情并没有发生,甚至是军队都没了动静,次日中午,左登峰正在围墙上休息,远处开来了一辆敞篷吉普车,左登峰眼尖,不待吉普车驶近就看到了来人的样子,不由得在心中嘀咕,她怎么来了。

  吉普车开到墙外停了下来,司机在车上没下来,一身戎装的纪莎下来了,她已经看到了站在墙头的左登峰,下车之后立刻微笑的冲他招手。

  “你来干什么?”左登峰自围墙上跃到了纪莎的面前,纪莎挂着上校军衔,军装可能被她刻意修改了,前凸后翘,很显身材。

  “想你了。”纪莎出言笑道。一个经过特殊训练的军统女特务露出的笑容很有诱惑力。

  “你想我什么?”左登峰鄙夷地笑道。

  “你说呢?”纪莎视线注视的部位很下流。她曾经跟左登峰多次接触,先前还在上海的宾馆里闹了一出贵妃出浴,故此她敢这么跟左登峰说话。

  “说正经的,你到底来干什么?”左登峰皱眉开口。

  “来劝劝你,免得你去杀了我们的‘光头老大’。”纪莎笑颜如花,漂亮的女人一笑都很好看,坏女人笑起来也不难看。

  这话一出口,左登峰立刻知道她来的原因,她是受到上级指派过来处理此事的,军统的特务很多,但是能跟他说上话的只有纪莎。

  “说说你们的想法。”左登峰冷笑发问。

  “什么叫我们的想法,你知道我费了多大劲儿才让上峰同意我的计划吗?”纪莎撒娇一般的横了左登峰一眼。

  “你脱得精光我也没把你咋地,你抛媚眼更没用了,快说你的计划吧。”左登峰出言笑道,他此刻心情很好,因为他根据纪莎的言语和表情猜到国民政府很可能采取了某种折中的方法,果不其然,纪莎随后的言语也证实了这一点,“你这样做对我们政府的威信影响很大,我的计划就是我们帮你挖开周陵,你拿了自己需要的东西赶快离开这里……”

  第二百四十九章 谁主沉浮

  “帮我挖开周陵?你们的政府怎么对我这么好?”左登峰出言笑道。

  “谁叫咱们是老相识呢?”纪莎再抛媚眼。

  “别,我不领你这个情,即便你们不帮我挖开周陵,我自己也能挖开。你过来是为了帮你们的政府,是怕我去杀了你们的领导。”左登峰冷声开口。纪莎之所以会来是因为国民政府上层担心此事搞的太大令政府面上无光,也不排除担心他真的去杀“光头老大”的可能,说白了这都是他杀出来的结果,没有先前的屠杀就显示不出自己的实力,没有实力就没有今天的待遇。

  “你能杀掉日本的将军,要想杀掉我们的高官也不是难事,上峰自然担忧。”纪莎闻言并未恼怒,而是笑着说出了实话,她跟左登峰交往过数次,知道左登峰心高气傲,最主要的是她掌握了与左登峰相处的诀窍,那就是说实话。

  “你们帮我挖了周陵就不怕民众震怒?”左登峰随口问道。

  “没事的,民众算个什么?还不是当权者说了算。十三年前孙殿英盗挖了清东陵不也没事儿吗?”纪莎出言笑道。

  “行啊,你着手安排吧。”左登峰点头说道。

  “好的,不过我有个条件。”纪莎出言说道。

  “什么条件?”左登峰皱眉问道。

  “这件事情顶层并不知晓,挖开周陵之后,我要里面一半的东西去打点关系。”纪莎开口说道。

  “你们国民政府要钱有什么用?”左登峰挑眉冷笑,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纪莎会开口索要周陵里的宝物。

  “咱们不是外人,我就把遮羞布摘了吧,你知道孙殿英当年是怎么脱罪的吗,他将乾隆的七星宝剑送给了蒋委员长,乾坤剑送给了军政部长何应钦,乾隆的朝珠送给了我们戴局长,翡翠西瓜给了时任行政院副院长的宋子文,慈禧嘴里含的夜明珠现在在蒋夫人手里,孙殿英还将大量宝物送给了宋霭龄,让她去吹自己丈夫行政院长孔祥熙的耳边风,这是规则,你不会懂的。”纪莎摇头笑道。

  “据我所知何应钦,宋子文,宋霭龄都是爱国抗日的,你不能泼他们的脏水。”左登峰闻言极为震撼,纪莎是军统的特务,她不可能胡乱编造,但是她所说的这些人中有很多都是著名的爱国人士。

  “我说的是事实。爱国的人就不做坏事了吗?抗日的人就不受贿了吗?”纪莎再度笑道。

  “哈哈哈哈哈。”左登峰闻言仰天大笑,笑的很狂妄,笑的很无奈。

  “你笑什么?”纪莎直待左登峰笑完才出言发问。

  “我笑世间没有公平,没有对错,谁掌握了权力谁就是对的,平民百姓永远是错的。你们国民党这么搞下去早晚得完蛋,天下一准儿是八路的。”左登峰出言笑道,在此之前他虽然在杀人,骨子里却一直认为杀人是不对的,现在看来杀不杀人不重要,杀的谁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谁杀的。有了足够的能力,杀人不但不犯法,还能得到国民政府的包容甚至是帮助。

  “你千万别跟八路搅和在一起,你以为八路就高尚吗?他们只不过煽动了一群穷光蛋跟着造反而已,‘打土豪分田地’说白了不过是唆使一群懒惰的愚民去抢夺富裕人家的财物。跟李自成‘闯王来了不纳粮’的旗号没什么两样,利用的都是世人见不得别人过的比自己好的卑劣心理,你过的比我好,我就看你不顺眼,我就要打你,我就要抢你。”纪莎出言反驳。

  “我不管你们谁对谁错,我也不和你争辩,你准备怎么安排眼前的工作?”左登峰摆手摇头,他没有政治立场,也不关系政治格局,他从未想过什么‘国之大义’,他眼里只有自己的一己私情。

  “以演习的名义封锁周围区域,禁止所有人过来,你们这些人继续挖掘,不适宜让外人过多参与。”纪莎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我本来就要挖开了,你们好像也没派上什么用场?”左登峰挑眉说道。

  “我们至少没有调集飞机大炮来炸你。”纪莎微笑开口。有时候狠话不一定非得咬牙切齿地说出来。

  左登峰闻言以挑衅的眼神看着纪莎,他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被威胁,而纪莎的话里明显含有威胁的味道。良久过后左登峰转身向门内走去,他没必要彻底得罪国民政府,万一真得罪狠了,备不住对方就不派飞机大炮,最主要的是他要钱没用。

  “按既定计划实施,我就不回去了。”纪莎冲司机交代了一声,转而跟上了左登峰,与他并肩走进周陵。

  “你为什么非要喷香水?”左登峰皱眉看向纪莎。

  “很难闻吗?”纪莎侧目笑问。

  “男人闻到这种气味就会想到这种气味是承载在什么东西上的。”左登峰出言笑道,他知道纪莎不是好女人,但是毫无疑问她是个惹火的女人,尤其是在身穿军装的情况下,军装是一种威武霸气的服饰,身穿军装的女人更能激起男人的征服欲望。左登峰虽然没有征服她的欲望,却有好奇的心理,但是这种好奇并不会促使他去探索。

  “你想看的话随时可以,你知道我对你是不设防的。”纪莎的视线固定在了前方的挖掘场地。她知道左登峰对她没有邪念,因此连头都懒得转。

  左登峰闻言没有再说什么,纪莎放肆而大胆,真的说下去脸红的一定是他。

  “你为什么要挖开周陵,你想找什么?”纪莎行走的同时出言问道。

  “找一条龙。”左登峰随口敷衍。

  “龙?”纪莎闻言面露疑惑。

  左登峰见状摆了摆手,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有些事情他不想让过多的人知道。

  二人快步走到挖掘现场,众人见到纪莎的到来很是惊愕,一是纪莎漂亮惹火,二是她年纪轻轻就挂了上校军衔,三是众人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年轻军官到此。

  纪莎见到众人,立刻以上级的口吻对他们进行了训话,表明了这次行动是上级批准的,只不过前期没有协作好,目前外围有士兵站岗警戒,也不会再有人来骚扰,他们继续担任挖掘工作,工作完成的好,上级还会给予奖励。

  众人闻言大为兴奋,虽然他们并不知道为什么非法会忽然变成了合法,但是合法总比非法好,但是兴奋过后纷纷看向左登峰,左登峰微笑开口,“我之前的承诺仍然有效”,此语一出,众人欢腾。

  此时是中午时分,太阳很烈,挖掘工作还需要持续一段时间,左登峰本想带纪莎前往木楼休息,但是察觉到身后异样的目光之后想到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不太好,于是便调头带着纪莎走向西侧树林,但是一回头发现那些当兵的眼神更加邪恶,无奈之下只好高声喊过在围墙上晒太阳的十三,二人一猫走进树林在林荫处休息等待。

  十三来到树林之后就上了树,树下只有他和纪莎,气氛又暧昧了。

  “你从什么地方过来的?”左登峰随口问道。

  “我正在湖南执行任务,上峰知道咱们熟识,就把我派来了。”纪莎回答得很简捷。

  “哦。”左登峰本来就是没有目的性的随口发问,得到对方的回答之后就没了下文。

  “那个女道士为什么离开你了?”纪莎出言发问。

  “本来就是我自己的事情,怎么好意思总麻烦别人。”左登峰摇头回答。在上海的时候纪莎见到过玉拂和铁鞋,所以左登峰知道纪莎所说的女道士指的是谁。

  “闹别扭了吧?”纪莎笑道。

  “没有。”左登峰不耐烦的摇了摇头。

  “那她怎么会嫁人的?”纪莎再笑。

  “嫁人?什么意思?”左登峰闻言很是惊愕。

  “你不知道?”纪莎也露出了惊愕的神情。

  “我知道什么?”左登峰皱眉问道。

  “她要嫁人啦。”纪莎开口说道。

  “嫁谁呀?杜秋亭?”左登峰出言追问,玉拂之前对他有误会,是赌气离开的,屈指算来不过二十来天。

  “现在还没定下来,可能是他也可能是另一个追求者张弘正,张弘正你应该认识吧,正一教的天师。”纪莎出言说道。

  “他追求过崔金玉?我怎么不知道?”左登峰愕然发问“他和杜秋亭是多年的情敌呀,你的消息怎么这么闭塞?”纪莎皱眉发问。

  左登峰闻言没有立刻开口,他一年有大部分时间都在野外,相处的人也就固定的那么几个,他只知道杜秋亭喜欢崔金玉,却不知道跟杜秋亭年纪相仿的张弘正也是玉拂的追求者之一,这事儿玉拂从来没有说过。不过仔细回忆起来还是能发现端倪,那就是张弘正不远千里的跑到江苏去解散茅山派,这事儿不管在谁看来都有点小题大做。还有就是金针苏醒之后的对张弘正的态度,不管三七二十一指着鼻子让对方滚蛋,这也有点过分,原来二人之前就有底火。

  “你之前一点儿都不知道?”纪莎出言问道,左登峰的神情只有疑惑而没有愤怒,这表明他跟玉拂没有男女私情。

  “我才出道多长时间,再说我又不是成天在江湖上闯荡。”左登峰摇头说道。金针之前并没有在他面前过多的提起玉拂,玉拂自己又不说,外人更不可能屁颠屁颠的跑到他面前来上一句“你身边的这个女人还有个追求者”。

  “什么时候的事情?”左登峰随之发问。

  “有段时间了吧,张弘正到了湖南一直受到杜秋亭的阻拦,具体怎么回事儿我也不清楚,我也只是听说,不一定准。”纪莎说的很笼统,她消息灵通是因为她本身是个特务,但是她毕竟不是道门中人,道听途说她知道,并不明白真正的内情。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嫁人是好事。”左登峰点头说道。由于纪莎无法提供具体的时间,所以他无法确定这件事情是发生在他被抓之后还是被抓的同时,如果是后者,金针和玉拂不前往相救就有情可原。

  纪莎闻言没有再说什么,左登峰也没有开口,在他心里一直把玉拂当朋友看待,她急于出嫁可能跟对他的误解有关,不过不管怎么样他还是希望玉拂能有个好的归宿,这里的事情完结之后他准备去湖南一趟,看看能不能促成金针和玉拂。

  这一念头令左登峰感觉自己很高尚,不过与此同时他也感觉到自己真的很孤独……

  第二百五十章 挖通王陵

  “你在想什么?”纪莎见左登峰皱眉出神忍不住出言问道。

  “我在想如何破解墓中的机关。”左登峰自然的岔开了话题,他虽然感觉孤独却从未想过与人倾诉,他已经习惯了孤独。

  “清东陵是炸开的,你如果认为有必要,我可以派人送炸药过来。”纪莎出言说道。

  “清东陵里面没有机关,这里面有,而且机关是袁天罡设计的,你听过袁天罡这个人吗?”左登峰抬头问道。

  “好像是一位玄学大师。”纪莎立刻回答。一个优秀的特工并不是单纯有着漂亮的脸蛋和随时可以分开的双腿就够的,还需要有一定的知识和修养,不然很难混入上层社会执行任务。

  “是的,此人对奇门遁甲和五行要术都有着很深的研究,用学究天人来形容他并不为过,陵墓里的机关就是他设下的,如果强行打开,会造成难以预料的后果。”左登峰摇头说道。

  “不对呀,袁天罡是唐朝人,这里埋葬的是周文王和周武王,他们的陵墓怎么会是袁天罡设计的?”纪莎皱眉发问。

  “你有所不知,这两座陵墓都是墓中墓,也就是在原有的陵墓基础上又下葬了另外一个人,南面那个埋葬的是齐王李元吉,这个应该是隐太子李建成。”左登峰出言解释。

  “李世民的两位兄弟?”纪莎出言问道。

  “是的,玄武门事变之时他们被李世民杀掉了,这两座陵墓分别为袁天罡和李淳风设计,为什么要选在这里目前还不得而知,因为我上次来的时候没来得及细探究竟就匆忙离开了。”左登峰点头说道。

  “你有把握打开吗?”纪莎出言追问。古代秘辛她并不感兴趣,她关心的是左登峰能否打开陵墓里的机关。

  “肯定很棘手,但是我有把握打开它!”左登峰正色开口。人必须有自信,他连姜子牙都敢挑战,自然不会惧怕袁天罡。

  纪莎闻言点了点头,停顿了一段时间又笑着开了口,“我在来的路上看过情报,说是你之前曾经在南侧的那座古墓里带出过陪葬物品。”

  “放心吧,里面有着大量的陪葬物品,不会比清东陵的珠宝少。”左登峰看了纪莎一眼平静地开了口。清朝时期的综合国力比唐朝要弱很多,一个国家的国力是强是弱可以通过那个时期的墓葬陪葬物品的多少来管中窥豹。

  “据我所知唐太宗是主张薄葬的,里面会有宝物吗?”纪莎仍然担心竹篮打水。

  “有,你不会空手而归的。”左登峰点头说道。薄葬和厚葬一般来说是交替出现的,建国之初的君主为了恢复国家生机一般会提倡薄葬,目的是防止大量的金银被埋入地下影响国家经济,这个朝代的中期经济有所发展,就容易出现厚葬,到了这个朝代的末期,经济衰退,社会动荡,薄葬再次出现。李世民登基的时候唐朝建立不久,所以他主张薄葬,而他这两个兄弟的墓葬却无疑是厚葬,由此也可以看到李世民对于这两个兄弟是心怀愧疚的,由此再进行延伸,就可以得到另外一个结论,那就是李世民将两个兄弟埋葬在这里的动机是出于赎罪的善意,而不是要折腾的两个兄弟死不安宁。

  “我并不是垂涎陪葬的宝物,你不要误会。”纪莎见左登峰看她的眼神有着鄙夷,下意识的出言解释。

  “我知道你对金钱不感兴趣,你感兴趣的是权力。”左登峰出言笑道。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东西,左登峰最喜欢的就是巫心语,而纪莎最喜欢的是权力,她把权力看的比自己还重。

  就在二人交谈之际,东侧挖掘场地传来了士兵的喊叫声,“你是什么人?”

  左登峰闻言立刻起身向外走去,还没走出树林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一句,“阿弥陀佛,老衲是路过的,我跟左登峰一点关系都没有。”

  此语一出,立刻传来了拉枪上膛的声音,左登峰急忙高喊制止并快速的掠出了树林来到东侧汽车的旁边。

  “快下来吧,我还以为你跑丢了。”左登峰抬头看着站在汽车上面的铁鞋,这家伙自以为是的那句‘我跟左登峰一点关系也没有’差点令负责防守的士兵开了枪。

  “我不是来挖坟掘墓的,我只是来看看。”铁鞋跳了下来冲众人说道。他极力地想撇清自己,殊不知现场根本就没有敌人。

  “对,他说的对。你们继续。”左登峰拉着铁鞋向西侧走去。

  “咦,怎么又是她?”铁鞋看着走到树林边缘的纪莎,他对纪莎的印象是很深刻的,在上海他曾无意之间‘大饱眼福。’“她是过来帮忙的。”左登峰看了看铁鞋背着的木箱,老大探出头冲他龇牙发笑。见到老大,左登峰心中有了计较,老大的内丹还是玉拂手里,这里的事情处理完之后他可以借着取回内丹为由带着铁鞋南下,寻找机会帮助金针,这样也免去了无事前往的唐突。

  “阿弥陀佛,世道真的变了。”铁鞋双手合十有感而发,当兵的挖坟掘墓令他很是惊讶。

  “见过大师。”纪莎知道铁鞋是左登峰的朋友,因此礼貌的冲他打招呼。

  “阿弥陀佛。”铁鞋再度合十,不过再也不向前走了,他非常不喜欢纪莎,在他看来纪莎行止不端,不知羞耻。

  “大师,你去木楼休息吧,那里没有人,等我挖开陵墓再过去叫你前来观看。”左登峰拿出食物和白酒递给了铁鞋。

  “好,我是路过的,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铁鞋接过左登峰递过去的东西向南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嘀咕着‘一点关系也没有’,疯子的另外一个表现就在于喜欢自言自语。

  “他怎么这么听你的话?”纪莎疑惑地问道。

  “因为我对他好。”左登峰看着铁鞋南去,铁鞋虽然疯疯癫癫,但是日后前往无人区寻找地支的时候还得跟他做伴,不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他箱子里背的是只什么动物?”纪莎好奇地看着正趴在木箱边缘冲左登峰露着门牙的老大。

  “耗子。”左登峰出言笑道,老大是他抓给铁鞋的,所以老大对他很是惧怕,最主要的是它的内丹是被左登峰拿走的。

  二人随后回到了树林乘凉休息,傍晚时分西南方向五里之外传来了枪响,一开始枪响只有一声,片刻过后就是密密麻麻的一连串,随即就归于平静。左登峰虽然没有亲眼所见却也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开始的那声枪响应该是警告,随后就是杀人,不问可知有修行中人闻风前来阻止,被纪莎调来的警备部队给打死了。

  “你现在还认为我们没什么用吗?”纪莎出言笑道。

  “你们实在是太有用了,如此一来我的名声更坏了。”左登峰摇头苦笑。能被枪打死的修行中人肯定厉害不到哪儿去,即便过来寻衅也不是左登峰一合之将,如果这些人被他杀死了,其他的修道中人会骂他心狠手辣。可是这些人被部队给打死了,其他的修道中人就会骂他卑鄙无耻。

  “你的名声本来就不好。”纪莎并没有安慰左登峰。

  左登峰闻言反而笑了,赞许的冲纪莎点了点头,他喜欢听实话,哪怕实话很难听。

  夜幕降临,十三跑出去觅食去了,左登峰拿出干粮分给纪莎,纪莎要陪他喝酒,左登峰没有拒绝,二人分执一瓶白酒对酌,喝酒的时候有个女人陪着是很愉快的事情,这无关乎旖念,只是一种人类天生的异性相吸的本能。

  即便是人类的本能,左登峰也加以利用了,他之所以允许纪莎陪他喝酒是想看看纪莎此次前来有没有更深层的目的,根据纪莎喝酒之后的神情和言语来看他多虑了,纪莎就是来处理这件事情的,并不想害他。

  白酒是用地瓜干和高粱酿造的,度数很高,左登峰有灵气在身,可以使用灵气驱散酒力,而纪莎不行,一瓶白酒喝完直接困意加重,靠着大树睡了过去。

  男人天生有保护女人的欲望,左登峰也不例外,他首先想到的是给纪莎拿条毯子,但是随后想到他没义务照顾这个女人,而这个女人也不值得他去照顾,这样的女人即便对她再好她也不会领情,其实真心去关心一个女人并不难,难的是找到一个值得自己去关心的女人。如果被关心的那个女人品德不好,男人付出的真心就是肉包子打狗。

  即便如此,左登峰仍然回木楼给纪莎拿了一条毯子回来,回木楼的时候铁鞋正在闭目念经,左登峰并没有告诉他今天半夜就有可能挖开陵墓,真要与袁天罡对阵只能靠他自己,外人根本就帮不上忙。

  回到挖掘场地,通道已经挖开了八丈有余,由于这些士兵不是专业的工兵,挖出的通道很不整齐,好在通道很宽敞,倘若真的挖通,可以自由上下。

  随后一段时间左登峰一直在陵墓周围踱着步子,等待众人将通道挖通,这些人得知马上就能挖通通道都显得十分兴奋,一起上阵,锹铲齐飞,二更刚过,通道终于被挖通了,但是提醒正在远处踱步的左登峰通道已经挖通的并不是士兵的欢呼,而是一片惨叫之声……

  第二百五十一章 墓中金龙

  人受到攻击和受到惊吓时发出的声音是不一样的,倘若受到攻击,惨叫会一直持续,最后戛然而止。倘若受到惊吓,惨叫时会不停换气,此时那些士兵发出的惨叫属于后者,因此左登峰在第一时间就判定出他们是受到了惊吓。

  左登峰闻声急速闪到挖掘现场,眼前的一幕令他骇然大惊,一条狰狞丑陋的巨大金龙正自陵墓缺口探出头来向四周张望,那些士兵哪里见过这种奇异的生物,纷纷大叫的向外爬开。

  男人在受到惊吓的时候声音会变细,女人在受到惊吓的时候声音会变粗,这些受到惊吓的士兵发出的声音犹如娘们,左登峰高喊着‘给老子闭嘴’,欺身上前发出玄阴真气袭向陵墓缺口的那条金龙,他之前见过五爪金龙,与眼前的金龙并不一样,所以左登峰知道此物并不是真正的金龙。

  玄阴真气过后,那条金龙并没有受到任何的损伤,鳞片之上也没有挂附寒霜,这令左登峰感觉到了异常,因为乾坤一气先分阴阳,后衍五行,再有八卦,左登峰所用的玄阴真气属于阴阳范畴,较之五行之气要更加霸道,不管是什么东西都是由阴阳二气组成的,什么东西也不可能无视玄阴真气。

  左登峰疑惑之际,那条巨大的金龙已经自陵墓缺口处爬了出来,金色鳞甲,腹下五爪,与真正的金龙唯一的差别就是头颅的形状不太一样,真正的金龙头颅略扁,而眼前的这条金龙头颅很凸,更像是宫殿庙宇上雕刻的那些金龙。

  “大哥,快闪开。”就在此时,牛大全跑到汽车旁边拿起了机枪冲左登峰高喊。

  左登峰闻言屈身后退,枪声随即响起,此时是午夜时分,子弹在夜色之中带着红光,红光径直穿过金龙的身体飞向远处,这一情形表明金龙的身体并不是实体。

  “不要开枪,我来。”左登峰高喊过后再度上前冲那条已经爬上坡道的金龙发出玄阴真气,玄阴真气发出的气雾并没有穿过金龙的身体,也没能阻止金龙的移动之势。

  子弹能够打穿它,但是玄阴真气不能,倘若这条金龙真是虚影的话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此外金龙在移动的时候龙爪在挖松的地面上留下了清晰的爪印,这就表明金龙不是单纯的虚影。

  这条金龙较之真正的金龙体型要小上不少,体长在十米左右,自坑道爬上来之后快速的扑向了左登峰,金龙未到,腥风先至,左登峰皱眉闪开,金龙一击扑空,转而扑向西侧那些正在逃跑的众人,龙爪急探,踏地起尘,急速追至,扑抓咬噬。

  这些士兵先前曾经参与挖掘周陵,左登峰已经将他们看做了半个属下,眼见众人被那金龙噬咬立刻疾追而上出手援救,这一次他没有再发出玄阴真气,而是气凝双掌直攻龙身,这一掌见效了,那条巨大的金龙被其震倒在地,接连翻滚。

  一掌过后,左登峰立刻眉头大皱,先前入手并没有感觉到龙鳞的粗糙纹理,入手十分的平滑,跟修行中人的护体灵气以及阵法制造的屏障有几分相似。

  “咦,龙啊。”就在此时铁鞋快速的落到了左登峰的身侧。

  “明净大师,交给你了,我下去看看。”左登峰冲铁鞋快速的交代。这条金龙虽然看似实体,却并不是实体,应该是陵墓里某种护墓机关制造出来的幻象,这道机关应该是袁天罡设计的,他为一代玄学大师,制造出的幻象不但能够迷惑众人,甚至能够切实的攻击外来者。

  “阿弥陀佛,你忘了咱俩现在不是一路的。”铁鞋抓住了左登峰摇头开口。

  左登峰见状再度皱眉,这个疯和尚真是死脑筋。皱眉过后左登峰只能再度迎向已经爬起的金龙,那金龙虽然是机关制造出的幻象,却仿佛有一定的神智,吃亏过后不再攻击左登峰,而是快速地去追赶那些尖叫着跑开的士兵。但是它的速度没有左登峰迅速,被左登峰迎头赶上再度出掌震翻在地。

  虽然将金龙震翻在地,但那条金龙并没有受到切实的伤害,翻身再起,变换方位再度去追赶往北逃离的士兵。

  北侧汽车附近的那些士兵此刻已经调转了枪口,冲着金龙就开始射击,左登峰唯恐受到波及,快速后退十丈以策安全。

  那些士兵发射的子弹仍然穿过了金龙的身体深没于土,并没能够阻挡金龙的去势,士兵眼见情势危急,一股脑的开始抛扔手榴弹,情急之下抛扔的很没准头,没将金龙炸倒反而将左登峰和铁鞋吓的急速逃离。

  没有有效的阻挡,金龙快速的冲到了汽车近前,猛然甩尾将汽车掀翻,转身上前森然下口,哀嚎之声再度传来。

  左登峰于心不忍,急忙上前出掌阻止,铁鞋见他连番出手都没能制服金龙,不由得大为技痒,终于忍不住动了手。

  左登峰见他接手,立刻闪身而退,此刻他已经能都确定这条金龙是陵墓里的机关造成的,他要进入陵墓釜底抽薪。

  “你咋跑了呢?”铁鞋见状急忙高喊。

  左登峰闻言并未答话,快速地闪到了墓穴的缺口处,但是墓中传出的浊气却令他陡然止步,唐朝至今有一千多年,一千年多的密闭令得墓中空气极为污浊,密闭的环境会滋生很多怪异的细菌,现在绝对不能进去。

  左登峰无奈之下只好闪身而回,与铁鞋一左一右的攻击那条五爪金龙。

  “你咋又回来了呢?”铁鞋不明所以,疑惑的发问。

  “里面有细菌,现在不能进去。”左登峰皱眉开口。

  “细菌是啥?”铁鞋再度出手将那条金龙震翻。

  “就是怪物。”左登峰随口回答。他接触过西方的科学,知道什么是细菌,但是铁鞋不知道,想让正常人明白什么是细菌也得说上很长时间,更何况铁鞋这个老疯子。

  左登峰说话之时发现纪莎已经来到了西南百米外,正一脸惊愕地看着眼前匪夷所思的一幕。她可能头一次接触超自然现象,没想到世间真有这种恐怖而神异的动物。

  左登峰看到纪莎的同时也看到了自西侧树林速度奔至的十三,十三此刻奔跑的速度可比花豹,蹲探腾跃速度极快,数个起落便冲到近前,凌空跃起,利爪出鞘,右爪直挥金龙龙头。

  十三一爪过后,那条巨大的金龙立时消失了踪影,左登峰眼尖,看到十三的爪子扫飞了一件极小的事物,快速随之移动十几米,伴随着当啷之声,一枚铜钱跌落在了青砖之上。

  左登峰延出灵气隔空将那枚铜钱抓起,发现是一枚开元通宝,开元通宝是唐朝初期流通的货币,并不稀奇,但是眼前的这枚开元通宝与普通的开元通宝不同,它并不是铜的,入手沉重,应该为黄金质地,最令左登峰感觉蹊跷的是这枚开元通宝的背面刻有字迹,细辨之下是四个字,“下挖四尺”。

  “那条龙怎么变成了铜钱?”左登峰皱眉之际,铁鞋闪身而至抢过了他手里的铜钱,确切地说是金钱。

  左登峰闻言没有开口,而是眉头紧锁闭目沉吟,开元通宝除了铜质之外也会有金银甲玉等质地,但是这些质地的开元通宝并不进入社会流通,属于上层社会的玩物,既然是上层社会的玩物,刻上字迹也就不稀奇,但是不应该刻上“下挖四尺”四个字,因为这四个字既不吉利也不好听。

  想及此处,左登峰低头下望,最先看到的是一脸傲色的等待夸奖的十三,左登峰摸了摸十三的脑袋,转而冲胆战心惊缓慢靠近的牛大全等人挥了挥手。

  “去拿铁锹和镐头,从这里向下挖。”左登峰待众人靠近冲众人下达了命令,牛大全应声而去。

  “出什么事儿了?”纪莎走了过头出言发问。她先前为了跟左登峰拉近关系喝了不少酒,此刻还有余醉。

  “你看。”左登峰自铁鞋手里拿过那枚开元通宝放到了纪莎的手里。

  “我看不清楚。”纪莎还回了那枚铜钱。

  左登峰这才想起此时是夜半时分,光线不明,纪莎没有灵气修为,黑夜之中难辨细微。

  “先前那条金龙是这枚铜钱幻化的,铜钱的背面刻着四个字‘下挖四尺’。”左登峰出言解释。

  纪莎闻言并没能立刻领会左登峰的意思,包括铁鞋也是迷糊的,左登峰只好再度开口解释,“袁天罡是一代玄学大师,最为精通的就是奇门遁甲预测之术,我怀疑他在千年之前就料到了我们今日的到来,为我们在这下面留下了什么东西。”

  “他怎么知道铜钱会跌落到这个位置?”纪莎低头看着脚下。

  “你不是道门中人,你不会明白中国古代的易术有多玄妙。”左登峰皱眉开口。他虽然嘴上这么说,内心却并不希望事实真是如此,倘若这下面真的藏有东西,那就表明袁天罡的奇门遁甲已经达到了窥天之境。

  “这下面会不会是陷阱?”纪莎再度问道,多疑不是缺点,至少可以少上当。

  “应该不是。”左登峰摇头说道。这周围地势宽阔,绝对不是设置陷阱机关的良处。

  二人说话之间,牛大全等人拿来了挖掘工具,铁鞋一看众人又要开挖,急忙跑开与众人保持距离划清界限。

  左登峰指了指具体的位置,带着十三和纪莎后退了十几步,牛大全一声令下,车灯大开,移砖破土……

  第二百五十二章 千年默契

  被牛大全等人挖出的砖头很大,并不是唐朝时期的,应该是明清时期重新铺就的,这些后期铺就的砖头令左登峰对开元通宝上所刻的四个字产生了怀疑,时光推移,岁月更迭,一千多年前的事物要想保存至今需要经历太多的变故,除非袁天罡将后期产生的变故也预料到了,否则很难将唐朝时期的东西保存至今。

  根据表面来看,人都是一个脑袋加四肢,没什么区别。但是不得不承认人脑子里想的东西不同,若以思维和知识来将人分类,无疑会有很悬殊的差别,袁天罡是千年才出一个的奇才,相传此人为天罡星应世,学究天人,此人推演易理于千年也不是没有可能。

  唐朝时期的一尺等于三十公分,比现在要略短,四尺就是一米二,不算很深,左登峰皱眉沉吟未完就听到了当啷之声,这是镐头碰触石块的声音,随之而来的就是牛大全的喊声,“大哥,下面有石板。”

  左登峰闻言迈步走近低头下望,牛大全等人挖开的坑洞直径不过一米,下面的青石石板比坑洞要宽出不少,石板表面有着人工凿平的痕迹,说明这块石板并非天成。

  “扩开。”左登峰看过之后退回原地冲牛大全摆了摆手。

  牛大全答应一声,带领手下继续抠挖,片刻过后终于挖到了石板的边缘,石板长有两米,宽为五尺,挖到石板边缘之后众人不敢再挖了,先前出现的诡异金龙已经将他们吓破了胆。

  “让开。”左登峰走上前去示意众人离开,转而回头看向纪莎,“退后”。

  左登峰说完,众人快速的退到了安全地带,唯独十三站在左登峰身边,十三胆大,并不畏惧。左登峰沉吟片刻探手延出灵气将那块石板抓飞,石板下方是一处由青石垒砌的方形区域,里面堆放着一堆大小不等的金元宝。

  元宝是在唐朝初期出现的,在此之前黄金并不是规则的元宝形状,黄金氧化的极为缓慢,虽然经历千年岁月,却仍然闪光耀眼。

  “呀,这么多钱,阿弥陀佛。”铁鞋在好奇心驱使下掠到了近前。

  铁鞋这一喊,那些士兵立刻听到了,一哄而上围了过来,眼前的景象令他们齐声欢呼,由于人数众多,后面的人看不到,拥挤着向前拱,场面几近失控。

  “反了是吧,靠后。”牛大全见状掏出手枪鸣枪示警,众人闻言止住鼓噪向后退去。

  左登峰延出灵气抓出一枚元宝,掂量过后发现这锭黄金有六七斤重,唐朝时期的一两比现在的一两要轻十几克,按照唐朝时期的重量来计算,一枚元宝恰恰是黄金百两。

  手里的元宝令左登峰感觉到沉重,但是他的心里更沉重,但是他不相信袁天罡能算的如此准备,沉吟片刻之后冲牛大全下了命令,“把钱分给兄弟们。”

  众人闻言立刻沸腾,牛大全指了几个贴身的兄弟开始分派元宝,领到元宝的士兵连声道谢,没有谁再起贪心,因为六七斤的元宝已经达到了他们的心理预期。

  先分的是普通士兵,受伤的也有,断气儿的不算,随后是排长,分到最后只剩下一枚体积最大的元宝,这枚最大的元宝下面压着一个方形的玉盒,牛大全抱起了那枚金元宝愕然地看着左登峰“差不多有三十斤。”

  左登峰此刻冷汗直冒,事实上分到排长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冒汗了,袁天罡不但算准了他会说什么,还算准了挖掘周陵的人数,连级别都算准了,根据人数的多少和级别的高低为他准备了足够的黄金,此人还是人吗?

  良久过后,左登峰延出灵气抓出了石室角落的那枚玉盒,玉盒为扁平形状,通体墨绿,长有二十公分,宽十公分,高五公分,为扣盖结构,盖子和盒子在元宝多年的重压下衔接的很紧密,左登峰打开玉匣,发现里面是一套精美绝伦的七珍黄金饰品,分别为翡翠,琥珀,玳瑁,钻石,玛瑙,灵珠,墨玉镶嵌的女性首饰,唐朝制作首饰的工艺已经达到了巅峰,这套七珍首饰不但所用的材料极为考究,做工也美轮美奂,最难得的是自发钗到足饰是成套的,当世无二,价值连城。

  “好漂亮。”纪莎见到这套首饰不禁出言惊呼,女人如果遇到首饰,别说黑夜了,就是蒙上眼睛她们也能看的到。

  左登峰转身看了她一眼,合上盖子将那套饰品给了她,这些东西本来就是袁天罡为她准备的。

  纪莎接过首饰,看着左登峰的眼神立刻就变了,感动之中夹杂着无以为报,左登峰见之不禁摇头苦笑,首饰真是女人的克星,别说纪莎这样的女人了,就是瑶池圣女,一套精美奢华的首饰也能把她裙子砸下来。

  “你不留给你心爱的女人吗?”纪莎感动之下语无伦次。

  “对于我心爱的女人来说我就是最好的礼物,拿着吧,这本来就是袁天罡为你准备的。”左登峰随口说道。

  “阿弥陀佛,他给我准备的啥?”铁鞋眼见石室已空,忍不住出言发问,他倒不是贪财,而是出于一种轮空的失落感。

  “你跟我不是一路的,啥也没有。”左登峰撇嘴开口。

  铁鞋闻言哑口无言,这话是他自己先前一直念叨的,没想到左登峰会在此刻拿出来揶揄他。

  “走吧,兄弟,路上注意安全。”良久过后左登峰冲牛大全开了口。牛大全此刻抱着个大元宝就像送财童子。

  “大哥,你不进去了吗?我们给你警戒。”牛大全回头指着被挖开的坟丘,此人很讲义气。

  “不进去了,对了,先不忙走,把那缺口填上吧。”左登峰摇头开口。

  牛大全闻言立刻指挥众人去填缺口,众人得到了黄金,早就有了四散之心,但是谁也不敢在左登峰面前放肆,只能拿起工具去回填坟丘。

  “你真不进去了?”纪莎疑惑地问道。

  “不进去了,里面没有我要找的东西。”左登峰摇头说道,袁天罡以开元通宝幻出金龙就是想告诉他陵墓里面的地支是龙而不是牛,要是连这点悟性都没有,左登峰也就不是左登峰了。

  “我已经知足了,你不觉得可惜?”纪莎小心翼翼地问道。由于担心左登峰以为她贪心无度,她在开口之前加了个前提。

  “袁天罡学究天人,提前预料到了今天所有的细节,所以才在这里留下黄金和宝物给咱们,最重要的是他表明了墓里没有我要的东西,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况且里面肯定是机关重重,我要破阵非常困难,没必要去冒险了。”左登峰正色摇头。

  “他虽然预料到了今天的情况,却没有克制你的办法,不然的话他也不会为你准备礼物了,他为你准备礼物就表明他怕你三分,你如果真要进陵,他挡不住你。”纪莎出言说道。

  左登峰闻言转头看向纪莎,冲其笑着点了点头,纪莎说的是实情,左登峰自己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自己要是把这话说出来就有自吹之嫌,而外人能够看透这一点,左登峰潜意识里还是感觉遇到了知音,虽然这个知音是个不招人喜欢的女特务,不过此时左登峰倒是觉得纪莎没有那么可恶了。

  “可惜呀,没有生在一个年代,不然我们定然可以做个朋友。”左登峰有感而发,虽然袁天罡只留下了“下挖四尺”四个字,却用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以及对左登峰的尊重,这是强者和强者之间无声的默契。袁天罡不愧为李淳风的师傅,境界比李淳风要高出一筹。

  “阿弥陀佛,你真不进去啦?”铁鞋虽然嘴上说不想进王陵,骨子里的好奇心还是压抑不住的,眼见着众人在回填泥土,不由得发了急。

  “我不进去也知道里面是什么。”左登峰摆手说道。

  “我不信。”铁鞋连连摇头。

  “不信你就进去看看,第一层里面肯定会有一只巨大的石鸟。”左登峰出言笑道。

  “那我去看看。”铁鞋很是不服,纵身向回填现场掠去。

  “屏住呼吸。”左登峰出言叮嘱。

  “你怎么知道里面是什么?”纪莎虽然在发问,脸上却挂着敬佩的神情,她相信左登峰一定不会乱说。

  “我先前曾经去过南侧李元吉的陵墓,里面为玄武,白虎。李建成的陵墓中就该是朱雀和青龙,这样的安排也并不是随意的,因为李建成在被杀之前为东宫太子,而青龙的五行方位恰恰是东,朱雀为火,青龙属木,木生火,为吉兆。李元吉陵墓里玄武为水,白虎为金,金生水,也是吉兆,李元吉的地位比李建成要第一格,所以他用了西北,而李建成用了东南。”左登峰出言解释。在进入陵墓之前他已经提前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袁天罡能预料后事是真,不能阻止他也是真,这种情况就像某人知道次日会下雨,却无法阻止下雨。

  纪莎闻言连连点头,她虽然不是道门中人,但是但凡中国人都知道的四圣五行以及唐朝的历史她还是知道的。

  左登峰不放心铁鞋,举步走向坟丘,十三和纪莎跟随在后,还没到坟前铁鞋就蹦了出来,一脸的兴奋。

  “你猜错了,哈哈。”铁鞋闪身掠近哈哈大笑。

  “不可能!”左登峰皱眉摇头。

  “那里面的确有只怪鸟,不过不是石头的,是铜的。”铁鞋伸手后指。

  左登峰闻言不禁莞尔,朱雀在前就没错,至于是什么材质的并不重要,不过他并没有跟铁鞋争辩。

  这些士兵身上都带着黄金,都急切地想要离开此处,在金钱的驱使下回填工作很快完成,此时东方天际已然放亮。

  第二百五十三章 飞赴湖南

  “你走吧,让周围的部队也撤走,这些人有功于我,我不想他们被灭口。”左登峰看了看东方天际冲纪莎说道。在周陵周围还有一层警戒,如果这层警戒没有撤走,圈子里的这些士兵根本就出不去。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纪莎看着已经背起木箱的左登峰。

  “去趟湖南。”左登峰沉吟片刻出言说道。虽然时间并不宽裕,但是有些事情还是得去做,虽然他不欠金针的,但是朋友之间不是等价交换。

  “我也要回湖南,我们顺路,一起吧。”纪莎面露喜色。她很喜欢眼前的这个男人,一来左登峰有一身惊人的修为,二来左登峰大方,三来左登峰长相俊朗,若不是头发花白,过于消瘦,倒也不失为一个英俊的男人。

  “我们速度很快的,你跟不上。”左登峰摇头笑道。

  “我是坐飞机来的。”纪莎出言笑道。

  “飞机?”左登峰闻言立刻来了兴致,他有生以来还从没坐过飞机。

  “飞机?”铁鞋闻言也两眼冒光。

  “跟你没关系,咱们不是一路的。”左登峰佯装记仇。

  “阿弥陀佛,做人不能忘恩负义,老衲先前还救过你的性命呢。”铁鞋哪里肯放弃坐飞机的机会。

  “我跟你闹着玩的,怎么能不带你呢。”左登峰眼见铁鞋急眼,急忙出言解释。

  左登峰说完之后走向牛大全等人,这些人与之相处了数日,彼此已经熟识,临行之际自然要道别。

  “等到中午时分再走,不然外围有警戒,你们走不掉。”左登峰冲怀抱大元宝的牛大全说道。

  牛大全闻言连连点头,他知道左登峰没有争雄之心,也知道左登峰不可能带着他们,但是牛大全很佩服左登峰,因为左登峰没有亏待为他效力的人。

  与众人道别之后,三人一行离开了周陵,在此之前左登峰没想到会是这种局面,也没想到真正的道门高手并没有前来寻衅,不过这样也好,他杀的人已经够多了。

  纪莎和左登峰并肩在前,铁鞋不喜欢纪莎,在后头远远的吊着。

  出了周陵区域,纪莎下令撤走了警戒部队,与当地政府和军方打过招呼之后就乘车自咸阳赶赴西安机场,铁鞋一开始是上了车的,但是闻不得纪莎身上的香水味又下了车,说是使用身法跟着汽车,左登峰知道也就五十来里路,就没逼铁鞋上车。

  汽车开动,铁鞋施出身法跟着汽车,他灵气修为已达二分阴阳的紫气境界,跟着汽车毫不费力。

  “我一直搞不懂你们这些人为什么能蹦这么高,跳这么远?”纪莎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铁鞋。

  “用蹦跳不贴切,确切地说是掠行。”左登峰出言笑道。

  “你们是怎么做到的?”纪莎怀里一直抱着那个翠绿的盒子。

  “不管是佛门神通还是道家法术亦或是门派武功,都是以修炼灵气为前提的,所谓灵气就是自然界中对人体有益的气息,通过不同的法门将这些外在的良性气息收集起来并通过自身的精血炼化,最终使其成为能够被自身控制并使用的灵气,当自身灵气聚集到一定程度之后就可以诱发度劫天雷,度劫跟鲤鱼跳龙门的性质差不多,跳过去了就能够将体内灵气外放,像铁鞋使用的轻身法术就是在起跳的时候灵气反冲地面,为自身提供足够的腾空动力,腾空之后将灵气反过来运行,减轻自身体重,由此升到一定的高度掠出一定的距离。”左登峰给予详细的解释,他之所以耐心地给予解释跟纪莎昨天晚上那句令他听起来很舒服的话有关。

  “天劫是怎么回事儿?”纪莎好奇地问道。

  “不管是修行的人类还是异类,修为达到一定程度之后就要经历天雷洗礼,如果能够承受住天雷,天雷会令度劫者体内的灵气更加精纯,度劫者的修为也能大幅度提升。如果承受不住天雷,结果就有两个,一是被天雷打死,二是被天雷打伤,不过死的面儿大,占九成,度劫不成还能活下来的最多也就十分之一。”左登峰出言说道。

  “动物也能修行?”纪莎饶有兴趣的追问。

  “能,但是难度比人类要大的多,人类有手有脚,可以捏诀,但是动物不能。人类有师傅和师门积累下的修行经验,这个动物也没有。此外大多数的动物都比人类寿命要短,它们修行的时间也很有限,其实说修行也不太准确,它们的修行不是有目的性的行为,只不过在机缘巧合之下碰巧聚集了一定数量的灵气。这些灵气令它们变的比同类聪明,它们感受到了自身的变化,于是就将对自身有益的某种行为或者举动坚持了下来,岁月日久方才有了灵性。”左登峰充分满足了纪莎的好奇心。

  “什么样的动物容易成精?”左登峰的讲述令纪莎感到前所未有的新奇。

  “像蛇,龟,刺猬这类寿命长的动物,这也得看机缘的,自然界中有一些地方灵气很充盈,如果这些动物恰好选择在那里筑巢或者生息,就有可能在无形之中获益,就像滚雪球一样,无意之间滚起了一个小雪球,小雪球越滚越大,等到雪球大到一定程度,动物就有灵性了,有灵性了之后才会有意识的将雪球滚大,我所说的雪球指的是聚集灵气。”左登峰出言说道。

  “我知道。对了,狐狸和黄鼠狼是不是也很容易成精?”纪莎再度发问。左登峰打的比喻并不生涩,她自然能够听懂。

  “狐狸很聪明的,它们的确容易成精。黄鼠狼也聪明,但是跟狐狸比起来它就浅薄的多了,如果说狐狸是个大家闺秀的话,黄鼠狼就是个街头泼妇,黄鼠狼最大的特点是没什么修为就着急蹦出来显摆,它们都是干坏事的,最常见的就是附身于人,但是有时候往往因为修为不足,附身于人之后没办法回到本体,时间一长本体死亡了,它就只能一直附在人的身上了。”左登峰出言笑道。

  “有道理。”纪莎连连点头。

  “有道理?你知道什么你就有道理?”左登峰侧目笑问。

  “神话故事里狐狸都是变成美女出来诱惑人的,从没听说过黄鼠狼能变人的,所以你说黄鼠狼比狐狸浅薄是有道理的。”纪莎开口说道。

  左登峰闻言笑着点了点头,纪莎虽然不懂得这些事情,却能够细心的通过一些传说和故事来寻找端倪,这也算是挺难得了。

  “遇到这些动物,你都怎么处理了?”纪莎再度追问。

  “我有紫气护体,这些东西遇到我都会远远的跑开,所以我遇到的很少,遇到了也就是教训教训然后放掉,毕竟它们修点道行不容易。”左登峰扬手说道。

  “你对动物比对人宽容。”纪莎有感而发,左登峰给他留下的印象一直是狠辣刻薄难以相处的,跟左登峰相处她一直是打起十二分小心的。

  “动物没有挡我的路,动物没有想要害我,动物也没有在我快死的时候抛下我,我为什么要苛刻的对待它们?”左登峰探手抚摸着十三的背毛。

  “你见过鬼吗?”纪莎非常聪明,眼见左登峰心情转坏,急忙岔开了话题。

  “见过,只是一些阴性的不良气息,一般是不害人的。”左登峰随口回答。

  “左登峰,我有个想法,你不是要寻找什么东西吗,我们可以派遣军队帮助你,全力以赴的支持你。”纪莎见气氛已经融洽,不失时机的提出了建议。

  “条件就是我得为你们工作,对吗?”左登峰转头看着纪莎。

  “也不是一直有任务,偶尔会有些事情请你处理,平时你是自由的。”纪莎并未隐瞒。

  “我以后要去的地方都在偏远山区,你们帮不上我的忙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不要再提了。”左登峰摇头说道。他的时间本来就不多了,怎么会为这些不相干的人去浪费。

  纪莎闻言还想说什么,不过眼见到了闹市区也就没有再开口,开口示意司机停车,请左登峰吃饭,左登峰这几天一直没有正经吃饭,也就没有拒绝。

  下车之后纪莎走向一栋很高级的饭馆,左登峰阻止了她并选择了对面一家小的餐馆,一来他不喜欢嘈杂,二来他不放心纪莎。这种不放心只是出于一种强烈的自我保护意识,本身并无根据,因为纪莎没有害他的理由。

  铁鞋并没有掉队,但是他不愿跟纪莎一桌,他不喜欢纪莎这个女人,也不喜欢纪莎穿的衣服,他骨子里讨厌当兵的。

  午饭过后,再度赶赴机场,纪莎这一次是乘坐军用飞机来的,但是她级别不够,坐的不是专机,飞机是晚上的,此外回程的时候要带上左登峰和铁鞋需要跟机场交涉,而机场方面对于左登峰和铁鞋两个带猫背耗子的很是不屑,竟然有为难之意。

  纪莎无奈之下只好打电话跟上层交涉,铁鞋性情比较温和,坐不成飞机虽然有点遗憾却也不想强人所难,左登峰为了给纪莎长脸也为了回应机场办公人员看他和铁鞋的蔑视冷眼,右手外探接连发出玄阴寒雾,顷刻过后机场办公室变成了呼气成霜的冰窖。

  “我是左登峰,马上给我派专机飞湖南,不然我杀光你们所有的人。”左登峰阴声开口。

  左登峰的话换来了众人的惊愕和纪莎的皱眉,左登峰此举在众人看来无疑是恃才傲物,目中无人,甚至狂妄而肤浅,但是他的恐吓见效了,机场立刻给予安排,半个小时之后三人登机。

  “有必要把事情搞这么僵吗?”纪莎落座之后出言问道。

  “我赶时间。”左登峰转头看了纪莎一眼,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有原因,这件事情也不例外,他想尽快赶到湖南,因为他知道杜秋亭打不过张弘正……

  第二百五十四章 空中遇险

  纪莎闻言看了左登峰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她并不确定左登峰急切地想要去湖南的原因,她想当然的理解为是去横刀夺爱,这一想法令她心中微泛酸意,但是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她知道自己没有吃醋的资格。

  飞机有十四个座位,本来是满员起飞的,结果只坐了三个人,确切地说是三个人和一猫一鼠,那俩飞行员不算。

  左登峰头一次坐飞机,微微有些紧张,但是铁鞋比他更紧张,双目紧闭口诵佛经。

  飞机的引擎嗡嗡响起,一开始的速度跟汽车差不多,后期加速的很快,窗外的景物快速倒退,最终机头抬起,飞机轰鸣着飞向了天空。

  飞机起飞之初机头高抬,人是紧靠座椅的,既压抑又憋闷,这种感觉并不好,远不如使用灵气飞掠前行来的惬意。

  “多长时间能到湖南?”为了排解紧张情绪,左登峰冲纪莎问道。

  “三个小时差不多了。”纪莎出言回答。

  左登峰闻言点了点头,这玩意儿还是比风行诀快很多,此处到湖南有两千多里,即便不眠不休的提气飞掠也得用去一夜的时间。

  “你去湖南做什么?”纪莎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

  “帮杜秋亭娶到玉拂。”左登峰平静地说道。男人是感性的动物,有时候某个女人跟随男人时间一长,这个男人就会不由自主的对其产生感情,这种感情的本质其实是一种习惯,习惯了对方的存在之后对方如果离去,这个男人就会有失落感,左登峰此刻也有失落感,毕竟玉拂对他有意,不过他的意志很坚定,对自己也很残忍,他不允许自己背叛巫心语,但是他也希望玉拂有个好的归宿,张弘正那个趾高气扬的熊德行他见了就想上去踹两脚。

  “你为什么要帮他?”纪莎出言追问。

  “杜秋亭曾经帮过我,玉拂也帮过我。”左登峰说完闭上了眼睛。此刻他的心中并不平静,他被天辰和尚抓到一路押解北上,耗时十一天,押解的时候对方很是招摇,按照常理来说金针和玉拂都应该得到消息,但是他们并没有出现,换成谁心中也有睚眦,左登峰此行的另外一个目的就是要确定二人当初是没有得到消息还是得到消息之后有所顾忌而没有前去援救。

  纪莎是个识趣的女人,见左登峰闭上眼睛知道他不愿再谈论这个话题,也就没有再多问。

  飞机很快攀高,十三好奇的趴在窗户上向外张望,它之前驾驭过金龙,对于高度并不畏惧,老大是水生动物,气压的变化和引擎的轰鸣令它很是焦躁,铁鞋见此情形将它抱在怀里抚摸安慰,形同老父抚子,可惜的是这只水耗子喊的是咕咕而不是爸爸。

  这一情形令左登峰长长叹气,人都有延续血脉的潜在愿望,但是延续血脉首先得有妻子,他曾经无数次的幻想自己与巫心语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但是他也很清楚那只是自己的幻想,自己此生很难留下血脉子嗣了。

  “如果你的生命还有一年零两个月,你会去做什么?”左登峰睁开眼睛看向纪莎,内心的沉重无处宣泄令他感觉到极度的憋闷。

  纪莎闻言很是惊愕,她不明白左登峰为什么会忽然问出这么伤感的问题,经过短暂的思考之后她回答了左登峰的问题,“我会回去陪伴父母。”

  “如果你的父母已经不在了呢?”左登峰出言再问。

  左登峰此言令纪莎更为惊愕,因为她听出了左登峰并不是胡乱发问,而是意有所指,极有可能说的就是他自己。

  “我会跟我喜欢的人在一起。”纪莎柔声开口。

  “如果你喜欢的人也不在了呢?”左登峰叹气再问。

  “亲戚朋友总是有的,反正我不自己待着。”纪莎摇头说道。

  “如果你的亲戚朋友全走散了呢?”左登峰出言笑道,标准的苦笑。

  纪莎闻言没有回答,此刻她终于明白左登峰为什么行事如此乖张,一个人如果知道自己的生命什么时候结束,那会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能强忍着不丧失理智已经极为难得了,更别提与此同时还要去进行某种艰巨的工作。

  这一刻纪莎的内心被震撼了,在此之前她认为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交配和发泄是他们的共性,但是左登峰的出现令她明白了有些男人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她在左登峰的身上看到了优秀男人的专注,深度,担当。同时她也在左登峰的身上看到了可怜男人的孤独,心酸,无奈。

  她知道左登峰看不起她,正因如此她才更加同情左登峰,一个男人冲一个他看不起的女人倾诉说明这个男人孤独到已经没有可供倾诉的对象了。

  良久过后纪莎长长叹气,左登峰听到了,没有开口。

  飞机的轰鸣一直在持续,左登峰闭目假寐了一会儿,一个时辰过后,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后仰倾斜,飞机引擎的声音也不太正常,这一异常情况令他睁开了眼睛。

  “出什么事了?”纪莎站起身冲那两个飞行员问道。

  “躲避气流,我们需要攀升。”驾驶舱里传来了飞行员的声音。

  纪莎闻言坐回了座位,左登峰随之释疑,但是很快他就发现情况不对劲,这一次飞机攀升的幅度特别大,几乎是笔直向上的。

  “你们干什么?”纪莎比左登峰更清楚飞行途中的一些情况,感觉情况有异,再度站起冲那两名飞行员高喊,但是对方给予的回应却是回头射出的子弹。

  “一直向上飞会出现什么后果?”左登峰低头冲纪莎喊道。

  “我们会失去氧气。”纪莎掏出手枪准备反击“我去控制住他们。”左登峰发现了情势的危急,刚想离座却被对方射来的子弹逼的再度回缩,就在此时铁鞋急速的冲到了驾驶舱,快速出手将两名飞行员打翻。

  “安全了。”铁鞋冲左登峰喊道。

  左登峰闻言皱眉上前检查两名飞行员的伤势,检查过后眉头大皱,铁鞋出手太重,飞行员已经被他打死了。

  “你会开飞机吗?”左登峰冲随之走来的纪莎问道。

  “不会。”纪莎闻言愕然摇头。

  铁鞋见状知道自己闯了祸,赶在左登峰开口责备他之前闪身回到了座位。

  “得赶快想办法。”左登峰冲纪莎说道。不知什么原因此时飞机已经改攀升为俯冲。

  纪莎闻言上前拉起被铁鞋毙掉的飞行员,握着操纵杆摇晃了几下,最终急切而无奈的放弃了。

  “都怪你,你先前逞什么能啊?”纪莎花容失色的埋怨左登峰先前不应该在机场控制室撒野。

  “你以为他们是因为我在机场的所作所为吗?”左登峰出言打断了纪莎的话,这两个飞行员无疑是受人指使的,究其根源应该国民政府对他的所作所为非常不满要借机杀他,此外也不排除他曾经扬言要去杀国民党的光头老大而惹的祸。

  “现在怎么办?”纪莎虽然暂时没有乱方寸,额头上却是一片冷汗。

  “放心吧,有我在你死不了。”左登峰快速的回到座位上打开了木箱,抓过十三将其塞了进去,转而扣上盖子背起了木箱。

  左登峰做的这些动作被铁鞋看到了眼里,照瓢画葫芦的模仿,但是他背的木箱没有盖子,情急之下撕下窗帘包住了木箱。

  左登峰背起木箱之后将座椅上的皮革撕开,闪身上前抓过站立不稳的纪莎,将其牢牢的困在了自己的胸前。

  “你想干什么?”纪莎面色煞白。

  “出去。”左登峰带着她闪到了舱门近前。

  “太高了,我们会摔死的。”纪莎急切地喊道。

  “你应该相信我。”左登峰阴声开口。纪莎见他面色难看,不敢再说话,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了他。

  左登峰通过机头下方的景物判断飞机大致的高度,与此同时估算自己提一次气能够缓冲多大的落势,度过天劫的修行中人可以凌空而行,自高空坠落也没有性命之忧,但是这个高度是有一定限度的,超过一定的高度,灵气不续就会径直跌落。

  “大师,我打开舱门之后你会被甩出去,运转灵气下落就行,不会有危险。”左登峰将铁鞋拖到了舱门的左侧,他懂得空气流通的道理,知道高空打开舱门的后果。

  “阿弥陀佛。”铁鞋咧嘴点头。

  左登峰从没在这么高的高度向下落,也从来没落的这么快过,因此根据下方的景物判断高度很难把握,如果打开舱门太早,铁鞋会被摔死,如果太晚,那就有可能被爆炸的飞机给炸死。

  此时是考验一个人心理素质的时候,左登峰皱眉下望,额头也现冷汗,片刻过后灵气下延吸附住了机舱过道,与此同时右手疾探,充盈的灵气直接将舱门震飞。

  舱门缺失,铁鞋立刻被甩了出去,快速下落产生的强风吹的左登峰几乎无法视物,数秒钟过后他终于撤回灵气掠出了舱外,他带着纪莎,下落的时候灵气消耗很大,所以他要比铁鞋晚出去几秒钟。

  离开舱门之后人是转着飞出去的,倘若换做常人定然会头晕眼花,但是左登峰和铁鞋都是度过天劫的高手,已经习惯了高起高落,离开飞机之后快速的调整角度,倒转灵气减轻自身以及负载物品的重量。

  飞机较他们先行落地,落地之后发生了爆炸,但是爆炸并不强烈,想必经过了两个多小时的飞行燃油所剩不多,片刻过后二人安全落地,长长喘气如释重负。

  随后铁鞋也随之落下,落地之后就叫嚷着‘老衲再也不坐飞机了。’左登峰闻言并没有开口回应,甚至没有动手解开身上的皮革,而是疑惑的环视左右,三人目前是在一处丛林边缘的坟地里,这片坟地竖立着大片的墓碑,墓碑后面的坟丘无一例外的被人挖开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留下照片

  纪莎此时已经吓呆了,仍然紧紧地抱着左登峰,而左登峰的注意力在周围那些被挖开的坟丘上,也并没有立刻推开她。

  “快把你的猫放出来吧,可别憋死了。”铁鞋走过来出言说道。

  左登峰闻言推开纪莎,放下木箱放出了十三,转而站起身打量周围的环境,这处坟场位于森林的边缘,坟堆周围长满了杂草,杂草丛中隐约可见不少墓碑,墓碑后面的坟堆有被破坏过的痕迹。

  “你没事吧?”片刻过后左登峰收回视线看着纪莎,纪莎此刻面色苍白,浑身发抖。

  “没事,谢谢你。”纪莎茫然点头。

  左登峰见她只是受惊过度并没有受伤,便走向最近一个被挖开的坟丘低头打量。这座坟是现代的坟墓,现代的坟墓深度一般为三尺三,并不算很深,这座坟墓里面的死人是被埋进棺材下葬的,棺材已经被掀开,里面只剩下铺垫棺材所用的黄绸和少量的陪葬器物,尸体已经不见去向。

  “阿弥陀佛,什么人造这么重的孽?”铁鞋的声音自左侧传来。

  左登峰闻言转身向铁鞋走去,发现铁鞋正看着另外一座坟坑,这座坟墓同样被挖开,腐烂的尸首趴伏在坟坑不远处,尸体的双腿已经腐烂断裂,身体在双腿西侧五步外的草丛里,由于夏天温度较高,尸体已经开始滋生蛆虫,整个坟场弥漫着浓重的恶臭。

  “这得多大仇啊?挖坟分尸。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铁鞋不停念诵佛号。

  左登峰皱眉走向周围的那些坟堆,经过仔细的观察和比对,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近期的坟墓里面的尸体都不见了,而那些时间稍微长一点儿的坟墓里的尸体虽然离开了坟墓却并没有离开太远,至于时间再长的那些坟堆就没有被挖开,但是奇怪的是这些坟堆有着松动的痕迹。

  片刻过后左登峰收回视线凌空跃起,在半空之中俯视此处的地形,发现此处正东十里外有一座不高的山峰,而西侧十里外也有相同的一座,北侧二十里外同样是一座长满树木的山峰,正南不远就有一条河流,这种地势犹如一把龙椅,在风水学上属于上好的阴宅选址,由此可见这处坟场先前是请风水先生看过之后才定在了这里。

  可惜的是这个风水先生学艺不精,虽然明白面南背北,依山傍水的道理,却忽视了河流的走向。绝佳风水后面必须有山,前面必须有河,但是这条河的流向必须是自西向东,中国西侧昆仑山为龙脉之祖,龙气自西向东顺着河流蔓延,顺应龙气则为吉地,反冲龙气则为凶地,这处坟场看似风水不错,实际上是一处大凶之地。大凶之地阴气很重,尸体埋在这里不容易腐烂,很容易滋生僵尸等妖物。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走吧,离开这里。”左登峰观察完地势落回地面冲二人开口。

  “咋回事儿?”铁鞋疑惑地问道。

  “这些坟墓不是被人挖开的,而是被坟墓里的尸体拱开的。那些完整的尸体已经离开了这里,这些腐烂的尸体虽然自坟墓里爬了出来,却因为肢体已经腐烂而没能离开。年代再远的,五脏皮肉腐烂掉了,就没有足够的力量破土而出。”知道出言解释。

  “阿弥陀佛,国之将亡,必有妖孽。”铁鞋面露慈悲。

  “妖什么呀,这些尸体是被道门中人使用法术自坟墓里引出来的。”左登峰摆手说道。

  “啥人干的?”铁鞋好奇地问道。

  “不知道。”左登峰摇头说道。一到湖南就发现这样的事情,并非吉兆。

  “快离开这里吧。”纪莎走到了左登峰面前,经历了空中的险情她原本就惊魂未定,现在还落到了荒郊野外的恐怖坟场,她有再大的胆子也得吓破。

  “你准备去哪儿?”左登峰出言问道。飞机先前飞过了长江,此刻应该已经在湖南境内了。

  “长沙。”纪莎开口回答。

  “他们先前在飞机上动手明显准备让你陪葬,你还要去为他们卖命?”左登峰皱眉开口。

  “我知道,咱先离开这里吧。”纪莎摇头说道。

  左登峰闻言抱起纪莎凌空南去,十三余有少量内丹,也可以在空中掠行,就没用左登峰扛负,铁鞋念完往生咒之后才跟了上来,掠行在左登峰的右侧。

  离开坟场之后左登峰回头看了一眼,转而冷哼出声,这处坟场位于山中,地势偏僻,但是埋的人却不少,这些平民百姓也不想一想,要是真是吉地,当官的早就找真正的风水名家给抢走了,哪里还轮得到他们。

  南行三十余里,发现了城镇,三人在城外落下,步行进城。

  “咱们得分手了,这里有国民党的军队,你安全了。”左登峰冲纪莎道别,此时是下午五点左右,三人在茶摊歇脚。

  “你要去哪里?”纪莎问道。

  “我要去西面,长沙在东南。”左登峰并没有说明具体的目的地。

  “我以后还能见到你吗?”纪莎低声发问,在此之前她对左登峰只是出于利用,但是现在她没有这种想法了,因为左登峰是她的救命恩人。

  铁鞋本来和二人在一桌喝茶,听到纪莎这句话之后端着茶杯跑开了,他听不得男女之间的这些对话。

  “一般是不能了。”左登峰出言笑道。

  “我有个请求,你一定要答应我。”纪莎面带恳求神情。

  “什么?”左登峰皱眉发问。

  “我想跟你照张合影。”纪莎伸手指着街对面的一家照相馆。

  “你年纪也不小了,找个人嫁了吧,不能当一辈子特务。”左登峰岔开了话题,他虽然在文化所工作却从没拍过照片,骨子里他并不愿与纪莎合影,因为巫心语并没有留下照片,巫心语没有得到过的他不会给别的女人。

  “我听你的,不过你得答应跟我照一张合影,我想记住你。”纪莎几近哀求。

  “我从没照过相,不想破例。”左登峰闻言冲她笑了笑,转而站起身背起了木箱,铁鞋见状也自旁边走近。

  “等着我。”纪莎将那只玉盒塞给左登峰,转而快步跑向街对面的照相馆。

  左登峰很清楚纪莎将玉盒递给他是为了暂时留住他,但是他也不能丢下玉盒,只能站在茶摊旁等待。片刻过后,纪莎自照相馆里拖出了一个手拿相机的年轻人,转而跑到左登峰身边冲那年轻人叫着“拍吧”,年轻人眼疾手快,摁下了快门。

  “别闹了,我赶时间的,我走了。”左登峰将那玉盒递给纪莎,转而冲铁鞋招了招手,二人快速的穿过街道,消失在街头。

  两个小时之后,纪莎拿到了冲洗出来的照片,照片上一个背着木箱的年轻人一脸不满的皱着眉头站在茶摊旁边,一个身穿军装的漂亮女人站在他的左侧,茶摊旁是一只体型硕大的大猫,后面是一个探头探脑的老年僧人。

  拿到照片之后,纪莎哭了,年轻人花白的头发表明了他一直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紧皱的眉头显示出了他的执拗和坚持,肩头的木箱说明他漂泊在外居无定所,那只大猫是他的家人,那个疯癫的和尚是他的朋友,所有的这些都令纪莎悲伤,她后悔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那些事情令她彻底失去了抚慰这个可敬又可怜的年轻男人的资格。

  但是最终纪莎笑着离开了,她庆幸自己留下了左登峰的照片,因为左登峰从未拍过照片,她手里的照片是唯一的。她甚至感谢那两个试图杀死他们的飞行员,她很清楚没有空中的遇险,左登峰是不会抱她的。另外没有空中的遇险她也不会明白自己只是军统手里一颗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

  纪莎并没有去长沙,她往北走了,她是北方人。

  左登峰和铁鞋在这段时间里并没有走出多远,西行百里之后,他们在大路上遇到了一个道士,全真道士和正一道士的道袍有着细微的差别,此人无疑是正一道士,因此左登峰拦下了他。

  “你知不知道张弘正和杜秋亭的事情?”左登峰直涉正题,纪莎先前所说的情况很笼统,他需要确切的消息。

  “你是谁呀?”那道士年纪并不大,只有二十出头。左登峰问的不礼貌,他回答的也不礼貌。

  “残袍左登峰。”左登峰报出了名字。

  此语一出,那年轻的道士立刻瞪大了眼睛,浑身上下开始不停的颤抖,牙齿也开始打颤。

  这一幕令左登峰敏锐的感觉到不对劲儿,如果这个年轻的道士先前知道他的名号,就应该知道背后的木箱和旁边的十三是他身份的标志,但是根据对方的表现来看他并不知道这一点,他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

  “张天师和杜秋亭去了辰州派。”年轻的道士结巴着开了口。

  “什么时候的事情?”左登峰皱眉发问。

  “我不太清楚。”年轻的道士连连摇头。

  左登峰闻言冲其摆了摆手,年轻的道士快速地跑开了。

  左登峰随即扛着十三向西掠去,铁鞋尾随。

  掠出没多远左登峰就在树林边缘落了下来,借助大树的遮掩回头看着远处那个年轻道士。

  “为啥不走了?”铁鞋疑惑地问道。

  “你不感觉那个道士很怕我吗?”左登峰皱眉开口。

  “你造那么多杀孽,谁不怕你?”铁鞋撇嘴说道。

  “此人有一定的灵气修为,即便害怕也不应该怕成这个样子,他演戏演的有点儿过了。”左登峰摇头说道。

  “演啥戏?”铁鞋不明所以。

  “你和十三在这里等我,我去看看那个道士去城里干什么。”左登峰放下木箱施出身法跟上了那个年轻道士……

  第二百五十六章 三折圈绕

  此时天色已经朦胧,左登峰借着夜色的掩护远远地跟着那个年轻的道士,此人先前的言行令他很是起疑,所以才要跟踪此人一探究竟。

  那年轻的道士径直跑向南侧的镇子,急切之下甚至用上了身法,但是他没有度过天劫,只能在地面上蹦跶。

  进入镇子之后年轻的道士一直抬头在镇子上方寻找什么,片刻过后跑进了一家亮着灯的当铺,左登峰闪身而至,站在大门左侧凝神倾听。

  年轻的道士进门之后立刻要求借用电话,左登峰这才明白他先前抬头寻找的是电话线。

  当铺的朝奉痛快地答应了他的要求,年轻道士打了个电话,第一句是“师兄,我遇到他了”,随后就是连续数声“好,好,好。”

  左登峰很清楚年轻道人嘴里的“他”就是自己,环视左右之后,发现街道上少有行人,于是决定抓走此人刑讯逼供。

  片刻过后那个年轻的道人走了出来,左登峰待其离开灯光范围立刻上前抓住了他的左臂,与此同时玄阴真气自其肩头云门穴灌入,这一穴位属于十二经络中的手太阴肺经,云门穴受控,人的肺部会受到影响,由此令得呼吸困难,无法发声。

  带着年轻道人离开了镇子,左登峰来到了僻静的林中,撤走了灌入对方云门穴的灵气。

  “我脾气不好,也没什么耐性,是杀你还是放你全在一念之间。”左登峰出言笑道。有时候直接逼问会有一定的局限性,威胁是最好的办法,人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会想尽一切办法保命。

  “真人饶命啊,我不想死。”年轻的道士立刻跪了下来。在没有第三者在场的时候,人自尊的底线会大大降低。

  “说吧,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左登峰点头笑道。

  “我是福源观的道人,奉命在这片区域游荡,如果遇到你询问就告诉你张天师和杜秋亭都去了辰州派。”年轻道人急切地开了口。

  他这话一出口,左登峰立刻感觉到了事情远比他想象的复杂,先前纪莎说的是金针和张弘正在湖南僵持,但是这个年轻道人所说的话却表明这些人好像是冲着他来的。

  湖南是个大省,区域辽阔,在这么大的区域内守株待兔那得需要多少木桩?几百?几千?总之几十是不够的,由此可见对方人数众多。

  “你在这里游荡多久了?”左登峰出言问道。

  “今天下午刚出来。”年轻道人急切地回答。

  左登峰闻言陡然皱眉,这个年轻道人说几天他都不意外,唯独说今天令他吃惊,因为他是今天中午时分才从陕西离开的,也就是说陕西方面有人给湖南报了信儿。

  “是谁命令你这么做的?”左登峰出言再问。

  “我们掌教。”年轻道人额头见汗,他这话一出口无疑把自己的掌教给出卖了。

  “走吧,今天晚上我没有遇到你,你也没出卖你的掌教。”左登峰冲年轻道人摆了摆手。

  “是,是,是,谢谢谢谢。”年轻道人死中得活,连滚带爬的跑开了。

  年轻道人离开之后左登峰纵身回掠,与此同时思考事情的始末,他需要将零散的线索捋一遍。根据年轻道人交代的情况来看,此事跟龙虎山正一教脱不了干系,因为他并不认识什么福源观的道人,也没得罪过他们,福缘观出来传递消息无疑是受到了争虎山的指派。

  确定了是龙虎山在幕后主使,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龙虎山有什么目的,毕逢春所在的白云观是隶属于龙虎山的,他在五台山杀了毕逢春,此事肯定已经传扬开来,龙虎山不可能没得到消息,去年在茅山他曾经得罪过张弘正等人,这次又杀了正一下属的一派掌教,龙虎山肯定要对付他。

  接下来还有分析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龙虎山为什么要在湖南设伏而不去陕西的周陵寻衅,左登峰沉吟过后认为有两种可能,一是龙虎山在江西,江西与湖南接壤,在湖南设伏相当于在家门口作战。如果去陕西那就远了,有三千多里,长途奔袭对他们不利。此外正一教的势力范围大部分在江南,江北的势力较弱,北上寻衅容易铩羽而归。

  还有一种可能是正一教原本并不是特意对付他的,而是割草拾兔子捎带着。也就是说聚集在湖南的正一教门人有可能是对付金针的,这种可能性大,因为正一教门人在他动身之前并不知道他会到湖南来,只是在他动身的时候才知道他要来,因此才仓促的开始准备。

  想及此处左登峰开始回忆在哪个环节上走漏了风声,仔细想来消息应该是在周陵泄露的,办完事情之后他与纪莎进行了一番关于去向的对话,而说这番话的时候挖掘周陵的那些士兵离他并不远,这些人离开之后有可能被道门中人抓到并审问,两巴掌下去肯定什么都说了。

  陕西方面的道门中人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应该是电话通知了湖南方面,正一教的道士是火居道士,有家室和朋友,火居道士都有财产和产业,拥有电话不足为奇。

  想通这些,左登峰心中明朗了许多,但是还有一些问题他没想明白,首先就是在各个路口游荡的道门中人,即便十条路一个道士,湖南那么多路,那得多少道士来传递消息,这一问题困扰了左登峰半炷香的时间,不过很快他就想通了缘由,他先前乘坐的飞机是飞往长沙的,长沙在湖南东部,而辰州派在湖南的西北,倘若他平安的在长沙降落,必定会采取直线西行前往辰州派,正一教只要在这条线路上布置道人就行,有几十个人就足够了。

  正一教派出这些道人传递消息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将他引向辰州派,但是这个举动有点画蛇添足,因为他来湖南肯定会去辰州派,根本就不用这些道人传递消息。但是正一教派出这些道人肯定是有目的的,思前想后正一教派出道人沿途传递消息只有一个作用,那就是防止他在中途逗留,催促他尽快过去。

  “那个道士干啥去了?”铁鞋见他回返凑了过来出言发问。

  “办事儿去了,跟咱没关系。”左登峰背起木箱随口敷衍。

  “你咋成天疑神疑鬼的?”铁鞋在树林边被蚊子咬了一个多钟头很是火大。

  左登峰闻言笑了笑没有接话,若不是疑神疑鬼,他可能就钻进圈套里了。

  铁鞋见他准备启程,便扔掉驱赶蚊虫的带叶树枝背起了木箱。

  “今天太晚了,先不忙赶路了,回去吃饭休息吧。”左登峰冲铁鞋说道。既然对方的目的是让他尽快过去,他就拖延一下时间。

  铁鞋自然不会持反对意见,跟着左登峰回到镇子找到旅店吃饭喝酒,吃完饭左登峰才想起已经身无分文,零钱打麻将输了,金条给了受伤的伤兵。幸亏先前给铁鞋的两根金条铁鞋还没有花完,二人结账过后上楼休息。

  铁鞋盘坐在地板上念了几遍经文也就睡了过去,左登峰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他担心金针的安全,金针这个人很有责任感,肯定不会带着茅山众人以身涉险,极有可能是独自到湖南来的,而且他来湖南已经有些日子了,他做过什么,现在在哪里,是否还安全,这些都是疑问。

  虽然先前的思考全部顺理成章,但是左登峰始终感觉有点儿别扭,但是具体是什么地方令他感觉到别扭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总之是有点地方不够通顺。

  心中有事儿,左登峰就难以入睡,而铁鞋却睡的很舒服,甚至还打起了呼噜,修行中人气息顺畅按理说是不应该打呼噜的,但是铁鞋肝经和心经并不通畅,加上是坐着睡的,便出现了打呼噜的情况,不过他打呼噜跟念经的声音差不多,不明真相的人还以为他在彻夜念经。

  心中的那一丝别扭令左登峰微微烦躁,赌气似的在脑海里将诸多细节快速过滤,试图寻找到不够通顺的地方,功夫不负有心人,良久过后他终于想到问题出在了哪里,坠机的地点在湖南北部,离辰州派不过七八百里,这么近的距离他再怎么磨蹭也能很快赶到辰州派,正一教有必要派出道人进行催促吗?再催也省不了多长时间,正一教的这个举动有点画蛇添足。

  按照常人的思维来推断,你中途报信儿催我去辰州派是因为那里已经布下了陷阱,而我偏偏磨蹭几天,不落进陷阱。这一思维很通顺,但是有点浅了,张弘正虽然狂傲,却并不是笨蛋,他的思维应该不止这么个深度。有没有可能张弘正是在故意误导他,延缓他前往辰州派的时间?如果真是这样,那对方延缓自己前往辰州派的唯一目的就是想赶在自己到达之前做一件什么事情。

  “起来,快起来,上路。”想及此处左登峰喊醒了铁鞋。

  “你怎么反反复复的?”铁鞋睡眼蒙眬。

  左登峰闻言没有接话,快速地收拾好东西自窗户跳了出去,铁鞋只得跟随。

  在急速西掠的同时左登峰的心情很沉重,他并不怕对方的陷阱,也并未过多的担心金针的安全,他心情沉重是因为张弘正先前的计策是三折圈绕的误敌之法,这一策略只对多疑的人奏效,可是张弘正并不了解他的脾性,知道他有多疑习性的只有跟他朝夕相处多日的玉拂……

  第二百五十七章 辰州一派

  一直到现在左登峰也不清楚在他被天辰和尚抓住的这段时间玉拂都经历了什么事情,眼下他也无心猜测,只要赶到了辰州派,答案马上就会显现。

  “左登峰,咱们这是要去哪儿?”铁鞋睡眼蒙眬的打着哈欠。他与左登峰已经熟识,早就直呼姓名了。

  “去辰州派。”左登峰出言说道。

  “你之前去过辰州派吗?”铁鞋随口问道。

  “没去过,但我知道位置。”左登峰使出五成身法迁就铁鞋,倘若将风行诀全力施出,铁鞋根本就跟不上。

  “没去过你怎么知道在哪儿?”铁鞋面露疑惑。

  “别说了,快走吧。”左登峰微微加快了速度,在此之前他曾经在寻找庸国古城的时候自远处看到过辰州派,不过他此时心情焦虑,懒得跟铁鞋解释。

  左登峰先前估算的很准确,他们落脚的地方距离辰州派的确有八百里的路程,二人三更出发,一路上风驰疾行,拂晓时分已经接近地头,此时左登峰发现了异常,大路通往辰州派方向的岔道上有着很明显的搏斗痕迹,树木倾倒,地现深坑,路旁的草丛中新起了很多坟头,这些坟头都很低矮,很显然掩埋的相当仓促。

  左登峰落下身形仔细观察,发现路两旁有着少量的衣服碎片,这些衣服碎片以黄红两色为主,闻之带有尸臭,中国各地丧葬习俗不同,大部分地区八十岁以下死亡穿黄,超过八十岁就为喜丧,可以穿红,这些带有尸臭的黄红布料很显然是尸体穿着的寿衣,此外在道路两侧的树干和灌木枝叶上还有着已经干缩的碎肉,但是周围并没有血液,诸多迹象表明,这里先前曾经有道门中人操控尸体进行过斗法。

  “有人在这里打过架。”铁鞋站在路中环视左右,傻子都能看出来的事情疯子也能看出来。

  “是的,走吧。”左登峰点头过后再度跃起。这处斗法的遗迹表明了之前曾经有一波人阻止另外一波人进入辰州派所在的区域,之所以说是一波而不是一个是因为斗法留下的痕迹绵延数里,这就表明先前发生的是群殴而不是独斗。

  随后二人又在小路上发现了几处斗法痕迹,不过左登峰没有再下去检查,一路西行,辰时未过二人便到了辰州派所在的山脚下。

  辰州派位于湘西地区,古时属于蛮荒区域,辰州派是正一教的一个小分支,由于地处偏远,香客稀少,辰州派的规模并不大,上山的石路也不宽,只有六尺,由于夏季树木长的比较快,石路两侧的树枝有不少伸到了石路上,能够供人行走的地方五尺不到。

  到了这里,出于对辰州派的尊重,二人没有再度凌空飞掠,而是顺着山路快速上山,辰州派所在的山峰为母子峰,稍低的子峰在前,道观在后面的母峰,二人来到子峰峰顶就发现了后面的道观,与此同时也看到了聚集在道观前面空地上的大量人群。

  这一情形令左登峰眉头大皱,人群分为东西两阵,西侧人数较多,足有数百。东侧人数较少,却也有百十号人,这些人各个身穿道袍,无疑都是道门中人,辰州派前面的空地并不算很宽敞,数百人聚集在那里显得很拥挤。

  “要不要偷偷躲起来看看情况?”铁鞋见左登峰皱着眉头,以为他心生怯意。

  “等我想想。”左登峰摆手说道。虽然距离很远,但是他仍然看清了西侧那群人领头的是张弘正,而东侧那群人是以金针为首的,此刻令他疑惑的是茅山派会法术的也就五六十人,金针哪来这么多帮手。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顾虑,那就是金针并没有让他来帮忙,他是自己热心肠跑过来的,万一金针并不需要自己帮忙,岂不成了画蛇添足。

  “你想好没有?”铁鞋见左登峰站立不语,再度出言催促。

  “别着急。”左登峰摇头说道。常言道三思而后行,此刻他就需要三思,茅山派没那么多会道术的弟子,金针身后的那些帮手有可能是其他门派的道人,金针毕竟是正一教地师,位列三师地位尊崇,北方大部分地区的正一弟子还是买他的账的,他如果需要帮助北方众人闻风前来援手也不是不可能。那两群道人的衣着也能看出北方和南方的差别,东面的那些道人穿的道袍以黑灰色为主,应该是布衣。而西面的那些人穿的道袍以青黄为主,应该是丝衣,目前的情况好似成了南方和北方的内讧。

  左登峰沉吟良久,仍然没能拿定主意,令他难以决断的因素太多了,金针跟他的关系属于私交,如果目前出现,无疑会令金针难做,在此之前他只是得罪了张弘正等人,可是他在五台山杀了白云观掌教毕逢春,毕逢春可是北方人,天知道金针后面的那些人有没有跟毕逢春关系很好的。

  “大师,你去把杜秋亭叫过来,不要提我的名字。”左登峰冲铁鞋说道。目前他对之前发生的情况一无所知,最恰当的处置方法就是将金针喊过来问明情况。

  铁鞋闻言点头答应,快速地奔向了辰州派的道观。

  左登峰一直目视着铁鞋北去,铁鞋到了北侧的广场径直走向了金针,由于距离太远,左登峰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也看不清金针的表情,片刻过后铁鞋回头了,这一次没有用跑的,几个起落回到了左登峰近前。

  “阿弥陀佛,他不来。”铁鞋摇头说道。

  “他怎么说的?”左登峰看向北侧广场,此刻广场上所有人都在扭头南望,他的行踪已经被铁鞋暴露了。

  “他说跟你是私交,不便相见。”铁鞋再度摇头。

  “我说过别提我的名字。”左登峰闻言立刻知道是铁鞋说漏了嘴,此时正一教的精英几乎全在这里,在这种当口金针自然不能相见。

  “老衲说的是你的外号。”铁鞋一脸的无辜。

  “说残袍和说左登峰有什么区别?”左登峰一听哭笑不得。不过他并未怪罪铁鞋,怪只怪自己的名声太坏,金针不见也是出于无奈。

  “咱去寻找地支吧,从这里磨蹭啥。”铁鞋摇头说道。

  “你过去的时候他们在说什么?”左登峰抬手示意铁鞋少安毋躁。

  “他们没说话。”铁鞋愕然摇头。

  “我过去看看,弄清楚事情的真相我再走。”左登峰说完凌空而起,径直掠向北侧山峰,两座山峰之间的距离有八里之遥,恰恰是风行诀掠行的最远距离。他是故意这么做的,意在震敌止杀。十三见他离去,随之窜至半空,爪踏虚空,紧紧跟随。

  虽然先前正一教众人已经知道他在这里,在他出现的时候还是开始骚动,直至看到他掠出三里仍未落下借力方才慢慢止住骚动,五里之后变的鸦雀无声,八里之后目瞪口呆,左登峰掠行的距离彻底镇住了他们。

  左登峰的举动在众人看来属于炫耀,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这个举动是为了少杀人,如果不展示身法,众人就有可能对他下手,届时他只能靠杀人来震慑对方。

  “见过杜掌教。”左登峰落下身形之后冲金针拱了拱手。金针此刻面带风尘,目隐倦意,很显然已经离家很久了。

  “无量天尊,左少侠客气了。”金针稽首还礼,与此同时冲他投来了歉意的神情。他明白左登峰的用意,但是他有他的无奈。

  “你这奸贼杀我正一门人,竟然还敢现身?”张弘正离座站起高声呵责。

  “毕逢春垂涎我的玄阴护手,我杀他有什么不对吗?”左登峰转身看向张弘正,张弘正虽然衣着华丽,眼球之中也有血丝,这表明他近期也没有休息好。

  “大胆狂徒,白云观主即便有失德之处也轮不到你个外人下手,你真以为凭借那歪门邪道可以天下无敌?”张弘正身边的一个老年女道愤愤开口。毕逢春垂涎左登峰玄阴护手而被杀的事情已经传开了,他们不承认也不行。

  “你给我闭嘴,不然我再冻你一次。”左登峰出言笑道。这个长的对不起爹娘的老道姑他认识,先前在茅山派被他冰封过一次,是被人抬走的。

  老道姑闻言几乎瞪爆了眼珠子,却也不敢再多嘴,她尝过玄阴真气的滋味儿,躺了大半年。

  “杜掌教,你为何会在这里?”左登峰吓退老道姑,转身冲金针问道。他这话有两个用意,一是告诉众人他到这里来并不是金针邀请的,二是确定一下金针此行的目的。

  “正一教内之事本不该告知外人,但张弘正欺人太甚,以莫须有的罪名污我爱国之誉在前,假公济私削我地师之位在后,而今还干出了欺天君凌门人的卑鄙之事,贫道先前与崔真人在南京大行义举微有薄交,怎能坐视不理?”金针说的慷慨激昂。

  左登峰闻言忍不住想笑,且不管金针说的多么光明正大,归根结底还是老抢老婆的。

  “杜秋亭,本天师内室有缺,行礼下聘有何不可?你自甘堕落沦为日寇爪牙在前,所交非人勾结邪派妖人于后,而今竟因一己私欲而分裂正一教门,你对得起列位天君吗?”张弘正也不是省油的灯,闻言立刻给予反击。

  二人这番对话令左登峰明白了其中缘故,玉拂并没有答应嫁给谁,只不过是张弘正来下聘礼,金针一看事儿不好跑来阻止。

  “敢问天师,令正新丧不过三年,你便下聘续弦,此举可有失德之嫌?”金针阵营内也有死忠。

  “林正道,你不要指桑骂槐,谁不知道杜秋亭也是丧妻鳏夫。”张弘正的发言人是那个老道姑。

  二人这话并不是针对左登峰的,但是他越听越别扭,玉拂这个黄花大闺女真是够倒霉的,喜欢她的和她喜欢的全是死老婆的……

  第二百五十八章 十三闯祸

  二人互相言语攻击的时候左登峰环视了一下他们身后那些道人,这些道人虽然衣着完整,却有很多面露疲态呼吸急促,这是灵气耗损过度的表现。

  正一教擅长的是符咒,练气法门并不精妙,所以少有度过天劫的道人,这些人面露疲态说明他们先前曾经施展过法术。

  时至此刻左登峰终于恍然大悟,正一派的人虽然发生了内讧,却并没有面对面的厮杀,他们是控制着尸体拼杀的,他们有这个远程控制的能力,两年前金针在青岛就曾经驱使一具女尸布阵试图困住他,那时候金针距离女尸布阵的地方有十几里。

  左登峰原以为坠机之后落入坟场见到的那种情况纯属凑巧,现在看来自江西到湖南沿途的坟场很可能都遭了殃。

  眼下的这种情况他很难帮得上忙,所谓内讧也不可能真的动手厮杀,因为他们还没到以命相搏的地步。

  “杜掌教,我有要事在身,先走一步,你我有缘再见。”左登峰沉吟过后冲金针拱手开口。他之所以赶到湖南是担心金针吃亏,现在发现他不是独身一人,也就没有滞留的必要了。

  “贫道独自南下已近月余,还是近日这一干道友带来了消息,贫道才得知少侠遭逢巨变。”金针稽首开口。

  左登峰闻言冲金针笑了笑,此时有外人在场,金针很多话不方便说,这些话已经足够了,至少左登峰知道金针并不是知而不救,独身一人的时候很难得到消息,尤其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异地,等到金针得到消息的时候他已经获救并晋升为紫气巅峰了,此外金针所说的时间也能对的上,按照时间推断玉拂回到辰州派之后张弘正得到了消息并往这里赶赴,金针随后也听到风声前来阻止。

  “诸位道长,后会有期。”左登峰冲金针身后的那些人拱了拱手。众人闻言急忙稽首还礼。

  众人还礼在左登峰的意料之中,有些事情是极为微妙的,根据金针先前所说的话来看,他身后的这些帮手是最近才赶来的,这些帮手之所以来帮金针,钦佩金针的人品只是一部分,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他们知道金针跟左登峰是兄弟,只要跟金针站在一起,他这个喜怒无常的煞星就不会冲他们的门派下手,这是他们的明哲保身,源自世人对强者的敬畏。

  冲众人道别过后,左登峰与金针对视点头,转而凌空离开。

  左登峰此时的心情并不好,因为金针最后看他的眼神并不全是默契和感激,还有一丝隐不可见的惧意。金针是他阴阳五行的启蒙老师,也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左登峰并不希望自己的朋友怕自己。

  金针对他的帮助仅局限于他修行的初期,事后他多次帮过金针,表面上看是金针欠他的了,但是左登峰并不这么认为,金针在他修行初期给予的指导类似于一个好心人给了一个穷光蛋十枚大洋的本钱,穷光蛋利用这十枚大洋赚到了黄金万两,回报好心人的时候不能只将本钱还回去,应该十倍百倍的回报才对。古语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说的也是这个道理,涌泉相报并不是多给了,而是你天经地义就该回报人家那么多。

  左登峰讲究公平,但是这种公平并不是狭义的一口换一口,他很清楚怎样对待别人才是真正的公平。哪怕日后金针再有困难他还是会义不容辞的施以援手,不过他感觉金针应该不会一直这么倒霉。

  “走吧。”左登峰落回原处冲铁鞋说道。

  铁鞋闻言背上了木箱,二人刚准备离开,铁鞋开始叫嚷,“咦,你的猫呢?”

  左登峰闻言环视左右,发现十三不在身边,先前回掠的时候他一直在想事情,忽视了十三。不过他并没有过分紧张,因为没人敢动十三。

  左右没有十三的踪影,左登峰将视线转移到了北侧的广场,十三也没在那里。

  “在屋顶上追猴子。”铁鞋伸手前指。

  铁鞋一提醒,左登峰立刻将视线挪到了广场北侧的辰州派道观,一看之下亡魂大冒,正如铁鞋所说,十三此刻正在道观的屋顶上,但是它不是追猴子,而是打猴子,那只猴子正是玉拂的九阳猴。

  左登峰很了解十三的性情,十三有七分霸气和三分慵懒,霸气是它天生的,慵懒是因为它活的时间长了,不管什么动物只要活的久了都会懒得运动。此外十三还有一个很大的特点,那就是记仇。先前在河南山下的旅店里九阳猴曾经招惹过它,那一次十三追了半宿也没追到猴子,此后它也没有机会正儿八经的报仇,这次终于让它逮住机会了,此时的十三可不是两年前的十三了,九阳猴哪里是它的对手,被十三摁倒在地抓的猴毛乱飞。

  左登峰见此情形哪里还会多想,急忙提气轻身快速回掠,他太了解十三了,知道十三下死口,先前在三江并流区域若不是铁鞋发现的早,它能把老大给咬死。

  正一教的众人眼见左登峰回掠也并没有过分意外,因为他们都听到了道观里传来的猫和猴子的叫声。情势危急左登峰顾不得礼数,径直掠进道观,高喊着喝止了十三。

  十三听到左登峰的话放走了那只饱受蹂躏的猴子,就在此时一道白色的身影自道观掠上了屋顶,九阳猴径直扑到了玉拂的怀里,连声尖叫,受惊不小。

  “我没管好它,你的猴子没事儿吧?”左登峰反手给了十三一巴掌。他知道十三不会受伤,此举是做给玉拂看的。

  “你的事情我刚刚听说,我当时不知道你失去了灵气修为,不然我不会离开你的,你如果出了什么事情,我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玉拂低头检查了九阳猴的伤势,十三的爪子很是锋利,猴毛被抓掉不少,身上也有血痕,好在没有性命之忧。

  玉拂这话一出口,左登峰立刻知道糟了,玉拂不同于其他女人,丝毫没有忸怩作态,一见面不但没有追究他之前做过的事情还主动反省自己当日的疏忽。

  在此之前左登峰并没有想跟玉拂见面,也没想到玉拂会一点儿也不记恨他,可是现在看来玉拂不但没记恨他,看着他的眼神还充满了自责和感动。

  “你瘦了。”左登峰心里在想事情,嘴里快速的敷衍了一句。这话一出口他立刻就后悔了,人不能紧张,一紧张就容易说错话,玉拂瘦了是真,但是他说出来就显得充满了关怀。

  “你也瘦了。”玉拂柔声开口。

  左登峰闻言哭的心都有了,一步错百步歪,说错一句话就没法儿收场了。他是来帮金针抢老婆的,不是来抢金针老婆的。

  “是师兄暗中撺掇,张弘正自作多情,我并无嫁人之心。不过我没想到你会来。”玉拂脸上洋溢着幸福和感动。

  玉拂每说一句左登峰的脑子就懵一分,在玉拂看来他是听到她要嫁人的消息而赶过来横刀夺爱的,玉拂将他的到来理解成了对她的表白。

  “我是来帮杜秋亭的,你别误会。”左登峰快速的做出了反应,绝不能优柔寡断任由事情无法收场。

  “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我不该不相信你,也不该造作耍性在你需要我的时候离开。”玉拂深感自责,羞愧落泪。

  左登峰此时额头已经开始冒汗,二人此刻正在屋顶上,道观外面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们,即便听不到二人的交谈,却能看清二人的动作,这事儿要是处理不好就真成横刀夺爱了。

  “你这个畜生,怎么下那么重的口,崔真人的猴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扒了你的皮。”左登峰急中生智高喊着反手又给了十三一巴掌。他这一巴掌是做给外面的人看的,得让他们以为玉拂是因为猴子受伤而掉泪的。

  十三此刻被左登峰提在手里,挨了打也并没有叫唤,因为左登峰压根儿就不舍得真打,高举轻放,触毛即止。

  “好了,别怪十三了,九儿没什么大碍,咱们下去说话吧。”玉拂出言邀客。

  左登峰一听更懵了,他压根儿没想到三分钟不到就把事情的搞成了这样,这要是跟玉拂下去了,外头那两俩家伙一准儿得哭。

  “不能轻饶了它。”左登峰无奈之下只好再拿十三当挡箭牌,反手又是一下子,与此同时快速的思考该怎么处理眼前这个棘手的局面。

  “你一定要相信我,这件事情真不是我的本意,掌教师兄关心则乱,擅作主张,我也埋怨过他。不过现在看来还得感谢他。”玉拂面露羞涩。

  左登峰闻言摇头苦笑,谁家的大姑娘快三十岁了还没嫁出去家人都会着急,这一点他并不怀疑。令他感到无奈的是玉拂错误的解读了他的到来,对他的言语和神情也大大超越了朋友之间的分寸和礼数。

  “你不相信我?”玉拂见左登峰摇头,顿时面露悲伤。

  “我没怀疑过你。”左登峰抬手又给了十三一巴掌,这一下是真打,十三今天真把他害惨了。

  “咱们下去说吧。”玉拂向南瞟了一眼。

  “我不下去。”左登峰连连摇头。这个当口要是下去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知道你受了很大的委屈,那些押你游街的人咱们一个也不放过,下去吧,我有话要对你说。”玉拂腾出右手过来拉他。

  左登峰见状只能再度抬手去打十三,但是先前那一巴掌他打实了,十三眼见他又要打,扭身挣脱,调头跑掉了。

  十三一跑,挡箭牌没了,左登峰彻底傻眼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一吻而别

  “我去把它抓回来。”左登峰关键时刻灵机一动,冲玉拂交代一句便追着十三去了。

  左登峰希望十三一直跑远,这样他就有借口尾随而去,可是十三并没有跑远,跳到另外一处屋顶就停了下来,左登峰见状暗暗叫苦,一个好的助手应该在领导有难的时候挺身而出而不是调头跑掉,从这个角度来说十三这家伙不是个好助手。

  “玉真人,后会有期。”左登峰抓起十三向北掠去,众目睽睽之下除了跑掉没别的办法。

  这话说完左登峰立刻后悔了,玉拂姓崔,外人一般称呼她崔真人,只有熟悉的人才以玉真人称呼她,这句话无形之中告诉众人二人关系很密切。

  不能再待下去了,再待下去还得说错话,心念至此,左登峰快速穿过道观的殿舍向北掠去。

  “左登峰,等等。”身后传来了玉拂的娇喊。

  左登峰没有回头就知道玉拂追来了,这一刻他知道事情彻底砸了,玉拂的声音充满了柔情和急切,傻子也能看出玉拂对他有情。

  “这是天灾,不能怪我。”左登峰并未停留,与此同时暗自嘀咕着自我安慰,他到湖南的出发点是好的,也没做错什么,错就错在十三不该跑去追咬玉拂的猴子。

  “你给老子闯大祸了你。”左登峰将十三扔上肩头,再度加速飞掠。虽然跑掉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但是总好过留在这里面对尴尬。

  左登峰一口气掠出了一百多里,他要跑玉拂是追不上的,但是左登峰停了下来,因为他想起把铁鞋忘了。

  现在回头无疑会碰到随后赶来的玉拂,可是不回去就会跟铁鞋走散,一旦走散就联系不上了,皱眉良久,左登峰向东偏出了数里,在树林之中快速穿行,但是盛夏时节的树林之中荆棘遍布,很是难行,而且林间高度不够,无法扛着十三,没跑出多远左登峰就无奈的掠出了树林,自树林之中跃出之时,竟然发现玉拂就在前方百步之外,左登峰愕然愣神之际玉拂已经疾掠而至,到得近前伸手就抱。

  “你跑啊,回头干嘛?”玉拂个子很高,抱住左登峰之后二人是面对面直视的,玉拂一开口,左登峰能清楚的闻到她嘴里呼出的如兰气息,这是处子特有的口气,与年龄无关。

  “我回头是因为明净大师还……”

  左登峰话没说完就戛然而止,因为嘴被玉拂堵住了,玉拂的动作很快,左登峰被她抱住之后处于惊愕状态,哪里料到玉拂会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这是一种左登峰久违的感觉,绵软而清新,柔糯而火热,左登峰此刻脑海之中一片空白,唯一的感觉就是这种感觉很好,正是他一直深切怀念并迫切需要的。

  左登峰体内本就阳气过盛,受到刺激之后立刻就有了反应,这种反应异常强烈,强烈到玉拂都能够隔着衣服感觉出来。

  感受到了左登峰的强烈反应,玉拂旖念更重,旖念的升起令她气息不畅无法凌空,于是便紧紧地抱着左登峰,借助他的凌空之势暂时悬空。

  玉拂能感受到左登峰的生理反应,左登峰也同样能察觉玉拂的身体变化,玉拂出远门的时候才会佩戴护身金甲,这一次她并没有穿着金甲,加上夏天衣物较薄,左登峰能够感受到玉拂柔美的身体曲线和激动造成的微微颤抖。

  “你想憋死我啊?”良久过后左登峰扭过头去夸张的喘着气,与此同时自玄阴护手之中快速抽取寒气中和体内肆虐的阳气。

  “我当时不该赌气南下,我错过了一个与你同生共死的机会。”玉拂面色潮红,快速的环视左右,转而双臂微微用力带着左登峰身掠向西侧十步外的草地。

  “不能怪你,我做的那些事情太令人起疑,我也太过要强,其实我应该告诉你我灵气被人废掉了。”左登峰体内阳气异常暴虐,快速自右臂涌入的寒气短时间内竟然无法彻底压制体内的阳气。

  “这里不会有人来的,我今天就给了你。”玉拂探手解着左登峰的布扣。

  玉拂是个冷傲辣手的女人,但是她的作风很是传统,一直洁身自爱,此时的举动大违常规,不过左登峰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相反的他感觉玉拂的举动很自然,发乎于心,现之于形,心性所致,毫不造作。

  “我也很想,但是不能。”左登峰探手抓住了玉拂的双手。玉拂先前的一吻令他欲火中烧,激昂雄起,他是经过人事的男人,懂得交合的美妙,他怀念那种紧缚温暖的感觉,但是他并未丧失理智。

  “由不得你了,必须让你迈过这道坎,不然你永远活在过去。”玉拂赌气一般的抽出了双手再度探解。

  “你一开始亲我的时候我是迷乱的,但是很快我就恢复了理智,不过我没有立刻推开你。”左登峰抓住了玉拂的双手,阻止了她的动作。

  “你今天不管说什么都没用。”玉拂酥胸起伏,呼吸急促。

  “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推开你吗?”左登峰试图将寒气逼入玉拂经络助她平息欲念,但是玉拂调运灵气阻止寒气入体。

  “不知道。”玉拂再度抽出了双手,这一次她没有再去探解左登峰的衣扣,而是做出了更大胆的动作,她要向左登峰展示自己的决心。

  “快放手。”左登峰低头看向玉拂下探的右手。

  “你为什么要委屈自己,你的坚持有什么意义?她若在天有灵也不希望看见你这么难受对不对?”玉拂并未松手,她清楚地感受到左登峰强烈的反应,她不明白左登峰是靠怎样的意志控制住了自己。

  “我已经坚持了快四年,再有一年我就彻底解脱了,你希望我死不瞑目吗?”左登峰此时已经自玄阴护手里抽取了足够的寒气,但是他并没有反冲压制心中的欲火。

  “你若自尽,我会跟你一起死。”玉拂松开右手抱住左登峰失声痛哭,玉拂此时感觉到了极度的后悔,后悔先前因为藤崎樱子的事情而吃醋,更后悔被妒意冲昏了头脑撇下了已经没有灵气修为的左登峰,她不敢想象失去了修为的左登峰是如何躲避那么多修行中人的追捕的,也不敢想象左登峰被抓到以后游街示众遭受了多少羞辱,她只知道上天给了她一个与左登峰同生共死的机会却被她错失了,这种机会以后永远不会再有,她永远无法向左登峰证明她也可以为他而死。

  “你难道不知道紫气巅峰可以自查阳寿,如果我不再枉杀良善,应该还能活到明年的十月十号。”左登峰摇头笑道。

  玉拂闻言骇然大惊,急忙抬头看向左登峰的双眉,细看之下果然发现左登峰的眉毛根部已经开始发白,人若老去,头发先白,后为胡须,再为耻毛腋毛,最后为眉毛,正所谓寿与眉齐,眉毛若白,阳寿将终。

  “其实我这次过来是想帮助杜秋亭娶你的。”左登峰寒气反冲,将肆虐的欲念强行压制了下去。

  “你舍得?”玉拂垂泪发问。

  “不舍得,因为我也喜欢你。”左登峰坦然承认。

  “你终于承认了。”玉拂惊喜交加。

  “是实情我都会承认,我一直想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然后心无牵挂的走,现在看来很难做到这一点。”左登峰点头开口。

  “不孝有三,我愿意为你左家留后。”玉拂坚毅地看着左登峰。左登峰能说出这番话,她已经知足了。女人爱一个男人的极致就是为他生育后代,玉拂也有此想,哪怕日后左登峰离去了,她也能从孩子的身上找到他父亲的影子。

  “快拉倒吧。”左登峰苦笑摇头。

  “我有能力独自抚养。”玉拂探手扣上了左登峰的衣扣。

  “不要分我的心了,你就成全我吧。”左登峰出言笑道。他坦然的承认喜欢玉拂,但是他也很清楚喜欢和爱的区别,他虽然被动的亲了玉拂却并不是对巫心语的背叛,他了解巫心语,哪怕他日再聚,巫心语也不会发怒。

  玉拂还想说什么,左登峰忽然皱眉侧耳,他听到了破风声。

  “铁鞋来了,西南五里。”左登峰出言说道。铁鞋用的是轻功陆地飞行术,很容易分辨。

  玉拂闻言立刻行运灵气恢复脸色,以免被铁鞋发现异常。

  “大师,我们在这里。”左登峰凌空跃起冲铁鞋喊道。

  铁鞋闻言,立刻飞掠而至,见到玉拂也没感觉意外,他为人光明,不会多想。

  “正一教的道士离开没有?”左登峰急切地问道。

  “没有啊。”铁鞋愕然回答。

  左登峰闻言长出了一口粗气,众人没有离开就说明他们并不确定玉拂跟他的关系。

  “大师,你去北面山头等我,我有话跟玉真人说,很快就到。”左登峰冲铁鞋说道。

  铁鞋闻言点头答应,凌空北去。

  “我跟你走。”玉拂见左登峰将铁鞋遣到了北面山峰,知道他马上就会离去。

  “我先前教给你的驻颜法术其实就是阐教的阴阳生死诀,你潜心修行,有望白日飞升,还有一式口诀你记住了。”左登峰随即将阴阳生死诀的真言快速默念了两遍。

  玉拂见此情形知道左登峰不会再与之同行,内心大悲,哀伤不语。

  “杜秋亭是我的朋友,你给他留下三分颜面吧。”左登峰冲玉拂说道。他知道玉拂不会嫁给金针,却也并没有为金针难过,因为男人的心理很奇怪,谁都得不到反而不难受。

  “我还想再见你一面。”玉拂抬手擦泪,她了解眼前这个男人,知道先前亲吻左登峰的时候左登峰没有推开她是为了给她一个交代,那已经是他能做的极限了。

  左登峰闻言皱起了眉头,良久过后冲玉拂点头一笑,“明年秋天我尽量过来一趟!”

  第二百六十章 一窥仙容

  玉拂闻言重重点头,事实上左登峰并没有把话说死,但是玉拂仍然很欣慰,因为她知道左登峰会来的,只要他还活着就一定会回来看她。

  “我走了。”左登峰冲玉拂道别,与此同时环顾左右寻找十三的所在。

  “你还有三只地支需要寻找,明净不是个好帮手。”即便分手在即,玉拂仍然没有放弃跟随左登峰的念头,她了解左登峰,知道他心软。她想跟着左登峰,她不想看到左登峰身边只有一个疯子陪着。

  左登峰闻言上下打量着玉拂,良久过后再度摇头,“你如果跟着我,会令我严重分神。”

  “我不会逾越礼数。”玉拂放低了姿态。

  “跟你没关系,问题在我,我始终想对你寻根究底。”左登峰摇头说道。用一句惹火尤物来形容玉拂并不为过,她长的很漂亮,皮肤又好,曲线诱人,谁见了都会有想法。

  玉拂闻言皱起了眉头,片刻过后脸上开始泛红,移步走到左登峰的近前低声耳语,“消除神秘不就不用想了。”

  “这个办法好,来,试试。”左登峰闻言点头坏笑。

  玉拂虽然是出主意的人,但是真要实施还是感觉害羞,环视左右,神情忐忑。

  “我观察过了,没人窥觑。”左登峰再度坏笑。铁鞋早就跑远了,十三此刻正在西侧百步外的一棵大树上打盹儿。

  玉拂闻言鼓起勇气轻解罗裳,片刻过后坦诚相见,左登峰反背双手转了个圈子,看了个仔细而彻底。玉拂一直等他转回来,才快速抬手正衣整装。

  “跟你说实话吧,我就是想看看,压根儿就没想带你同行。”左登峰心满意足的坏笑。

  “我知道你不会带我同行,我只是想让你记住我。”玉拂先前的举动下了很大的决心,此时仍然紧张的微微颤栗。

  “记住了,我走啦。”左登峰嬉笑着冲玉拂摆了摆手,转而凌空而起,自大树上接上十三往北而去。掠行数里之后回头反望,玉拂凌空而立冲其微微摆手,左登峰挥手回应,转身疾行。

  与铁鞋会合之后,二人向西北方向移动,一路上左登峰脑海里想的都是先前见到的香艳一幕,玉拂是瓜子脸,这种脸型是标准的美人脸,艳丽而高傲,丹凤眼妩媚动人,悬胆鼻精巧玉琢,嘴巴并非唐朝崇尚的那种樱桃小嘴,而是嘴角微微下垂,笑的时候显温和,不笑的时候显威严。颧骨不高不平,极为适中。耳朵很是圆润,耳垂丰腴,这是长寿之兆。总体来说玉拂长了一张仙子的面孔,多了几分高傲,少了几分随和。

  这些是世人都能看到的,左登峰想的是世人看不到而他看到了的那些,玉拂是南方人,南方女子普遍皮肤细腻,玉拂就是此类,古人以肤若凝脂形容女子皮肤好,这个词玉拂当之无愧,她的皮肤没有粗大的毛孔和红点鸡皮,极为细腻。南方女子一般比较娇小,但是玉拂的个子算是高的了,个子一高腿就长,腿长自然臀秀,秀臀伴生细腰,细腰托承凤肋,凤肋衔接香肩,香肩前衍月锁,盈盈上胸挺挺,寥寥下腹萍萍……

  “噗通!”

  “想啥呢?这么大的坑你看不见哪?”铁鞋急速追上,探手将落入水潭的左登峰提了上来。

  “我在想咱们去哪儿。”左登峰急忙岔开了话题,可不能跟这个疯和尚说实话。

  铁鞋闻言也没有多想,转而向前掠去,左登峰落水的时候十三并没有跟着掉下去,待左登峰被铁鞋提上来之后又跳到了他的肩上。

  此后左登峰也不敢再多想了,他此时心情很好,事实上他是以欣赏的心态去看玉拂的,真要让他选择他还是会选择巫心语,巫心语温柔善良,相处起来更加简单随意,跟玉拂在一起会有压力。

  “你笑啥?”铁鞋一脸疑惑地看着左登峰。左登峰与玉拂分手之后一直表情怪异,这让铁鞋很是纳闷。

  “崔金玉这样的女人就应该当神仙,你说呢?”左登峰转头看向铁鞋。

  “阿弥陀佛,老衲是佛门中人,不能乱说话。”铁鞋合十回应。

  左登峰闻言再度发笑,如果玉拂真的修行阴阳生死诀有成,那她必然能登仙位,一想到有可能看了未来仙女的‘真面目’,左登峰就忍不住发笑。

  铁鞋见状撇嘴皱眉,在他看来左登峰比他疯的严重。

  良久过后,左登峰收回了自己的玩心,转而开始斟酌下一步的去处,目前还剩下三只阴属地支,分别为阴性土牛,阴性木兔,阴性火蛇。藤崎正男留下的方位图只有山脉走向而无具体名称,需要对应详细的地图才有可能分辨出具体的区域。

  斟酌再三,左登峰决定去重庆中转,重庆离湖南较近,是国民党的大本营,在那里有可能找到详细的地图和资料。此外左登峰心里还憋着一口火,那两个飞行员极有可能是受了光头老大的指使,不管是谁,只要惹了他他就得加以报复。

  二人抄的是近路,自湖南的密林直接往西北方向行进,此时是夏季,人迹罕至的丛林深处动物都开始活动,左登峰在途中一直留意寻找可能有道行的动物,这是难得的良机,他想为十三寻找一些补充灵气的内丹。

  山中潮湿闷热,到了晚上二人找到一处山峰落脚,在山顶最高处,有山风,无蚊虫。左登峰的木箱里一直都有食物,不过夏天温度高,食物发霉了,二人吃的是烤鱼。

  饭后左登峰拿出了写有紫阳观法术的那张宣纸,这些法术大部分是错误的,他要加以修正,修正的难度很高,因为那个中年道人说错的是真言的关键字眼以及在同一奇经上的不同穴位的使用。

  真言的作用是通过发音与某种强大的自然灵气产生共鸣,由此借助对方的部分威能,发音的细微差别对法术的施展影响很大。这一点道家与佛门完全不同,佛教稍微错一点没有关系,就像阿弥陀佛,有一些僧侣念a弥陀佛,也有一些念e弥陀佛,梵音里a是正确的,而大部分中土佛家弟子都念e,不管是哪一种发音都能有效。

  以拘魂诀为例,这是一种驱使鬼魂的法术,中年道人留下的真言为“大道通天,气成阴链,拘魂移魄,封其三关,太上大道君急急如律令。”这句真言无疑有错误,必须找出错误的所在。

  截教是以通天教主为灵气告请对象的,所以第一句和最后一句不可能有错误,以灵气为施法基础也对,名词应该不会有错误,错误最有可能出现在动词上,因为动词出现问题对法术影响最大。这句真言的动词一共有四个,分别为“成,拘,移,封”,拘魂诀的拘字应该无误,封其三关也应该没错,因为不封住鬼魂三关就无法施法,也就是说出现问题的应该是“成,移”二字。

  这是一个极为细致的分析过程,需要发散思维和超强的记忆以及敏锐的灵感捕捉能力,首先要做到的就是心静,而山中此起彼伏的动物和鸟类的怪叫声不时打断他的思维。

  “十三,把周围乱叫的全部杀掉。”左登峰烦躁之下冲十三开了口,十三闻言立刻执行他的命令,但是很快左登峰就将它叫了回来,一来他想到此时是动物抚育幼雏的时候,二来十三一出动搞的鸡飞狗跳,噪音比先前还大。

  单是真言左登峰就冥思了半宿,最终将“成”字改成“凝”,将“移”字改成了“定”,这样的修改有可能跟真言原话有所不同,但是也能起来一定的效果,至于效果比正统真言大还是比正统真言小他无法确定,因为他没有修行御气法术,无法实践检验。

  随后还有对行气所需穴位的修改,截教紫阳观的行气走的是奇经八脉,每一条奇经都包含很多穴位,在施展不同法术的时候灵气在哪几个穴位上盘旋也需要揣摩,这一点相对轻松,因为他目前修炼的就是奇经八脉,而且具有紫气巅峰的修为,可以逐一去尝试不同穴道的不同反应,即便不对也没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上半夜完成了一招法术的推敲和修改,左登峰开心的睡去,他不敢让自己闲暇之余无事可做,不然就会胡思乱想的计算自己的寿命还有多少天,多少月,多少日,甚至是多少时辰。

  次日清晨,二人启程上路,但是没走出多远左登峰就停了下来,他发现了一处四水生金的极阴之地。

  所谓四水生金指的是某一区域的四周有四处不相连的水源,水为阴性,四面全是水就会造成中心区域阴气极重。阴阳生死诀被废之后他敏锐的直觉已经不复存在,无法察觉周围有什么潜在的异常,只能根据地势来猜测这一区域隐藏着某种阴性的动物,自然界中吉地和凶地都不多,不管是吉地还是凶地都属于一种修行的资源,都会被某种动物占据并利用。

  四处水源围绕的是一座不小的山峰,山峰并不独立,四处水潭彼此之间都有一定的距离,左登峰沉吟良久决定下去搜查这一区域,对这个好,对那个好,事实上最应该对十三好!

  第二百六十一章 地下暗河

  “左登峰,你在看啥?”铁鞋见左登峰低头下望,从前面又折了回来。

  “这座山峰很可能隐藏着怪物。”左登峰伸手下指。

  “阿弥陀佛,啥怪物?”铁鞋好奇地问道。

  “不知道,下去看看。”左登峰运转灵气落到了山峰东侧,铁鞋随之而下。

  二人目前处于无人区,并没有可供落脚的道路,二人是落到一处凸起的岩石上的,周围是各种阔叶树木,树木下方荆棘密布,杂草丛生,如果没有凌空之术,在这里寸步难行。

  东侧的这处水潭宽有百步深不见底,但是潭水清澈,潭水清澈就说明这里面没有什么奇怪的水生动物,如若不然潭水会很浑浊。

  二人落下之后铁鞋将老大放了出来,仍凭它跑进潭水游水降温,老大是水生动物,很怕热,得经常洗澡。

  左登峰一直注视着潭水中的老大,老大有个习惯,那就是喜欢捕捉鱼类,还喜欢叼出来显摆,但是在这处水潭里它几番下潜都没有捕到鱼,那就说明这里没有鱼。

  这处山峰并不像周围的那些山峰是彼此相连的,它相对独立,山峰四周是四处水潭,外围有数里的草夼,落下之后左登峰敏锐的感觉到有些地方不对劲,这里没有兽叫鸟鸣,偌大的山峰四周一片死寂。

  老大在水中嬉戏了片刻就跑了回来,冲左登峰咕咕两声才蹦进了铁鞋的木箱。

  “老大还会跟你打招呼呢。”铁鞋自得的冲左登峰笑道。

  左登峰闻言笑了笑没有开口,老大之所以冲他笑是因为它惦记着自己的内丹,这是一种讨好的表现而并非出于礼貌。

  “走吧,找怪物去。”铁鞋背上木箱冲左登峰说道。

  “我找西南,你找东北。”左登峰点头过后凌空而起越过水潭向山峰掠去。

  两个度过天劫能够凌空的人要搜寻一座山峰根本就用不了多长时间,片刻过后二人在西北碰头,一无所获。

  “阿弥陀佛,啥也没有,咱走吧。”铁鞋搜寻无果,感觉很是无趣。

  “五行之中金克木,这里四处水潭催生了大量的金气,按理说山中不应该有这么多树木。”左登峰皱眉摇头。

  铁鞋闻言愕然的点了点头,他点头只是一种回应,并不能参与分析。

  “金气应该在地下,没有波及到地面上。”左登峰恍然大悟,转而凌空向北,于东南西北四处布下八根树桩,这八根树桩走的是八阵图的路子,并不需要对应阴阳五行。

  这是个最简单的阵法,他想放火烧掉这一区域的树木,阵法的作用是阻止火势蔓延。

  阵法布好之后左登峰戴上了纯阳护手,将泛绿的杂草烘干并引燃,山中树木很是葱郁,火势一开始着的很慢,但是燃起的火苗烘干了外围的灌木杂草,火势逐渐扩大。

  “你为啥放火?”铁鞋并不愿意追着左登峰问问题,但是他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两个目的,一是火克金,我希望大火能逼出这里面隐藏金属动物。二是清除障碍,山上的灌木荆棘太多,有可能遮盖住通往地下的洞口。”左登峰出言解释,大火是自南向北燃烧的,他们二人此刻位于山峰南侧。

  大火燃烧了一个多小时,大火过后草木成灰,左登峰再度前往寻找,这一次在山峰的北侧靠近山顶的地方发现了一处洞口,洞口宽有五尺,斜行向下。

  “你留在这里,我下去看看。”左登峰卸下木箱冲铁鞋说道。

  铁鞋闻言点了点头,洞口太窄,容不得二人一起下去,倘若一前一后,里面如果出现问题,位于下面的那个人还无法迅速上升逃离。

  在陌生环境下进入未知洞穴是一件极其冒险的事情,但是左登峰没有犹豫就跳了下去,艺高人胆大是一部分,另外的原因就是他感觉洞内没有危险,一来洞口没有动物进出的痕迹,二来洞内并未传出腥气。

  下行五米就无法凭借外界光线视物了,不过左登峰也不需要太阳照明,山洞并不是直上直下的,而是斜行通向山腹底部,这样的坡度并不影响先前居住在这里的动物上下进出。

  再行十几米,山洞出现拐弯,洞内一片漆黑,其实人之所以会在夜晚产生恐惧心理是因为黑夜之中看不清东西,看不清就不知道周围的情况,由此产生了恐惧。倘若能够清楚的看清周围的情况人的胆子会很大,黑夜跟白天没什么区别。

  滑落十丈之后,左登峰在山体的夹缝中发现了一片暗黄色的鳞片,鳞片有酒盅大小,他一开始以为是蛇鳞,但是仔细端详之后发现没有蛇鳞那么圆润,应该是一种类似于四脚蛇之类的四足爬行动物。在发现鳞片的夹缝处还同时发现了半截断裂的铁剑剑尖,由此可见先前曾经有人来过这里。剑尖已经锈蚀的很严重了,这就表明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

  山洞比左登峰预计的要深,到了后来已经无法确定深度,左登峰最终在山峰地底停了下来,眼前是一处百十见方的宽阔地带,下方有一条暗河,河宽五丈,东西流向,水流平缓,水质清澈。

  众所周知越往下走温度越高,因为靠近炙热的地心,但是地下水是凉的,水的凉意中和了地下闷热的同时也带来了清新的氧气,使得这里成为一处位于地下的宜人所在。

  这处地下河算是很宽的了,上游的河道较窄,河水到了这里开始平缓,为数不多的泥沙开始沉积,在河流的南岸堆积出了一处不大的沙滩,说是沙滩实际上并不单纯是沙子,沙砾之中还有很多流光溢彩的东西,其中金沙他是认识的,红绿宝石他也认识,指肚大小的白色晶体跟钻石类似,但是这些晶体未经打磨,他无法确定到底是不是钻石。

  沙滩中间区域有一具动物的骨骼,大部分骨骼已经被沙子掩埋掉了,只有躯干和头颅还露在上面,见到这只头颅,左登峰确定自己先前的推测是正确的,这是一只巨大的四脚蛇,与老大衍生出的毒蜥不同,这只四脚蛇应该并不能依靠两条后肢奔跑,而是四爪着地的。

  左登峰走近那具骨骸,蹲下身打量着它的头颅,大部分的动物内丹都是在七窍神府,也就是脑袋里,它的头颅是完整的,这就表明它的内丹有可能还在。

  想及此处,左登峰抬手抓过那只大若脸盆的头颅,由于保存在地下没有遭到太阳的暴晒头骨还很是坚硬,左登峰抬手用力,左右双分掰开了头骨,一枚形同杏核的黄色内丹跌落了出来。

  左登峰见状极为欢喜,虽然年岁日久内丹的灵气已经有所发散,但是大部分灵气还是保存了下来,轻而易举获得内丹比大开杀戒剥皮剔骨要令人愉快的多了。

  大部分内丹的颜色与动物生前的体色相同,黄色的内丹与地道中那片黄色鳞片共同表明了这条四脚蛇生前是黄色的。不过内丹储存灵气的多少跟内丹的大小并不成正比,十二地支的内丹就很小,但是灵气数倍,数十倍,甚至数百倍于这些普通动物的内丹。

  将内丹放好,左登峰低头在沙地里拾捡那些宝石,他为人大方,不在乎金钱,此时再一次身无分文。片刻过后,当他兜着拾捡所得准备离开的时候,北侧岩壁上三处凹陷区域引起了他的注意。

  沙滩是在南侧淤积的,北侧并没有可供站立的沙滩,左登峰提气轻身斜掠而至,凌空打量着北侧岩壁,岩壁上上下排列着三个钵盂大小的圆形坑洞,坑洞周围有着工具抠挖过的痕迹,这就表明曾经有人在这里挖走了三个圆形事物。

  圆形坑洞距离水面有三米多高,只有度过天劫的修道中人才有可能在这里挖取东西,左登峰疑惑的观察了片刻,没有发现任何的遗留线索来追寻当年那个修道中人在这里挖走了什么。但是毫无疑问,这三件东西应该是某种金属。

  片刻过后,左登峰转身离开了,这些事情与他无关,没必须深究。

  “阿弥陀佛,你又挖人坟墓了?”铁鞋见左登峰兜回了一包红红绿绿的宝石,立刻皱眉唱诵佛号。

  “下面不是坟墓,是一条暗河,这些是河水冲来的,坟墓里的东西哪有这么亮。”左登峰掀开盖子将道袍兜着的宝石等物倒了进去。

  “下面啥情况?”铁鞋闻言如释重负,他跟着左登峰是为了寻幽玩耍,要是左登峰一直挖坟掘墓他肯定不会跟着。

  “一条四条蛇被杀掉了。”左登峰自怀里掏出那枚内丹递到了十三嘴边。

  十三见状抬头看了左登峰一眼,左登峰冲它笑了笑,这里周围没有生物可能与这枚内丹有关,毫无疑问这枚内丹是剧毒的,但是十三不惧百毒,闻嗅片刻张嘴吞下了那枚内丹。

  “走吧。”左登峰背上木箱冲铁鞋说道。

  “你给十三吃的啥?”铁鞋好奇地问道。

  “四脚蛇的内丹,能帮助它积累灵气。”左登峰随口说道。消化内丹需要时间,十三短时间内不会有太明显的变化“乖乖听话,以后我也帮你找内丹。”铁鞋摸着老大的脑袋,“哎呀,不成啊,老衲不能杀生。”

  “精料要喂给千里马,毛驴吃了浪费。”左登峰扛上十三提气往西北飞掠。

  铁鞋压根儿没听懂左登峰的话是什么意思,背着老大在后面跟随。

  翻过几座山头之后,左登峰在东北方向看到了庸国古城的废墟,这一发现令他忽然之间明白了地下洞穴被人挖走的东西是什么……

  第二百六十二章 狐狸成精

  十二地支都有影响地气的能力,这里距离庸国古城很近,九阳金猴三千年来一直居住在庸国古城西北的天坑孤峰上,由于天坑阻隔,金猴发出的金气大部分向下蔓延,孤峰下接暗河,水携金气,金气在水流舒缓的地方凝聚累积,那三个圆形的孔洞应该就是金气凝聚而成的金属,挖走它们的应该是辰州派的先人,那三个圆形金属被取走之后极有可能被打造成了三具金甲。

  由于尝到了甜头,左登峰一路上走走停停,极力的为十三寻找动物内丹,由此也着实杀生不少,铁鞋虽然是佛门中人,却也参与了寻找。

  佛门八戒以杀戒为首,理论上他们是不能杀生的,但是佛门也有降妖除魔之举,降妖除魔的目的是为了造福苍生,本身也是功德,但是坏就坏在佛门没有明确规定什么样的才算是妖魔,这个标准是每个有道高僧灵活掌握的,铁鞋判断妖魔的标准很简单,长相凶煞的就是妖魔。可想而知,有道行的动物有几个是好看的,如此一来几乎是见一个杀一个。

  什么是天理,什么是正义,没有天理,没有正义,所谓天理只不过是强者制定的规则,所谓正义只不过是强者判断是非的标准,有能力不管做什么都是对的,能力不足就只能任人鱼肉,佛门也好,道门也罢,虽然本义是好的,但是也有不完善的地方,左登峰不归道门更不属佛门,游离在外他看的就准确,判断的就客观,他不盲目的认为道门完美无瑕,也不认为佛门一无是处,都有缺陷,都有长处。

  不管做什么,只要专注就会有收获,杀戮一旦开始就很难停止,二人都是绝顶高手,要屠杀异兽获取内丹易如反掌,铁鞋的洗髓经威猛霸道,一掌下去可以透过坚硬的兽皮蛇鳞直伤肺腑。左登峰的玄阴真气已然炉火纯青,辅以紫气巅峰的充盈灵气,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冰魂冻魄,从不需二次出手。

  铁鞋是个疯子,他判断对错的标准很混沌,他信任左登峰,基本上是左登峰说什么他就做什么,而左登峰本身就偏执极端,说是半个疯子也不为过,一个快疯了的高手带着一个已经疯了的高手在蛮荒丛林肆意妄为,横行无忌。

  庖丁解牛的典故说的是熟能生巧,二人寻觅动物内丹也逐渐找出了门道,在自然界中有道行的动物大部分集中在灵气相对充盈的地方,左登峰擅长观察地势,吉地和凶地他一眼就能看出来,确定了大致范围之后就下去仔细寻找,十之七八会寻有所获。

  此外那些有道行的动物还有一个习性,那就是喜欢守护对它有益的灵物,所谓灵物就是带有灵气的珍稀植物,以人参灵芝为多,也有何首乌和地黄天麻等物,这些植物生长的年头一长就会在根茎果实之内积存一部分的灵气,服食这些东西也可以补充灵气。

  风行诀居高临下观察地势,根据地势寻找有道行的动物,如果这些动物守护着某种灵物,它们在初期就会滞留原地不愿离开,如果一打就跑,那就说明周围没有灵物,掌握了这些窍门,二人在蛮荒区域收获颇丰,左登峰也不亏待铁鞋,将那些植物性的灵物留给了他,但是叮嘱他此时不能给老大服食,因为老大内丹不在体内,此刻喂食没有效果。

  左登峰虽然尖锐刻薄,但是待人甚厚,出手大方,一段时间下来铁鞋对他异常钦佩,言听计从。而左登峰感念铁鞋的救命之恩也以礼相待,一直口称大师,从不煽动他去以身犯险,杀伐之事也大多是亲力亲为,不假其手。

  杀到后来,铁鞋终于受不了了,嚷嚷着要出去。他所谓的受不了并不是受不了闷热潮湿,地势险恶,蛇虫众多,而是左登峰这次出来没有带盐,没盐的食物谁也受不了。

  左登峰闻言表示同意,十三此时至少吞服了十几枚动物内丹,杂七杂八什么都有,炼化这些内丹至少也得一个月的时间。不过十三最近这十几天的时间里毛色有了微微的变化,之前只在毛尖上有着些许金黄,此时金黄色已经由毛尖向毛根延伸了一毫左右,虽然效果并不明显,但是好孬有了希望。

  二人经过了这么多天的胡闯乱撞,已经无法确定目前所处的位置,但是往西北走无疑是正确的,此时是傍晚时分,夕阳西下,晚风吹拂,正是赶路的好时机。

  酉时出发,戊时刚到二人就停了下来,俯视下方一座不大的院落,院落位于一处山峰的东侧,周围有着大片的竹林,一条小溪在院落东侧潺潺流过。

  “阿弥陀佛,这里怎么会有人家?”铁鞋愕然开口。此处位于深山之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也没有通往外界的山路,的确不应该出现人家。

  “下去看看。”左登峰运转灵气斜掠而下,落于院落南侧。小院没有院墙,只有半人高的竹子篱笆,院落外面有通往小溪的石路,院落正北是三间草屋,院子西侧是晾衣服的拉绳,上面晒着几件破旧的衣物。

  “喵~”十三自左登峰肩头跳了下来,转头回望左登峰。

  “十三的眼睛又黄了。”铁鞋落到了左登峰的身侧。他之所以用“又”是因为在此之前十三的右眼黄过好多次,这也是二人判断某一区域是否隐藏有阴物的标准之一。

  “有意思。”左登峰点头笑道。即便十三的眼睛没有发黄,他也知道这处草屋里住的不是人类,一来此处与外界不通,二来院内没有蔬菜,三来草屋上方没有烟囱。

  “啥味道?”铁鞋抽动着鼻翼左右闻嗅。

  “你不要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左登峰隔着栅栏冲草屋高喊,草屋是竹门竹窗,透过竹子窗户的缝隙,左登峰看到了东屋里有人影晃动。

  “你闻到没,啥味儿?”铁鞋皱眉追问。

  “狐狸身上的味道。”左登峰出言解释,来到这里之后他就闻到了淡淡的香气,这种香气与麝香类似,沁人心脾,这种气味就是世人所说的狐媚之气,人类也有一些能发出这种气味,乾隆的香妃,李隆基的杨贵妃身上都有这种气味,这种气味可以令男性产生潜在的欲望,乾隆为了香妃不惜起兵征讨回部,李隆基更离谱,连伦理都不顾了,把原本是他儿媳妇的杨玉环抢来自己操了。这种气味如果淡了就闻不出来,如果重了就是狐臭,不淡不浓就是狐媚之气。

  “阿弥陀佛,看老衲去降了它。”铁鞋一听立刻就要上前除妖。

  “大师,少安毋躁,它不是坏人。”左登峰探手拉住了铁鞋,转而伸手指着院子里晾晒的那些衣服,“衣服那么破,说明它很久没有出山了,它在山里也干不了什么坏事儿。”

  “那就饶他性命。”铁鞋闻言连连点头。

  “我想看看它长什么样子,我还想知道它是怎么变成人的。”左登峰推开竹扉走进了院子。

  “出来吧,我不伤害你,你应该知道我如果要杀你,你跑不掉。”左登峰站在院子正中冲草屋开口。

  “阿弥陀佛。”铁鞋也随之合十开口。

  “真人万福,大师万福。”东屋传来了女子的声音,声音很柔糯,但是吐字很清晰。

  左登峰一听很是高兴,在此之前他从未见过能变幻人形的异类,在金塔里遇到的金鸡也只是使用了幻术,现在听到屋子里的狐狸竟然能口吐人言,不由得好奇之心更盛。

  “十三,你到外面等着。”左登峰冲十三说道。有十三在场,屋里的狐狸肯定很是惊恐。

  十三闻言调头向外跑去,铁鞋也将自己的木箱送到了屋外,再三叮嘱十三不要欺负老大。

  “你可是狐狸之身?”左登峰冲草屋开口。

  “不瞒真人,妾身确是异类成人,但从未做过恶事,望真人高抬贵手,饶了妾身性命。”屋里的狐狸开口说道。

  “我说过不会伤害你,速速出来一见。”左登峰出言催促。

  左登峰说完之后草屋里很是寂静,良久过后草屋的竹门才被拉开,一个身穿破旧布衣的中年女子走了出来,面带胆怯的冲左登峰和铁鞋再道万福。

  “不用多礼。”左登峰冲其微笑开口。这个女子并不像野史传闻中狐女那么美艳,相反的,它的身上还保留着一些狐狸的特征,体表有着少量黄色绒毛,双腿并不挺直,而是微微弯曲,双手倒是与人无异,面孔还算秀气,头发用木簪挽在头顶,比人类的头发要细,略显淡黄。身上的布衣很破旧,有着不少破损,破损之处没有用针线缝补,透过破损之处可见身体的肤色也是微黄,女性特征并不明显。

  “真人请进寒舍暂歇,大师也请。”中年女子紧张的侧身让到一旁,请二人进屋。

  左登峰点头先行,铁鞋满脸带笑的跟随在后,跟着左登峰他的好奇心能够得到极大的满足,经稀奇古怪之事,见世人之未见。

  草屋里很是空荡,西屋储存着一些干果和植物根茎,东屋是一张粗劣的竹床,堂屋有一张竹桌和一个木墩,整个房间非常的简陋。

  进入房间之后,左登峰的视线就停留在了竹桌上,桌上放着几本残破的纸质书籍和几捆竹简,其中一捆竹简不论颜色还是长短都与巫心语的师傅巫青竹留下的那困竹简非常相似……

  第二百六十三章 黄毛狐狸

  “寒舍鄙陋,座椅不全,也没有食水待客……”中年女子跟了进来面有愧色。

  “坐下吧,我们坐会儿就走,不用麻烦。”左登峰放下木箱权当座椅,铁鞋见状立刻闪身而出取回了木箱,但是放下木箱之后就皱眉了,他的木箱没有盖子。

  “坐下说话。我们二人是修行中人,不会加害于你。”左登峰冲那狐狸幻化的中年女子开了口,与此同时探手将铁鞋的木箱翻了过来,铁鞋讪笑着坐了上去。

  中年女子闻言紧张的坐上了堂屋的木墩,它很懂礼仪,是侧坐的。

  “你姓甚名谁?”左登峰待对方坐定便出言发问,由于对方是一只狐狸,左登峰便没有加上尊称,不过出于对它的尊重,左登峰也并没有急着去拿桌子上的那些古书和竹简。

  “回真人话,妾身乃黄狐幻化,没有名姓,也没有宗族。”中年女子起身回答。

  “实不相瞒,我们二人从未见过异类成人,这次打扰只是想一探究竟,别无他意,你无须害怕。”左登峰抬手示意对方坐下。

  中年女子闻言放心不少,缓缓落座,动物都有察觉对方能力的本能,本能告诉它左登峰修为精深,煞气很重,所以它陪着十二万分的小心。

  “你高寿几何?”左登峰出言问道。

  “回真人,妾身当愧受八百年日月。”中年女子立刻回答。

  左登峰闻言点了点头,这个中年女子所说的“当”意思就是大约,大概,这类动物在有神智之前是记不清自己活了多少年的。

  “什么时候可以变化人形?”左登峰再问。

  “三百年前。”中年女子回答得很快,它此刻已经确定左登峰和铁鞋二人并不是来杀它或者抓它的,但是它仍然担心得罪二人。

  左登峰闻言再度点头,这只狐狸是在宋朝时期有了神智的,但是一直到清朝才能变化成人。动物修行比人类修行难的太多了。

  “我想看看你的本相,可否?”左登峰出言问道。好不容易遇见传说中的狐狸精,他想确定一下狐狸到底是怎么变成人的。有史以来对狐狸记载的最全的野史有三部,一是纪晓岚的《阅微草堂笔记》,二是蒲松龄的《聊斋志异》,三是干宝的《搜神记》,但是不管是哪一部野史志异都没有记录狐狸变人的细节,这正是左登峰今天想做的事情,他要搞清前人一笔带过的最神秘的那些细节。

  左登峰知道自己这个要求很过分,让异类现出原形就好比让人类脱光衣服,所以他在后面加上了带有商量语气的可否二字。

  左登峰说完,那中年女子面露难色,不过即便不愿为之它也没敢犹豫,离座站起走到木墩右侧,道了一声“请恕妾身无礼”双手下探现出了原形,它的原形是一只黄毛老狐,体长将近五尺,比寻常狐狸大了数倍,黑吻白须,狐眼斜吊,样貌着实骇人。

  “哎呀,阿弥陀佛。”铁鞋先前没有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见状骇然站起后退了数步。也幸亏他能夜间视物,若是换做旁人,定然会被吓的尿裤子。

  左登峰先前一直在凝神观看,中年女子现出原形并不是缓慢变化的,人头变成了狐狸头,手脚变成了四肢,这些变化在顷刻之间就完成了,他压根儿就没看出端倪。

  “无需惊慌。”左登峰皱眉开口。

  “阿弥陀佛,老衲没慌。”铁鞋摇头接过了话茬,却不知道左登峰这句话根本就不是对他说的。

  左登峰说完就伸出右手延出灵气托起了那只黄毛狐狸,一托而落,经过大致估算,这只狐狸的重量应该在七十斤上下。

  “多有冒犯,请还归人身。”左登峰冲那狐狸做了个低规格的道家稽首礼。道士稽首分三种规格,低规格的一般是冲俗人见礼,姿势跟拱手差不多,只不过左手是抱住右手的。中等规格的稽首礼是跟其他道士见礼的时候使用的,左手竖于胸前,微微低头。最高规格的稽首是对长辈使用的,双手抱拳弯腰低头。

  那黄毛狐狸被左登峰托起的那一瞬间吓的背毛直竖,直到左登峰将它放下,它才如释重负,低头叼起落于地上的衣服跑进了东屋,左登峰和铁鞋见状双双扭头避嫌,片刻过后中年女子穿衣回返,它只穿了一件衣服,自然穿的快。

  左登峰见状面露苦笑,他先前没看明白,还想让它再变一次,见此情形只能作罢。

  “且慢归座。”左登峰阻止了中年女子回归座位,与此同时抬手延出灵气再次将它托起,一试之下发现重量有了变化,变成人形之后它重了二十斤左右。

  黄衣女子此刻已经确定左登峰前来只是出于探究和好奇的心理,也就不再紧张,任由他承托掂量。

  “先前你现出本相是如何做到的?”左登峰伸手指着木墩示意中年女子坐下。

  “凝神冥思,心念所至,自成人身。”中年女子落座开口,它还是斜着坐的,不过左登峰此刻不再认为它斜坐是单纯的礼仪,因为它衣服里面是真空的。

  左登峰闻言皱起了眉头,黄衣女子的话归纳一下意思就是‘我想变就变’,这样的回答并不令左登峰满意。由狐狸变成人之后不但形体有了变化,连重量也有了变化,这是不符合西方科学的,既然不能用西方的科学来解释,那就只能从传统的角度寻找端倪。

  “老衲出去等你。”铁鞋在左登峰沉吟之际站起身提着木箱向外走去,他之所以着急出去有三个原因,一是他已经见识了狐狸变人。二是狐狸穿的衣服太露肉。第三个原因最重要,他拿木箱的时候把老大倒出来了,老大跟十三在一起他很不放心,虽然左登峰已经训诫过十三,但是十三毕竟是有前科的,谁也不敢保证它会不会故态复萌。

  “你变化之时可有灵气运行?”左登峰转头看了铁鞋一眼,转而回头冲中年女子问道。

  “何为灵气?”中年女子疑惑地问道。

  “体内游走经络的无形之气。”左登峰出言解释,这个黄毛狐狸没有族群,是个单蹦儿的,它能成精并不是灵气修行所致,而是日久成精,所以它并不明白什么叫灵气。

  “何为经络?”中年女子再问。

  左登峰闻言无奈摇头,他是来寻找答案的,不是来当老师的。

  “你不要惊慌,来,现出原形。”左登峰探手抓住了对方的手腕,与此同时开口缓解中年女子的紧张情绪。

  中年女子见状再度开始紧张,因为左登峰抓的位置是它的脉门,脉门受制无法逃脱,愕然片刻之后它只能再度现出了原形。

  在黄毛狐狸现出原形的瞬间,左登峰通过它的脉门感受到了它体内灵气的剧烈波动,这种波动犹如惊涛拍岸,异常狂暴,远不是人类经络所能承受的。

  “变为人身。”左登峰闭目开口。

  左登峰说完,黄毛狐狸再度变身成人,这一来一往左登峰心中有了答案,动物变化凭借的是灵气改变骨骼和形体,这是一个非常痛苦的过程,好在它们痛觉的敏感程度远远低于人类,所以才能忍受得住变化带来的巨大痛苦。

  此外它体重的变化也是由灵气造成的,灵气虽然无形,却有实质,变化为人之后灵气随形体扩张造成了体重的增加。事实上这些有道行的动物不但可以变成人,加以揣摩之后还可以变成其他的动物,它们之所以喜欢变成人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是变化人形之后方便它们修行,第二个原因是它们感觉人类是最厉害的。

  “变化的时候是否疼痛?”左登峰松手发问。

  “还可忍受。”中年女子拾衣遮体。

  左登峰见它有羞耻之心,便冲其摆了摆手,示意它去东屋把衣服穿上,中年女子侧身走开,左登峰随手拿过桌子上的那几本纸质书籍,这些书都异常老旧,书封大多缺失,装订线有所断裂,纸质也开始酥化,若不是山中潮湿,恐怕早就破碎无形了。

  纸质书已经有三本,一本《女戒》,一本《孝经》,还有一本是《内训》,这些都是古人常看的书,无非是劝女人三从四德,劝男人服从父母。左登峰对这类书籍并不感兴趣,看了几眼就放回到了桌上。转而拿起那几捆竹简,竹简也有三捆,寻常的两捆都是冥文,也就是歌颂死者的文字,类似于碑文的性质,这些竹简受潮之后朱砂字迹已经开始模糊。

  “这些竹简你从哪里得来?”左登峰冲走出东屋的中年女子问道。这个由黄毛狐狸变化的中年女子先前可能到过人类居住的区域,不然的话它不可能会说人话,更不可能看得懂文字。

  “妾身先前洞居所见,定居此处之后就将其带了回来。”中年女子出言回答。

  左登峰闻言点了点头,古代的坟墓一般建造的比较宽大,狐狸等动物喜欢挖进坟墓自里面栖身,这些纸类书籍以及竹简,甚至包括它身上所穿的衣服全是从坟墓里带出来的。

  那中年女子说完迈步走进了西屋,左登峰拿起与清水观记载有阴阳生死诀的竹简相同的竹简铺展看阅,这捆竹简先前可能被中年女子阅读过,卷起的顺序搞反了,左登峰铺开之后看到的是些草药的名称和分毫重量,彻底铺开之后发现里面记载的是一些治疗常见疾病的药房,内容平淡无奇。

  “真人,请用。”那中年女子自西屋捧出了几枚干果放到了左登峰的面前。

  “这捆竹简你自何处得来?”左登峰点头过后正色开口。这捆竹简记载的内容虽然平淡无奇,但是字迹他很熟悉,这是巫心语的师傅巫青竹的手迹……

  第二百六十四章 花下白骨

  “西方百里之外的一处古墓中。”中年女子看了一眼左登峰手中的竹简,转而伸手西指。

  “带我过去。”左登峰离座站起背起了木箱。

  中年女子见左登峰神情严肃,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懦懦着跟他出了门。

  “不用送了,回去吧。”铁鞋见二人出屋,立刻自门口站了起来冲那中年女子摆了摆手。

  左登峰抬手招来十三,提起那个中年女子踏地升空,往西飞掠。

  “你带它干啥?”铁鞋随后而至,转头看着神情惊恐的中年女子。

  “寻找一处古墓。”左登峰随口回应,他是以左手提着那个中年女子的,十三在他的右肩上。

  “啊?又要挖坟?”铁鞋愕然开口。

  “什么叫又?好像我挖过几次似的。”左登峰皱眉开口。这捆竹简无疑是巫青竹手书,巫青竹是巫心语的师傅,她的身上有着太多的疑点,根据巫心语生前所述她的这个师傅不需要饮食,此人为什么不需要饮食,十年前为什么会扔下年幼的巫心语不辞而别,这些事情始终困扰着左登峰,而今有了巫青竹的线索他自然要一探究竟。

  黄毛狐狸虽然能幻化人身却并未度过天劫,没有度过天劫就无法御气凌空,因此左登峰只能提着它前行,由它开口提示方位,百里路程一盏茶的时间就急速掠至,根据黄毛狐狸的提示,二人在一处位于四座山峰围绕下的盆地边缘落下了身形。

  这处盆地并不是广义上的盆地,因为它并不是凹陷的地势,只是与周围的山峰相比很是平坦,此处南北长达十几里,东西较窄,有五六里,长满了迎春花,迎春花是一种能够开花的灌木,枝条很长,彼此交错缠绕,将这片区域的上方彻底覆盖。

  迎春花在全国各地都能见到,有些人会在亲人的坟头种植这种植物,长成之后犹如一顶伞盖覆盖着坟头,有保护坟头免遭雨水冲袭的作用,此外这种植物开花的时候香气四溢,黄花不艳,很是吉利。

  “阿弥陀佛,老衲出去等你。”铁鞋刚刚落下就掩鼻跑掉了,这里狐臊之气很重,不问可知迎春花缠绕而成的伞盖下面藏着很多狐狸。狐狸在自然界中有很多天敌,老虎,豺狼,豹子,甚至黑熊也会捕杀它们,此处交缠密布的迎春花枝无疑为它们提供了很好的保护。

  “大师,去东边。”左登峰放下中年女子冲铁鞋说道。此时刮的是东风,铁鞋竟然往西边山头跑了。

  铁鞋一听调头往东,左登峰又冲十三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的那棵大树,十三会意,跑过去爬高透气。

  “进去告知你的同类,半个时辰之内全部离开这里,不然烧死勿怪。”左登峰冲中年女子出言说道。

  中年女子闻言连声答应,再度现出原形钻进了两尺多高的迎春花丛,左登峰斜身后掠,来到大树上透气,此处狐臊之气还是很重,但是左登峰并没有跑到铁鞋所在的山峰躲避,他要在这里等待黄毛狐狸回来复命。

  左登峰斜坐在树杈上打量着这片区域,与此同时凝神沉思,这里位于湖南西北,距离山东昆嵛山中的清水观有将近四千里,巫青竹手书的竹简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有就是手中的这捆书简虽然颜色样式与清水观的那捆被他烧掉的竹简相似,但是手里的这捆竹简比被烧掉的那捆更加老旧,已经有了弯曲酥化的迹象,他虽然无法判断这捆竹简具体的书写年代,但是大致估算这捆竹简最少也有上千年的历史,难道巫青竹活了上千岁?

  这些问题都不符合常理,左登峰心中充满了疑问,但是他并没有过分着急,因为只要找到出土竹简的那座古墓,一切疑问就都有了答案。

  这一刻左登峰心中除了疑惑还有几分暖意,巫青竹是巫心语的师傅,只要跟巫心语有关的东西都令他感觉到亲切,标准的爱屋及乌。

  就在左登峰皱眉沉思之际,迎春花丛开始了躁动,人有人言兽有兽语,黄毛狐狸已经向住在这里的狐狸发出了告警,狐狸们开始搬家。

  这里的狐狸都是普通的黄色草狐,没有很大的,狐狸在春天发情,夏天正是它们哺育后代的时候,一般都是雌雄狐狸带着一群小狐狸,也有叼着幼崽的,狐狸下的多,一窝七八个,两只大狐狸一次叼不完就分多次,半个小时过后还在陆陆续续的往外叼,左登峰虽然内心急切也并没有急于放火,而是等待狐狸走的一干二净,才带上纯阳护手放火清障。

  大火一起,狐臊味更加刺鼻,左登峰后退百丈躲避恶气,半个小时过后才在火场四周环绕了一圈,以玄阴真气扑灭了山火。在此之前他并没有想过玄阴真气还能灭火,这次是头一次施为,效果很好。法术也好,技法也罢都是一点一点揣摩出来的,没有先人和前辈的指导和帮助,他只能自己一点一点的摸索。

  山火烧掉了缠绕在一起的迎春花枝叶,下方出现了一片空地,空地上密布着很多坑洞,应该是狐狸进出的洞口,但是这里并没有很明显的坟丘,也没有墓碑。

  “真人请稍候,容妾身前往寻找。”中年女子转身就要前去寻找带出竹简的那座古墓。

  “等一等,不着急。”左登峰探手拉住了它。

  中年女子不明所以,疑惑地看着他,但是左登峰只是举目环视这片区域并没有开口。

  半个时辰过后,空地没有余烟冒出,左登峰才抬手示意狐狸幻化的中年女子前方带路,大火过后草地上会有残留的火星和火炭,这个中年女子没有鞋子,左登峰怕烫到它。他虽然杀人无数,却从不欺压良善。

  中年女子先行,左登峰在后,铁鞋没来,一说要挖墓他就远远地躲开。

  大火烧掉了所有的遮盖物,地面上出现了一些零散的尸骨,这些尸骨已经泛白酥化,入手即碎,由于这里先前燃起过大火,所以左登峰无法确定这些尸骨的酥化是多年风吹日晒造成的还是先前的那场大火造成的,不过前者的可能性大,因为这里有尸骨却没有坟头,这就表明坟头已经被多年的岁月侵袭给移平了。

  泛白的尸骨散落的位置很广,以腿骨和骷髅居多,这两处骨骼比较硬,保存的时间也就相对长一点。根据诸多腿骨和骷髅来看,这里当时埋葬了不少人。

  至于这些尸骨为什么出现在地面上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狐狸给弄出来的,狐狸是杂食性动物,它们虽然不吃腐尸却有另外一个奇怪的癖好,它们喜食尸体上的蛆虫。

  在没有参照物的地域寻找一处既定的古墓是很困难的,中年女子没走出多远就现出了原形,但凡是它能钻进去的洞穴它都会钻进去一查究竟,有时候从这个洞口进去会从另外一个洞口出来,这一情况说明地下的洞穴已经被狐狸给挖通了,由此可以推出另外一个线索,那就是这群狐狸已经在这里生存很久了,它们在这里生存的时间越长,这些坟墓被人类盗挖的可能性越小。

  只要人类没有来过,线索就能被完整的保留下来,因为狐狸不会对古墓里的陪葬物品感兴趣。

  东方泛白的时候,黄毛狐狸终于找到了先前的那座坟墓,抖身变为人形,侧身指着一处位于盆地中心偏右的地方开了口“就是这里。”

  “你可知道这是什么朝代的墓葬?”左登峰将那件布衣扔给了它。

  “妾身不知。”中年女子穿衣开口,它脑子里没有朝代的概念。

  “你可知道里面埋葬的都是什么人?”左登峰出言再问。

  “妾身亦不知。”中年女子摇头开口。

  左登峰闻言没有再发问,而是皱眉斟酌着是否要挖开中年女子所指的这座坟墓,是否开挖要取决于眼前的这处古墓与巫青竹是否有关系,如果墓主人是巫青竹的亲人或者朋友,挖坟掘墓就是大不敬。

  “你是什么时候拿走竹简的?”左登峰沉吟片刻转头看向中年女子。

  “岁月太久,记不真切了,至少也有百年。”中年女子摇头开口。

  “你院落之中的那些衣物,还有你身上的这件衣物,可是从这里取得?”左登峰出言再问,这个中年女子身上穿着的衣服有明清特点,故此左登峰才有此一问。

  “不是,西北三四百里就有人烟,这些衣物是自那里的墓中取得,只有那几捆竹简是自这里带出。”中年女子出言回答。

  左登峰闻言皱起了眉头,那三捆竹简其中一捆是巫青竹留下的药方,另外两捆记载的是歌功颂德的文字,用的是不太规范的小篆,小篆是秦朝才出现的文字,直到汉代以后才被隶属取代,这就说明竹简书写的年代是秦汉时期。此外两张竹简上的内容都是赞美两位巫师生前是如何为本族祈福,如何医治病痛,如何降伏妖魔的事迹,说的很玄,不过左登峰并不尽信,因为国人吹牛的恶习历来有之,并不是现在才有。

  “这里共有多少坟墓?”左登峰伸手环指。

  “东西一排有五,南北共有六列零三,当有三十三座。”中年女子想了想出言回答。

  “烦劳你画出排列位置。”左登峰冲那中年女子说道,后者闻言点头离去,自西北方向开始确定每一座古墓的位置。

  左登峰低头看了一眼眼前这处已无坟头的区域,转而迈步走向西北区域,他已经决定挖坟掘墓了,而且要全部挖开,彻底搞清巫青竹的身份……

  第二百六十五章 雨师真身

  中年女子现出狐狸原形钻进坑洞观察坟墓大小,然后钻出坑洞在地面上以爪子划出坟墓的大致范围,被火焚烧过的地面有黑色的灰烬,爪痕很容易辨认。

  左登峰竖指成刀延出灵气隔空将泥土豁开,转而反手将覆盖坟墓的泥土成片移走,无形灵气可以承托有形事物,左登峰此时的灵气修为可以轻松承托千斤重物,他的这个方法是受截教紫阳观的移山诀启发的,虽然那中年道人传授的移山诀是错误的,却提醒了左登峰外放的灵气可以凝聚为任何形状,抓托移翻,推顶拉拽,无有不可。

  片刻过后第一座墓室被挖开,这座墓室没有耳室,只有一单独的石砌墓室,长宽各达两丈,里面已经成了狐狸窝,尸骨棺椁荡然无存,在墓室角落里散落着几件小型青铜器,由于年代久远已经长满了铜绿,左登峰信手拿起想要去除铜锈,一捏之下彻底粉碎。不复可辨。

  第一座坟墓没有发现,左登峰又如法炮制的挖开了第二座,第三座,但是接连挖了十几座坟墓都没有有价值的线索,只能根据墓室残存的尸骨和为数不多的生活器皿判断出这些坟墓里埋葬的可能都是女人,还有就是这些人并不是同一时间下葬的,西北方的应该下葬时间最早,东南方的那些有可能是最后下葬的。

  在第三排中间区域左登峰终于有了发现,这处坟墓四壁和顶底并没有坍塌,虽然外围有很多狐狸挖出的坑洞,但是墓室里面却保存的相当完整,移走上方的青石,墓室里的事物显露了出来。

  一具南北放置的木制棺材虽然发黑却并未彻底腐烂,棺木左右放置着大量的黑色块状事物,大小不一,左登峰仔细观察之后发现这些黑色的块状事物质地很松软,捏之成粉,很像是木炭一类的东西,木炭有吸水的特性,可以保持墓室干燥,这具木制棺材之所以能在南方潮湿的地下保存下来跟这些木炭有一定的关系。

  短暂的犹豫过后,左登峰屏息抬手移走了棺盖,棺材里面是一具尚未腐烂彻底的尸体,尸体处于腐烂和脱水之间,皮肉已经干瘪,但是骨骼和五官以及长长的头发还是可以看出墓主人是一个老年女子。

  此人无疑下葬多年,尸臭已经消散殆尽,左登峰跳进墓坑上下打量着这具尸体,尸体穿着一件对襟长袍,由于年代久远已经看不清袍子的颜色,尸体的左手抓着一根竹杖,竹杖顶端挂有球形灵石,右手旁放着一些女性的梳理器物以及药罐药碾等物,这些器物的存在清楚的表明了此人的身份,她生前是个巫师。

  在古代,巫师通常由女性担任,是某一部落的精神领袖,肩负着驱魔降妖,治病救人,占卜窥天,指导农事等职责,她们很神秘,也很仁慈,更多时候担当的是治病救人的大夫角色。

  时至此刻左登峰终于明白这是一处埋葬巫师的墓地,埋葬的是某一部落或者是某一种族的历代巫师。

  不过这座坟墓虽然保存完整,却并没有太多有价值的线索,所以还得继续挖。

  就在左登峰站起身想要移步他处的时候,忽然发现尸体的头部枕着一个木制的枕头,枕头在古代还有一个作用,那就是被当成保险箱,家中的房契金银等物往往都会放在枕头里,白天枕头被锁起来,晚上拿出来枕在头下,如此一来夜晚入睡也不虞被贼人偷盗,这一习俗全国各地皆是如此,即便军队之中也是这样,行文虎符也大多被放在枕头里,三国奸雄曹操就有这个习惯。

  想及此处,左登峰延出灵气托起了尸体的头颅,这些尸体多年没被动过了,一托之下头掉了,左登峰连道无量天尊,转而探手拿过那个木枕,细看之下果然发现木枕有双分吻合的痕迹,这一发现令左登峰连呼侥幸,枕头存放东西的习惯在古代只延续了不长时间就没人用了,原因很简单,贼知道了,专偷枕头。

  木枕长半尺,宽一捺,吻合细密,左登峰抬手掀开了木枕的盖子,首先发现的是一本灰白色的线状文册,左登峰随手拿过,发现文册上写着“药石度数”,在古代“药石”泛指一切能治病的药材,“度”是自己揣度,思考的意思,“数”指的是成果,归纳起来这四个字的意思是“我对医药的研究成果”,是一本医书。

  中国的造纸术源自汉代,到了隋唐时期造纸技术就很成熟了,这本书所用的纸张就属于比较细腻的那种,但是见风之后纸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黄酥化,这些纸张在密闭条件下保存年代太久,已经无法适应外部的环境,用不了多久这本书就会彻底腐朽。

  左登峰见状急忙放下木枕快速翻阅,纸质酥化的非常快,他只能走马观花,一目十行,书上记载的大部分是药方和墓主人的行医心得,也有少量的牢骚话,这些牢骚话抨击的是之前的巫师在用药方面的错误,对于这些内容左登峰并不感兴趣,他快速翻动所要寻找的字眼是巫青竹。

  纸张见风之后很快变黑并酥化萎缩,左登峰几乎在与时间赛跑,手快翻,眼快看,脑子快反应,这是极为累人的一件事情,好在左登峰要找的只是巫青竹三个字。

  就在左登峰即将将整本书翻完之际,他忽然向前翻了两页,只看了一眼字迹就彻底无法分辨了,他立刻将剩余的纸张扔掉并闭上了眼睛。

  他先前翻过两页之后才想起在前面的一页看到过清凉洞府四个字,于是他向后翻,但是只看了一眼,他此刻要做的就是将先前一瞥之间看到的一幕在脑子里强化。

  左登峰用了很长时间加固飘忽的记忆,最终他记住了那一页的相关内容,“太巫萍翳,拜走清凉洞府,遗医书三卷,缺一不全。”

  这句话虽然只有不到二十个字,却蕴含着大量的信息,“太巫”指的是第一代巫师,这句话的字面意思就是“第一代巫师萍翳,前往清凉洞府求道,留下的三卷记载着药方的竹简丢了一卷。”

  这句话表面上看只有清凉洞府这一条线索,但是最后那句‘遗医书三卷缺一不全’是第二条线索。古人口中的“书”并不一定是纸类书籍,而是泛指记载有文字的事物。这里的“医书三卷”指的极有可能是竹简三卷,因为太巫是最早的那一任巫师,那时候不可能有纸张。

  墓主人所说的竹简三卷丢了一卷,其实竹简根本就没丢,而是被她的上一任带进了坟墓,因为狐狸带出竹简的坟墓就在这座坟墓的左侧!

  黄毛狐狸带出的竹简是巫青竹的笔迹,而巫青竹也的确是清凉洞府的前辈,也就是说巫青竹的本名并不叫巫青竹,她甚至不姓巫,巫只是她先前担任的职业,青竹是她在清凉洞府修行时的道号,她的俗家姓名应该叫萍翳!

  世人可能没人认识巫青竹,但是都认识萍翳,因为萍翳乃天庭女性雨师,与男仙赤松子共掌降雨事宜,位列天仙,道门中人无有不知。

  这一刻左登峰惊诧到了极点,愕然呆立,形同木鸡,废了他修为的清凉洞府掌教玉衡子也曾经说过巫青竹在隋朝之前得道飞升,目前所有的线索都证实了一个问题:巫心语的师傅巫青竹是掌管降雨的仙人。

  震惊之下左登峰的思维陷入了短暂的停滞,他从未想过那个破旧道观里衣衫褴褛的苦命女子会有一个神仙师傅,这一结果令左登峰很难接受,但是巫心语曾经说过的她师傅不需要饮食睡眠,济南府见到的道观登记簿也记载了巫青竹的名字,诸多的线索彼此是能够衔接呼应的,没有缺少任何的要素,答案很明确,巫心语的师傅就是雨师萍翳。

  即便如此左登峰还是不敢相信这一结果,但是那个能走阴差的妇女曾经去过地府,她带回的消息是巫心语的魂魄并不在地府里,这明显是有人在巫心语的魂魄进入地府之前带走了她,这个带走巫心语魂魄的人只能是她的师傅。

  还有就是他被藤崎正男用枪打伤之后重伤频死,那时候下了一场小范围的奇怪小雨,是那场小雨浇醒了他。第二次接受天劫的时候本来是二分阴阳的度劫天雷,结果却额外多出了三道带着雨滴的天雷,令他越级直升紫气巅峰,最后那三道天雷有可能也是巫青竹额外赠予。

  “既然你有能力,为什么不救你的徒弟?”左登峰抬头望天。此时天色已经大亮,日照大地,万里无云。

  左登峰知道自己的话不会得到回应,但是他的思维此刻异常清晰,巫青竹当年之所以匆忙离开年幼的巫心语很可能是被派去执行另外一件极为重要的工作,因为天庭的仙人是不能随便下凡的,雨师下凡肯定肩负着使命,使命催使,她不得不走。

  “原来如此!”左登峰微笑开口。

  左登峰周围没有人,所以没人知道他在说什么。退一步说即便身边有人,也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阴阳生死诀是修真要术,若潜心修习可获长生,他偶获阴阳生死诀原本有望飞升,但是他并没有潜心修行,而是为了救活巫心语四处游走大开杀戒。大道本然,天理不亏,阴阳生死诀被废也并非偶然,那是上天怪他杀孽过重而鬼使神差之下对他做出的惩罚,彻底抽走了他修真飞升的梯子。

  良久过后左登峰再度抬头望天,铿锵怒吼“老子不后悔……”

  第二百六十六章 去杀光头

  “阿弥陀佛,挖坟掘墓大伤阴德,有你后悔的那天。”左登峰的怒吼将铁鞋引了过来。

  “我不后悔的不是挖坟掘墓,算了,帮忙把这木枕放回去。”左登峰拿起木枕塞给了铁鞋,他要的答案已经找到了,没必要再从这里滞留。人生轨迹已然注定,但是路还没有走到尽头。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铁鞋看了一眼棺材里掉了头的尸体连颂佛号,跟着左登峰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

  “停了吧,到此为止。”左登峰闪身掠到正在划分坟墓范围的黄毛狐狸身侧出言说道,后者闻言点了点头,转而跑向放置衣服的地方幻化人形穿上了衣服。

  “劳烦你这么长时间,这株何首乌送给你,不要推辞。”左登峰自铁鞋的木箱里拿出一株成形何首乌递给了中年女子。这株何首乌已成人形,是他自三夜蟒守护的悬崖上挖取的,有大补灵气之效。

  “妾身万万不敢。”中年女子知道这种东西的贵重,连连摆手不敢承接。

  “回去吧,路上小心点。”左登峰将何首乌递给了中年女子。

  中年女子见他神情严肃,不敢再做推辞,连声道谢之后拜别而去。

  “那是给老大准备的,你怎么给了狐狸精?”铁鞋见那中年女子离去,立刻叫嚷着埋怨左登峰轻易将灵物送人。

  “人家出力了。”左登峰出言说道。

  “那是给老大的。”铁鞋很不舍得那枚何首乌,他对老大很好,几乎就是当儿子养的。

  “这些东西没什么特别的,以后给老大弄几件上品。”左登峰转身向西北走去。

  原本散落在外的尸骨被他扔回了坟坑,转而一一回填,其实这些尸骨也分不清谁是谁了,靠哪个坟坑近就往哪个坟坑扔,快速地将那些被挖开的坟坑填好,铁鞋唱了几遍超度的经文,二人离开此处向重庆进发。

  黄毛狐狸先前说得没错,西北四百里外就有人家,一打听的确是重庆地界。

  南京被日本鬼子占了之后国民党就跑重庆来了,这里是国民党的大本营,驻军很多,居民也多,重庆外围住了大量逃难过来的外省“下江人”,这些从浙江,安徽,江苏,上海等地跑过来的外乡人大多以农耕为生,但是重庆是山城,山多地少,所以这些人的日子都很贫苦,高耸的颧骨和干瘪的脸颊说明这群人一直处于半饥饿状态。

  不过进入重庆市区就是另外一个样子了,这里的繁华程度不次于大上海,高楼林立,汽车穿街,商铺琳琅,霓虹耀眼。

  左登峰认准了金泽九州,傍晚时分到了城区之后立刻找到金泽九州的分店,将木箱里那些宝石出手,他是老顾客了,这里的朝奉虽然没见过他本人,但是十三和木箱是他的招牌,所以他一进门就被认了出来,上茶过后关门闭户全体出动开始清点,点心频上,茶水频换,三个小时过后得出了大致价值,是上次自王陵里背出的东西价值的三倍。

  古代有个说法,“天子爱玉,诸侯喜金,大夫储马,百姓藏布”,说的是不同阶层的人不同的喜好,事实上珠玉宝石的价值远比黄金要高的多,左登峰背出的都是浑圆的宝石,这些宝石是被地下水冲刷磨圆的,圆形宝石价值最高,此外没有见过阳光的宝石色泽更晶莹,更纯粹,加上先前那些左登峰怀疑是钻石的白色晶体被证实为的确是钻石,所以左登峰这一箱子背出了十几万两黄金,这还是战争时期的价格,和平时期还要翻倍,这么多钱金泽九州是拿不出来的,左登峰也没准备要这笔钱,到最后孙奉先电话与之商谈,让他留下了指模,只要有需要,有徽商的地方就能拿钱,用多少拿多少。

  “你摁个手印。”左登峰指着印泥模板冲铁鞋说道。

  “干啥?”铁鞋愕然转头,他并没有听到孙奉先在电话里跟左登峰说的什么。

  “以后只要是安徽人开的当铺,你就能进去拿钱。”左登峰抓起铁鞋的右手在印泥上留下了手印。

  “阿弥陀佛,老衲是出家人,怎么能拿人钱财?”铁鞋在僧衣上擦拭着手掌。

  “是咱们的钱,不是别人的。”左登峰指着那些尚未被收起来的珠玉等物。

  “出家人不能有财物。”铁鞋再度摇头。

  “那是我的钱,你用就来拿。”左登峰抬高了声调。

  铁鞋见他发怒,这才点头答应。

  左登峰随即长长叹气,他没有多少日子了,要钱根本就没用,之所以同意孙奉先的建议主要还是为了铁鞋,铁鞋虽然年老,但是修为精深,不出意外的话几十年还能活,此时兵荒马乱,他化缘不易,左登峰考虑到他的难处,想为他留下一张永久性的饭票。

  “我到底是治你还是不治你呢?”左登峰叹气过后皱眉看向铁鞋。

  “你又来了,我又没病,你治个啥?”铁鞋侧身闪开了一旁,他知道左登峰此时的修为要远高于他。

  “给我准备两张一千两的金票和一百两黄金,五大五十小。”左登峰冲朝奉说道,他花钱没有节制,动辄送人金条,其实有时候送小黄鱼就行,根本没必要送大的。

  左登峰跟孙奉先的关系这些朝奉早就知道了,他的话跟孙奉先的话没什么两样,朝奉哪敢不听,但是现在已经很晚了,开具金票的印章等物已经入库。

  “我三天以后再来拿吧。”左登峰接过金条冲朝奉说道。

  “左真人明天来吧,明天就能办好。”朝奉出言说道。

  “你们东家有批东西要给我,三天以后才能送过来,到时候我一起拿走。”左登峰随口说道,孙奉先在电话里说要送一批礼物给他,而且说他一定喜欢,左登峰好奇之下就同意了。

  朝奉闻言连连应是,左登峰招呼铁鞋出了当铺。

  “他东家要送啥东西给你?”铁鞋好奇地问道。在他印象当中开当铺的都是抠门的奸商,十块钱的褂子典当的时候只给五块钱,要赎回来就得六块了。

  “不知道,应该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左登峰猜测着说道。金泽九州规模很大,分号很多,典当什么的都有,有很多是死当,奇珍异宝肯定都会返回总部,不过他感觉孙奉先应该不会送他这些,至于具体是什么东西他现在也无从猜测。

  “是啥稀奇古怪的东西?”铁鞋急切的追问。

  “我都说了不知道。有可能是道门的东西,因为别的东西我要了也没用。”左登峰随口说道。孙奉先是生意人,自然知道送礼要投其所好,要是给他送一箱子黄金,孙奉先也就不是孙奉先了。

  “你等一下。”左登峰冲铁鞋打了个招呼,转身又回到了当铺,当铺朝奉正在打电话。

  “跟孙奉先说一声儿,有佛门的东西顺便给我弄几件过来。”左登峰冲朝奉说了一句,立刻转身走了出来。这年头有败家的小公子,就有败庙的小和尚,当铺里面肯定是什么都有。

  “走,吃饭去。”左登峰出来之后带着铁鞋沿街寻找饭馆。

  有钱了从哪儿都有饭吃,哪个门儿都能进去,重庆的菜走的是川菜的路子,麻辣,辛辣,酸辣,不管哪一种都辣,佛门弟子不吃五辛,也就是不吃大葱,蒜,茭头,韭菜,洋葱,但是他们可以吃辣椒,川菜倒是对铁鞋胃口,但是左登峰不喜欢吃辣椒,一来天生不喜欢,二来辣椒阳气重,对他无益。

  吃完饭二人离开饭馆在街头寻找旅店,先前一夜没睡,二人都有些乏了。

  就在此时,城中响起了警报声,警报声拉的很长,是防空警报。防空警报一响,街道上的行人立刻开始四散躲避,左登峰拉着铁鞋闪到了一处楼下。

  “大叔,这里还经常有鬼子飞机来轰炸吗?”左登峰冲不远处夜食摊的老人问道。

  “隔三岔五,不过它们一般飞不进来。”老人见多识广,并不慌张。

  老人话音刚落远处就传来了炮声,此时是晚上,可以看到一连串的炮弹拖着红光射向天空,根据炮弹发出的红光来看这些大炮是交叉射击的,形成了一张密集的火力网,也就是说他们压根儿就不是瞄准飞机的,而是一直在打某一区域,只要飞机飞到这个区域就能被打下来,标准的守株待兔。

  重庆是战争时期的临时首都,日本鬼子肯定想攻击这里,这一刻左登峰想的是不能长时间在这儿待,老人说的是鬼子飞机一般飞不进来,二般可就不好说了。

  “大叔,鬼子飞机如果飞进来一般会炸什么地方?”左登峰出言问道。

  “它们都是冲着黄山去的,不过它们飞不到。”老人随口说道。空袭把路人都吓跑了,他的心情很不好。

  “黄山是什么地方?”左登峰走了过去买了一碗担担面。

  “一看你就是下江人,黄山陪都府啊,总统住的地方。”老人出言回答,下江人就是外乡人的代名词。

  “不用找了,黄山在什么地方?不用过江吧?”左登峰摆手示意老人不用找钱。

  “谢谢谢谢,不用过江,往南走,有两百来里。”老人伸手南指。

  “大师,走。”左登峰冲铁鞋招了招手,他是个有仇必报的人,先前从西安飞湖南的时候差点没被那两个飞行员害死,这仇得报。

  “干啥去?”铁鞋走了过来。

  “去把光头杀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二郎真君

  “啊?!”

  “啊?!”

  左登峰这话一出口,铁鞋‘啊’,旁边的老头也‘啊’,铁鞋惊讶是因为他本身就是光头,他不知道左登峰要杀哪个光头。卖夜宵的老头惊讶是因为他先前刚刚说出了总统府的位置,他知道左登峰要杀哪个光头。

  “深更半夜的你要杀谁?”铁鞋疑惑地看着挑着担子跑掉的老头儿。

  “国民党的老大,姓蒋那个光头。”左登峰森然冷笑。高深修为带来的巨大能力令他产生了为所欲为的想法。

  “阿弥陀佛。此事万万使不得呀,曾有我佛高僧下过偈语,非菩萨不可以降灵龟,你可千万别去惹祸。”铁鞋闻言面露惊恐。

  “什么意思?”左登峰皱眉发问。由于修行要旨的不同,苦修来世的佛门对于前生今世的预测要远高于道家。

  “菩萨者,男生女相。灵龟者……说不得呀。”铁鞋话说一半又憋了回去。

  “什么乱七八糟的,快走。”左登峰再度冲铁鞋扬了扬手。

  “那人不能杀,杀了要惹祸的,再说你也杀不了。”铁鞋连连摇头。

  “嗯,你说的对,我听你的。”左登峰闻言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这就是了,咱们找地儿挂单吧。”铁鞋没想到左登峰会听从自己的劝解,不过能令一意孤行的左登峰改变主意铁鞋还是很高兴。

  “是落脚不是挂单。”左登峰点了点头,转而调头向北走去,重庆境内有两条江流,二人目前在双江南侧,片刻过后左登峰找到一家高级旅店下榻,不怕形象怪异,不怕衣衫褴褛,只要有钱哪个旅店都欢迎。

  这一次左登峰破例要了两个对门的房间,铁鞋住北他住南,进屋之后左登峰立刻躺卧休息,睡觉之前强烈提醒自己次日三点起床,一觉醒来正是凌晨三点。

  “十三,跟我走。”左登峰穿衣服的时候十三已经醒了,此刻正瞪着猫眼看着他。

  十三闻言立刻自床上跳了下去,伸完懒腰跑到门口等待左登峰开门。

  “过来。”左登峰冲十三招了招手,示意不走门。尽管他的修为已经极为高玄,但是在做什么危险的事情的时候还是会带上十三,有十三在外放哨他心里踏实。

  左登峰拉开窗户带着十三飘然而下,步行一段距离之后才施展风行诀急速往西南方向疾掠,铁鞋的听力很敏锐,距离太近的话他能听到破风声。

  左登峰并没有带走木箱,即便铁鞋发现他不屋里只要看到木箱在,就知道他一定还会回来。

  在急速飞掠的同时左登峰在脑海里快速地进行着思考,他之所以要前往总统府并不单纯为了报仇,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想见见这位国民党的一号人物。总的说来还是好奇之心占了上风,倒不一定真要杀了对方。

  左登峰从未来过重庆,也不认识路,只是根据昨天那个卖夜宵的老者所说大致位置,望西南方向疾掠,两百里后左登峰凌空定住身形低头环视,此时已经到了郊区,左右全是山,他根本就不知道哪一座才是老头所说的黄山,而此时天色还未放亮,周围也无人迹,问也没地儿问。

  迟疑片刻,左登峰忽然想到对方是重要人物,周围肯定有军队保护。想及此处立刻在这一区域纵横寻找,没过多久他就发现一座海拔不高但风景秀丽的山中隐藏着一些建筑,周围有着大量哨兵穿梭警戒。

  这些建筑里有两层和三层小楼,小楼是欧式风格,一看就不是普通别墅,如果是商贾富豪也不可能有军人站岗,所以左登峰知道自己找到地方了。

  如果是单纯来杀人,最好的方法莫过于速战速决的闪电战,可是左登峰并不想杀光头,他骨子里只是抱着吓唬吓唬对方的念头,一来光头现在还在抗日,二来铁鞋说过光头不能杀,他没多少寿命了,万一杀了光头可别把自己也给折死了。

  沉吟再三,左登峰自远处落下了身形,步行靠近了山中的那处建筑群,十三照例在草丛中隐藏尾随。

  “口令?”左登峰没走出多远,负责警戒的哨兵就发现了他。

  “我不知道口令。”左登峰平静地说道。

  这话一出口,对方立刻提高了警戒,几道手电筒的亮光照向了他。

  “这里是禁区,快走吧。”哨兵见左登峰衣衫褴褛且没有携带武器也就没有难为他,摆手示意他赶快离去。

  “你们听说过残袍左登峰这个人吗?”左登峰抬高了声调,他已经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所以无需隐瞒姓名。此外他也并不想伤害这些人,能吓住的时候最好还是不杀。

  此言一出,不远处的哨兵立刻拉枪上膛,与此同时周围那些哨兵开始向此处聚集,不过他们并没有高声叫嚷,而是尽量降低移动造成的声响,很显然他们担心吵到小楼里正在休息的重要人物。

  “你是谁?”一名上尉出言问道。

  “我就是左登峰,我想见见总统,我不会伤害他,也不想伤害你们。”左登峰随口说道。对方既然担心吵到里面的人那就表示他们不会随意开枪。

  “快走,不然我们开枪了。”那名上尉无疑是这群哨兵的头头。

  “张连长,怎么能对左真人这么无礼。”就在此时,自不远处的小路上走来了一个年轻人,此人年纪与左登峰相仿,面目俊朗,中等身材,头发不长,带着一副金边眼镜,穿着很是随意,此刻正一边系着衣服扣子一边向众人走来。

  “打扰高局长休息了。”上尉转头冲那个年轻人敬了个礼。

  “久仰左真人大名,今日有缘得见,真是三生有幸啊。”年轻人冲那上尉摆了摆手,转而走到左登峰面前冲他抱了抱拳。

  “道友客气了。”左登峰稽首还礼,这个年轻人虽然先前行的是抱拳礼,但是他的左右拇指是交叉的,这是道门低级稽首礼的姿势,所以左登峰在第一时间就确定此人是道门中人。

  “左真人真是法眼如炬啊,你们退下吧,这件事情我来处理。”年轻人冲那些荷枪实弹哨兵摆了摆手。这些哨兵似乎对他很是敬畏,闻言立刻左右散去,各行其责。

  “高局长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足见高局长有过人之处。”左登峰出言说道。他阴阳生死诀已废,无法察觉感知对方的修为,但是他却知道对方是个高手,第一,此人知道他的名号却仍然能坦然自若,这说明他有恃无恐。第二,先前那些哨兵说话的声音很小,并不足以传到百丈外的小楼,此人之所以出来并不是被说话声惊出来的,而是察觉到了他的到来。

  “客气,客气,不知左真人今日到访有何指教?”年轻人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脸上的金边眼镜也显得此人极有书卷气息。

  “我想见总统。”左登峰直言不讳。

  “委员长为国日理万机,为民操心劳力,恐怕没有时间接见左真人。”年轻人出言笑道,他虽然在笑却面露不满,因为左登峰太狂妄了。

  “如果让我顺利见到总统,我不会硬闯。”左登峰也在笑,虽然对方可能身拥道法,左登峰却并没有把对方放在眼里,因为他现在的修为已经是人类所能达到的最高点,即便有灵气修为与他相仿的速度也没他快,即便有灵气和速度都相仿的他也不怕,因为他还有玄阴真气,玄阴真气虽然是左道旁门,却无人能够抵御,现在的他是名副其实的左登峰。

  “你的意思是如果不让你见,你就硬闯?”年轻人怒目看着左登峰。

  “是的。”左登峰正色点头。他知道自己的自负令很多人讨厌,但是他根本就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因为他的一身修为得来的极为艰难,且寿数将终,一个知道自己死期的人没疯掉已经很难得了,怎么可能还会保持所谓的低调,又有什么必要在乎别人的看法。

  “请。”年轻人闻言伸出右手做出了邀客的姿势。虽然姿势和语气是邀客,但是眼中的怒意却说明他会出手阻拦。

  “我是三分阴阳的修为,真要动手,你拦不住我。”左登峰见状并没有向前,而是急速后退百丈,顷刻之间电闪而回抬手将路边的一株大树彻底冰封。他此举还是不想伤人,但是他有十成的把握对方没他厉害,这种情形就像牌九拿到了至尊,底气十足。

  果不其然,年轻人愕然震惊地看着挂有寒霜的松树,良久之后缓缓摇头,“我的确拦不住你。”

  “我并无恶意,只想见见总统,烦劳兄弟上去通传一声。”左登峰见好就收。

  “委员长的照片在报刊上都有登载,而且……”

  “我想见他本人,要不这样吧,我在楼下等着,你让他在楼上打开窗户。”左登峰打断了对方的话。

  “好吧,请左真人随我来。”年轻人犹豫了片刻同意了左登峰的要求。他本身是二分阴阳的修为,是光头的贴身侍卫,他都拦不住左登峰,那些哨兵更是白搭。

  二人到了楼下,年轻人进了那栋三层小楼,片刻过后二楼一处房间灯亮了。左登峰凝神细听,发现那个青年人正在通报,理由是有半仙之体的修行中人非常仰慕委员长。

  片刻过后窗户被推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站到了窗户边,左登峰平地升起,稽首与之见礼,对方雍容大度的点头回应。

  十几秒钟之后左登峰运转灵气往东去了,光头跟照片上一样,一点儿都不像乌龟,相反的,此人极具威严,很是正气。

  左登峰在众目睽睽之下凌空而去,十三见他离去也随即跟上,一人一猫凌空东去很有几分仙气,以至于众人连声惊呼“二郎真君显灵!”

  左登峰闻声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转而低头看向十三,“你很像一条狗吗?”

  第二百六十八章 古代巴国

  十三并没有回应左登峰的问题,反而纵身蹦上了他的右肩,身后众人见到这一幕终于不再喊二郎真君显灵了,因为他们知道二郎真君绝对不会扛着哮天犬。

  回到旅店,铁鞋还在北屋“念经”,他上半夜念经是真念,到了下半夜就是呼噜了。

  左登峰回来之后躺下继续睡,直到铁鞋敲门将他惊醒。

  带着铁鞋吃完早饭,左登峰打听着找到了重庆市的图书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里的藏书非常的齐全,究其原因是国民党自南京撤到重庆的时候带来了大量有价值的书籍,这些书籍很多都属于文物,普通市民根本就无权借阅,左登峰掏出金条试图贿赂带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管理员,结果那个书呆子竟然义正词严的拒绝了,左登峰无奈之下两巴掌打跑了他,随后又追鸡撵狗的打跑了其他人,直接霸占了图书馆。

  打跑了图书馆的管理员,随后又打跑了警察,接下来就没人敢再来了,不过重庆街头却开始疯传‘残袍和铁鞋霸占了图书馆霸在找藏宝图。’别说没有藏宝图,即便是有左登峰也不会感兴趣,他最感兴趣的是图书馆地理厅的那张三米长的全国地图,这张地图绘制与一九三五年,也就是五年前,地理位置,山川脉络,河流走向全部标识的很清楚,左登峰见之如获至宝,掏出藤崎正男遗留下的地图开始对比寻找,经过对比,左登峰确定了剩下三只阴属地支可能存在的位置。

  “蜀”和“微”这两个诸侯国是相邻的,位置在四川北部和陕西一带,地图上标注的地点有两处,一处在西安市中心,另一处在终南山。

  “羌”和“彭”在现在的甘肃新疆一带,这片区域之前是一望无垠的草原和湖泊,但是现在已经成了大片的戈壁和沙漠,藤崎地图上标注的两处圆点全在罗布泊。

  十二地支里,子鼠,辰龙,未羊,申猴,酉鸡,戊狗,亥猪,这七只地支所在的位置左登峰已经知道并在地图上划掉了,现在还剩下丑牛,寅虎,卯兔,巳蛇,午马这五只地支位置不明,其中寅虎和卯兔全是属木的,巳蛇和午马是属火的,这两对地支位于“蜀,微”和“羌,彭”,而今只剩下的丑牛是单蹦儿的了,去除那两对儿,剩下这一个的位置竟然就在重庆南部,仔细观摩山势走向,左登峰得出了一个令自己极为震惊的结果,藤崎正男地图上的那个圆点所在的位置竟然就在他先前去过的陪都总统府附近。

  “不对呀。”这一对照结果令左登峰极为纳闷,因为四只土属地支全是周朝自身所有,周国诸侯在没有正式建国以前只统辖着陕西一带,历代周诸侯都是往东发展的。直到周朝正式建立,目前所在的区域也只是在周朝的边境地区,再往南西就是蛮荒区域了,那只阴属土牛怎么会在这里。

  左登峰的话自然得不到回应,因为十三和老大都不能说话,铁鞋闻言更是没好气儿的瞅了他一眼,左登峰在对照地图之前在旮旯里翻出了一本佛经给他解闷儿,铁鞋一开始如获至宝,因为经文是他从未见到过的,结果看了半截才发现佛经是一本普通的密宗经文,而他本身是禅宗的,压根儿就不是一路的。

  左登峰沉思了许久,最终烧掉了藤崎正男的那张复印地图,转而拿着那张详细的全国地图去了存放重庆本地历史的房间,经过了半天的查阅和翻找,他终于在一本本地史书《华阳国志?巴志》里找到了问题的所在,在周朝建立之前统治重庆这一区域的是一个叫“巴”的民族,西周起兵伐纣,巴族也有参与,周朝建立以后巴族被封为诸侯,名为巴国。

  但是周朝对于巴国这个诸侯国并不放心,由于其位于国界边缘,战略位置比较特殊,加上离朝廷太远,不容易管理,所以周朝在封巴国为诸侯国的同时也派来了一个姬姓宗亲作为巴国的统治者。

  这种明升暗降的做法自然遭到了巴国当权者的反对,于是周朝就让这位名字十分狗血的姬灻“神物随行,旨在震慑边陲,定君心凝民志。”

  这个名为“鸡翅”的姬姓本亲到底带来了什么神物在巴志中没有记载,不过十有七八就是那只阴属土牛,如此一来答案就趋于明朗,那只阴属土牛可能就在他先前去过的总统府附近。

  可是那片区域他先前去过了,在寻找总统府所在的黄山时,他是纵横寻找的,周围的区域差不多都去了,可他并没有发现阴属土牛,最主要的是那片区域属于城郊,虽然有山却不是荒山,四周都有人迹,阴属土牛不可能在那片区域。

  不过也有另外一个可能,那就是那只阴属土牛是在地下的,因为其他三只土属地支全在地下,土羊在洛阳的坟墓中,土龙和土狗在周陵的坟墓下,这只土牛也有可能被埋入了陵墓里。

  想及此处,左登峰开始寻找“鸡翅”的下落,但是本地的国志和县志对此人的记载少得可怜,只字片语之中也大多对他持贬义态度,说明这个被派来的诸侯王并不受当地人欢迎,至于此人死后葬于何处,则没有任何的记载。不过细想之下也说的过去,生前不留德,死后肯定怕别人挖坟掘墓,葬在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是最好的选择。

  光头是中国当前的老大,这个人的保镖都是道门中人,说明他身边有不少这样的人才,其中肯定有懂风水的,总统府所在的黄山位于四座山峰环绕之下,是住人的风水宝地,但是四山环一山的地势同样适合埋死人,换句话说,总统府极有可能让那些狗头军师忽悠着建在了古人的坟头上。

  这一情况令左登峰哭笑不得,历代当权者几乎都是应星而生,他一介草民的命肯定没有总统的命硬,可是眼下的这种情况逼着他要去跟总统打交道,不但要跟总统打交道,还要让他搬家,他要是不搬怎么办。

  苦笑过后左登峰开始通过图书馆所藏史书寻找周朝建国以后姬姓本家的分布情况,但是史书上也没有诸侯王死后回归本土的记载,都是封到什么地方就埋在什么地方,如此一来“鸡翅”被埋在总统府下方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占领”图书馆的当天晚上,就有“十里香”饭馆的伙计来送饭,送饭的同时说明是高局长下的命令,伙计所说的高局长就是左登峰先前在总统府外面遇到的那个年轻人,铁鞋见有人来送饭很是起疑,担心饭菜有毒,不过左登峰却毫不犹豫的开始喝酒,他多疑是真,但是他不狐疑,多疑是心细造成的,狐疑是本性造成的。

  “你打跑了那么多人,不怕有人报复你?”铁鞋皱眉开口。先前左登峰占领图书馆的时候伤人数十,故此铁鞋才有此一问。

  “大师,你是佛门中人,怎么能如此怀疑世人的良善?”左登峰故意出言揶揄。

  “阿弥陀佛,乱世多妖孽,也不是每个人都有慈悲心肠的。”铁鞋摇头说道。他独自在外的这几年没少挨算计,很多坏人伪装成受害者的样子求他主持“公道”,铁鞋轻信于人,上了不少的当,不过他很好管,上几次当之后就长记性了。

  “我曾经帮过这个人的忙,所以他给咱送饭,放心吃吧。”左登峰将一坛花雕扔给了铁鞋。那个姓高的年轻人之所以给他送饭应该有两个原因,一是感谢左登峰在总统府处事得当给他留下了颜面,要知道一个保镖无法保护东家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而左登峰并没有对光头无礼,这让那个高局长很感激。还有一个原因可能是好酒好菜地伺候着,以后左登峰不管干什么也会给他们留下三分颜面,这就是通俗所说的恶拳不打笑脸。真正的聪明人用不了罗里吧嗦的说废话,一个举动就将自己的意思婉转而巧妙的表达出来了。

  “这位施主待你不薄呀,状元红都送来了。”铁鞋接过酒坛拍开泥封深嗅了一口。状元红和女儿红其实就是花雕酒,婴儿出生以后父母会埋藏一定数量的花雕酒,等结婚嫁女的时候拿出来款待亲朋,状元红至少埋藏了十五年,女儿红也得埋上十三年,由于常年深埋于土,酒中的火性被地下阴气中和,因此酒香浓烈,绵柔醇和。

  左登峰闻言摇头苦笑,这个高局长还真是挺高明,知道二人好酒,所以才送来了好酒,不过吃了人家的东西喝了人家的酒,以后就不能为难人家了。

  随后两天左登峰和铁鞋一直住在图书馆,左登峰在这两天里对重庆的历史和地理进行了细致的研究,发现重庆地下属于喀斯特地形,喀斯特地形是前几年西方传过来的说法,这种地形最显著的特点就是地下的岩石大部分能被水缓慢的融化,后果就是造成很多地下溶洞,这些溶洞大小不一,彼此之间也有可能是连通的。

  这一发现令左登峰暗自皱眉,“鸡翅”千万不要被埋在某一处溶洞里,不然麻烦就大了,要知道溶洞常年与世隔绝,生态环境与外界有很大的差异,而且溶洞里有生物存活必须的水源,天知道溶洞里会有什么未知的怪物。

  第四天的清晨左登峰带着铁鞋离开了图书馆,他并没有急于前往总统府,而是去了金泽九州的当铺,先看看孙奉先运了些什么东西过来……

  第二百六十九章 佛门法器

  二人来到金泽九州分铺的时候孙奉先正在当铺正厅坐着喝茶,见二人到来急忙起身相迎。

  “你怎么来了?”左登峰见到孙奉先很是意外,因为安徽到重庆有两千多里,孙奉先这个娇生惯养的少东家竟然在三天之内跑了这么远的路。

  “多日不见,就趁这个机会过来看看左大哥。”孙奉先拱手笑道。二人虽然见面不多,但是打交道的次数不少,故此孙奉先以大哥称呼左登峰。

  “难得你有这份心,这位是少林高僧明净大师,人称铁鞋。”左登峰冲孙奉先做了介绍,孙奉先闻言急忙同铁鞋见礼,铁鞋大度还礼。

  “最近生意还好吗?”左登峰点头笑道,上一次孙奉先明知他修为已失还送钱给他,这让左登峰对他印象很好。

  “有大哥墨宝镇宅,连日本人都不敢为难我们。大哥请,大师请。”孙奉先说着伸手将二人迎向后厅。

  左登峰闻言点了点头,转而跟着孙奉先绕过柜台走进了后厅,后厅通往后院,是招呼贵客以及当铺自己人喝茶议事的地方,内厅正中此刻正放着一个木箱,见到这个木箱左登峰第一时间想起了自己曾经待过的囚笼,因为这个木箱跟马车拉着的囚笼大小相仿,唯一不同的是这个木箱是全密封的。

  “上茶。”孙奉先将二人请入座位,转身冲跟来的伙计开了口。

  在二人到来之前当铺内部已经做好了接待的准备,片刻过后茶水点心,水果干果全部上齐,十三碟子里盛的是特地自百里之外拉来的山泉水,后厅四角以铜盆放着冰块降温,为了招待左登峰,孙奉先可谓是挖空了心思,考虑的极为周到。

  左登峰端茶即放,孙奉先会意,自怀中掏出钥匙,走上前去打开了木柜,木柜里面还有铜柜,打开铜柜,里面是一些大大小小的匣子和箱子。

  “我知道大哥是道门中人,这些东西是我近段时间在全国各地搜集来的法器,虽然法器圣洁不沾铜臭,但是这些法器的确是价值不菲,兄弟我凑齐这些法器着实费了一番工夫。”孙奉先冲两个年轻的小伙计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将木柜里的箱子盒子搬到长桌上左右陈放。

  左登峰闻言挑眉看了孙奉先一眼,孙奉先邀功的言语令他微微不快,但是他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端起茶杯安静的等待对方将东西放好。

  “大师,这是左真人命我为大师准备的,请上前一观。”孙奉先指着放在长桌北侧的那些箱子冲铁鞋说道。此人心性玲珑,知道该说什么,明着告诉铁鞋这些东西是左登峰命他准备的。

  “阿弥陀佛,你为老衲准备了啥?”铁鞋闻言愕然地看向左登峰。

  “我也不知道,走,看看去。”左登峰冲铁鞋笑了笑,转而放下茶杯离座站起,走向了北侧那些箱子盒子。

  “大哥,这些东西全部来路光明,不涉偷抢。”孙奉先说着打开了一个一尺见方的红木盒子,拿出了一件红黄绿三色相间的袈裟递给了左登峰。

  左登峰探手接过,入手之后立刻眉头大皱,普通袈裟不过两三斤,而这一件至少有十几斤。整个袈裟有七分黄,两份红,一分绿,庄严,大气,神秘。

  “这件三色袈裟使用了孔雀羽,应该是皇家出来的东西。”左登峰将那件袈裟递给了铁鞋,铁鞋接过好奇的上下打量。

  “大哥好眼力,这是康熙赐给行痴的袈裟,但是行痴因它太过炫丽并没有接受。黄色的是野生冬蚕丝,红色的是高丽紫金线,绿色的是西域孔雀羽,神异之处是不沾凡尘,不惧雨雪。”孙奉先出言说道。

  “花费了多少?”左登峰点头问道,野蚕因为没有人类的照顾,普遍生长较慢,很难积蓄足够的营养变成蚕蛹,但是天气转冷之后它们还是会无奈的吐丝结茧,不然的话就会冻死,由于营养不够它吐出的丝就会发黄,之所以发黄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它将自己体内的所有精华都吐了出来,结茧以后蚕就死掉了,留下的蚕丝又细又韧,无需染色还不附着灰尘。高丽在清朝时期是向清朝纳贡的,进贡的金子就是泛红的,通常被清廷用来制作自用器物。与以上两种事物相比,孔雀羽毛最难得,因为只有公孔雀的尾羽才能被剪裁下来拧成丝线,一只孔雀尾羽至多拧出三寸长短的丝线,这件袈裟使用了这么多的孔雀羽毛,恐怕得有上千只公孔雀被薅成秃尾巴鸡,孔雀羽毛内含少量油脂,所以这件袈裟不沾水。

  “这件袈裟没用花钱,是商会同仁送给大哥的。”孙奉先出言笑道。

  “嗯,代我谢谢他。”左登峰闻言点了点头,在此之前孙奉先并没有给铁鞋准备东西,三天前才接到他的通知,仓促之间只能向其他同行求助,为铁鞋准备的东西极有可能都是从别人那里弄来的。

  “阿弥陀佛,这件袈裟是给老衲的吗?”铁鞋插嘴问道。

  “是的,穿上它你就是皇上他爹了。”左登峰出言笑道。这件袈裟是康熙送给他爹顺治的,价值无法估量。

  “阿弥陀佛,老衲愧受,多谢施主。”铁鞋闻言急忙冲孙奉先道谢。他非常喜欢这件袈裟,不过他喜欢的不是袈裟的价值,而是袈裟的含义,佛教有位孔雀明王,这位法王擅解人之罪业,所以佛门僧人都知道用了孔雀羽毛的袈裟可以消除罪业,为袈裟极致。

  “大师,这些都是左真人命我为你准备的。”孙奉先急忙站到了一旁。

  铁鞋闻言转头看了左登峰一眼,并没有冲他道谢,僧人也是人,也有朋友,他现在已经把左登峰当成朋友了,朋友之间自然不用客气。

  “这双僧鞋与袈裟是一起的。”孙峰先又打开了另外一只木盒,取出了一双僧鞋,这双僧鞋与普通露脚背的僧鞋不同,它的鞋帮比较高,鞋底与鞋帮连接处有一寸左右的硬边,硬边的作用是为了合脚,如果脚比鞋大,穿上鞋之后鞋帮上的硬边就能成为鞋底的一部分,这一设计极度人性化,显示出了康熙对父亲的孝心。其实没有硬边铁鞋也能穿,因为清朝皇帝都是满族人,还往往带有蒙族血统,身材都比较高大,身高跟脚基本上是成比例的。

  “阿弥陀佛。”铁鞋欢喜的接过那双僧鞋,五大皆空那是佛的境界,僧人是到不了的。

  “这只金钵用十只西汉马蹄金打造,重五斤二两,时间仓促,委屈大师了。”孙奉先面带愧色。

  “阿弥陀佛,多谢施主。”老和尚倒也不客气,直接道谢。

  “我上次给你那个呢?”左登峰出言笑问。在金鸡所在金塔中铁鞋曾经拿走过一个金钵。

  铁鞋闻言愕然望天,努力着回忆着那件金钵的下落。

  “这支九环锡杖是唐代的东西,主人已经无法考究了,铜环缺失了三个,我命手下的工匠连夜补上了三个软玉玉环,金镶玉,摇之不碎。”孙奉先打开了最大的那个长条木箱。

  “大师,你要这个好像没什么用。”左登峰拿过那支锡杖摇晃了几下,佛门的锡杖有五个作用,一是宣讲佛法的时候作为法器,铁鞋是疯子,肯定没人请他讲法。 第二个作用是游方的时候护身,铁鞋一身灵气修为,谁敢难为他。锡杖的第三个作用是在野外行走的时候打草惊蛇,铁鞋在地面上的时间没有在天上的时间多。第四个作用是岁数大了当拐杖,铁鞋修为高深,到死都用不着拐杖。第五个作用是化缘的时候摇晃着锡杖,让铜环发出声响,提醒主人家出来施舍,铁鞋自从跟了他根本就用不着要饭了,退一步说即便日后要饭,端着个明晃晃的金饭碗,人家不抢他饭碗才怪。

  铁鞋此时还在回忆先前那个金钵的去处,压根儿没听到左登峰的话。

  “大哥,这是好东西。”孙奉先卖关子似的指着一个石匣,放置佛门器物的北侧只有这一个匣子是石头的。

  “什么?”左登峰出言问道。

  “水晶佛珠。”孙奉先打开石匣,将石匣推到了左登峰的面前。

  左登峰低头下望,发现这些水晶佛珠颗颗都有鸽卵大小,晶莹剔透,毫无瑕疵。珍珠有瑕水晶无暇,这是判断真假的标准。

  “多少颗?”左登峰出言发问。佛珠也有三六九等,最好的是菩提佛珠,其次就是水晶佛珠,相传佩戴水晶佛珠可以将功德扩大万万倍。

  “一百零八颗,还有另外两颗备用。”孙奉先出言说道。

  “谢谢,你真是费心了。”左登峰冲孙奉先道谢,水晶打磨不易,大小相等极为难得。最难得的还是孙奉先的一片心意,佛门的佛珠颗数也不一样的,禅宗和尚是一百零八,密宗是一百一十,孙奉先明显翻阅过佛教经典。

  “时间仓促,没凑齐十八件,兄弟很惭愧。”孙奉先出言说道。比丘有十八件法物,孙奉先只凑齐了出行的几件,不过时间仓促,已经很不错了。

  “说这话就见外了。”左登峰出言笑道。

  孙奉先闻言面露喜色,转而走到了长桌南侧,“大哥,过来看看兄弟为你准备了什么……”

  第二百七十章 没有平等

  左登峰闻言转身绕到了桌子南侧,此时孙奉先已经打开了几个木盒,左登峰瞥了一眼,发现是道袍,道靴,道冠,拂尘,这些东西都有岁月留下的痕迹,做工考究,款式古朴,最难得的是这四样东西都是全新的,也就是说它们被制作出来之后从未被使用过。

  “左大哥,猜一下这里面是什么。”孙奉先伸手指着放在桌子最西的那个木盒。

  “不是刀就是剑。”左登峰出言笑道。根据盒子的大小来看里面放置的应该是一把兵器。

  “是把古剑。”孙奉先说着掀开了那个木盒。

  木盒里放的是一把无鞘长剑,剑长五尺,刃四尺,宽三寸,样式古拙,入手沉重,是把古代的重剑。

  “这把剑是什么来历?”左登峰端详着手中的古剑,古剑为铜剑,刃口开的并不锋利。

  “这把剑是我们孙家祖上传下来的东西,我太爷爷曾经找名家看过,对方只说此物无价,要妥善保管,并没有说出这把剑的来历。”孙奉先摇头说道。

  左登峰闻言点了点头,转而运转灵气灌入剑身,灵气一入,剑身之上有龙影流动,与此同时微微铮鸣,仿如久蛰蛟龙重见天日。

  “的确是把好剑,可惜不知道来历。”左登峰并没有尝试用它去砍剁什么,因为他确定此剑是一把吹毛断发的神兵,可惜剑身上的两个古篆已经模糊不清,无法确定此剑的真实身份。

  “喵~”就在此时十三发出了叫声。

  “你见过这把剑?”左登峰低头看着跑到身边的十三。

  十三闻言点了点头,转而跳到了桌上,伸出右侧前爪抓向古剑已经模糊的两个古篆中的一个。

  左登峰见状抬起长剑再度端详,端详良久也没有发现端倪,可是十三的举动绝非无意为之,肯定有某种深意。

  心念至此,左登峰抬手摁下了十三先前抓挠的那个古篆,一摁之下毫无反应,就在此时十三再度发出了叫声,与此同时还连连点头,以此表明他先行的动作是正确的。

  左登峰见状延出灵气缓慢加力,发出三成灵气之后古篆下陷,与此同时剑柄后端快速的弹出了一段长约两寸的剑柄,左登峰见状知道此剑是一把子母剑,抬手将其缓慢抽出,但是只抽了三寸就将子剑还归母剑腹中。

  “为什么只有剑柄没有剑身?”孙奉先好奇地问道。

  “有剑身,只不过你看不到,这些东西我收下了,你帮我送到茅山派交给茅山掌教杜秋亭。”左登峰随口说道。

  “哦?”孙奉先面露沮丧,他以为左登峰对他的礼物不满才转赠他人。

  “孙兄弟,你不要多想,你的心意我明白,但是我用不上这些东西,我身上的袍子是亡妻为我做的,我不会换下,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把剑应该是古代十大名剑之一的承影,腹中那把隐形子剑名为含光,两把剑都是神兵,但是我不需要,你应该听说过我的玄阴真气,任何东西在低温之下都会发脆,说句狂妄的话,我的玄阴真气已经无坚不摧了。”左登峰出言说道。

  “真的要送给杜掌教?”孙奉先出言确定,左登峰说出了古剑的来历就表明领了他的人情,知道了长剑的来历他并未后悔将它送给左登峰,但是在他看来左登峰太大方了点儿。

  “送给他吧,算我对他的一点补偿。”左登峰叹气摇头。他最不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跟兄弟争女人,但是无形之中还是搞砸了,弄不好金针这辈子都得打光棍儿了。

  “好的,稍后我会亲自送过去。”孙奉先面露笑意,六大玄门泰斗他认识了残袍,铁鞋,这次去茅山又能结交金针,这对他的生意是极为有利的,人脉是一种无形而巨大的财富。

  “这些东西也送到少林寺吧,让他们代为保管,明净大师携带不便。”左登峰伸手指了指站在桌子对面的铁鞋。出家人不爱财,但是不表示他们不喜欢法器和袈裟,铁鞋对孙奉先的礼物很是喜欢,对于佛门僧侣来说这些也不叫礼物,叫施舍比较恰当。

  铁鞋此刻正在打量那串水晶佛珠,闻言点头同意了左登峰的建议,将那些东西放回了木箱,不过佛珠让他挂脖子上了。

  孙奉先自然不会对此有任何的异议,他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去捐献香火钱与少林寺拉上关系,少林俗家弟子遍布天下,日后见面也有三分香火情。

  “大师,你跟这两个伙计收拾一下这些东西,我去写封书信。”左登峰冲铁鞋打了个招呼便走向前厅,孙奉先会意,随后跟了出来。

  “你们徽商是不是有个商会?”左登峰冲孙奉先问道。

  “是的,小弟承蒙大哥的庇护,现在是商会会长。大哥怎么想起问这个了?”孙奉先疑惑地问道。

  “去找个照相师傅把明净大师的样子照下来,遍告你们徽商,日后明净大师如果去了你们徽商开设的当铺或者钱庄,不要等他开口就奉上黄金百两。”左登峰出言说道。铁鞋虽然疯癫,自尊心却强,要是让他校对指模他肯定感觉别扭,左登峰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有此一举。

  “这件事情我一定办好。左大哥好像有心事?”孙奉先善于察言观色。

  “没什么事情,眼下我还有一些俗事要处理,琐事一了我可能会找个安静的地方静修,到时候在江湖上走动的就少了。”左登峰出言说道。人走茶凉倒不一定,但是人死茶凉是一样的,因此他并没有跟孙奉先说实话。

  “大哥放心,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明净大师去到徽商的商铺就一定能拿到钱。”孙奉先正色点头。

  “给我拿纸笔过来。”左登峰点了点头。

  孙奉先转身走到柜台前拿过笔墨和纸张,左登峰提笔沉吟思考着给金针的信该如何用词,沉吟良久感觉说什么都不好,可是不说又缺了礼数,犹豫再三还是写了一封短信,寥寥数笔说明了承影剑的开启机关以及拜会之意,随后交由孙奉先装函封蜡。

  孙奉先随后派人去找来了照相馆的师傅给铁鞋照了相,他还想与左登峰合影,被左登峰摆手拒绝了。

  如此一耽搁,已经临近午时,孙奉先请客,二人自然不好拒绝。饭毕,左登峰道谢告辞。

  “大师,我有个问题一直不明白,想请你解惑。”二人顺着街道往西南方向行走。

  “阿弥陀佛,除了佛家事故,别的我一概不通。”铁鞋并不好为人师。

  “就是佛门的事情。”左登峰开口说道。

  “你说。”铁鞋闻言面露自信。他丧失的只是思维的条理性,记忆还在,参佛多年,自忖精通大小二乘教义法门“你们佛门有一部经书,记载着关于佛珠的种类和等级,这部经书叫什么来着?”左登峰出言问道。

  “《曼殊室利咒藏中校量数珠功德经》,义净大师于周武时期翻译的。”铁鞋随口就来。

  “佛珠按照材质的不同一共有多少个等级?”左登峰出言再问。

  “九个等级,持铁珠诵经可得五倍功德,铜珠得十倍,珍珠百倍,患子千倍,莲子万倍,因陀罗佉叉百万倍,乌嚧陀罗佉叉百亿倍,水晶千亿倍,菩提子无数倍。”铁鞋探手摸着自己胸前的佛珠对答如流,他比左登峰更清楚佛门事宜。

  “这些佛珠是不是等级越高价格越贵?”左登峰再问,铁鞋所说的九等佛珠有几种他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他懂日语可不懂梵语。

  “那是自然,不过这个就很好了,菩提子只有五台山才有,外人得不到的。”铁鞋不明所以,以为左登峰想给他弄最好的佛珠。

  “那好,大师,你听好了,问题来了,你佩戴这串佛珠最少也值黄金千两,普通僧侣或者居士根本就买不起,就因为咱们有钱,你念诵一遍经文就比别人多出千倍万倍的功德,这与你们佛门宣讲的世人平等是不是有冲突啊?有钱人成佛是不是更容易呀?”左登峰出言笑道。

  铁鞋压根儿没想到左登峰会问这个问题,本欲出言反驳,却发现左登峰并不是信口胡说,用的是他们佛家的经书典籍做依据。

  “还有,你刚才也说菩提子只有五台山有,外面的僧人根本就得不到,既然这样,那五台山的和尚拿着菩提佛珠比你们更容易成佛,你这少林寺的和尚是不是倒霉了点儿?”左登峰再度笑问。

  “阿弥陀佛。”铁鞋闻言合十念佛。

  “就因为五台山是文殊菩萨的道场,皇帝老儿跑那儿出了家,五台山僧人的日子就比你们好过,你看看你穿的什么衣服,你再想想人家穿的什么衣服,同样是和尚,这差距天壤之别呀。”左登峰信步向前。

  铁鞋被左登峰问了一脑子的问号,听到左登峰最后一句话立刻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老衲知道了,你先前曾经被五台山的和尚抓住过,所以你讨厌他们。”

  左登峰笑了笑没有反驳,事实上铁鞋说的根本就不是问题的所在,但是他不希望铁鞋对佛门产生怀疑,不然他内心会不平和。其实佛也好,道也罢,可信,而不可盲信。

  二人谈笑之间走出闹市来到了郊区,铁鞋中午吃多了,跑到树林里出恭去了,左登峰缓慢前行,与此同时环视左右想要寻找瓜地买瓜解暑。

  没过多久,铁鞋就从后面跟了上来。

  “大师,你屁股擦干净了吗?”左登峰回头笑问,铁鞋这出恭的速度可真够快的。

  铁鞋闻言咧嘴一笑,并不答话,快步走到了左登峰的身侧。

  “你把老大弄哪儿去了?”左登峰见铁鞋没有背负木箱,便回头查看老大有没有跟回来。就在左登峰转头的那一刹那,铁鞋自袖中转出一把匕首直插他的左胸。

  匕首极为锋利,一扎之下顿时破衣入体……

  第二百七十一章 日本黄花

  夏日的午后是人最为慵懒的时候,国民党的辖区,饱餐过后,铁鞋随行,这些都令左登峰的警惕性降到了最低点,他怎么也没想到铁鞋会对他下手,这一刻他首先想到的是铁鞋之所以对他下手是因为先前关于佛珠的争论,但是一向大度宽仁的铁鞋怎么可能因为一点儿口角之争而对他痛下杀手,可是左胸的剧痛却清楚的表明铁鞋冲他下手了,而且下的是死手。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左登峰的思维变的很是迟缓,脑海里除了疑惑还有另外一个念头,那就是铁鞋可能是神智又出了问题,但是铁鞋曾经救过他的命,即便铁鞋伤害了他,他也不能对铁鞋痛下杀手。

  人在生死关头所想的事情反应了一个人本质的善恶,左登峰的这一想法令他没有在第一时间施出玄阴真气去反击铁鞋,但是瞬间过后他就知道自己犯了个致命的错误,他感受到了铁鞋手中的匕首有旋拧的征兆。

  人如果被匕首刺中左胸,只要没刺中心脏就有生还的可能,但是一旦平着刺入的匕首在伤口处被旋拧竖立,伤口就会扩大并大量出血,即便不割破心脏生存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这一刻左登峰知道此人绝对不是铁鞋,因为铁鞋即便疯癫也不会有旋转匕首的心计,最主要的是铁鞋也从未佩戴过匕首。但是他明白的太晚了,此时不管是出手反击还是抽身后退都晚了。

  十三对左登峰极为忠诚,见他遇袭立刻做出了反应,第一时间尖叫着扑向了对面的敌人,愤怒之下速度极快,叫声传到左登峰耳中的时候它已经冲到了敌人的面前,红色的利爪快速探出,急扫对方咽喉。

  对方先前可能没有将十三考虑在整个偷袭的计划当中,因此十三的突起援救令其大感意外,由于十三是从左登峰的左侧扑来的,对方右手持有匕首,左手无法伸到右侧进行快速的封挡,即便如此对方也并未后撤,而是急速向左侧歪头。此举的用意非常明显,对方是想避过十三的攻势之后继续搅动匕首取他性命。

  左登峰自然不会放弃这转瞬即逝的保命机会,此时他面临着后退和将对方击退两种选择,左登峰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因为一旦主动后退势必会将匕首自伤口中拔出,届时将会大量失血。只有使用灵气击中对方前胸才有可能令对方受创之下下意识的松手,将匕首留在伤口里。

  距离较近,事发突然,左登峰根本来不及施出全力,这一掌只施出了五成灵气,击中对方前胸之后他立刻感觉出了对方是个女人,而且是个忍者,因为此人胸部为横向包裹,而非国人常用的肚兜。

  令左登峰没有想到的是对方竟然经受住了自己的这一掌,而且在中掌之后急速抽出匕首闪身后退,根本就不给他发出玄阴真气的机会。

  匕首被拔出之后左登峰立刻感受到了剧烈的疼痛,与此同时鲜血急涌而出,呼吸不畅表明对方这一刀已经刺伤了他的肺脏。情急之下左登峰顾不得多想,立刻抬手封点自己天池,期门,神封三处重穴试图止血,但是将这三处穴道封住之后伤口的鲜血不但没有止住还加速向外狂喷,左登峰这才想起受伤部位在心脏附近,点住那三处穴位会令四肢和头部的血液无法回流,也会令心脏泵出的鲜血加速喷出。

  此时十三已经前往追袭对方,左登峰无奈之下只能松开自己的穴道任由鲜血外涌,转而急速上前攻向甩刀急斩十三的敌人。

  对方此时已经撤除了东瀛幻术回归本来面目,此人并没有穿着寻常忍者的紧身衣,而是穿了一身紫色轻裳,年纪在三十岁上下,高约五尺,黑发垂腰,面容娇美,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对方眼见左登峰闪至,立刻隐去了身形,此时左登峰阴阳生死诀已废,无法感知对方的位置,对方消失之后左登峰探手抓起十三向铁鞋所在的树林疾掠,他已经听到了树林里传来的打斗声,这说明对方不止一人。

  他有伤在身,失了先机,必须先离开这里再做打算,硬拼不是办法,因为根据对方能硬受他五成灵气而毫发无损来看,这个紫衣女子的修为应该跟他在伯仲之间,拥有这种修为的忍者无疑就是藤崎正男所说的日本国修为最高的人,左登峰猜到藤崎正男所说的那个人也是巅峰修为,但是没有想到此人会是个年轻的女人。

  左登峰刚刚掠起便听到了破风声,日本忍术虽然可以隐藏身形却无法隐藏掉移动时的破风声,根据右侧传来的破风声来看此人所使用的身法略逊于他的风行诀。

  “留下!”就在左登峰暗自皱眉之际,那紫衣忍者在右侧现身,这一次她没有使用武士刀,而是以右掌发出灵气前来阻截。

  这短短的两个字是用日语发音的,声音慵懒而妩媚,不似斗法拼命时的语气,倒很像随意闲谈,另外此人的声音并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尖声,而是带有一种成熟女人的平韵,根据声音来看此人的真实年纪应该不止三十岁。

  左登峰见状甩手将十三扔向东南方向的树林,他这么做的目的有二,一是让十三可以有藏身之处,二是让它在暗中帮助铁鞋,此时铁鞋不时自树林之中跃起,但是每次跃起都会被四周的暗器逼下去,这就表明铁鞋是被多人围攻的,不过对方既然使用暗器就表明不是绝顶高手,铁鞋应该没什么危险。最主要的是根据那些暗器射出的位置来看,对方只是想拖住他。

  扔飞十三,左登峰立刻转身迎向右侧的紫衣忍者,这一次他是提起了十成灵气的,他有伤在身,不能久耗,拼尽全力,力求一击制敌。

  对方虽然主动出掌,却并没有率先发出灵气,这说明她采取的是守势,见此情形左登峰立刻将玄阴真气逼出,以免二人对掌之后灵气受阻发不出玄阴真气。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气爆之声,二人双双后退,左登峰在后退的时候喜忧参半,喜的是先前的一掌他已经将玄阴真气攻进了对方体内,忧的是二人对掌造成了他体内灵气的强烈波动,导致了左胸伤势加重,鲜血狂喷三尺。

  紫衣忍者被击飞之后犹如随风柳絮悠然后退,这是减轻对方灵气伤害的最好办法。左登峰只瞥了对方一眼便低头查看自己的伤势,对方先前的一刀是扎向心脏的,但是出刀的时候他恰好转身,匕首扎偏了半寸,伤口位于心脏的左下方,这样的伤口需要大量的棉布包扎,可是眼下根本就无处可寻。

  如果换做平时他一定会强行止住退势上前补上一掌,但是此时他已经额头见汗,呼吸不畅,倘若强行止住退势必然会令伤势加重。

  “大师,不要恋战!”左登峰后退的同时出言高喊,目前的形式对二人极为不利,只能逃走,绝不能恋战。

  “这里咋会有日本人呢?”铁鞋的声音自树林之中传来。

  铁鞋的疑问也正是左登峰的疑问,重庆是国民党的总部,外围防守森严,这些人的衣着样貌和举止很容易就能看出是日本人,她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左登峰后退数丈落于地面,此时那紫衣忍者也止住了退势,左登峰摁住左胸伤口抬头看向那紫衣忍者,发现此人的衣服和头发已经被玄阴真气冻出了寒霜,连眉毛也是如此,但是她并没有被彻底冰封,落地之下耸肩扭腰缓慢的活动着肢体。

  这一幕令左登峰暗自皱眉,玄阴真气是阴寒之气,可以冰封万物,虽然受伤之下灵气减弱,却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只有纯阴之体的女子才会对玄阴真气具有较强的抵抗能力,由此可见这个年岁不小的紫衣忍者是个日本的老黄花。

  紫衣忍者落地之后一边缓慢的活动肢体一边冲左登峰投来了妩媚的微笑,与胜利得意的笑容不同,她笑的极为自然,这种笑容表明了此人的心理素质极好。她落地之后并不急于攻击,而是在拖延时间,她非常清楚只要拖延足够的时间左登峰的鲜血就得流光。

  紫衣忍者的笑容令左登峰极为震怒,但是他很清楚眼下的局面对自己非常的不利,紫衣忍者派人围住了铁鞋来牵制他,令他不能撇下铁鞋独自逃生,倘若没有受伤,左登峰有七成把握将击败此人,但是眼下他没有半点儿胜算。

  毫无疑问这个紫衣忍者是藤崎樱子自日本请来的,倘若当日斩草除根杀了藤崎樱子就不会有今天的危急,但是左登峰却并没有后悔当初放走藤崎樱子,他的头脑非常清醒,意志坚定毫不杂乱,他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有原因,一旦做了就绝不后悔。

  左登峰此时心中最大的困惑就是这些日本人为什么对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为什么能在国民党的地盘肆意设伏,所有的这一切没有内应是绝对做不到的。

  不过这些问题都可以等到以后再想,当前最为紧要的是逃出去,大量失血令他汗如雨下,肺脏受伤令他呼吸困难,这么下去用不了多久他就得倒下……

  第二百七十二章 猿飞千代

  紫衣忍者此刻面带笑意地看着左登峰,左登峰左胸的伤口无法止血,她根本无需冒险进攻,只需安静的等待,缓慢流逝的时间会替她将左登峰击倒。

  左登峰此时正急切的在脑海里思考着各种可能逃生的办法,他首先想到的是截教的御气诀,但是大部分的御气诀他还没来得及修正,根本就无法使用,退一步说即便可以使用,此处干燥无水,也没办法借水施法。他随后想到了阵法,但是事发突然,仓促之下很难找齐足够的五行事物来布置阵法,而临时布置的简陋阵法根本就挡不住同样精通阴阳五行的日本忍者。

  “你是什么人?”左登峰抬头看向十丈之外的紫衣忍者。他之所以要问这句话并不是画蛇添足,而是另有深意,他要通过发声来判断自己肺脏的受伤程度。

  “猿飞千代。”紫衣忍者挑眉想了片刻出言笑答。她自然知道左登峰会说日语,所以并未感觉意外。

  左登峰闻言不禁眉头大皱,日本语的发音与汉语有差别,日语歧义较少,同音不多,此女复姓猿飞,名千代,猿飞家族是日本十大忍者派系之一,比雾隐和望月两大忍者派系还要出名,是日本最厉害的忍者家族。

  “你们日本忍者很擅长偷袭。”左登峰探手解开了自己的袍子,观察自己的伤势。

  “我很惭愧,但是正面交手我没有把握战胜你。”猿飞千代冲左登峰微微鞠躬。

  “你是不是日本最厉害的忍者武士?”左登峰低头看向自己左胸,伤口此时流出的不再是鲜血,而是粘稠的血浆。人受伤之后身体会本能的凝聚血浆封堵伤口防止鲜血外流,但是伤口太大,粘稠的血浆根本就堵不住伤口。

  猿飞千代闻言抱以微笑,并没有正面承认。自从出现到现在,她的脸上一直挂着笑容,这种笑容极具欺骗性和危险性。

  “我这个人非常记仇,如果这次你杀不死我,我会跑到日本杀掉你们的天皇,忍者,甚至是平民。”左登峰悄然发出玄阴真气将伤口处的血浆封冻,以此减缓鲜血外流。

  猿飞千代摇头而笑,她并未对左登峰的话嗤之以鼻,因为她不敢确定今天是否能将左登峰杀死在这里,倘若让他走脱,一个会日语的中华高手无疑会对他们大和民族构成巨大的威胁。

  “你认为我今天活下来的希望有几成?”左登峰缓慢的戴上了纯阳护手。

  “两成。”猿飞千代的笑容一直挂在脸上。

  “那好,我就用这两成希望换你一句实话,只要你说了实话,日后我就不去日本报复你们。”左登峰说话的同时估算着自己剩下的时间。

  猿飞千代微笑点头,真正的高手绝不会在没将对方杀死之前得意忘形。

  “我想知道你们是怎么来到这里并找到我的。”左登峰出言问道。

  “你们中国人并不团结。”猿飞千代沉吟片刻出言说道。

  左登峰闻言大为惊愕,对方的意思很明显,有中国人将他们二人的行踪告诉了日本人,这个泄露他们行踪的人可能是任何一个中国人,但是能让她们顺利来到重庆的,就只有一个人,确切地说是一个组织,那就是国民党。

  “动手吧。”左登峰系上了道袍的纽扣直视着猿飞千代,他虽然戴上了纯阳护手,却并没有逃出生天的把握。

  猿飞千代闻言微微摆手,示意左登峰可以出招。

  左登峰见状毫不迟疑,立刻闪身上前发出了纯阳真气,猿飞千代并不与之正面交手,并非她没有这个能力,而是她认为没必要与左登峰动手,眼见左登峰攻来立刻挥舞双袖闪身避开。

  左登峰见她闪开,立刻转身向树林方向飞掠,他并非想去与铁鞋会和,而是另有打算。

  猿飞千代自然不会允许左登峰掠进树林,闪开之后立刻尾随而上,她的身法略逊于左登峰,即便是隐身之后本身的速度也没有加快,为了阻止左登峰掠进树林,猿飞千代扬手发出了暗器,这是一种不带尾翼的毒针,飞行速度很快。

  虽然失去了敏锐的直觉,左登峰本身的感官还是异常敏锐,听风辨声横移三尺加以躲避。

  高手对决,快如闪电,猿飞千代趁着左登峰横移的空当快速的掠了上来,藏于身后的武士刀倒转右手,反手斩向左登峰前胸。

  左登峰此刻佩戴了两只天蚕护手,见状立刻以左手抓向对方的武士刀,这是一个制敌良机,因为对方并不知道天蚕护手刀枪不入。

  左登峰的本意是以左手抓住对方的兵刃,右手发出大量的玄阴真气冰封对方,毕竟纯阴之体并不能完全无视玄阴真气。但是他的这个打算落空了,因为他在出手之前忽视了左胸的伤势,左手抬起之后胸部传来的剧痛无形之中减缓了他的速度,猿飞千代趁机收回武士刀后撤闪躲。

  计划落空之后左登峰再度掠向东南方向的树林,猿飞千代紧跟不舍频频阻拦,左登峰连番反击借机靠近树林。

  猿飞千代之所以要阻拦左登峰是因为担心他会伤害跟她一起到来的其他家族的忍者,倒并非担心他会逃脱,因为她之前就潜伏在树林里,比左登峰更了解树林里的地势。

  这种心态令得猿飞千代并没有拼尽全力阻拦左登峰,因为即便左登峰掠进树林也无法逃脱,她没必要冒着受伤的危险拼死阻拦,她也是绝顶高手,知道绝顶高手临终之前的拼命一击有多么恐怖的威力。

  左登峰快速的掠到了树林边缘,左手纯阳真气暴然发出攻向前方的猿飞千代,猿飞千代见状飘然闪开,她是纯阴之体,与纯阳真气比拼犹如水火相搏,她不愿与重伤的左登峰比拼灵气,她想以最小的付出得到最大的利益。

  虽然猿飞千代已经闪开,但是左登峰并没有立刻收回灵气,而是看似收手不及的将旁边的一棵大树击倒,猿飞千代见左登峰收手不及立刻趁机上前攻击,左登峰再度出手,猿飞千代如法炮制的躲开,左登峰同样如法炮制的击倒了另外一棵大树。

  连番数次,左登峰击倒了多棵大树,这些倒伏的大树是堆积在一起的,左登峰见时机成熟,便以纯阳灵气引燃了那些大树。

  此时猿飞千代已经发觉了左登峰是有意击倒并引燃大树,虽然她不明白不明白左登峰的用意,却知道这一情况必然对左登峰有利,因此急速上前想要扑灭火焰,左登峰此时双眼已经开始发花,却也只能硬撑着阻拦猿飞千代,他燃起大火是为了布阵所需,而今之计不能布阵自保,只能布阵困敌。

  接连击退猿飞千代,直待大火彻底燃起左登峰才向百步之外的铁鞋掠去,此时他已经看到了铁鞋那边的情况,围攻他的有四个人,两黑两白,也就是两女两男,无一例外的蒙有面巾,这些人都是高手,但是铁鞋的洗髓经走的是纯阳路子,他灵气精纯,以一敌四并没有生命危险,地面上已经躺了两个还没死透的忍者,那四个忍者在进攻的时候不时向后张望,似乎有所提防。老大并没在铁鞋身后的木箱里,这四个忍者提防的应该就是隐藏在树丛中的老大和十三,它们两个虽然不能与对方正面为敌,但是它们有吞食毒虫的习惯,牙齿都带有剧毒。

  “哎呀,你可算来了。”铁鞋见左登峰急速闪至,立刻出言高喊,他被人围攻已落下风,险象环生。

  但是此话说完,铁鞋就发现左登峰面色苍白,浑身是血,这才知道他已经受伤了,眼见他被猿飞千代拦下,铁鞋急切地想要突破重围前来援救,但是那四个忍者自然不会让他得逞,暗器飞刀连番招呼,逼迫铁鞋远离左登峰和猿飞千代。

  此时左胸被冰封的伤口再度崩裂流血,他失血过多开始站立不稳,背靠大树再度抬手冰封伤口止血,虽然鲜血暂时止住却绝非长久之计,左登峰很清楚最多一炷香的时间之后他就得倒下去。

  午后无风,没有山风助势山火并不蔓延,左登峰深吸一口气望东北方向掠去,要想凭借燃烧的大火布阵,最少也得四处火堆,他必须赶在倒下之前完成这一任务。

  猿飞千代见状再度出手阻止,但是她的目的旨在扰敌而不在克敌,因此并不全力施为,每每逼迫左登峰出手,目的是让他血流加快,加重伤势。

  这一次左登峰没有再浪费时间,快速震倒大树并引燃,然后守住火堆让大火燃起无法扑灭之后才变换另外一个方位。

  猿飞千代先前自藤崎樱子那里了解过左登峰的一些情况,知道他会布阵,因此到了左登峰试图点燃正南方向第四处火堆的时候她就开始竭力阻止,但是她上当了,左登峰是故意在无用的一处位置点火的,目的是误导猿飞千代,让她误以为正南方向的这处位置是成阵的要素之一,事实上这座火阵并不是东南西北四面点火,而是以三角形布置的,第四处火堆位于正南偏西位置。

  到了堆积最后一处火堆的时候左登峰已经接近油尽灯枯,步履踉跄,看人重影,但是此刻他并不能点燃这处火堆,因为猿飞千代目前还在阵法的范围之外,他必须此人引进阵法。

  “大师,十三,跟他们拼了。”左登峰怒吼一声往北掠去,这是标准的诱敌之策,目的是让猿飞千代前来救援。

  果不其然,猿飞千代见状立刻离开了自己守护的无用之处,快速的赶来救援,左登峰为了将她引进阵法,并未立刻转身,而是径直攻向其中一名黑衣忍者。

  猿飞千代再度施出了围魏救赵的办法自后面攻袭左登峰,左登峰等的就是她这么做,拼尽全力反手发出了纯阳真气,猿飞千代果然侧身闪过,左登峰狂催纯阳真气遥隔五丈点燃了最后一处火堆。

  大火燃起,阵法已成,顷刻之间周围的景物产生了变化,树木丛林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烈火,烈火自然不是真的火焰,但是被困在阵中的人却同样能感受到温度,这倒不是温度真的升高了,而是视觉向大脑传导了炙热的影像,令大脑出现了错觉。

  左登峰在点燃火堆之后立刻闭上了眼睛,他先前的那声高喊为的是让十三现身,以确定它的位置,此时他凭借的正是先前一瞥之下记下的位置,阵法一成,他立刻晃身上前一手一个抓起了铁鞋和十三,他知道阵眼的所在,他要将铁鞋和十三带出去。

  刚准备动身,左侧三步外传来了咕咕声,左登峰来不及多想,快速起脚将老大踢了出去,转而带着铁鞋和十三自阵眼之中穿了出来。

  离开阵法之后眼前的景物恢复了原貌,阵法里面的那些忍者正紧张的握着自己的兵刃胆战心惊的蹲地防守,只有猿飞千代神色不变,闭目侧耳感知端倪。

  “左登峰,你没事儿吧?”铁鞋探手扶住了几欲瘫倒的左登峰。

  “快走,这个阵法撑不了多长时间。”左登峰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至晕厥。

  “等老衲杀了这帮小日本。”铁鞋怒气冲冲的想要去攻击仿如就在眼前的那些忍者,他先前遭人围攻,此时憋了一肚子的火气。

  “快走,她们在阵里,你打不到他们。”左登峰急忙拉住了铁鞋,转而拖着他向西南方向掠去,后面跟着一脸怒气的十三和一瘸一拐的老大。

  “你受伤了,咱得去医院。”铁鞋扶住了左登峰,他看出了左登峰行进的方向并不是县城方向。

  “不能去,我死不了。”左登峰一直想要晕厥,但是他咬牙硬撑着,此时危险还没有解除,绝对不能晕过去。

  “那个日本女人是怎么打伤你的?”铁鞋回头抱起了老大,左登峰先前的一脚将它踢瘸了。

  “她变成你的样子偷袭我。”失去了铁鞋的搀扶左登峰摇摇欲坠。

  “啊?”铁鞋将老大扔进身后的木箱扶住了左登峰。

  “别啊了,她打不过我,正面动手我能揍的她叫爹。”左登峰牙关紧咬,拼命奔掠,二人一口气掠出了二十几里。就在左登峰感觉实在支撑不下去的时候,铁鞋回头之后的一声惊呼令他愕然大惊,“快跑,叫爹的追来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 九死一生

  左登峰闻言急忙回头,果不其然,猿飞千代已经破阵而出,带着剩下的四人急速赶来,那两具尸体已经被她们扔进了火堆毁尸灭迹。

  二十里的距离对于她们来说也就是几个起落,用不了多久她们就能追上来。

  “快跑吧。”铁鞋出言说道。

  “不要凌空,不然她们会发现咱们,向西跑。”左登峰此时浑身已经湿透,有血有汗,此时全凭自己的意志支撑着没有晕倒。

  铁鞋闻言立刻扶着左登峰在林中向西疾奔,左登峰失血太多,步履踉跄,但是在生死关头他只能咬牙硬撑,此时绝对不能晕过去,不然就是死路一条。

  二人此时位于一座山峰的山脚,没跑出多远就在山阴背后发现了一处山洞,山洞外长有杂草,很是隐蔽。

  “进去躲躲吧。”铁鞋扶着左登峰走向山洞。

  “不要进去,换个地方。”走到洞口之后左登峰艰难地开了口。

  铁鞋闻言极为疑惑,但是他并没有问为什么,因为左登峰此时已经开始咳嗽吐血,每说一句话都会有鲜血自嘴角溢出。

  二人快速的顺着山脚向西环绕,片刻过后发现了另外一处很是宽敞的山洞。

  “进去,选有风的路走,人参泡水给……”左登峰话没说完就晕了过去,他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接下来是否能被猿飞千代她们找到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铁鞋见状急忙托起了左登峰,但是他并没有立刻进入这处山洞,因为这处山洞外围没有任何的遮蔽物,自远处可以清楚的发现这里,远远不如先前所见到的那处山洞隐蔽。不过犹豫再三,铁鞋还是托着左登峰进了眼前的这处山洞,这处山洞入口很是宽敞,进洞之后立刻出现了两条岔路,铁鞋按照左登峰昏倒之前交代的快速走进了有微风吹出的那条岔道。

  山洞里黑暗潮湿,洞顶不时有水滴滴下,前行数十米再度出现岔道,这次出现的岔道有三个,其中两个有微风吹出,铁鞋驻足岔路左右张望,左登峰只说挑有风的路走,却没说都有风该选哪一条。

  “喂,都有风咋办?”铁鞋摇晃着左登峰,但是左登峰根本就醒不过来。

  彷徨片刻,铁鞋选了中间的那条岔路,进入这条岔路之后地面上出现了石笋,通道开始崎岖,铁鞋抱着左登峰侧身圈绕,片刻过后又有岔道出现,铁鞋只好再度乱闯,七圈八绕之下彻底迷路了,到最后只能在一处积水的水潭旁边停了下来。

  左登峰之所以选择这里而不选择之前的那处山洞是因为那处山洞没有微风吹出,说明那处山洞是条死路,藏身其中万一被发现了就会是瓮中捉鳖的局面,而这里略有微风,说明里面空间很大,有足够的藏身余地,不过铁鞋并不知道这些,他只是根据左登峰交代的去办。

  铁鞋将左登峰的木箱卸下,从里面找出了水壶,自水潭里灌上半壶清水,然后从自己的木箱里拿出一棵人参塞进了水壶,二人先前在湖南丛林里寻觅了大量的灵物,其中就有人参。

  铁鞋将人参塞进水壶之后以双手捧托着发出灵气给予加温,修行中人都可以通过对灵气的压缩产生高温,铁鞋此举跟药罐子煎药的道理是相同的。

  片刻过后,铁鞋放下了水壶,压缩灵气加温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他先前以寡敌众同样大耗灵气,此时竟然无法将水壶里的水彻底加热。

  铁鞋放下水壶之后从左登峰的左手上摘下了纯阳护手,他知道这只护手的作用,带上纯阳护手之后很容易就将水壶里的水烧开,降温过后捏着鼻子给左登峰灌了下去,然后解开左登峰的衣扣检查他的伤势。

  当看到左登峰的伤口以及因吸饱了鲜血而略显沉重的半边道袍时铁鞋对左登峰佩服到了极点,一般人流这么多血早就伸腿儿了,而左登峰竟然在受伤之后坚持了半个多小时布阵逃走,这需要多强的意志和求生欲望才能让他坚持到现在。

  这么大的伤口按理说是需要缝上的,但是铁鞋根本就不会这些,他只能将身上的僧袍撕碎环胸包扎左登峰的伤口,包扎好之后铁鞋将左登峰倚上了洞壁,这么做的目的是让他的伤口处于闭合状态。

  铁鞋不用伸手去试探左登峰的鼻息,因为他能听到左登峰缓慢的呼吸声,这表明左登峰虽然受伤很重却并没有生命危险。

  做完这些铁鞋才开始检查自己的伤势,那些围攻他的忍者也不是吃素的,幸亏那些人的目的只是拖住他,不然他很难全身而退,即便如此他也算不上全身而退,屁股上挨了一镖,背上还挨了一刀,好孬都是皮外伤,不打紧。

  “十三好样的。”铁鞋冲蹲坐在左登峰对面的十三伸出了大拇指,先前十三潜伏在草丛里瞅准时机连抓带咬的放倒了一名藏在暗处准备偷袭的忍者,这让铁鞋对其刮目相看。

  十三闻言转头看了铁鞋一眼,转而回过头再度直盯着左登峰。

  铁鞋没得到十三的回应,便开始检查老大的腿伤,一边检查一边大骂日本忍者,先前混战之中老大仿效十三去攻击一名女忍者,可惜它压根就没十三那么大的本事,但是它在对方起脚踹它的时候咬住了对方的脚背令其中毒身亡,也算是忠心护主,立有功劳。

  铁鞋是佛门僧侣,虽然破了戒,却并不会骂人,翻来覆去也就那几句,事实上他骂错了,老大之所以受伤跟那女忍者没关系,它是被左登峰出阵的时候给踢瘸的。

  救下了左登峰,表扬了十三,安抚了老大,铁鞋开始好奇的研究纯阳护手,他修炼的洗髓经走的是纯阳一路,通过纯阳护手发出的纯阳真气比左登峰霸道许多。

  有些事情是极为巧合的,左登峰在昏迷之前将接下来的事情进行了安排,选择了逃跑的路线躲避追捕。命铁鞋为他灌服参汤以人参吊命。这些事情看似处理的毫无遗漏却暗藏了一个巨大的隐患,那就是他重伤之下忘记了摘下纯阳护手。

  他的阴阳生死诀虽然被废,体内阴阳失衡的情况却并没有得以改善,若同时佩戴两只护手,在昏迷的时候势必无法调和体内阴阳,由此会导致体内阳气过盛,倘若在这种情况下再服食阳性很重的人参,那就会出现极度的虚热,会有丧命之虞,铁鞋无意之中摘下了他的纯阳护手,事实上是救了左登峰一命。

  一开始铁鞋还担心那些忍者会找来,但是过了大半个时辰仍然没有动静,铁鞋终于放下心来开始盘坐休息。

  一觉醒来,左登峰还处于昏迷之中,铁鞋自左登峰的木箱里找出食物分出老大和十三,老大倒是吃,可是十三并不进食,一直坐在左登峰对面直盯着左登峰。

  铁鞋懂得医理,知道人参大补气血,于是便如法炮制的为左登峰又熬了一次参汤,一株人参熬完三次左登峰还是没醒,不过气息倒是粗重了不少。

  由于身处漆黑的溶洞,铁鞋并没有准确的时间观念,他也不能确定外面那些忍者是不是已经走了,不过他压根儿也没想过要出去,这里既安静又安全,是最佳的养伤场所。

  唯一令铁鞋感到不满意的是喝了山洞里的水就会拉肚子,不过很快他就弄明白了溶洞里的水必须得烧开才能喝。

  第三天的清晨左登峰终于醒了,睁开眼睛之后首先看到的是溶洞里的石笋和坐在他对面的十三,这让他心中大定。

  “咦,你醒啦?”铁鞋听到十三的叫声,回过头发现左登峰已经睁开了眼。

  “过去多久了?”左登峰低声发问,呼吸之间左胸传来的疼痛令他不敢大声说话。

  “有个两三天了,你饿不饿?”铁鞋放下了手中的水壶,这几天他往水壶里塞了好几颗人参,这些人参塞进去之后就很难拿出来,他此刻正在想办法往外掏。

  “不饿。”左登峰缓慢的出了一口气,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还活着,其他的一切都好说。

  “十三这几天一直坐那儿看着你,真是个好猫。”铁鞋指着已经走到左登峰手边的十三大加赞扬。

  “它是我的家人。”左登峰抬起右手摸了摸十三的脑袋。

  “你去不去茅房?”铁鞋出言问道。

  “不去。”左登峰虽然醒来,却仍然感觉极为疲惫,失去的鲜血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补的回来的。

  “你喝不喝水?”铁鞋再问。

  “不喝。”左登峰缓缓摇头,铁鞋的殷勤令他略感疑惑。

  “老衲这几天一直用这只纯阳护手给你煎药,很是合用。”铁鞋摇晃着自己的左手。

  左登峰闻言点了点头,转而闭上了眼睛。

  “真是太好用了。”铁鞋又补上了一句。

  左登峰闻言睁开了眼睛,他先前没有听出铁鞋的言外之意,这次算是听懂了,铁鞋想要这只纯阳护手。

  “还给你吧。”铁鞋见左登峰一直看着他,讪讪的将纯阳护手摘下来递向左登峰。

  左登峰先前之所以没有立刻将纯阳护手送给铁鞋,是在考虑纯阳护手发出的阳气会不会加重铁鞋的疯癫,仔细想过之后感觉不会有这种副作用,铁鞋既然喜欢,送给他也无妨,况且他日后要跟随自己四处奔走,佩戴纯阳护手也安全一些。

  “大师曾经救过我的命,这只纯阳护手我就送给你了。”左登峰出言笑道。

  铁鞋闻言老脸开花,这几天他一直盘算着怎么能将这个有趣的护手要来,没想到左登峰这么大方的送给了他,欢喜之下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你要再被人抓走,老衲一定还去救你……”

  第二百七十四章 重见天日

  “大师,你这是在诅咒我吗?”左登峰苦笑摇头。

  “没有,没有,你看你躺的地方这么干燥,都是老衲用这护手为你祛除的湿气。”铁鞋摇头说道。

  左登峰闻言缓慢转头环视左右,发现洞内极为干燥,由此可见铁鞋这几天一直在摆弄纯阳护手。

  “大师,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千万不要在人前炫耀。”左登峰不放心的出言叮嘱,先前毕逢春一事令他至今心有余悸,纯阳,玄阴两只护手能够大大提升自身的攻击能力,谁见了都会眼红。

  “阿弥陀佛。”铁鞋闻言连连点头。

  左登峰见状还是不放心,本想再叮嘱几句想了想又没有再说什么,一来铁鞋的年纪能当他爷爷,说太多了怕他面子上挂不住。二来铁鞋日后肯定会跟他在一起,想必也不会出什么事情。

  左登峰走的是炼血化气的法门,血液的流失令他灵气也很是萎靡,片刻过后再度昏睡了过去。

  随后几天二人一直藏身地下,修行中人受伤之后的恢复速度比普通人要快一些,野生人参的药效也极为显著,左登峰捏诀聚集了足够的灵气之后便运转灵气化去了肺部的瘀血,随后凝练灵气恢复修为。

  左登峰能够起身行走之后铁鞋就急切地想要出去,左登峰见食物还有剩余就没有同意铁鞋外出,因为他考虑到了对方有可能会在这片区域逗留,必须等伤势彻底复原才能出去。

  “你也好的差不多了,咱还是出去吧,老大两天没吃东西了。”铁鞋又开始催促左登峰外出。

  “它两年不吃东西也饿不死。”左登峰摇头说道,地支都可以长时间不进食,不过要是天天喂,它们也吃。

  铁鞋见左登峰语气坚定,也就不再说什么,刚刚拿了人家的纯阳护手就跟人对着干也不太好。

  左登峰转而将视线移回了手中的宣纸,他不舍得浪费时间,正好趁着养伤的时间修正一下紫阳观的法术。此外他之所以不急于出去还是考虑到猿飞千代的实力,这个女忍者同样具有巅峰修为,与他的实力相差的并不大,不恢复到最佳状态很难打的她叫爹。

  铁鞋先前面壁面怕了,非常不喜欢这种密闭的环境,为了排遣无聊,便带着老大在迷宫一样的溶洞中四处游逛,不过每次都是他带着老大出去,老大带着他回来,迷路了几次铁鞋也就不再外出了,在山洞里盘坐念经。

  紫阳观的御气诀和观气术异常精妙,要对它们进行修正必须全身心的投入,保持极度的安静,铁鞋一念经左登峰就头疼,但是山洞中只有这片区域是干燥的,左登峰也不能将他撵走,无奈之下只好作罢,闲暇之余开始思考相对浅显的问题,那就是国民党为什么会纵容猿飞千代跑到自己地头儿来撒野。但是这个问题也很难想出答案,因为截止到目前为止可供推敲的线索太少了。

  百无聊赖之下左登峰开始观察这处溶洞,因为不久之后就要寻找阴属土牛,对溶洞多一些了解不是坏事。

  溶洞是石灰岩遭到地下水常年冲刷而形成的,地貌很奇特,下堆石笋,上挂钟乳,色呈灰白,溶洞里的通道宽窄不定,脚下很是湿滑,洞内漆黑无光,倘若没有夜视能力,在这里几乎寸步难行。

  洞中不时有水潭出现,水潭里也有一些奇怪的小鱼,这些鱼的眼睛已经退化,通体发白,除此之外洞内还有蚰蜒蝎子以及为数不多的蛇类,有的地方洞顶倒挂着不少蝙蝠,这些蝙蝠是暂时在这里休息的,到了夜间就会飞出去觅食。

  左登峰最终在地下一处三丈方圆的水潭前停了下来,这里是溶洞的尽头,向前就没路了。

  片刻过后左登峰叹气转身向回走去,眼前的这处溶洞虽然只有参考的作用,却表明了日后他可能会遇到的情况,这处水潭虽然看似是溶洞的尽头,但是在水潭的另外一侧应该还有通道,要想去到另外一面必须潜水而过,这种情况是他最不愿看到的,因为他不知道在水下憋气多久才能到达对岸。

  除此之外还有令他更犯愁的问题,这处溶洞深处的水潭里也有游鱼,但是这些游鱼游动的速度都很快,自然界中的生物所具有的能力都不是无用的,这些游鱼游动速度很快说明了水中有掠食它们的动物,这些游鱼只有不到三寸长短,能掠食它们的动物可能个头不会很大,但是谁也不敢保证那些吃小鱼的动物就是最顶级的捕食者,天知道在密闭的环境下会演化出什么样的动物。

  这里的情况比金鸡所在的古城更加严峻,因为那里的与世隔绝并不是绝对的,日月星辰,风雨雷电都跟外界相通,可是这些溶洞里的动物是在与外界完全不同的环境中演化的,卢国古城里的那些怪物还有七分像人,溶洞里如果有动物的话,恐怕连一分人形也没有。

  这些棘手的问题令左登峰连连摇头,最省事儿的办法就是把光头撵走,直接从地面上向下挖掘,但是这条路走不通,因为他不敢惹光头,这倒不是怕军队,而是怕惹了光头折了自己的寿数。

  此外这里是国民党总部,军队众多,也无法仿效周陵的做法,人都是要脸的,在陕西挖坟国民党可以装聋作哑,要是跑到重庆总统府挖坟,那就是骑头撒尿了,国民党那么多飞机大炮,随便弄几样儿过来他就吃不消。

  “哈哈,你也迷路了。”铁鞋的笑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左登峰这才发现已经走回了二人落脚的地方。

  左登峰闻言微感愕然,停顿片刻才明白铁鞋是什么意思,在此之前铁鞋每一次外出都是老大先回来,老大跑在前面左登峰就知道他迷路了,而十三这次是跑在前面的,铁鞋以为他让十三在前面带路,故此才有他也迷路了一说。

  “收拾一下,出去吧。”左登峰并没有出言辩解,他跟这个疯和尚认识三年了,一开始带着铁鞋是为了借用他的修为,经过五台山和这次的事情之后左登峰的心态彻底变了,他已经将铁鞋当成了朋友,对于一个疯了的朋友,左登峰是很宽容的。

  铁鞋闻言立刻背起了木箱,他早就想出去了。

  “大师,那个穿紫衣服的日本忍者可以变成任何人的样子,连衣服都能改变,出去以后你一定要小心。”左登峰出言叮嘱。

  “她跟孙猴子一样的,咋小心?”铁鞋皱眉发问。日本忍者所用的忍术与中国的武学和道术有很大区别,那女忍者变化形体的本领并不是单纯的障眼法,至于是如何做到的,二人并不知晓。

  “她好像不能改变声音,以后咱们见面先说句话。”左登峰沉吟片刻出言说道。

  铁鞋闻言连连点头,带着老大向外走去。

  左登峰和十三跟随在后,看着铁鞋身边贼眉鼠眼的老大,左登峰不禁摇头苦笑,在此之前他感觉老大就是个废物,但是现在他不这么认为了,如果真的要进入溶洞的话,遇到大的水潭还得靠这只水耗子下去探路,而且老大在水下很是威猛,这次的先锋非它莫属了。

  “你的伤咋样了?”铁鞋迈步的同时回头问道。

  “灵气彻底恢复,伤口好了七八成。”左登峰出言说道。

  “好的这么快?”铁鞋皱眉回头。普通人如果被匕首刺中至少也需要一个月才能复原,修行中人能快一点,但是快不了这么多。

  左登峰叹气点头,任何时候只要肯动脑筋都会有所收获,他在养伤期间将体内过盛的阳气保留了一部分,将其运转到了左胸的伤口处,过盛的阳气令伤口周围体温升高,加速了伤口的愈合。他之所以在点头的同时叹气是因为他的这一灵感是受到了母亲生前腌制鸭蛋的启发,夏天天热半个月就能腌好,冬天则需要一个月。

  “已经好的不慢了,你叹啥气?”铁鞋侧身躲过一处长垂而下的钟乳石,他屁股上先前被飞镖射中,到现在也没好利索。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在。”左登峰再度叹气,母亲在世的时候他一个月只有四块大洋,家人的日子过的很紧巴,如果母亲现在还活着,他一定会让母亲过上最好的生活。

  铁鞋并不知道左登峰这话指的什么,他的心思也不在这上面,他只想快点儿离开这里,此时他已经学聪明了,知道跟着蝙蝠粪向外走。

  “等等。”左登峰感受到了前方隐约的光线,伸手拉住了铁鞋。

  “她们还没走?”铁鞋闻言转头而望。

  “有可能。”左登峰点头说道。实际上他先前拉住铁鞋是为了让二人的眼睛有个适应外界强光的过程,不过那些忍者也的确有可能没有离去。

  “这都七八天了,她们为啥还不走?”铁鞋面露疑惑。

  “打蛇不死必有后患的道理她们还是懂的,况且她们知道咱们就隐藏在这附近,很有可能会守株待兔,等咱们耐不住饥饿离开山洞再截杀咱们。”左登峰出言说道。

  “阿弥陀佛,日本人太坏了。”铁鞋闻言面露怒容,此时这句佛号背后的含义可不是我佛慈悲,他想说的应该是另外几个字。

  二人停留了片刻快速向洞口走去,此时外面是正午时分,洞外的景物令左登峰忍不住想要提气长啸一吐心中闷气。

  不过他虽然有这个念头却并没有这么做,因为他听到了东侧草丛里传来了缓慢的呼吸声。

  “她们真的没走,现在咋办?”铁鞋低声问道,二人目前所在的位置并没有暴露在敌人的视线当中。

  “没走正好儿,报仇去。”左登峰冷笑着摸了摸自己左胸的伤口,转而迈步向洞口走去。

  “老衲也是这么想的。”铁鞋挠了挠自己的屁股快速的跟了上去……

  第二百七十五章 雾隐望月

  二人刚刚走出溶洞就有十余枚汪蓝的十字飞镖从东侧草丛中射了过来,忍者是以毅力和隐忍著称的,埋伏和隐蔽是他们的强项。

  由于事先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左登峰没有任何的慌乱,抬手发出无形灵气将那些飞镖反撩了回去,与此同时闪身冲向草丛。

  那名忍者刚刚使用武士刀将反震而回的飞镖击飞左登峰就冲到了他的面前,右手凝气击出,直接将那白衣忍者给砸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左侧传来了凄厉的惨叫声,左登峰闻声急忙转身,发现一名浑身着火的白衣忍者正在左侧林中打滚嚎叫,而铁鞋正呆立在旁,一脸惊愕地看着自己佩戴有纯阳护手的左手。

  “上出劳宫就是纯阳真气,下出劳宫就是普通灵气。”左登峰出言指导,铁鞋明显没有掌握使用纯阳护手的诀窍。

  “阿弥陀佛,来世不要再作恶了。”铁鞋扭头看了左登峰一眼,转而闪身上前将那哀嚎不已的忍者毙于掌下。

  铁鞋的举动令左登峰暗自点头,铁鞋并不是那种迂腐的愚善僧人,他在十几年前他就因为大开杀戒而被罚面壁,与其他高僧相比略失仁和,不过左登峰要的就是这种帮手。

  “真是合用。”铁鞋欢喜地打量着纯阳护手,随后环视左右寻找对手。

  “走吧。”左登峰提气轻身望东掠行。

  “怎的只有两个?”铁鞋随后跟了上来。

  “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跟上来。”左登峰在掠行的时候微微摇摆假装有伤在身,猿飞千代肯定隐藏在这座山中的某个地方,之所以没有立刻现身极有可能是担心出现的太早把二人吓回溶洞。

  不出左登峰所料,二人离开溶洞之后猿飞千代果然带着另外两个黑衣忍者出现在了二人的身后。

  “她们来了。”铁鞋听到破风声,回头看了一眼。

  “不要转身,继续往前,将她们引到空旷的地方断了她们的退路再动手。”左登峰森然开口。此时局势已经逆转,他担心猿飞千代落于下风之后会躲进溶洞。

  铁鞋闻言连连点头,跟随左登峰往东北方向疾掠,没过多久二人就发现了先前争斗的那处树林,树林北侧是条小路,小路再北是一片麦田,麦子接近成熟却并未收割,恰好为十三和老大提供了藏身之处,此外这附近没有供人藏身的遮蔽物,正是动手的好地方。

  左登峰来到这里之后落了下来,抖肩卸下木箱,转身做好了迎敌准备。但是转身过后他立刻皱紧了眉头,猿飞千代此时已经在无形之中变化了容貌和衣着,与另外两个黑衣忍者完全相同,很难分清哪一个女忍者才是猿飞千代。

  “哪个是那个厉害的?”铁鞋先前并未亲眼见过猿飞千代变身,见状极为愕然。

  “动手就知道了。”左登峰快速跃起迎向对方。

  双方此时间隔百步,左登峰跃起之后黑衣忍者立刻发出飞镖阻击,飞镖发出之后反手拔出了背后的武士刀,三人的动作很是划一,根据身形很难判断哪一个才是猿飞千代。

  这一次左登峰没有再使用灵气将飞镖扫回,而是拔高五尺躲过了飞镖,随即运转灵气攻向三人中间的那名黑衣忍者。

  女忍者和男忍者的出刀习惯不同,男忍者擅长自上而下斜劈,女忍者擅长自下而上反撩,此时这三个女忍者无一例外的双手握刀于右腿外侧凝势,只待左登峰掠近就要挥刀进攻。

  左登峰直视着中间那名黑衣忍者的眼睛并快速掠近,但是到了出掌的时候他向右横移了三尺,他的真正目标是右侧那个黑衣忍者,此人先前扔出飞镖的时候缺少了十字回旋镖的锐气,这表明她隐藏了实力。还有就是她手中的武士刀刀刃是内扣的,这是为了方便她向身体右侧出刀。

  这一次左登峰是用了全力的,玄阴真气全力发出,猿飞千代先前的偷袭令他吃尽了苦头,必须报仇出气,此外他的伤势并未痊愈,也经不起久耗,最好是速战速决。

  那黑衣忍者没想到左登峰会在最后关头改变攻击目标,仓促之间现出了本来面目,双掌齐出,硬接了左登峰一记玄阴真气。

  闷响过后,猿飞千代倒跌而出,另外两名黑衣忍者见状立刻挥刀阻止左登峰趁势追击,此时左登峰的招式已经用老,先前所提的那口灵气也已耗尽,无奈之下只好快速落地再度借力。

  与此同时铁鞋已经跟了上来拦住了那两个黑衣忍者,左登峰落地之后立刻抬头观察猿飞千代的情况,但是抬头过后却发现猿飞千代已经失去了踪影,左登峰见状并没有趁机去帮铁鞋,而是侧耳细听周围的动静,猿飞千代先前肯定被玄阴真气击伤了,无奈之下才使用了隐身法术,隐身法术虽然神奇,但是对于紫气巅峰的修道中人来说只要细听还是可以发现端倪的。

  细听之下左登峰听到了破风声,但是破风声并不是在附近付出的,而是在东南和正北的远处。

  左登峰有感,抬头环视,一看之下愕然皱眉,东南和正北两处各有一名忍者快速向此处掠来。这两个忍者不是猿飞千代的部下,因为他们二人俱未蒙面,东南方向是一个中年女子,正北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男子。

  此时铁鞋已经将最后两名黑衣忍者放倒,他还是掌握不住纯阳真气的火候,在放倒对方的同时将麦田引燃了,大火快速向南蔓延,铁鞋急忙将二人的木箱移了过来。

  “又来两个。”铁鞋也发现了对方援兵已至。

  “小心点儿,她就在附近。”左登峰点头说道,此时麦秆燃烧发出的噼啪之声令他很难听到猿飞千代的异动。

  “你没看到吗?来人了。”铁鞋抬高了声调。

  “来人怕什么,杀了就是了。”左登峰摆手示意铁鞋不要叫嚷。

  “咦。”就在左登峰歪头侧耳之际,铁鞋发出了惊呼,左登峰闻声转头而望,发现不远处站着两个铁鞋。

  “大师,用纯阳真气。”左登峰急忙出言高喊,这两个铁鞋肯定有一个是猿飞千代幻化的,不过猿飞千代即便能够幻化出纯阳护手也发不出纯阳真气。

  二人闻言立刻快速出掌攻向对方,双掌相接之后各退三步。

  “大师,说话。”左登峰快速掠到二人身前出言喊道。

  “说啥?”铁鞋愕然转头。

  左登峰一听立刻攻向猿飞千代,猿飞千代五行遁法习练的极为精妙,快速捏诀失去了踪影。

  左登峰借此时机转身看向自远处掠近的另外两个日本忍者,发现他们离此处已经不足三里。

  “嘭!”就在左登峰皱眉环视左右的时候铁鞋快速横移五尺冲着看似无物的地方出掌,一掌过后猿飞千代的身形一闪而逝。

  左登峰见状冲铁鞋点了点头,铁鞋有着高手的直觉,可以敏锐察觉出周围的异动,有了纯阳护手他并不惧怕猿飞千代。

  此时那两名忍者已经掠到近前,在被大火烧光的麦田落了下来,遥隔十丈看着左登峰和铁鞋二人,片刻过后浑身寒霜的猿飞千代在己方阵营现身,以友人礼数冲二人见礼。

  左登峰懂日语,听到了猿飞千代的话,她称呼那个五十岁的瘦高男子为雾隐,那腚大腰粗的中年女子为望月,后缀为“桑”。

  单纯通过猿飞千代对二人的称呼左登峰就能确定这二人正是与猿飞家族并称为日本三大忍者家族的雾隐家族和望月家族的头领,除此之外左登峰还发现三人之间的关系并不是非常密切,因为日本人称呼对方姓氏是比较见外的称呼,如果熟悉了就会称呼名字。

  那个被称为雾隐的男子穿的是一席青色长袍,与国人的袍子相似,只不过是短摆斜襟,在左胸处有着三条金色横杠,中间那条一分为二,在此之前左登峰也注意到猿飞千代的左胸有三条金色横杠,不过那时候他没有多想,此刻才明白这是他们忍者家族的标志,雾隐家族的标志是八卦中的“离”,也就是火。猿飞家族是“乾”也就是天。而那个很是肥胖面大如盆的中年女子左胸的三条金色横杠都是一分为二的,这种图案是“坤”,代表的是地。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就在左登峰打量对方衣着样貌的时候,铁鞋连念阿弥陀佛。左登峰闻言以眼角余光斜望,发现老大正灰头土脸的自南方向此处跑来,身上的灰毛被麦田的大火烧去不少。有其主必有其仆,这只耗子也缺心眼。十三此刻并未现身,由此可见它隐藏在逆风的北侧。

  “你就不会打个洞钻进去?”铁鞋心疼的连连咋舌。他只知道老鼠会打洞,却忽视了老大是只水耗子,爪上带蹼。

  此时猿飞千代正在与雾隐和望月说明情况,雾隐神情阴冷而严肃,在听猿飞千代说话的时候不时点头表示礼貌。而那名字美丽人难看的望月却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一直左右打量着左登峰。

  铁鞋安抚了老大几句就遣走了它,转而站到左登峰身侧等着动手。

  “动手之后那个胖女人交给你对付。”左登峰冲铁鞋低声开口。

  “阿弥陀佛,老衲还是斗那男的吧。”铁鞋看了望月一眼连连摇头。

  “我怕那个胖子。”左登峰摇头说道。他的确怕那个望月,但是不是因为打不过对方,而是那个老东西一直在冲他抛媚眼……

  第二百七十六章 痛殴忍者

  “你都怕他,老衲怎么斗的过?”铁鞋出言反问。

  “斗她需要的是定力,我定力不够。”左登峰皱眉摇头,这个肥胖的望月可能会某种媚术,一开始冲他抛媚眼的时候左登峰感觉很是反胃,可是接连几个媚眼抛下来左登峰就感觉她长的并不难看,这种心理变化极为反常。

  铁鞋闻言点了点头,他不愿跟望月动手是因为对方是女人,至于对方长什么样子对他来说没什么大的区别。

  “动手。”左登峰见铁鞋点头,立刻闪身上前直袭猿飞和雾隐。

  他的这一举动令对面的三人微感愕然,他们没想到左登峰说动手就动手,仓促之下三人同时拔出武士刀反袭左登峰。

  铁鞋先前也以为左登峰会跟对方交代几句场面话,没想到他动手的这么没有征兆,微微迟疑之后立刻反应过来随之而上,拦下了右侧的望月。

  左登峰主动出击有两个原因,一是表达对对方的蔑视,如果单打独斗猿飞和雾隐都不是他的对手,所以他直接攻击两人。第二个原因是他不想让对方交代什么场面话,因为双方压根儿就不是公正的比试,猿飞千代先前的举动太过卑劣,这些日本忍者不配做他的对手,让他们开口就是给了他们面子,左登峰就不想给他们面子,免得他们太把自己当盘菜。

  “你们的天皇是个愚蠢的疯子,你们在我的眼里也不过是藏头藏尾的鼠辈。”左登峰动手的同时开口狂笑。

  猿飞和雾隐没想到左登峰会说出这番话,闻言不由得大怒,武士刀上下翻飞,劈刺砍扫,直取要害。

  “你们在小小的岛国可能很厉害,但是来到中土,像你们这样的人比比皆是,你们渺小的就像蝼蚁。”左登峰与人动手的时候从不说废话,但是今天他说了,而且说的很难听,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羞辱这些自视甚高的忍者,让他们窝火,严重的伤害他们的自尊心。

  猿飞和雾隐先前可能并没有配合作战,左登峰凭借二人配合时出现的漏洞以一敌二,高手的速度都很快,但是这种快只是针对那些速度慢的人而言的,倘若三人修为相仿,也就感觉不到对方的速度有多快了。不过左登峰的风行诀要比猿飞和雾隐的身法都快上三分,这让他占尽了先机,可惜的是快出的这几分不足以令他击杀对方,只能占据先机让对方处于被动防守。

  不过这也足够了,左登峰并不惧怕二人锋利的武士刀,有着玄阴护手的保护,他敢于直接去抓取对方的刀锋,二人的武士刀再怎么使用的娴熟也不如左登峰本身的手臂灵活,如此一来左登峰以一敌二仍然占据上风。

  日本忍者非常重视自己的武士刀,绝对不会允许左登峰抓住并损坏他们的兵刃,这种心态令他们吃尽了苦头,因为他们在出刀之前都是凝足了灵气的,出刀之后如果砍中目标是最舒服最流畅的,如果砍空了也可以利用出刀的余势旋身再攻,但是左登峰的玄阴护手却逼着他们在出刀途中收回或者移开武士刀,不然就有被左登峰抓到并损坏的危险,如此一来整个过程就非常的磕绊,二人束手束脚,叫苦不迭。

  “天下武学唯快不破,你们太慢了,你们的师傅太无能。”左登峰动手的同时辱骂对方的师傅,事实上在二人的合攻之下他并不敢有任何的大意,但他仍然要装出一副小人得志便猖狂的样子去羞辱对方,他要的只是让日本人生气,而不是让日本人佩服他。

  猿飞和雾隐除了武士刀之外还携带有忍者都会携带的暗器,但是他们都没有发出暗器,一来他们没有发出暗器的机会,二来发出暗器有可能会伤到自己的战友。最令他们无奈的是左登峰这个中国人竟然还懂得日语,二人即便以日语传递消息他也听得懂。此外二人在日本都是一方霸主,之前从未联手对敌,配合的极不流畅。

  “猿飞君请退下,我来迎战他。”雾隐气怒之下终于冲猿飞千代开了口,日本人称呼女子也可以用“君”。

  猿飞千代先前已经被左登峰的玄阴真气击伤,此时仍然感觉周身冰凉血流不畅,闻言急忙闪身后退,为雾隐腾出了施展法术所需空间。

  傻子也知道雾隐让猿飞千代后退是为了施展法术,傻子才会给他施展法术的机会,因而在猿飞千代后撤的同时左登峰就快速贴近了雾隐,右手急速抓向雾隐竖在前胸的武士刀。

  雾隐见左登峰抓向自己的武士刀,急忙将原本竖在前胸的武士刀改为横在胸前,他的这个动作是为了在左登峰抓空之后横刀攻击左登峰前胸。不过左登峰的右手只是虚招,为的就是逼迫雾隐将武士刀横过来,雾隐的防守重点是自己的左胸,因为他顾忌的是左登峰的右手,因此在横刀之后右胸露出空当,左登峰抓住时机,扬起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掴了雾隐一个耳光。

  “哈哈哈哈,你还让她退下,你真以为自己很厉害吗?”左登峰一击得手立刻开始大笑,先前雾隐右胸露出破绽之后他有两个选择,一是以左手攻击他的前胸,二是出手打耳光,左登峰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因为忍者的胸部极有可能有护心镜,此外中国有句古话叫打人不打脸,打耳光是对人最大的羞辱,左登峰就想羞辱他们,有时候羞辱对方也是一种厉害的战术手段,他在十几岁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诸葛亮气死周瑜的故事了。

  雾隐本名雾隐风雷,为雾隐家族最为厉害的忍者,已经年逾花甲,在日本备受人民尊重,连天皇对他都十分礼遇,没想到到了中国会受到这么大的羞辱,一时之间鲜血上涌,面色赤红。但是他终究不是毛头小伙子,他知道任何一个拥有高深修为的人都不可能像左登峰表现出的这么肤浅而狂妄,因此他很快就明白过来左登峰是在故意气他。

  雾隐被打了耳光之后立刻急速后退,左登峰并没有前去追赶,因为他通过眼角的余光发现铁鞋在与望月的比拼中落了下方。

  “大师,你闭着眼睛干什么?”左登峰见状出言喊道,铁鞋之所以落于下风是因为他一直在闭着眼睛,完全凭借听风辨位与望月动手。

  “阿弥陀佛,这东瀛女子好没羞耻。”铁鞋高喊回应。

  左登峰闻言眉头大皱,以他所见望月并没有任何的异常,铁鞋之所以说望月无耻极有可能是那肥胖的女子对他施展了什么诡异的媚术。

  雾隐风雷在左登峰分神说话的同时连番变幻指诀,与此同时口中念念有词,伴随着真言咒语的念诵,他的身上开始出现火苗,火苗很快蔓延全身,片刻过后雾隐风雷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火球,火球成形之后呼啸着向左登峰袭来。

  任何门派都有自己的绝技,雾隐家族五行属火,他们施展的法术可能跟他们家族的血脉有关,这些火焰与阵法造成的幻觉也不太一样,但是它也绝对不是真的大火,因为左登峰能够清楚地看到火球内的雾隐风雷衣服并没有被烧毁。

  左登峰曾在巴国巫师坟地以玄阴真气灭火,知道自己的玄阴真气可以克制这类火属法术,因此他并未急于出手,他要等对方到了近前之后再动手。

  猿飞千代先前曾经受挫于左登峰,雾隐和望月到来之后她有点没脸见人的意思,而雾隐和望月也多多少少对她有些许轻视,因此三人之间的关系并不好,但是从左登峰揍了雾隐风雷之后猿飞千代有了兔死狐悲的想法,不再与同伴心生隔阂,见状急忙高声提醒雾隐风雷,“小心他的寒气。”

  由于催发玄阴真气比使用普通灵气需要耗损更多的灵气,所以左登峰在跟雾隐风雷动手的时候并没有发出玄阴真气,雾隐风雷也并不知道玄阴真气能厉害到什么程度,此时不知是没听到猿飞千代的告警还是听到了无法停止,不但没有减速还加快速度攻向了左登峰。

  左登峰一直冷笑着等到火球滚近才发出了玄阴真气,左登峰五行属水,水属阴,他发出的玄阴真气异常阴寒,寒气过后雾隐风雷身上的火苗立刻熄灭,左登峰随即起脚踢向蜷身成球的雾隐风雷。

  左登峰原本以为这一脚只不过能将雾隐风雷踢飞,却没想到一脚过后雾隐风雷竟然被踢成了两半,上半身被踢飞了出去,下半身竟然还留在了原地。

  这一情形令左登峰大感意外,下意识的低头下望,一低头立刻亡魂大冒,他看到了一把锐利的短刀正自下而上的刺向他的下颌,而拿着那把短刀的竟然是雾隐风雷的“下肢”。

  人在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会有两种不同的反应,一种是反应速度加快,另一种是反应速度减慢,至于反应速度减慢还是加快得看这个人骨子里是坚强还是懦弱,这种与生俱来的本能与外表的凶狠和温和无关,它深藏在血液之中,只有在关键时刻才能下意识的表现出来。

  此时左登峰想的不是雾隐风雷的“下肢”为什么会动,也没有去想该如何闪躲,他想的是弄死这个偷袭他的怪物。这一想法令他做出了正确的举动,双手疾探将那拿着短刀的怪物给撞飞了出去。

  一直到危险解除左登峰才流着冷汗打量那个被他击飞出去的怪物,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个身材矮小的小脑袋侏儒,这个侏儒体型矮小,被击飞之后就地连滚,雾隐风雷见状发出灵气予以承托,转而与那侏儒合二为一。

  这一刻左登峰明白了雾隐风雷其实是两个侏儒的合体,也终于明白雾隐风雷之所以穿着长袍是为了隐藏下面的侏儒,而斜襟短摆是为了方便下面的侏儒呼吸。此外猿飞和望月见此情形并没有太过惊讶,这说明他们知道雾隐风雷的这种情况,也有可能雾隐家族一直都是这种侏儒体型。

  就在左登峰皱眉打量着雾隐风雷的时候铁鞋自远处叫嚷着掠了过来,“阿弥陀佛,那女子太不要脸了,老衲定力不够,还是你去斗她吧……”

  第二百七十七章 踹她屁股

  左登峰闻言转头回望,发现望月已经快速掠近与猿飞和雾隐会合,此刻正挑眉看着他和铁鞋。虽然神态略显轻飘,但是衣着还算完整,也并没有脱衣露肉。

  “猿飞千代是我的手下败将,雾隐风雷也不是我的对手,大娘,你还想动手吗?”左登峰冷哼开口。

  “左登峰,你叽哩哇啦的说的啥?”铁鞋自然听不懂日语。

  “我在讽刺他们,你后退五丈为我掠阵。”左登峰随口说道。

  “左登君很有才华,年轻俊美,明美很是敬仰。”肥胖的望月含羞开口。

  左登峰闻言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一个二百多斤腰臀不分的老女人忸怩作态足以毒死一片人。

  “望月明美,你多大岁数了?”左登峰并没有纠正对方错误的称呼。此外日本女人一般以自己的名字自称,故此左登峰知道这个胖子叫望月明美。

  “明美的年龄只有明美的主人才能知道。”望月明美低头装羞。

  左登峰闻言立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日本女人一直以主人称呼自己的男人,这一称呼令左登峰极度厌恶,日本真是个变态的民族。

  “我给你个机会向我挑战,出来吧。”左登峰再度开口。望月明美能让铁鞋大呼不知羞耻,左登峰很好奇此人到底有什么能力。

  望月明美闻言扭着屁股走了出来,她一走左登峰就确定此人真的会媚术,因为她能摇晃着面盆一样的屁股走出婀娜的味道来。

  望月明美走的很随意,在行走的时候双手是抄在袖子里的,随着她越走越近,左登峰逐渐闻到了她身上的气息,日本忍者为了隐藏行踪都不会使用香水和香料,望月明美身上的香气却清晰可闻,左登峰对这种气息很敏感,因为他曾经闻到过这种气味,在与巫心语共赴巫山的时候。

  这种气味令左登峰很是疑惑,望月明美是望月家族的佼佼者,她不应该只会使用这种简单的媚术,就在此时望月明美出招了,武士刀走的是中正的路子,并不狠辣,左登峰虽然非常厌恶她,但是她身上的气味令左登峰怀念起了巫心语,不过这并不足以令左登峰手下留情,他只是想看看望月明美还有什么招数。

  左登峰采用了守势,望月明美进攻的节奏也并不快,随着她肢体的动作,左登峰发现此人的鼻子与巫心语有几分相似,这种感觉逐渐增强,片刻过后左登峰发现望月明美的腰肢并不臃肿,随着之望月明美动作的逐渐增多,左登峰感觉望月明美逐渐变的没那么丑陋了,十几个回合下来望月明美在左登峰眼中成了一个身材丰腴的惹火尤物,且周身无衣,乳波臀浪,左登峰非常清楚自己看到的这些都是假的,即便如此他仍然很好奇望月明美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在这种心态的驱使下,左登峰并没有急于下狠手,而是抱着研究的心理与之对招拆招。

  不同年龄的男人有着不同的心态,不同的心态导致了他们对女人的喜好也不相同,望月明美使用媚术将自己幻化成了一个处于青涩与成熟之间的年轻女子,这是左登峰内心深处最喜欢的类型,因为巫心语正是这种类型。

  没过多久左登峰就发现眼前的这个女人眼睛与巫心语有几分相似,这一发现令他明白了望月明美作法的原理,此人极有可能懂得窥心之术和催眠之法,她这一身的肥肉正是她施展催眠术的工具。望月明美利用的是男人的好奇心理,除此之外还利用了男人骨子里的劣根性,大多数男人都有“不是我控制不住,而是我不想控制的心理”,实际上大部分男人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牵手了想亲嘴,亲嘴了想下手,下手了又想扒光,一步一步的陷了进去。望月明美的做法就是这种原理,缓慢加温,直到最后令对方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别扭了,收回你下三滥的手段。”想及此处左登峰出手了,确切地说是出脚了,快速闪身上前冲着望月明美的屁股就是一脚。

  出脚之前左登峰已经想象过这一脚会是踹上肥肉的感觉,但是事实并不是如此,他脚心传来了锐物的凸感,这一感觉令左登峰猛然明白自己所踹的位置可能并不像自己看到的那样,心念至此,急忙斜身旋转令右脚快速偏移,即便如此他还是感觉到右脚外侧被利器划伤。

  “左登峰小心。”铁鞋的反应要稍微滞后于左登峰,直待左登峰警觉并作出反应他才喊出了声音。

  旋转过后眼前仍然是那美丽的无衣女子,这表明他还处于幻觉之中,这一发现令左登峰暗道糟糕,随即以左手撑地,右手发出凛冽的玄阴真气扫向望月明美所在的区域,寒雾过后望月明美现出真身并急速后退,左登峰看了一眼被割伤的右脚,旋身而上再度起脚,将那想要逃回的望月明美踹飞了出去。

  望月明美虽然被踹飞了出去却并没有受伤,半空转身安然落地,事实上她先前完全能够转身出掌迎对左登峰这一脚,但是她并没有那么做,因为她担心左登峰会发出玄阴真气,届时她受创将会更严重,甚至她被踹出去的同时发出的哎呀都是故意的,目的是为了让左登峰消气,免得左登峰气怒之下追上去再动手。

  “多谢左登君手下留情。”望月明美落地之下转身冲左登峰道谢。她最擅长的是读心术和媚术,但是她的读心术和媚术对左登峰几乎没有作用,左登峰修为高玄意志坚定,这类人的思维是最难窥觑的。此外左登峰的心理与其他男人不同,望月明美只窥觑了少许就令她极为震惊,因为左登峰的心中没有其他男人的杂念和欲望,有的只是极度的寒冷和无边的黑暗。

  “大师,杀了他们。”左登峰森然开口。与此同时运转灵气将右脚膝盖以下的血液全部自右脚的伤口处逼了出去,望月明美先前刺伤他的那把短刀是有毒的,她之所以佯装感谢其实是在拖延时间。

  铁鞋闻言立刻闪身而上,左登峰逼出毒血之后也提气轻身后发先至,二人对阵对方三人,场面直接成了群殴。

  这一刻左登峰是拼尽了全力的,他想将这三人全部杀掉,他之所以要这么做并不单纯是为了给自己报仇,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他非常清楚这三个人并不像他说的那样不堪,三人即便各自为战也足以将一个普通的道门或者寺院灭门,倘若三人联手,将会横冲直撞难有对手。他的时间所剩无几,不能一直追杀他们三人。

  在动手的时候左登峰一直在心中暗骂,他骂的不是日本人的卑劣,相反的他骂的是中国人,日本的法术是从中国传过去的,说白了就是旁枝末节,不成气候,按理说不应该是中国法术的对手,但是中国人有藏私的心理,都有猫教老虎留一手的心理,老祖宗留下的高玄法术被一代一代的掌教截留并带进了棺材,传到现在真东西没多少了。

  虽然心里在骂,但是左登峰仍然拼尽全力想要将三人杀死,以免他们在中国的土地上造孽横行,左登峰并没有强烈的爱国之心,但是他有强烈的排外心理,中国人闹内讧可以,外人来欺负就不行。

  左登峰以一敌二略占上风,铁鞋独斗一个也不遭罪,但是对方全是高手,想要杀死他们绝非易事。左登峰目前是巅峰修为,铁鞋略弱,为紫气修为。日本忍者的修为很难用中国的灵气标准来衡量,因为他们所用的忍术是中国在隋唐时期传过去的,经过了多年独立的演变之后彻底变样了,如果非要强行对比,三人之中还是以猿飞千代灵气修为最高,应该接近紫气巅峰。雾隐风雷和望月明美修为要低一些,跟铁鞋相仿。

  但是与人斗法并不是单纯的灵气比拼,还需要具体的法术为辅弼,日本的忍术跟中国的道术和佛门武学不一样,他们的路子很怪异,这种情况有点像下象棋,国人遵循正统规则,而日本忍者可能会卒后退士过河,这种不按固定套路出牌的特点令他们在跟循规蹈矩的中国修行中人比斗中占了不少便宜。

  既然是群殴就没有固定的敌人了,几乎是遇到谁就打谁,不过左登峰还是侧重于攻击雾隐风雷和望月明美,因为雾隐风雷是两个侏儒,在动手的时候经常会有短刀在雾隐风雷的胯下刺出,仿若公驴起性,防不胜防。而望月明美本身实力也不弱,最重要的是这个胖女人心计很深,脑子和手是一起动的,铁鞋为人忠厚,跟他们动手都不见得能捞到便宜。

  五人殴斗的时候自四面八方涌来了大量的村民,浩浩荡荡,当有数百,这些人拿锄拿锹的都有,也有拿砍刀和鸟铳的,没到近前就开始冲五人放枪,这一情形令左登峰很是疑惑,寻常人见到高手斗法肯定会远远地躲开,这群人怎么敢来送死?

  不过片刻过后左登峰就明白了,这些人都是些贫苦百姓,众人斗法的地方是大片的麦田,铁鞋先前无意之间把麦田给点着了,即将收获的麦田是这些农人的口粮。

  什么人不怕死?没饭吃的人不怕死!什么人胆子大?一无所有的人胆子大!

  第二百七十八章 惊天秘闻

  与部队的枪支相比,修道中人更怕土枪鸟铳,因为这些土枪是打铁砂的,虽然威力不大,攻击范围却很广,一打一大片,几乎无法闪躲。

  三个日本忍者与左登峰和铁鞋比拼已经极为吃力,见到大片村民涌来,立刻往南部山区逃去。

  “打不过就想跑?”铁鞋见状扭头想要追赶。

  “别追了。”左登峰闪身拉住了铁鞋,他元气未复,先前连番争斗已经令左胸的伤口隐隐作痛。

  铁鞋并不甘心,但是左登峰不去他也不能独自追赶,因为他打不过那三个忍者。

  “走吧,离开这里。”左登峰背起木箱唤出了十三。

  “阿弥陀佛,就这么走了?”铁鞋回头看向那些快速跑来的村民。

  “不走等着挨枪啊。”左登峰环视左右选择撤退的方向。

  “麦田烧了,没了收成,他们何以果腹?”铁鞋说着冲左登峰伸出了手,“你施舍我点财物,我赔给他们去。”

  左登峰闻言自怀中掏出几根金条递给了铁鞋,那些村民衣着粗陋面有饥色,可见日子过的极为艰难,麦子是夏天成熟的粮食,失去了这些麦子他们可能撑不到秋天。

  “阿弥陀佛。”铁鞋接过金条转身向那些百姓跑去,但是没跑多远就被土枪打了回来。

  “就在这里等着吧。”铁鞋跑了回来冲左登峰说道。

  左登峰闻言点了点头,铁鞋想做的事情他一般不会反对。

  没过多久那一干村民就围了上来,铁鞋立刻上前道歉并赔偿村民损失,令铁鞋没有想到的是原本以为很快就能处理完的事情一直拖了半个多小时。

  “阿弥陀佛,怎么能这样啊?”铁鞋一路上一直唉声叹气地嘀咕着。那片麦田撑死也就一百来亩,此时小麦产量极低,按照亩产两百斤小麦来计算也不过两万斤,战争时期物价高,一枚大洋能买十六斤洋米或者三十斤麦子,一根金条折合三百块大洋,实际上赔偿两根金条就够了,但是那些村民十分的贪婪,拿着土枪冲二人要了五根金条,连不会算账的铁鞋都知道被讹了。

  “大师,我都习惯了,你怎么还没看透?”左登峰出言笑道。即便村民百般刁难甚至是推搡,左登峰也没有发怒,他已经看透了人的本性,不像铁鞋那样认为每个人都是善良的。他现在做什么事情已经不以别人是否领情为衡量标准,他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别人领情也好,恩将仇报也罢,他不在乎。

  “阿弥陀佛,咱们现在去哪里?”铁鞋叹气摇头。

  “回城里吃饭,休息几天再说。”左登峰出言说道。这几天他和铁鞋都没有正儿八经的吃东西,此时感觉很是饥饿。

  “那些日本人去了哪里?”铁鞋点头过后伸手南指。

  “不清楚。”左登峰摇头说道,猿飞千代等人到中国来可能是为日本天皇寻找地支的,他们应该会去做这件事情。

  铁鞋闻言没有再问,二人中途买了西瓜解暑,傍晚时分回到城内找到饭馆吃饭喝酒,吃的是美味佳肴,喝的是陈年好酒,铁鞋大快朵颐,左登峰吃的味同嚼蜡,一个人如果知道了自己的死期,吃什么都不会感觉好吃。

  饭后二人找到一处旅店休息,这是外国人开的旅店,五层,二人住在最高层。

  “你在想啥?”铁鞋用买来的篦子为老大梳理着被火烧的斑驳的灰毛。

  “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左登峰坐在沙发里皱眉凝思,他想的是从什么位置进入巴王姬灻的地下陵墓,办法只有两个,一是直接冲总统府下手,赶走总统向下挖。二是从外围进入,自地下溶洞进入那片区域。第一个办法难度太大,第二个办法也太过危险,故此左登峰一直举棋不定。

  “有人来了。”铁鞋伸手外指。

  左登峰闻言点了点头,二人住的是边上的房间,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就在房间外停了下来,随即传来了敲门声。

  脚步声表明来的只有一个人,此人落脚有踢踏声,说明他穿的是皮鞋,敲门的同时没有说话表明他不是服务生。

  左登峰沉吟片刻延出灵气拉开了房门,门外站着一个戴礼帽穿西装的男人,此人抬头之后左登峰发现是个熟人,纪莎的同事贾正春。

  “左真人,你好。大师,你好。”贾正春进门之后反手关上了房门,随即冲二人打招呼。

  “请坐。”左登峰伸手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沙发。铁鞋带着老大进了卫生间为它洗澡。

  “贾先生怎么知道我住这里?”左登峰待对方落座方才出言问道。贾正春进屋就关门说明他没有恶意,不然的话不会将门关死。

  “军统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左真人气色不错啊。”贾正春客套着回话。

  “贾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吗?”左登峰皱眉发问。他不喜欢虚言假套的言语,他有伤在身,失血过多,此时的脸色很苍白,怎么可能气色不错。

  “我来是想问问左真人,知不知道我们纪处长的下落。”贾正春犹豫片刻开口问道。

  左登峰闻言眉头微皱,贾正春所说的纪处长指的就是纪莎,但是纪莎先前在湖南就跟他和铁鞋分道扬镳了,她去了哪里左登峰并不清楚,不过听贾正春的语气纪莎好像没有再回军统。

  “什么意思,我没听明白。”左登峰沉吟片刻开口说道。

  “纪处长先前带领我们在湖南执行任务,后期接到上峰的命令去陕西处理一件跟左真人有关的事情,回程的时候飞机失事了,从那时候开始纪处长就跟我们失去了联络。”贾正春说道。

  “当时我们的确在飞机上,但是中途我们在富阳县跳了下去抄捷径赶赴湘西,后期的事情我不太清楚。”左登峰皱眉开口。纪莎一直为军统卖命,但是到最后竟然被人毫不留情的当成了陪葬品,她醒悟之后借机脱离军统也是有可能的,所以左登峰没有对贾正春说实话。

  “左真人,我这次是以个人的身份来拜访您的,我也没有别的想法,我只想知道纪处长是不是还活着,求您告诉我吧。”贾正春起身开口。飞机又不是汽车,飞行途中哪能随便打开舱门,所以贾正春知道左登峰没跟他说实话。

  左登峰闻言没有立刻开口,他还没有度过天劫的时候就在济南认识了贾正春,那时候贾正春已经跟着纪莎了,在上海的时候二人再次碰面,贾正春无意之间流露出了妒意,这说明他跟纪莎是发生过关系的,左登峰曾经看过纪莎的“贵妃出浴”,面对着看过同一个女人身体的贾正春,左登峰感觉有些别扭。

  “纪莎是哪里人?”左登峰沉吟片刻出言问道。

  “她也是山东人,具体是哪里我不清楚。”贾正春开口回答。

  “她应该还活着。”左登峰给了贾正春一个不太肯定的答案,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同情贾正春,贾正春对纪莎是有感情的,不然的话不会有妒意,更不会在纪莎失踪之后加以寻找。不过纪莎可能只是利用他,不然的话纪莎离开之后不会不跟他联系。

  “谢谢左真人。”贾正春闻言面露狂喜神情,冲左登峰连连鞠躬。

  “你想干什么?”左登峰皱眉发问,贾正春的神情表明他并不满足于知道纪莎的生死。

  “左真人如果同意的话,我想离开军统去找她,她好像没什么家人了。”贾正春小心翼翼地问道。他不知道左登峰和纪莎之间有没有关系,所以才害怕。

  “嗯,去吧,她还活着,只不过不想再为军统卖命了,你也别再瞎想了,我跟她没什么。”左登峰赞许的冲贾正春点了点头,他欣赏重情的男人。

  “谢谢左真人,谢谢,谢谢。”贾正春激动之下再度鞠躬,左登峰在他心中如同神一般的存在,左登峰能出言解释令他受宠若惊。

  “别客气了,来,我敬你一杯,为你送行。”左登峰站起身拿过桌上的酒瓶倒了两杯白酒,递给了贾正春一杯。

  贾正春激动的接过,一饮而尽。

  “左真人,重庆不是久留之地,您也早点儿离开吧。”贾正春放下酒杯冲左登峰说道。

  “哦?”左登峰闻言微微皱眉,贾正春话里有话。

  “我也不准备再为军统工作了,就跟您说实话吧,前段时间军统奉命监视您的行踪,然后把你们的行踪透露给日本人,这件事情不是我具体负责的,详情我知道的不多。”贾正春开口说道。

  “国民党怎么会给日本人办事儿?”左登峰皱眉发问,他对贾正春友好的态度换来了贾正春的通风报信,而贾正春的话也验证了他先前的怀疑,国民党的确跟日本人勾结了。

  “去年年末至今国民党派出了委员长的妻侄宋子良与日本人进行了秘密的接触,希望能达成停火协议,我方拟同意承认伪满政府和汪伪政权换取日本人停战。此外还允许日军在华北驻兵与之联手剿灭共匪。在这种情况下,军统才会暗地里为日本人传递消息。”贾正春紧张之下略显磕巴。

  “啊?照你这么说你们的委员长就是个卖国贼呀!”左登峰闻言大感震惊。

  “此事千真万确,外称‘桐工作’。宋子良的安全是由我们军统蓝衣社负责的,不然我接触不到等级这么高的机密。”贾正春正色开口。

  左登峰闻言愕然点头,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游击队就是煽动穷人造反的泥腿子,却没想到国民党竟然是割地求和的卖国贼!!!

  第二百七十九章 深入地下

  “有些事情是不能信口开河的。”左登峰沉吟片刻摇头说道。

  “左真人,此事我没有虚构和夸大,您多保重,我先告辞了。”贾正春抱拳道别。

  “纪莎可能是烟台人。”左登峰想起纪莎曾经说过为数不多的几个地方方言词汇,便善意地提醒贾正春。

  “多谢左真人。”贾正春再度道谢转身离开。

  左登峰将贾正春送出门口,关门而回。

  “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咱还是走吧。”铁鞋提着老大从卫生间走了出来,左登峰先前跟贾正春的谈话他都听到了。

  “找到那只阴属土牛咱就走。”左登峰坐回沙发端起了酒杯。

  “啥时候去?”铁鞋将老大放到了自己的那张床上。

  “收拾好了就去。”左登峰随口说道。

  铁鞋闻言点了点头,转而盘坐在地拿出了念经的架势。

  “大师,阴属土牛在总统官邸的下方,目前咱们有两个选择,一是将总统撵走,找人向下挖掘。二是从地下溶洞绕进去,你认为哪个办法可行?”左登峰出言问道。一个思维严密的人思考问题往往受诸多旁枝末节的干扰而忽略主线,所以左登峰想听听铁鞋的看法。

  “你别闯祸了,咱们还是从下面走吧。”铁鞋伸手下指。

  “地下可能很危险。”左登峰皱眉开口。

  “啥危险?”铁鞋茫然发问。

  “不知道。”左登峰摇头说道。他无法推断地下溶洞会出现怎样的怪物,甚至连地下溶洞有没有怪物他都无法确定。

  “再危险也比你去招惹临凡灵龟安全。”铁鞋摇头说道。

  “听你的,我出去一趟。”左登峰点头过后站了起来,十三见状从床上跳了下来。

  铁鞋并没有问左登峰去干什么,开始盘坐念经,左登峰带着十三自窗户上跳了下去。

  在此之前左登峰去过重庆的图书馆,这一次轻车熟路,夜半无人,左登峰很快找到了重庆的地方县志以及重庆的地图,他要熟悉总统官邸所在的黄山周围的地势。

  查阅了地图之后,左登峰又来到了黄山,与地图对照选择道路,黄山附近的溶洞有很多,但是深不见底的有三处,正北有一处,距离总统官邸有十几里,这一处最近,但是根据山势走向来看,这处溶洞并不通往总统府所在的区域。

  还有一处在总统府的东北,这处溶洞距离总统府有二十几里,不过这处溶洞是垂直向下而不是斜行的,这条路也走不通。

  最后一处溶洞位于总统府所在的黄山正西,距离总统府有将近五十里,这处溶洞虽然距离目的地较远,却是在一条山脉上的,从这里下去极有可能直达总统府下方。

  左登峰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判断是因为总统在建造之前肯定是找风水先生看过风水的,光头既然是灵龟临凡,他住的地方就少不了地下水脉,从风水学的角度上说地下河流自西向东流淌才是上好宅地,水脉通常跟随山脉,古语“山有多高水有多高”指的正是这种情况。

  由于不放心铁鞋一个人留在旅馆,左登峰简单的观察了地形地貌就调头回返,回到旅馆的时候铁鞋已经开始打盹儿,左登峰斜倚床头翻看着自图书馆带出的关于地理方面的书籍。

  随后几天左登峰一直在做着准备工作,首先就是给养,如果在地面上五十里路压根儿就不算什么,可是要在溶洞中前行五十里就非常困难了,左登峰准备了半个月的食物和饮水,铁鞋背负一半他背负一半,除此之外他还从军队医院里拿出了两个急救包和数十支镇痛提神用的针剂,出发的当天傍晚左登峰袭击了一处国民党的军营,带出了二十枚手榴弹,一只手枪以及子弹若干。他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并没有隐藏身形,他要告诉那个高局长,他不领他的情,至于他为什么不领情,高局长会明白的。

  第四天的深夜,二人来到了位于黄山正西的那处溶洞,这处溶洞在山腰北侧,周围长满了杂草,入口比较低矮,十三和老大前方开路,左登峰和铁鞋跟随在后。

  溶洞里极为潮湿,洞顶向下滴着水,蟾蜍,蚰蜒,潮虫等喜欢潮湿的动物随处可见。

  先前左登峰只是在外面观察过这处溶洞,并没有进来过,进入溶洞之后他才发现这处溶洞是通往西侧的。

  “你笑啥?”铁鞋见左登峰面露笑意,疑惑的出言发问。

  “这处溶洞有两条岔路,一条往东,一条往西。”左登峰出言笑道。

  “这不是只有一条吗?”铁鞋伸手指着通往西侧的那条通道。

  “往东的那条岔路被人用阵法隐藏掉了。”左登峰摇头说道。一进入这处溶洞他就发现溶洞的通道不对劲,这处溶洞里有少量被风刮进来的树叶,树叶在洞穴南侧石壁下有着少量的堆积,这是不对的,因为如果只有一条路的话,冬天的北风会将树叶刮到避风的右侧石壁,根本就不会在洞穴南侧有所堆积。

  “咱们找对地方了是吧?”铁鞋开口问道。

  “是的。”左登峰含笑点头,这处溶洞往东的岔路被人为的布置了阵法就表明有人不希望外人往东面的岔路上走。

  左登峰环视溶洞寻找可疑迹象,与此同时在脑海里思考能够隐藏一条通道的阵法有什么样的布置要求,片刻过后他就发现了端倪,洞顶西北正对着那处隐形洞口的石壁上有着一把匕首,匕首是整个插入洞顶的,只留了刀柄在外面。洞内光线不明,匕首所在的位置又高,若不是刻意寻找,很难发现这把匕首。

  左登峰抬手延出灵气将洞顶的那把匕首拔了出来,匕首离开石壁的瞬间,溶洞左侧隐藏的洞口显现了出来。

  “操。”左登峰看了一眼那把匕首,随手将它扔到了一旁。

  “咋了?”铁鞋跑过去拾起了那把匕首上下打量着。

  “这把匕首是近几年才插上去的,利用匕首布阵的这个人应该就是为总统府选址的那个人,在他看来这处溶洞有可能通向总统府,为了总统的安全他才布置了这个简单的阵法,阻止外人进入。”左登峰摇头说道。这把匕首是钢的,锈蚀的并不严重,这表明它插在洞顶的时间并不长。它只是阵法的一部分,还应该有另外几个布阵的要素,但是阵法已破,左登峰懒得去找了。

  “这说明咱找对地方了,你为啥愁眉苦脸?”铁鞋扔掉了那把匕首,佛门僧侣不喜欢这类小型的锐器。

  “这只能说明那个风水先生的看法跟我的看法是一致的,并不表示他曾经进入过溶洞。我最希望看到的是三千年遗留下的阵法,如果是三千年前留下的阵法就说明巴王姬灻就埋在里面,如果姬灻埋在里面,就表示这条路就是畅通的,也表明咱这一趟绝对不会白跑。可是现在一切还是未知之数。”左登峰出言解释。

  “阿弥陀佛。”铁鞋合十唱佛。

  左登峰见铁鞋面露疑惑,知道他没听懂,于是便耐心解释,“这处溶洞有可能通往总统府下方,但是是不是通往姬灻的陵墓还是个未知数,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他当年是在地面上挖通溶洞下葬的,如果真的是那样,咱俩即便到了总统府的下方也不一定就能找到姬灻的陵墓,如果隔了一道天然的石墙,咱这趟就得白跑。”

  “哦。”铁鞋终于恍然大悟。

  “走吧。”左登峰叹气过后拐进了东侧的岔道,此时十三和老大已经率先跑了进去。

  没走多远,二人就发现了洞内有人类生活过的痕迹,宽阔的地方散落着一些破碎的瓷片和瓦片,还有一些树枝和农作物的秸秆,瓷片是现代的,这表明在数年之前这里曾经住过灾民。

  “大师,你到底会不会游泳?”左登峰行进的同时出言问道。在寻找水属阴猪的三江并流区域,铁鞋曾经说过自己不会游泳。

  “水不深就会。”铁鞋摇头说道。

  左登峰闻言撇嘴一笑,没有再说什么,他之所以要在外面待上三四天就是为了等待自己左胸的伤口彻底愈合,以便于下水潜行。

  再行片刻,人类活动的痕迹逐渐消失,洞内出现了不少灰白色的动物,蜘蛛,水蜥,蝾螈,蛇类,这些动物由于常年生活在无光的环境中体色逐渐变的与洞内石笋钟乳的颜色相仿,若不仔细观察很难看出灰白色的岩石角落里隐藏着各式各样的动物。

  跑在前面的十三和老大一路杀伐为二人开路,所到之处几乎是不留活口,在它们的帮助下二人前进的很是迅速。不过左登峰一路上也并没闲着,但凡遇到遮挡在路上的石笋和倒挂而下的钟乳石他就会出手将其击毁,这是为了扫清退路,因为事情办成之后他们还需原路返回。

  他先前估算的没错,这处溶洞的确是沿着山脉走向向东延伸的,二人目前位于山峰的下方,上方和左右都是山体,在这种环境下保持退路的畅通就显得更为重要。

  溶洞里也并非全是潮湿的地段,地势较高的地方也有干爽的区域,但是这些干爽的区域往往爬满了毒虫,数量一多,十三和老大就杀之不及,而那些毒蛙毒蛇还有一些无毛的白鼠也感受到了十三和老大发出的危险气息,快速的向洞内深处逃窜,十三和老大一路追杀轰撵,仿如猛虎逐狼。

  前行十里,情况出现,那些先前惊慌逃窜的动物开始反扑,左登峰皱眉前望,发现前面没路了。

  “到头儿了。”铁鞋愕然开口。

  “这里不是尽头,只不过通道被人堵住了……”

  第二百八十章 溶洞古庙

  “谁堵的?”铁鞋疑惑地问道。

  “修行中人。”左登峰正色开口,这片区域的石笋和钟乳石都有被破坏的痕迹,而且那些被破坏掉的石笋和钟乳石并没有散落在这附近,这就表明这些石笋和钟乳石极有可能被堆放在了前方的通道里,钟乳和石笋本身也很坚硬,能破坏它们的只有修行中人。

  “阿弥陀佛。”铁鞋并没有接左登峰的话茬,他此刻看到的是十三和老大在前方大肆杀戮,搞的血肉横飞。

  不管是人还是动物都有不甘落后的心理,十三和老大此刻就处于这种状态,一起作战谁也不甘落后,快速的屠杀着那些反扑而回的毒物,其实左登峰并不确定那些动物是否有毒,但是在未知的情况下就权当它们有毒。

  左登峰知道铁鞋不是一个可以共同分析问题的人,说完之后便将视线转移到了前方的通道,通道尽头的确不是完整的石壁,而是堆积在一起的石笋和钟乳,也有一些其他形状的石头。

  那些石头一直堆到了洞顶,洞顶的少量滴水顺着石堆向下滴流,溶洞里的水都带有大量的钙质,这些钙质将那些堆积起来的石堆凝结在了一起,如此一来石堆就如同被灌以水泥的石壁,密不透风,异常坚固。

  “那些人为啥要堵塞通道?”铁鞋收回视线转身问道。

  “防止里面的东西出来。”左登峰随口回答。

  铁鞋闻言点了点头,与此同时上前几步凝神戒备,此举旨在保护老大和十三。

  “那道石墙很坚固,里面的东西出不来,况且即便是跑了出来也没什么大的危险。”左登峰出言说道。

  铁鞋闻言转头看了左登峰一眼,面露疑惑却并未开口。

  虽然铁鞋没有开口,但是疑惑的神情却说明他不明白左登峰凭什么判断里面的东西并不危险。左登峰见状微笑开口给予解释,“那些石头是多年之前被堆放在那里的,堆放之初并不坚固,如果里面的动物很危险的话,完全可以冲出来。”

  “通道是啥时候被堵住的?”铁鞋看了一眼前方的那面石壁。

  “不太清楚,应该在百年以前。”左登峰猜测着说道。北方少有溶洞,他先前几乎没接触过这类地势,因此他并不能根据地面上重新堆积起来的石笋以及凝结石壁的那些钙质推断出石笋是什么时候被破坏的,也就无从推断出通道被堵塞的时间。

  铁鞋闻言再度点头,此时十三和老大已经杀光了通道里的毒虫跑了回来,围到了各自的主人身侧。

  在此之前铁鞋一直把老大当宠物驯养,没想到它也有威风的一面,见老大回来立刻给予表扬和夸奖,老大很享受这种表扬,眯缝着眼睛咕咕不已。

  十三并没有邀功请赏的意思,左登峰也没有表扬它,十三性情高傲,并不习惯于因为点滴之事而被表扬。

  左登峰迈步走向前方的那面石壁,由于石壁是由石笋和钟乳石等奇形怪状的石头堆积而成的,所以表面凹凸不平,左登峰驻足石壁前方打量了片刻,发现整个石堆已经完全被水中所含的钙质凝结到了一起。

  左登峰随即抬手试图去推动石壁,但是石壁纹丝不动。左登峰改变策略探手抓住一支裸露在外的石笋往外拉拔,但是一拔之下同样坚固异常。

  这一发现令左登峰暗暗欢喜,石壁凝结的越坚固就说明这些石笋和钟乳石被堆放在这里的年代越久远,如果是三千年前被堆放在这里的,那就说明这处溶洞就是通往巴王姬灻陵墓的。

  想及此处,左登峰提足灵气双掌齐出,硬攻那面石壁,一击之下石粉四溅,石粉落定之后,石壁主体依然稳如磐石。

  “我来!”铁鞋挽着袖子走了过来。

  “这面墙壁厚有九尺,不,应该有一丈。”左登峰通过灵气的反震判断出了石壁的厚度,九尺为三米,三米三才为一丈。

  “阿弥陀佛,咱俩合力也打不开,还是用手榴弹炸吧。”铁鞋闻言连试也不敢试了,一丈厚的石壁根本就不是他能摧毁的。

  左登峰并没有采纳铁鞋的建议,因为手榴弹只有二十枚,不到关键时刻他不舍得浪费,此外石灰岩除了坚硬之外还有一定的韧性,与糯米封土的性质有些许相似,使用手榴弹轰炸这种岩石效果并不好。

  “大师,用你的纯阳护手将这片区域加热。”左登峰沉吟片刻指着石壁中央冲铁鞋说道。

  铁鞋闻言立刻上前出手,他并不知道左登峰让他这么做的原因,他也并没有多问,一来他知道左登峰做什么事情都有原因,二来左登峰虽然跟他说话的时候有笑脸,平时还是阴脸皱眉的时候多,他不愿一个劲儿的发问惹左登峰心烦。

  纯阳真气所至,石壁顿时升起大量的雾气,浓重的雾气令铁鞋很有成就感,因为这些雾气是他造成的。片刻之后岩石就被烤干,雾气消失。岩石受到高温炙烤之后表面会爆飞出石屑,乱飞的石屑温度很高,虽然高温是铁鞋发出的,但是他自身并不能无视高温,因此只能散出灵气形成屏障阻隔飞溅的石屑。

  “将那片区域全部加温。”左登峰开口说道。

  “你到底想干啥?”铁鞋还是忍不住出言发问。

  “将这面石壁冻碎。”左登峰出言说道。

  铁鞋本来就是迷糊的,跟左登峰在一起他更迷糊了,他的思维只能明白一个转折的道理,而左登峰所说的话经常有两三个转折,就以眼前的事情为例,他根本就不明白既然要冻碎石壁为什么还要给石壁加温。

  左登峰一直在注视着铁鞋的动作,与此同时评估着温度是否传导到了石壁内部。

  “阿弥陀佛,还得多久?”没过多久铁鞋就感觉到了体内灵气产生了波动,纯阳护手和玄阴护手一样,要耗费双倍以上的灵气才能逼出热气。

  “继续。”左登峰皱眉开口。他很清楚此举非常耗损铁鞋的灵气,但是必须将温度达到一定的程度才有可能让岩石在高温的状态下忽然遇冷而裂开。

  铁鞋一听只能继续发出纯阳真气,短时间内发出纯阳真气感觉不到什么,时间一长铁鞋就明白纯阳真气不是白来的,纯阳护手只是个转换的载体,纯阳真气是通过这个载体以自身两倍以上的普通灵气换来的。

  “差不多了吧?”没过多久铁鞋再度回头,短短的半炷香时间他已经将体内的灵气耗损了五成。

  “再坚持一会儿。”左登峰摇头说道。他并不清楚要达到多高的温度才能奏效,他只知道温度越高成功的可能性越大,此时铁鞋已经耗损了大量的灵气,倘若一举不成还得重新再来,届时耗损的灵气将会更多。

  铁鞋闻言面露无奈,再度抬手冲着石壁发出纯阳真气,此时这面石壁的温度已经很高,不再有石屑崩出。

  “大师,退后十丈。”左登峰眼见火候已到,便冲铁鞋高声开口。

  铁鞋一听如释重负,快速闪身后退,左登峰早已经聚势待发,铁鞋退开之后立刻闪身上前发出了凛冽的玄阴真气。

  此时这面石壁温度极高,玄阴真气触及到石壁之后石壁上立刻因为温差过大而出现了雾气,与此同时还有岩石碎裂的咔嚓之声,寒气不停,雾气不消。

  左登峰在发出玄阴真气的同时一直侧耳细听岩石发出的咔嚓之声,只要咔嚓之声还在继续,玄阴真气就一直发出。

  片刻过后岩石碎裂的咔嚓之声停了下来,左登峰收回玄阴真气闪身回到了铁鞋所在的位置。

  “老衲明白了,你这是将石壁溅碎了。”铁鞋恍然大悟。

  “是的。”左登峰点头回答。

  “为啥不是你先去冻,再由老衲来加热呢?”铁鞋疑惑地问道。

  左登峰闻言愣住了,铁鞋说的是对的,先热后冷和先冷后热其实是差不多的,但是在此之前他忽略了这个问题,他脑海里一直浮现着“热胀冷缩”这几个字眼,于是就将热放到了前面,倒并非有意让铁鞋去充当苦力。

  “这种物质的分子结构必须先加热。”左登峰想了想开口说道。他只能搬出上个世纪末期出现的外国名词儿来糊弄铁鞋的。

  铁鞋一个练武念经的和尚哪懂什么西洋科学,闻言果然被蒙住了,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

  “大师,那些石头已经酥化了,休息一会儿咱再走。”左登峰放下了木箱。

  “也好。”铁鞋点了点头。

  左登峰打开木箱拿出一瓶白酒递给了铁鞋,转而坐在木箱上歇息。铁鞋放下木箱坐了上去,接过白酒拧开了盖子,左登峰为了方便铁鞋背负东西,临行之前找木匠为他的木箱加了个盖子。

  “大师,做好心理准备,里面的东西可能跟外面的不太一样。”左登峰给铁鞋打着预防针,这道石壁之所以被堆砌在这里肯定是有原因的,最大的可能就是一道内外的分界线。

  铁鞋随口答应了一声,他跟着左登峰遇到的事情没几件是正常的,早就习惯了。

  经过短暂的休息之后二人走到了石壁近前,石壁遭受骤热骤冷之后已经出现了大量的裂痕,片刻过后左登峰抬手击毁了这片石壁,前方出现的景物大出二人所料,石壁后面是一座低矮的小庙……

  第二百八十一章 蛇骨验尸

  二人此刻面东背西,土地庙在通道右侧,是用灰色砖石垒砌的,高不过五尺,宽不过三步,里面端坐着一个泥胎的土地公,由于年代已经久远,加上洞内十分潮湿,泥胎早已变形,土地公的模样已经无法辨认。

  土地庙占去了通道的一半,往东仍然是崎岖的通道,与石壁外的景物没有明显的不同。

  “阿弥陀佛。”铁鞋冲那土地庙合十念佛,土地庙并不是道家所属,确切地说它们属于儒家,谁见了都可以出于礼数而打个招呼。

  铁鞋好奇心重,但是他并不是随时都会提出问题,因为有时候他根本就发现不了问题,就以此处为例,这座土地庙就出现的很蹊跷,但他并没有感觉到异常。

  铁鞋可以粗心,左登峰不能,此刻他正皱眉打量着这座土地庙,土地庙门框的青砖上刻有字迹,溶洞内虽然有蜘蛛却并不会织网,没有蜘蛛网的遮挡左登峰很快就辨认出了门框上的对子是“无僧风扫地,少灯月照明。”

  这是一副土地庙常见的对子,这幅对子表明了土地庙不是建于三千年前,而是后期才有的,年代不会早于明清,因为这个对子出现的年代也就在那个时期。此外土地庙只有汉族人才供奉,这表明当年建造土地庙的是汉人。

  “走吧。”铁鞋出言催促,此时十三和老大已经率先跑到前面开路去了。

  左登峰点了点头,转而迈步离去,这座土地庙的建造者肯定是当年住在这里的居民,用意无非是镇邪保平安。

  中国人有临阵抱佛脚的习惯,非常缺乏前瞻思维,闭着眼睛浑浑噩噩度日的人占了多数,除非遇到事儿,否则事先是不会未雨绸缪的,这座土地庙被建造在这里肯定是因为他们遇到了什么事情,也就是说这座洞穴内有令他们惧怕的怪物存在。

  “大师,快点走,这里面可能有巨蟒。”左登峰冲铁鞋说道。

  “在哪儿。”铁鞋环视左右。

  “还没看到。”左登峰摇头说道。

  “那你咋知道有巨蟒?”铁鞋疑惑地问道。

  “猜的。”左登峰随口回应。

  “我猜也有。”铁鞋闻言点了点头,他的猜测是真正的猜测,没有任何依据。而左登峰的猜测其实是对事物的分析,那座土地庙建在离出口十里的地下深处,那就表明这里面的毒虫在此之前曾经跑出去祸害人了,所以外面的人才会请来道门中人来杀它,并跑这么远来到这里建造土地庙镇压。之前十里长短的通道有很多地方非常狭窄,体型粗大且长有四肢的动物很难通过,而体积很小的动物即便出去了也祸害不了人,只有那些没有四肢的大型动物才能出去为害且顺利往返洞穴,没有四肢的大型动物也只有蛇类了。

  就在此时前方拐角处传来了十三和老大的叫声,叫声并无异常,二人闻声快速的跟了上去,绕过拐角处,眼前豁然开朗,一处宽敞的空间出现在了二人的眼前。

  溶洞里并不都是狭窄的通道,也有宽敞的区域,这处两里方圆的区域西高东低,东侧的一半是浸泡在水里的,西侧靠近通道的地方地势较高,也比较平坦,没有石笋凸出地面,二人来到这里首先发现的是一具巨大的动物骨骸,令十三和老大发出叫声的也正是这具动物的骨骸。

  “阿弥陀佛,果然是蛇。”铁鞋率先开口。这具动物的骨骸长达三丈米,死亡时间不短,皮肉已经腐烂殆尽,根据骨骸来看当属蛇类无疑。

  左登峰闻言点了点头,转而走向东侧有水的区域,他最怕的就是出现这种马蹄形的地势,可是偏偏就有这种地势的出现,这种地势的出现令他心头十分的沉重,要在水下潜行是原因之一,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三千年前的送葬队伍是无法通过这种地势的,也就是说巴王姬灻不是从这里下葬的,这条溶洞是否能够通往巴王陵墓还是个未知数。

  水潭占据了溶洞一半的面积,有一里方圆,水质很清澈,一眼见底,在确定水中没有潜藏怪物之后左登峰才回过头来仔细打量那具蛇类的骨骸。

  这条蛇类的头部与骸骨是分离的,这表明它当年是被人砍掉头颅而丧命的。尸骸呈现多节有序的弯曲,头部靠近水潭,尾巴在后,由此可见它当年是想逃进水潭结果被人追上并杀掉了。

  这条蛇类的头部距离骨骸并不远,大若面盆,上下颚都有毒牙,有无毒牙是判断蛇类是毒蛇还是蟒蛇的标准之一,毫无疑问,这条大蛇是有毒的,它不是蟒,而是蛇。

  这条毒蛇的头骨与常见的毒蛇头骨不太一样,在头顶上部有着一个鹤顶一样的骨质凸起,此外这条毒蛇的眼眶也比普通的毒蛇要小,这表明它的视觉已经退化了,整体来说这条毒蛇与外面常见的毒蛇没有太大的不同。

  即便如此左登峰仍然对此深感忧虑,因为爬行动物的演变过程是很缓慢的,它们的样子一般不会改变,但是这条毒蛇的样子却改变了,虽然变化不大,却也足以说明这里面的生态环境与外界是截然不同的。

  “下水吗?”铁鞋忧心忡忡地问道。

  “别着急,等我仔细看看。”左登峰摇头说道。他习惯在行动之前评估和揣测,绝不愣头愣脑的冲进去然后被里面的东西吓一跳。

  左登峰仔细地打量着这条毒蛇的骨骸,经过仔细的观察他发现了两个奇怪的现象,第一就是这条毒蛇的胸腔很小,这说明它生前生活的环境食物匮乏。还有一个令他感觉疑惑的情况是这条蛇类的尾巴是秃的,但是在尸骸的末端靠近尾巴的地方有着几节很小的尾骨,这一情况有两种解释,一是它天生就是这种骨骼。二是它的尾巴有再生功能。

  随后左登峰起脚踩向蛇骨,想通过蛇骨的酥化程度来判断它大致的死亡时间,但是下脚之后发现蛇骨极为坚硬,左登峰蹲下身探手延出灵气折断了一节毒蛇的肋骨,发现这条蛇的骨头并不是空的,几乎就是实体,这表明了它常年生活在溶洞里,溶洞里的水含有大量的钙质,令它的骨质异常坚硬。

  “十三,过来。”左登峰冲十三招了招手,十三闻言自水潭边跑了过来。铁鞋好奇之下也带着老大跟了过来。

  “抓断它。”左登峰将那节蛇骨递到了十三的面前。

  十三立刻自爪鞘中伸出红色的爪子快速的挠向那节蛇骨,一抓过后,蛇骨断裂。

  “老大,抓断它。”左登峰再度掰折了一段蛇骨递到了老大的面前。

  俗话说物老成精,老大虽然长相滑稽,却是十二地支之一,它不但听得懂人话,自身实力也同样强悍,一爪过后蛇骨同样被它抓断。

  这一情形令左登峰大为放心,十三和老大是此行的先锋,它们能否克制这种大型毒蛇直接关系此行的成败吉凶。

  “下水,看一看从这里到对面有多远。”左登峰指着水潭冲老大下达了命令。

  “这里这么危险,你让它下水?”铁鞋皱眉看向左登峰。

  “大师,你不要小看老大,它是水属地支,在水里它就是霸主。”左登峰摆手开口。

  铁鞋闻言还想说什么,但是老大已经快速地跑到水潭边钻了进去。铁鞋见状急忙跑到水边忐忑的俯身下望。

  左登峰随之回到了水边,不过他并没有向水中看,而是缓慢的打开了毒蛇的头骨,蛇头上方的那个鹤顶形状的凸起里面是空的,左登峰沉吟半天才想明白这个凸起的作用,骨质凸起直连鼻腔,可以储存一定的氧气,这一变异令得这种毒蛇可以在水中潜伏更长时间而不需露头呼吸。

  没过多久老大就回来了,上岸之后咕咕叫唤,这是向铁鞋邀功,也是向十三炫耀,十三闻声看了老大一眼,转头看向别处。

  “大师,这里距离对岸没多远,用油毡把衣服包好,准备潜过去。”左登峰冲铁鞋说道。

  铁鞋知道早晚脱不了这一关,快速的脱掉了左登峰给他买的新单衣,二人木箱里的东西在此之前已经被包好,无需再包。

  “你的袍子有棉花,沾水以后更沉。”铁鞋提醒左登峰。

  左登峰闻言点了点头,快速的掀开了蛇头的头骨,他要确定这种毒蛇的脑容量,脑容量的大小与聪明程度大致成正比,这条毒蛇的脑子小的可怜,这说明它很笨。

  按理说发现对手很笨左登峰应该高兴才对,但是他丝毫也没有感觉到高兴,相反的还很是担忧,聪明的对手在受到打击之后会躲开,这种毒蛇如果笨到不知道害怕可就麻烦了。

  叹气过后左登峰将蛇头扔掉,快速的脱掉袍子,准备妥当之后立刻下水,在这种环境下越犹豫越害怕。

  潭水十分的清凉,水中能见度很好,二人吸气过后开始下潜,老大一马当先游在前方,十三虽然像猫却并不是猫,在水中也很灵活,但是与老大相比还是逊色不少,它爪子之间没有蹼,单是速度就落了下风。

  下潜数米,前方出现了水道,水道不长,只有不足两丈,二人快速的游了过去,等到上浮的时候才发现上方的洞口很小,只有一尺宽窄。老大率先钻了出去,十三随后,左登峰抬手拓宽洞口尾随而上,铁鞋最后。

  浮出水面之后眼前再度出现了一条崎岖的狭长通道,通道之中有着为数不多的小型爬行动物,这些动物的长相极为怪异,在受到十三和老大的追撵之后快速的逃进了溶洞深处。

  “咋了?”铁鞋最后浮出,见左登峰面色难看疑惑地问道。

  “这里的动物移动的速度都很快,而且长相怪异,我一个也不认识。”左登峰摇头说道。

  “你连乌龟不都认识了?”铁鞋伸手指着洞内一个缓缓爬行的乌龟。

  “我也就认识它了。”左登峰摇头苦笑。

  左登峰话音刚落,前方就传来了十三和老大的叫声,这一次叫声急切而愤怒,很明显遇到了劲敌……

  第二百八十二章 渐入地狱

  听到声音之后左登峰抢在铁鞋前面冲了过去,铁鞋先前耗损灵气太多,左登峰不想让他再浪费灵气。

  十三和老大发出声音的地方在拐角处,左登峰一闪而至,发现老大和十三正在围攻一个奇怪的生物,这只动物有磨豆腐的小磨大小,为圆形,没头没脑,周身布满了诸多尖锐的骨刺,骨刺长达数寸,有几分像刺猬。不过此物肯定不是刺猬,因为刺猬蜷缩之后是不能移动的,而眼前的这个怪物却能快速滚动,不但能快速滚动,滚的还很有目的性,左右滚动去攻击十三和老大,十三和老大先前肯定是吃了亏的,不过它们并没有退缩,而是左右夹攻想要寻找机会,但是面对着这么一个满身是刺的家伙,它们根本就无计可施。

  “阿弥陀佛。”铁鞋后随而至,见状立刻想要上去动手,他是不舍得老大挨扎,十三遭到追撵还能攀上石壁,老大可上不了墙。

  “我来!”左登峰抢在铁鞋前面发出了玄阴真气,他只发出了三成的玄阴真气,目的是令那刺猬一般的怪物伸展开来,以确定它是什么物种,如果发出十成寒气,直接就将对方冻成冰球了,也就无从揣摩研究。

  寒气所至,先前还狂滚不已的怪物立刻慢了下来,但是它并没有伸展开来,左登峰见状很是疑惑,难道这东西原本就是刺儿球。

  “哪来这么大的刺猬?”铁鞋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五步之外的那个刺儿球。

  “刺猬蜷缩起来是不能滚的。”左登峰再度加大了两成寒气,那浑身是刺的怪物滚动的越发缓慢,不过仍然没有伸展开的迹象。

  “越冷它缩的越紧,看老衲来降它。”铁鞋侧身扬手发出了纯阳真气。

  热气所至,那怪物立刻发出了咔咔的微弱叫声,片刻过后骨刺平伏了下来,铁鞋见状止住了纯阳真气,十三随即扑向了那骨刺已经平伏下来的怪物,但是它在感觉到温度之后中途停了下来。老大先前被扎的挺严重,气愤之下上去挠了一爪子,骨刺温度很高,烫的它尖叫后退。

  再厉害的动物也受不了这一冷一热的折腾,此时那只带刺的怪物已经半死不活的瘫软在地,仿如泄气的皮球,快速的瘪了下来。

  左登峰走上前去打量着这只它从未见过的动物,令他没想到的是这只动物竟然浑身是刺,连腹下也有刺,在它的背部有个酒盅大小的洞,在后端也有一个,两个洞差不多大。

  “哪个是它的嘴?”铁鞋好奇的凑了过来。判断是嘴还是屁股得看牙齿,可是这个刺儿球没牙。

  “应该是上面这个。”左登峰侧目打量了片刻出言说道,其实他也不看不出哪个是嘴,只不过想当然的认为屁股不应该在背上。

  “没眼睛它是咋看东西的?”铁鞋再问。

  “这里没光,要眼睛也没什么用处。我现在不明白的是它是怎么吃东西的。”左登峰延出灵气拨弄着那个瘪下来的刺儿球,动物都得有捕猎的器官,可是这家伙没有。退一步说即便它能用骨刺扎死猎物,它的嘴里也没有牙齿,它怎么撕食吞咽。

  “我晓得了,我晓得了。”铁鞋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你晓得什么了?”左登峰并不认为铁鞋能参与分析。

  “有人喂它。”铁鞋正色说道。

  “这里哪儿来的人呀,你还是先把衣服穿上吧。”左登峰闻言不由得笑出了声,但是笑过之后忽然发现铁鞋说的有道理,铁鞋的话有语病,所谓的有人喂指的应该是有其他的动物喂养这个刺儿球,这不是没有可能的,不管哪朝哪代都有一些没有生存技能的混混以帮人打架为生,这个刺儿球极有可能就是担当的这一角色,它为一些小型动物提供保护,以换取对方来喂养它。

  铁鞋见左登峰否定他的猜测,嘟囔着试图解释,但是他的思维断格,表达不清,左登峰仍凭其说完,然后点头表示赞同。

  “十三,老大,开路!”左登峰穿上衣服抬手发出玄阴真气将那尚未死透的刺儿球彻底冻死。

  “阿弥陀佛。”铁鞋见状面露不忍,他的意思很明显,这东西已经对他们构不成威胁了,似乎没必要赶尽杀绝,它一死,依附它生存的那些动物也得死去。

  “我必须保证后路的通畅,如果有危险咱们也能快速撤回。”左登峰转头看了铁鞋一眼,转而跟上了十三和老大。

  十三得到了左登峰的授意,沿途遇到什么都会将其杀死,在此之前铁鞋只看见一个乌龟和一个刺儿球,当他看到被十三和老大杀死的那些动物的样子之后他就没什么慈悲之心了,因为这些动物与外界的动物有着很大的不同,洞内没有阳光,也就没有植物,所有的动物都是肉食性的,尖牙利齿,腥臊不堪。

  这里常见的动物有五种,一种是蟾蜍,跟外界的蟾蜍不同,这里的蟾蜍很大也很丑陋,觅食方式并不是捕食,而是标准的守株待兔,大张的嘴巴能发出腐尸一般的恶臭,一些喜欢这种气味的小虫会自动爬到它的嘴里。

  还有一种就是耗子,确切地说是耗子的远亲,它们的个头跟普通的耗子差不多,但是它们没有毛儿,皮肤是粉红色的,眼睛已经退化,鼻子很尖,耳朵很大,爪上有蹼,尾巴扁平,移动起来速度很快,吃昆虫也吃小鱼,它们位于生物链的下层,很多动物都能捕食它们。

  第三种是甲虫,这些甲虫有鞋底大小,有十几只腹足和两只粗壮的螯足,它们的主要食物是耗子和昆虫,甲壳很硬,没有羽翅,受到攻击的时候会发出怪异的气味。

  还有一种类似于蝾螈的小东西,行动缓慢,颜色赤红,老大不敢招惹这类动物,十三不怕,这说明这类动物有着剧毒,而且毒性是呈现阳性的。

  数量最多的是一种双足奔跑的动物,有三分象鸟七分像蜥蜴,嘴里有牙齿,鼻孔很大,眼睛泛白,不问可知是以嗅觉捕食的,喂食刺儿球的可能就是这种动物,这种动物的出现也说明这处溶洞与世隔绝已经不能用千年来计算了。

  除了这些动物,溶洞里别的动物并不多,这说明这里的生态结构非常单一。不过二人始终没有遇到先前见到的那种巨蛇,这一情况令左登峰大感疑惑,造成这种情况的可能性有两个,分别走的是两个极端,一是最好的结果,巨蛇死绝了。二是最坏的结果,目前还没有到达巨蛇所在的区域,先前见到的那条巨蛇是无意之间闯进别人的地盘并被撵了出去的。

  溶洞地势复杂,并非单一通道,有时也会出现岔路,不过左登峰总能找到正确的道路,他凭借的不是记忆,而是准确的计算,在下来之前他已经画出了山脉的走向并测算出了距离,二人每一次拐弯他都会在地图上标示出来,行走的距离也尽可能的加以准确计算,所以他能大致计算出二人目前所在的位置。

  二人在溶洞里只能步行,速度很慢,经过计算,此时已经走出了十五里左右,接近总路程的三分之一,左登峰抬手看表,发现已经走了十几个小时,此时应该是地面上的十点左右。

  在一处宽敞的区域,左登峰以玄阴真气冻冰出一片可以歇脚的地方,十三和老大放哨,他和铁鞋歇息。为了排解铁鞋压抑的感觉,他将地图拿了出来,向铁鞋指出了二人所在的位置,同时向他强调目前是上午十点,外面的太阳已经升起,温度很高,外面的人都热的流汗,而地下很凉爽。他这样做的目的是减轻黑暗密闭的环境以及诡异生物对人心理上造成的无形压力以及荒谬感。

  说这些话的时候左登峰也在开导自己,这种环境不是人待的地方,目前还没有去到最危险的地方就已经有了身入地狱的感觉,接下来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恐怖和令人难以接受的事情。

  在这种环境下左登峰根本就没有吃饭的心情,但是他得强迫自己吃东西,人在吃东西的时候会有一种满足感,这正是他最缺乏的。吃东西的时候左登峰一直在跟铁鞋说话谈笑,铁鞋经历过很多事情,但是他不善表达,有一些还忘记了,他记得最清楚的事情就是当年以一己之力杀掉石友三一个营的光辉事迹,不过每当说到这里左登峰就会想办法将话题岔开,如果不岔开话题铁鞋很快就会想到自己面壁的那段经历。

  “阿弥陀佛,要是崔金玉在就好了。”铁鞋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

  “为什么这么说?”左登峰出言问道。他骨子里也很喜欢跟玉拂在一起,玉拂不但能令他感到平和还能与之共同分析问题,为其出谋划策。不过左登峰不敢让玉拂跟着了。

  “老衲不善言辞,崔金玉能为你排忧解愁。”铁鞋出言说道。

  “你怎么知道她能为我排遣忧愁?”左登峰疑惑地问道。

  “你俩在一起的时候你笑的次数挺多的。”铁鞋喝了一口白酒。

  “咱俩在一起我也没少笑啊。”左登峰皱眉开口,玉拂在的时候铁鞋一直是个旁观者,没想到这个旁观者观察的还挺仔细。

  “少多了,不但少,笑的还假。”铁鞋正色说道。

  左登峰闻言略感尴尬,他一直没想到该如何与铁鞋相处,对待一个傻子容易,对待一个疯子不容易,因为疯子有时候比正常人还聪明。

  “要不你娶了崔金玉算了,她是火居道姑,能婚配。”铁鞋说的很认真。

  “你是和尚还是媒婆?你咋不找个尼姑婚配呢。”左登峰闻言莞尔发笑。

  “老衲是出家人,再说比丘尼也……”铁鞋说到此处猛然闭上了嘴。

  “再说比丘尼也没玉拂那么好看的。”左登峰快速的接了下句。

  “阿弥陀佛,红颜皆白骨,老衲眼中只有善恶没有美丑。”铁鞋合十开口,左登峰猜的不对,他本想说比丘尼也不能婚配。

  左登峰闻言没有再接话茬,他心中的苦闷一直无法排解,压力也一直无法卸减,他目前面临着两大难关,一是赶在自己阳寿终了之前寻齐六枚阴属内丹。二是竭力保持清醒,克制自己不至于抑郁成狂。

  “你若面皮薄,老衲与你说去。”铁鞋再度开口,他是佛门僧侣,本不应该有这种想法,也不应该说出来,但是他是一个老人,左登峰比他小了好几十岁,他始终感觉左登峰做得不对,却又说不出他错在哪里。

  “多谢大师的好意,你也知道我先前有过妻子,她是为了救我而死的,我不能对不起她,也不能让她在九泉之下心寒。”左登峰摇头笑道。真正的决然不是咬牙切齿的信誓旦旦,那表示意志不坚,心神不定。

  “阿弥陀佛,她已经过世了,你这样做不对。”铁鞋摇头说道。

  “为什么不对?”左登峰反问。

  “阿弥陀佛,菩萨有言,万般皆因缘法,无缘不求,缘去不留,你着相了,魔怔了。”铁鞋憋了许久终于憋出一句他认为恰当的话。

  “这话是哪个菩萨说的?”左登峰皱眉问道。

  “天亲菩萨《往生论》里的话。”铁鞋随口说道。

  “大师,你这是在曲解佛经啊。”左登峰出言笑道。往生论应该是劝解佛门僧侣看淡世间苦难的经文,铁鞋明显是断章取义了。

  铁鞋闻言抬头上望,转而面露疑惑,良久过后疑惑变为恍然大悟,“你执迷不悟,与佛门无缘。”

  铁鞋这话一出口,左登峰立刻知道铁鞋才是真魔怔了,不过他并没有反驳,而是连连点头,佯装惭愧。他不敢太逆着铁鞋,怕他半路撂挑子。

  小睡了片刻之后二人再度启程,越往前走左登峰的眉头皱的越紧,因为通道越来越窄,已经无法直立行走,再行片刻,连弯腰前行都困难了。

  “十三,去前面看看有没有路?”左登峰停了下来冲十三说道。目前的地势犹如一个喇叭口,越走越窄。

  十三闻言率先向前跑去,左登峰一直看着十三,十三没跑多远就停了下来,探头左右张望,随后低头下望,这一情形表明前方有着很大的空间。

  就在此时,十三忽然急速后退,以此同时一道粗大的黑影自洞口一闪而过……

  第二百八十三章 半途而返

  洞口的黑影闪过之后洞外传来了嘭的一声,根据先前闪过洞口的黑影轮廓以及传来的声响来看,击中石壁的无疑是一条巨大的蛇尾。

  十三躲过攻击之后立刻回头看向左登峰,脸上的怒意很明显,回头的用意也很明显,它想出去杀掉对方。

  左登峰见状冲十三点了点头,那条攻击十三的巨蛇无疑已经发现了他们,尾巴扫过之后肯定会进入通道来攻击他们,二人目前局促在这狭窄的通道中,连腰都伸不直,倘若巨蛇窜入通道,二人将会极为被动,十三出去之后将会延迟巨蛇进入通道的时间。

  十三得到了左登峰默许立刻厉叫着扑了出去,老大见状也随之冲向洞口,但是它在洞口慌不迭的停了下来,这一情形表明洞口外是一处深谷或者是悬崖。

  “老大,让开。”左登峰出声的同时快速卸下木箱,老大让开之后左登峰后蹬借力,笔直的冲向洞口。

  “大师,你不要仿效!”左登峰掠出山洞之后立刻回头高喊,洞口很窄,他外冲的十分勉强,铁鞋身材魁梧,肯定出不来。

  “嘭。”左登峰话音刚落铁鞋的光头就从洞内露了出来,随之就是铁鞋的哎呀,左登峰立刻明白自己告警太迟,铁鞋已经被卡住了。

  左登峰皱眉看了铁鞋一眼便低头环视周围的情况,在此之前他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因此眼前群蛇盘踞的情形并没有令他过分惊讶,此处是一处南北走向的深渊,南北不见边缘,东西宽达三里,双侧石壁怪石嶙峋,坎坷不平,十三此刻正在下方与盘踞在石壁上的一条巨蛇争斗,这条巨蛇与他们先前所见的蛇骨遗骸是同一品种。

  “快拉我一把。”铁鞋扭动着肩膀冲左登峰喊道,他此刻双臂也被卡住了,根本无法用力。

  左登峰闻言急忙探手将铁鞋自通道中拽了出来,转而再度低头观察周围的情况,这处深渊的地势是倒八字形状的,两侧石壁有一定的坡度,石壁生有诸多石笋,并不平滑,那些巨蛇此刻就盘踞在坡道上,下方十丈就是水潭,水潭里的水还算清澈,应该不是死水。

  “阿弥陀佛。”眼前的情形令铁鞋愕然震惊,两侧石壁上盘踞着大量的巨蛇,下方的水潭里也有,诸多毒蛇交错缠绕,蜿蜒扭曲,景象万分骇人。

  此时十三已经杀掉了那条毒蛇,后者瘫软的跌落到了下方的潭水,十三上窜而回。

  左登峰此时正是观察周围的情况,闻言并没有接口,这里的巨蛇大部分是白色的,体型超过三丈,粗若水桶,密密麻麻难以细数,大致估算至少也有上千条。

  “大师,有两个好消息和两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左登峰靠在石壁上出言说道。通道下方四尺处有一处平缓的区域,虽然长不过丈却能供二人落足。

  “先听好的。”铁鞋转身冲老大摆手,示意它不要离开通道。

  “这里毒蛇很多,但是这里没有足够的食物,这就表明这些毒蛇在此之前并不是生存在这里的,数量如此之多的毒蛇肯定要占据大量的生存空间,通过这一点来看,这处溶洞里别的怪物就很少了。”左登峰出言说道。此时周围的那些毒蛇已经察觉到了二人的到来,但是它们并未立刻发起进攻。

  “第二个好消息呢?”铁鞋点头问道。

  “十三可以杀掉这种毒蛇,这就表明它们虽然数量很多,却并不能对咱们构成威胁。”左登峰出言说道。

  “坏消息是啥?”铁鞋说话的同时并未放松警惕。

  “第一个坏消息就是对面的石壁上没有通道,通道应该在水下。”左登峰皱眉开口。

  “早知道先问坏的了,还有一个坏消息是啥?”铁鞋打心底不愿下水。

  “还有一个坏消息是毒蛇太多了,据我所知自然界中位于生物链顶层的动物数量都不会太多,所以我怀疑这些巨蛇不是终极捕食者。”左登峰摇头说道。

  铁鞋闻言疑惑地看向左登峰,左登峰见状知道他没有理解这些西洋词汇,于是便加以解释,“我的意思是溶洞里很有可能生存着比这些巨蛇更厉害的动物。”

  “有也没办法,开始吧。”铁鞋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大师,你千万不要手下留情,如果不将它们杀掉,它们就有可能在水里阻截咱们。”左登峰出言叮嘱。

  “放心好了,老衲自由分寸。”铁鞋正色点头。

  左登峰见状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将十三留下辅助铁鞋,自己快速的掠向对岸,身形还未落定就发出灵气攻击石壁上盘绕的巨大毒蛇。铁鞋见他动手,立刻自彼岸开始动手。

  毒蛇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二人,对付它们不会比对付普通的练武之人更困难,二人皆是度过天劫的高手,单以普通灵气就能置它们于死地,根本无需使用纯阳和玄阴真气。

  蛇身上有三个可以立刻致命的位置,一是脑袋。二是“三寸”,三寸指的是蛇的脖颈部位。三是“七寸”,七寸就是蛇的心脏,左登峰选择就是这三处位置,一掌过后直接毙命。

  他先前分析的没错,这些毒蛇愚蠢而凶狠,在感受到威胁之后纷纷昂起蛇头主动进攻,如此一来左登峰出手更加方便,上下飞移,双掌齐出,所到之处毫无阻碍,场面完全是一边倒。实力相当是双方之间的搏斗,实力悬殊就是强者单方面的屠杀。

  这些毒蛇长相丑陋,愚蠢凶残,因此左登峰在动手的初期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妥,但是很快的他就发现了令他心软的情景,这里的巨蛇有很多尾巴都缺失了,缺失的尾巴并不是被同类咬掉的,而是被它们自己吞食掉了,这表明它们生活的极为艰难,常年处于饥饿状态下,此外这些毒蛇并不吞食自己身边弱小的同类,即便腹中空瘪也不同类相残,这一情况令左登峰很是震撼,再坏的动物也有好的一面,它们只是生活在这里,并没有出去伤害别人。况且这里通往外界的路已经被那些刺儿球给挡住了,它们很难跑到外面去。

  左登峰有着强烈的同情心,如果没有遭遇之前的大起大落他会是个饱受儒家思想熏陶的知识分子,虽不至像佛门所说的‘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却也不会主动去伤害别人。但是巫心语的死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世人的冷漠令他心中无比阴暗,身拥高玄道法令他产生了摧毁一切毁灭一切的想法,内心深处的那一点良善令他极力的约束着自己不去伤害别人,但是这种不伤害他人的想法有着一个前提,那就是别人不能阻挡他想做的事情。

  “我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你们不该挡我的路。”疯狂的杀戮之下左登峰下意识的喊出了自己的心声。人生在世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人之所以能勇敢的面对困难就是因为心中还有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没了希望,他看不到光明。

  铁鞋听到左登峰的连番怒吼转头看了他一眼,转而摇头叹气合十念佛,佛号念罢再度迎上了扑来的巨蛇。

  铁鞋的佛号令左登峰转身回头,他最担心的就是铁鞋半路撂挑子跑掉,毕竟疯子是没什么常性的,不过铁鞋虽然念了阿弥陀佛却并没有对这些巨蛇留情,这令左登峰放下心来,转身继续自己的杀戮。

  充盈的灵气为左登峰提供着无穷的破坏动力,震飞巨蛇时产生的反震力道令他极为兴奋,每一次反震都令他心神微颤,这是力量与力量的碰撞,震飞数百斤的巨蛇是一个先重后轻的过程,左登峰喜欢这种压力过后的轻松,这与他一直惧怕并渴望的最终解脱有几分相似,能令他感受到短暂的轻松。

  随后左登峰的心态再次发生了变化,因为他注意到了雄蛇下体有外露的器官,雌蛇下腹红肿泛红,这表明毒蛇聚集在这里是为了交配并繁衍后代的。这一发现令左登峰想到了生命的延续,内心涌出了厚重的父性,父性是一种宽和仁慈的保护欲望,父性的浮现令左登峰心中微感平和,但是随即就是巨大而强烈的失衡和不满,爱情是忠贞的,亲情是厚重的,这些丑陋的毒蛇竟然混杂在一起杂交,它们玷污了爱情和亲情,杀了,全杀了。

  杀戮一直持续了半个时辰,到最后整个谷底都布满了巨蛇的尸体,大量的蛇尸甚至堵塞了下方的水潭。不过左登峰并没有因为毒蛇死尽而停手,快速的落于谷底将水中的死蛇扔走,移走尸体之后下方的水潭露了出来,但是潭水已经被蛇血染红,浓稠污浊的如同地狱血池,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下水了。

  “妈的,浪费老子的时间!”左登峰愤然抬脚扫飞了水潭边缘的一支巨大石笋。

  “左登峰,快停手。”铁鞋快速的落于左登峰的身侧伸手拉住了他,他已经发现左登峰的神智处于失常的边缘,不然的话他不会用脚去踢踹粗达三尺的巨大石笋。

  左登峰闻言愤然转头,在看到铁鞋之后他心中的怒气仍然没有消散,但是在想到铁鞋对他有救命之恩时便将心中的怒气强行压制了下来。

  “老衲被毒蛇咬到了,这可如何是好?”铁鞋伸手指着自己的右臂。

  左登峰闻言大惊失色,转而看向铁鞋右臂,果然发现上面有两道明显的血痕。

  “毒性很烈,内功逼不出蛇毒。”铁鞋龇牙咧嘴,神情极为痛苦。

  “大师,你以内功护住心脉,我带你出去。”左登峰急切地说道,这里的毒物与外界的毒物毒性不同,左登峰并不知道如何解毒。

  铁鞋闻言连连点头,左登峰丝毫也不敢停留,快速拓宽洞口,带着铁鞋原路回返……

  第二百八十四章 疯子心计

  铁鞋被咬到的部位是手臂,这并不影响他正常移动,穿过水下通道之后二人就加快了速度,由于左登峰在前进的同时已经扫清了退路,所以二人后退的极为迅速,一个小时不到就离开溶洞回到了地面。

  “大师,你感觉怎么样?”左登峰关切地问道。

  “很是不好,你快去找药来给老衲解毒。”铁鞋深吸了一口傍晚时分山中清新的空气。

  左登峰闻言无奈皱眉,铁鞋中的是溶洞里那些怪异的蛇毒,他并不了解毒性,根本无从寻找解药。

  “大师,你现在是何感觉?”左登峰急切地问道。

  “毒血反冲,体燥心慌。”铁鞋一屁股坐到了洞口。

  左登峰闻言眉头皱的更紧,铁鞋所说的正是中毒之后的早期症状,正常情况下度过天劫的人对毒物都有一定的免疫能力,没想到洞内那些毒蛇的毒性如此强烈。

  “大师,我看看你的伤口。”左登峰抬手抓向铁鞋的右臂,卷起袖子之后发现铁鞋的伤口还在流血,伤口不大,但是血流的很快,这与一般的毒蛇咬伤之后发红肿胀的情形大不相同。

  “快去吧,老衲撑不了多久。”铁鞋收回手臂出言说道。

  “重庆的医院一定有蛇毒血清,大师,快起来,我带你去医院。”左登峰探手去拉铁鞋。

  “老衲不相信洋鬼子的医院,也不用他们的药,你快去找蛇药救我。”铁鞋并不起身。

  左登峰闻言更加焦急,铁鞋说的有道理,即便医院有血清,也够呛能解溶洞里那种大型毒蛇的毒性,况且国民党对他并不友好,万一在关键时候落井下石就更麻烦了。可是他在重庆人生地不熟,上哪儿给铁鞋找蛇药去。

  “大师,这里距离辰州派只有一千多里,我现在启程,最晚明日午时就能回返,你能撑得住吗?”左登峰急切之下忽然想到了玉拂,玉拂是用毒圣手,而且离此不远。

  “可以,你快去吧。”铁鞋闻言连连点头。

  “你就在这里等我,如果遇到日本人你就躲进溶洞,我一定尽快回来。”左登峰不放心的叮嘱。

  “快去吧,老衲很是辛苦。”铁鞋冲左登峰摆了摆手。

  左登峰随即冲十三交代了一句,转而提气轻身,往东南方向疾掠而下。

  铁鞋一直侧耳倾听着左登峰凌空时的破风声,在确定左登峰走远之后拍拍屁股站了起来,自木箱中拿出卤肉开始喝酒。

  十三见状很是疑惑,在此之前铁鞋一直是步履踉跄,有气无力,怎么左登峰一走他竟然喝起酒来。

  “阿弥陀佛,老衲诓他的,年轻男子就该有年轻女子相陪,如若不然便会偏执入魔,罢了,你这肥猫不会懂的。”铁鞋冲十三咧嘴一笑。

  事实上铁鞋低估十三了,十三虽然不明白铁鞋为什么要这么做,却知道他骗了左登峰,铁鞋说完之后它立刻离开山洞蹿上了山顶,但是此时左登峰已经去的远了,十三只能怏怏而回,趴在左登峰的木箱旁边一脸怒气地看着铁鞋。

  铁鞋胳膊上的伤口是他自己以指甲划伤的,他压根儿就没毒蛇咬中,退一步说即便被毒蛇咬中洗髓经也能运气驱毒,他把左登峰骗出来就是为了让他去找玉拂,左登峰先前冲毒蛇下手的情景令铁鞋暗自心惊,洞内毒蛇不下千条,左登峰自己能杀去七成还多,疯狂杀戮带来的是严重的戾气,这种戾气必须得加以宣泄,即便无处宣泄也得加以平复缓和,不然左登峰真有入魔成狂的危险。铁鞋不愿看到左登峰偏向魔道,一来他对左登峰的本性是赞赏的,知道他本性不坏。二来他明白左登峰有怎样的能力,这样的人如果入魔,世间几乎没人能降得住他,生灵百姓就真的要遭殃了。

  事实上铁鞋的把戏并不高明,演技极为粗劣,有着诸多漏洞,但是左登峰哪里会想到铁鞋这么忠厚的人会骗他,关切之下也就忽略了诸多可疑细节,此刻他正将风行诀施到极致,追风逐云,风驰电掣,急速赶赴辰州派,铁鞋对他有救命之恩,而且一直跟随并帮助他,如果铁鞋有个三长两短他将永远无法心安。

  在此之前他曾经和铁鞋在湘西东北的丛林里滞留了很长一段时间,这次是标准的轻车熟路,他选择的是一条直线,紫阳观风行诀全力施展之下速度极为恐怖,充分借力之后一次可以掠出八里之遥,灵气下行发于双脚涌泉,巨大的反踏令得地面频现深坑,极速弹起之后灵气上行聚于双臂,振臂之下还可在空中再度急速。

  风行诀带来的速度令左登峰心中大为感慨,倘若修真悟道,还是阴阳生死诀更胜一筹。倘若征战杀伐还是紫阳观的法术更加实用,但是这两种法术的行气法门完全不同,得此而失彼,两利不可兼得,这也正合了大道本然,大成有缺的阴阳易理。

  傍晚时分出发,晚上九点左右左登峰路过了先前背出钻石的那条四水生金的反冲山峰,虽然心中急切他还是用去了半炷香的时间进入地下暗河带出了一包宝石,至此这里的宝石彻底绝迹。

  这些礼物并不是带给玉拂的,而是带给辰州派的,在左登峰看来送人礼物是一种礼数,倒并非有求而为之。

  半夜子时,左登峰心中开始忐忑,因为辰州派快到了,在此之前他已经打定主意不再与玉拂产生纠缠,而今让铁鞋搞的再度来访,心中有说不出的别扭。

  三个时辰狂掠千里,这让左登峰大感疲惫,先前杀掉溶洞内诸多巨蛇已经耗损了他一部分灵气,等到硬撑这来到辰州派时已经气喘如牛,汗如雨下。

  左登峰并不知道玉拂住在什么位置,他也压根儿没想过翻墙而过,他采用了最正统的拜山方法,敲门报名,“无量天尊,左登峰拜见辰州派掌教陈真人。”

  他虽然是来找玉拂的,但是按照礼数应该先见辰州派掌教,不然就是逾礼,敲门报名之后道观里很快就亮起了烛光,片刻过后山门大开,一位身着紫色双龙法衣的中年道人率先而出。一身白衣,发鬓微乱的玉拂跟随在后。

  “无量天尊,见过陈掌教,见过玉真人。”左登峰率先冲二人行平辈礼。玉拂此刻满面笑意,喜不自胜,她住在偏远的西侧,听到左登峰的声音之后比住在偏殿的掌教出来的还早。

  “无量天尊,左真人鹤驾前来,辰州派蓬荜生辉,请入内奉茶。”辰州掌教伸手邀客。

  “多谢。”左登峰道谢过后侧身进门。

  陈掌教走在左登峰的左侧,玉拂居右,走向正殿的时候玉拂伸手去拉左登峰的右手,左登峰目不斜视,叫苦不迭,自从捅破了窗户纸之后玉拂对他不再顾及颜面,丝毫也不隐藏自己的思念之情,言行尽显女儿柔腻。

  进入大殿时道童已经点上了灯烛,左登峰冲道德天尊神像稽首过后三人落座,玉拂并没有坐在左侧下首,而是坐到了左登峰客位的下首,这个举动太露骨了,但是陈掌教并没有说什么,他拿自己这个师妹毫无办法。

  “前番前来事出仓促,未能与陈掌教见礼,大失礼数,已是不对,且孽畜无德,坏了贵观的玉顶金瓦,伤了玉真人爱物,这些俗物是予辰州派修葺房舍的,陈掌教万不可因礼薄而拒之。”左登峰站起身将那包宝石放到了桌上,上次他来的时候没跟人家打招呼,还在人家屋顶上站了半天,这些都是大失礼数的事情。

  “无量天尊,左真人言重了,真人盛情,贫道愧受!”陈掌教急忙起身谢礼。在此之前他对左登峰的印象并不好,但是左登峰今天的举动和言行快速的打消了他的不满。这倒不是因为左登峰带来了礼物,而是左登峰按照礼数拜山,而且就上次的事情正式道歉,这都给足了他面子。

  “实不相瞒,贫道此次前来是想请陈真人前往救治被毒蛇所伤的明净大师,然真人位高责重,不敢有劳真人鹤驾,权请玉真人慈悲出手。”左登峰冲陈掌教说道。他是以道人的身份冲对方见礼的,只能以贫道自称。

  “师兄,你睡觉去吧,他是来找我的。”玉拂见不得二人说场面话,站起身拉着左登峰向外走去。

  左登峰无奈之下冲陈掌教做了个告罪的手势,后者微笑点头示意无妨,目送二人离去之后探手打开了那个包裹,这倒不是他贪财,而是出于礼数考虑,必须确定对方的礼物价值才能给予回礼,但是当他打开包裹之后他知道礼物太重没法儿回了,不过他也并没有犯愁,权当左登峰下的聘礼了。

  “你要拉我去哪儿?”左登峰出言之后低声发问。

  “自然是去我房间,这些日子你想我没有?”玉拂回头笑问。她现在理智的大堤已经决口,不再有任何的遮掩修饰,言行极为大胆。

  “没有。”左登峰连连摇头。

  “自欺欺人,撒谎都不会。”玉拂横了左登峰一眼。

  “我没撒谎。”左登峰皱眉摇头。

  “明净大师洗髓经已趋化境,毒蛇之属怎能伤他?你若思念于我,直说便可。”玉拂展颜笑问。

  “他是被一种怪异的毒蛇咬到的,此时危在旦夕,你快跟我救他去吧。”左登峰到了玉拂的居所外面就停了下来。

  “进去再说。”玉拂双手将左登峰拖进房间并关上了房门。

  “呀,你吹灯干嘛……”

  第二百八十五章 天赐洞房

  “我一直以为你不会再来了。”玉拂抱住了左登峰,埋头颈后低声开口。

  “你还是把蜡烛点上吧,外面有人看的。”左登峰皱眉开口。玉拂的举动虽然令他皱眉却并没有令他震惊,他不怕玉拂动手,就怕玉拂动嘴,玉拂跟他差不多高,若要亲吻只需左右寻找,不需上下对齐。

  “不。”玉拂连连摇头。

  女人的头发比男人要柔软,玉拂转头的同时鬓角的细发拂过左登峰的脸庞,这是一种轻柔的感觉,这种轻柔的感觉令左登峰感觉到温馨的同时也察觉到了危险,抬手撑开玉拂并点燃了桌上的蜡烛。

  “我是从重庆来的,六个钟头跑了一千多里,给口水喝行不?”左登峰微微抬高了声调扰乱屋外视听。

  玉拂面色微红的为左登峰倒上了茶水,她也感觉到了不合时宜,毕竟目前是在自己的道观里,拉个男人进屋就吹灯,实在是太过疯狂。

  玉拂的房间为南北走向,竹床在最北,外有轻纱床帏,中间是竹制屏风,南侧靠左是打坐练气的竹台和一张柜子,右侧是竹制桌椅,整个房间以竹制器物为多,清新高洁,雅致简朴,南方竹子较多,玉拂存放毒物的器皿大多也都是竹筒。

  “嗯,茶不错,你快收拾一下吧,明净真的中毒了。”左登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当年他抢我九儿,我追他的时候曾经下过蛊毒,他都能化解,他根本就不惧蛇毒。”玉拂抬手盘挽着散落的头发。

  “是在一处地下溶洞中的毒,里面的毒蛇与外面的不太一样。”左登峰正色开口。

  “蛇毒大同小异,差别不大。”玉拂面露疑惑。

  “快收拾吧,早点去看看,他自己在那里我不放心。”左登峰喝光茶杯里的水低头检查自己的鞋子,风行诀下踏借力的时候力度很大,对鞋子的耗损极为严重。

  玉拂闻言点了点头,快速走向屏风内侧脱掉衣服披挂护身金甲,整个过程并未避讳左登峰,女人一旦打定了主意,以后就彻底放的开了,比男人还放的开。

  左登峰也并没有正襟危坐目不斜视,他坐在东侧,眼角余光可以清楚地看到玉拂的身体和动作。内衣外面是护身金甲,金甲外是另外一件白色道袍,这件道袍里面有诸多的内兜,但是这些内兜此时是空的。

  “换洗的衣服就不用带了吧?”左登峰皱眉说道。玉拂收拾换洗的衣服就表明她不想去去就回。

  玉拂闻言佯装发怒地看了他一眼,转而继续低头收拾自己的包裹,片刻过后走到外间西侧的柜子前,打开柜门自密密麻麻的格子里挑选各种作法器物。

  “你的碧玉拂尘使用的很少啊。”左登峰站起身走到玉拂身边看着柜子里的东西,柜子上方横放着一柄绿玉拂尘。

  “拂尘有拂去红尘之意,我断不了红尘。况且我有金甲可供使用,拂尘用处不大,也只在正规场合才捧上一捧。”玉拂快速地将内兜装满,随手系上了纽扣,这件道袍的纽扣间隙并不均等,为的是便于玉拂随时自内兜里拿取作法的事物。

  “对了,西北六七百里有一处四水环绕的山峰,在山上有一处斜行向下的通道,下面是一条地下暗河,你们辰州派的护身金甲所用的金属可能就是在那里取得的。”左登峰出言说道。

  “关于金甲所用金属从何而来我们观中的典籍并没有明确记载,我只知道与九儿有关。”玉拂收拾妥当提上了小包袱。

  “走吧。”左登峰转身向大门走去,这间屋子是崔金玉修行的所在也是她的闺房,房间里的气息很清新也有少许沁人心脾的香气,左登峰很喜欢这种气息,也正因如此他才急切地想要离去。

  “你还是休息一会儿吧,至少吃点东西。”玉拂出言说道,左登峰对待自己过于苛刻,玉拂很是心疼。

  “明净大师危在旦夕,顾不得休息了。”左登峰推开门抬高了声调。

  玉拂闻言点了点头,出门之后掩上房门。

  “对了,老大的内丹带上,这个夯货表现不错,对明净还算忠心。”左登峰忽然想到一事。

  “带了。”玉拂点头说道。

  就在此时那只九阳猴自西侧的树林跑了回来,本来是扑向玉拂的,但是在见到左登峰之后猛然停了下来,紧张的环视左右,它被十三打怕了,见到左登峰想当然的认为十三就在附近。

  玉拂好声的安抚了它几句就与左登峰走向大门,她不能带上九阳猴,这只猴子太顽劣了,带上了只会惹麻烦。

  “你先前曾经跟人争斗过?”玉拂伸手指着左登峰袍子左侧的那片暗红“是的。”左登峰点头回答。

  “这是谁的血迹?”玉拂追问。

  “你们辰州派要小心一点儿,九阳猴备不住要给你们惹祸。”左登峰并未正面回答玉拂的问题,有些男人喜欢在女人面前显露柔弱以换取抚慰,左登峰不愿这么做。

  “此言何出?”玉拂回头看了一眼屋顶上的九阳猴。

  “藤崎正男被我杀掉以后日本又派来了猿飞,雾隐,望月三个忍者来接替他的工作,这三个忍者修为着实不低,他们肯定是要寻找六只阳属地支的,世人皆知九阳猴在辰州派,我担心那些忍者会找上门来。”左登峰皱眉开口。

  “我去通知掌教师兄早做防范。”玉拂转头看向左登峰。

  “猿飞千代可以幻化他人,但是不能开口说话。雾隐风雷是用的是火属法术,是由两个侏儒叠摞而成。望月明美有窥心狐媚之术,都需小心提防。”左登峰开口叮嘱。

  玉拂闻言点了点头,将手里的包袱塞到左登峰手里,转身去了。

  左登峰信步出了道观,没过多久玉拂就独自回返,二人绕过道观,往西北方向回掠。

  “你先前是不是受伤了?”离开辰州派之后玉拂再度出言发问,左登峰的袍子破败不堪,加上血迹已经干驳,若不仔细查看很难发现端倪,但是玉拂还是发现了,她先前已经粗心了一次,绝不允许自己再粗心第二次。

  “在江湖上行走,谁能毫发无损。”左登峰轻描淡写。

  “把衣服解开。”玉拂斜移三尺拉住了左登峰,虽然左登峰的道袍到处都是破洞,玉拂还是注意到了心脏部位的那处破洞是扁平形状的。

  左登峰闻言转头看了玉拂一眼,略作犹豫之后抬手解开袍子露出了伤口。

  “离心半寸,险之又险。一定是你所说的那个猿飞千代伤的你。”玉拂帮左登峰系上了扣子。

  “为什么这么说?”左登峰落地借力再度前掠。

  “因为没人能从正面伤你,除非对方使用幻术误导了你。”玉拂随即跟上,回程的时候二人掠行速度并不快。

  左登峰闻言冲玉拂伸出了拇指,示意她分析的正确。

  “对方幻化成谁的样子迷惑了你?”玉拂坏笑发问。

  “你猜。”左登峰出言笑问。

  “巫家妹子!”玉拂说道。她比左登峰大一岁,左登峰比巫心语大一岁,故此她才以妹子称呼巫心语。

  “不对。”左登峰摇头。

  “我!”玉拂再说。

  “也不对。”左登峰大笑摇头,玉拂很自然,也很大方,最主要的是她自我定位很准确,而且毫不扭捏。

  “到底是哪家的女子?”玉拂伸手去戳左登峰已经愈合的伤口。

  “她幻化成了明净大师,看你都想的什么。”左登峰出言笑道。

  “原来如此。”玉拂展颜一笑,伸手拉住了左登峰的右手。

  “前方在下雨,找地方避一下吧。”左登峰出言说道,夏日南方多雨,前方雨气蒙蒙,不问可知正在下雨。

  玉拂闻言点头同意,二人落下身形,在山中寻到一处山洞躲避山雨,刚刚进入山洞,大雨便随之而来。

  山洞朝阳,洞内很是干燥,内有草铺一张,外有干柴两捆,是处猎户歇脚的地方。

  左登峰点燃篝火,转而以玄阴真气将草铺扫过一遍,以防暗藏蝎虫,清理过后斜坐其上直盯着玉拂。

  “你歇会儿吧,雨停了我叫你。”玉拂转头看向洞外。

  “内有干柴烈火,外有大雨倾盆,孤男寡女,天赐洞房,揽香听风雨正是今日,携手赴巫山便是此时。”左登峰正色开口。

  “啊?”玉拂皱眉回望。

  “你曾经说过愿意为我留下子嗣,为何事到临头又要反悔?”左登峰皱眉发问。

  “我何曾反悔,只是……”

  “别只是了,我不想听。”左登峰闭上了眼睛。

  “你误会了,其实……”

  “别说了,我不想听。”左登峰强忍笑意。

  “你能不能让我说完?”

  “不能。”左登峰撇嘴摇头。

  玉拂闻言大为恼怒,转身向外走去。

  “你不能淋雨。”左登峰见她真怒了,急忙弹身而起闪身过去拉住了她。

  “我要杀了你。”玉拂一听立刻明白了左登峰是在故意逗她,他这么细心的人怎么会看不出她有月事在身。

  “我给过你机会,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儿了。”左登峰大笑着闪身躲避,玉拂气恼的在后追逐。

  山雨来的快停的也快,火堆尚未燃尽大雨便停了下来,左登峰闪身而出掠在前面,玉拂身法不如他,穷追于后。

  上午十时许,二人来到了溶洞所在的山峰,回到洞口的时候铁鞋正一手掐着酒瓶子,一手抓着熟牛肉在大吃海喝。

  这一情形令二人极为惊愕,但是铁鞋对于二人的回返也同样震惊,他没想到左登峰回来的这么快,直接被抓了个现形。

  “大师,你被毒蛇咬伤了?”玉拂皱眉问道。

  “哎呀,老衲毒血反冲,体燥心慌……”

  第二百八十六章 有口难辩

  铁鞋以手抚胸面露痛苦神情,可是左登峰怎么看怎么感觉不对劲,这满地的鸡骨头和酒瓶子说明在他离去的这段时间铁鞋一直在吃喝,而且他面色正常,气息平稳,怎么看也不像是身中剧毒。

  玉拂低头看了铁鞋一眼,转而面带笑瘧的看向左登峰,只是在笑,并没有开口。

  左登峰很清楚玉拂的笑容是什么意思,玉拂一定误以为他是因为思念她而与铁鞋合伙演了一场戏,目的是顺理成章的将她叫到身边。

  “你给明净大师诊治一下。”左登峰皱眉看这躺在地上手抓酒瓶无病呻吟的铁鞋。

  “大师先前的确身中蛇毒,但是酒能解毒,牛肉性温可以加重药性,此时已经没有大碍。”玉拂出言笑道。

  “阿弥陀佛,玉真人言之有理,老衲现在感觉好些了。”铁鞋闻言一骨碌爬了起来。

  左登峰闻言连连摇头,酒哪能解毒呀,玉拂所说的那番话无非是给二人台阶下,铁鞋倒是顺着台阶下来了,可他不能下这个台阶,因为事情根本就不是玉拂想象的那样。

  “大师,你还是让玉真人看看你的伤口吧。”左登峰无奈地看向铁鞋。

  “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用烦劳玉真人了。”铁鞋连连摇头。

  铁鞋这话一出口,左登峰立刻知道问题出在这个疯和尚身上,情急之下探手抓过了他的右臂,仔细端详发现两条血痕已经结疤,而且血痕之间的距离也不过寸许,那些巨蛇的牙齿间隙至少在一尺左右,怎么可能造成这么小的伤口。

  “大师,你竟然骗我?”左登峰哭笑不得地看着铁鞋,他生平最讨厌的就是别人骗他,但是他不能冲铁鞋发脾气,因为他知道铁鞋是好意,最主要的是铁鞋是他的救命恩人。

  “好了,你的心意我懂。”玉拂浅笑接口。

  “懂什么啊,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儿,这事儿必须弄清楚,大师,你为什么要骗我?往返将近三千里呀。”左登峰心中充满了怒气,却又充满了对铁鞋的感激,铁鞋神志不清,一个疯子能如此为他着想,左登峰自然感动。

  “我又没让你去找玉真人,是你自己去的。”铁鞋眼见事情不妙,撂下一句话掐着酒瓶子走开了。

  左登峰一听几乎气的蹦起来,但是铁鞋说的是实情,是他主动提出去找玉拂来给铁鞋解毒的,铁鞋压根儿就没主动要求他去辰州派。

  “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让这个疯和尚害惨了。”左登峰坐了下来长喘一口粗气。这一刻他首先想到的是一个疯子怎么有这么重的心计,可是在看到这一地的食物残渣之后他打消了铁鞋装疯的怀疑,况且他也没有装疯的动机,唯一的解释就是铁鞋属于间歇性神经病,某一段时间是清醒的。

  “我一女子都能不顾颜面的追求于你,你这须眉男儿怎么还这般面薄?”玉拂出言笑道。她始终认为左登峰是抹不开这个面子。

  “事情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样,前几天这疯和尚要给咱俩说媒,我没同意,他就惦记上了,昨天下午在地下十几里的地方他告诉我他被毒蛇咬了,我哪知道他是撒谎,我怎么会想到他能撒这么大的谎?”左登峰探手抚额。这件事情看似没什么大不了,但是导致的后果很严重,别的不说,倘若玉拂只是被请来解毒的,那她以后行事还有可能有所顾忌。但是如果玉拂认为他是由于思念而去找她的,一来一往的就成了恋人了,无形之中就把名分定下来了。这名分一定下来玉拂就毫无顾忌了,日后无时无刻都要承受着这个惹火美人的诱惑。

  玉拂闻言只是笑,她自然不会相信铁鞋能干出这种事情,在她看来左登峰就是始作俑者,一个被识破了伎俩的始作俑者。

  “可惜十三不会说话,不然它能给我作证,我是让那老东西给骗去湖南的。”左登峰伸手指着十三。

  “他好像没让你去找我。”玉拂还是笑。

  “算了,算了,说不清了,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就跟着吧,不过你不能强迫我。”左登峰抬头看向玉拂。

  “你修为比我高玄,我怎么能强迫你?”玉拂心情甚好,左登峰的无奈在她眼里就是童心的外露。

  “这么说不恰当,反正你不能引诱我。”左登峰苦笑开口。

  “你若无心,我怎么能引诱你?”玉拂歪头反问。

  “好好好,不说了,我累了,你也累了,歇会儿吧。”左登峰懒得再说什么,事已至此要怪只能怪自己太轻信于人,可是谁会想到铁鞋会撒谎。

  “大师,老大的内丹在这里,你还给它吧。”玉拂冲躲到远处的铁鞋招了招手,她从来没像现在这样看铁鞋这么顺眼。

  “阿弥陀佛,我代它谢过玉真人。”铁鞋闻言嗖的一声就闪了过来,哪里有半点儿中毒的样子。

  “那是我让她带过来的。”左登峰冷哼开口。

  “我就知道你不会食言。”铁鞋冲左登峰点了点头。

  左登峰闻言脸都绿了,铁鞋这句话指的是他曾经答应过将老大的内丹还给老大,但是在这时候说出来就像是兑现与铁鞋合伙演戏的酬劳一样。如此一来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说不清了。

  “我没有想到你会来找我,我只有欢喜而没有轻视,你仍然是那个专一重情的左登峰,你没有背叛巫家妹子,是我引诱了你。”玉拂善解人意,柔声抚慰。

  “这事儿不怪你,要怪只能怪我意志不坚。”左登峰叹气开口。玉拂一个女孩子能说出这番话倍显可贵,作为一个有良心的男人自然应该给予回应,但是这话一出口左登峰知道事情没法儿收拾了,回应与坦白没什么本质的不同,想及此处左登峰再度叹气。

  “你是我见到过的意志最坚定的人,我们尽快找齐阴属内丹,以后的事情你不要多想。”玉拂柔声说道。

  “哈哈哈哈,蓝了,蓝了。”铁鞋的欢呼声打断了二人的交谈,二人闻言转头西望,发现老大吞服了内丹之后灰色体毛已经恢复到了先前的蓝色,在阳光下流光溢彩,蓝的极为刺眼。

  “这次能喂了吧,再不喂就让你折腾光了。”铁鞋带着老大跑到了自己的木箱旁边,里面是二人在湘西西北的丛林里寻找到的灵物,铁鞋翻出灵物就开始饲喂,老大内丹复还之后跟铁鞋更加亲近,它智商很高,知道铁鞋是真的对它好。

  左登峰见状眉头大皱,看着老大连连摇头。

  “威逼要挟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以心换心才是上策,它不会逃走的。”玉拂误以为左登峰是担心老大得到内丹之后会跑掉。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老大现在这个样子太显眼,太招风,那些日本忍者早晚得打它的主意。”左登峰摇头说道。黄,红,蓝是自然界中的三种原色,其他所有色彩都是三者混合搭配而成的,这三种颜色极为显眼,老大浑身都是蓝的,隔十里地也能看见它。

  “那三个日本忍者与曾经跟我交手的三川素相比有何不同?”玉拂出言问道。

  “他们比三川素修为要高。你有金甲护体,辅以符咒,若与雾隐风雷和望月明美动手当有三成胜算,若遇到猿飞千代,恐怕连自保之力都没有,她的身法仅次于我的风行诀,你防范起来肯定极为吃力。”左登峰沉吟片刻正色开口。

  玉拂闻言面露凝重,她在担心辰州派的安危。

  “我已经将纯阳护手送给了明净大师,日后如果遇到那些日本忍者,咱们三人务必将其杀掉,不然始终就像悬在头顶的利剑,谁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掉下来。”左登峰出言说道。

  玉拂闻言再度点头,日本人现在已经开始向西南和西北进军,日本军队攻到哪里,哪里的寺院道观就形同累卵。

  “大师,回城吧,休息几天再下去。”左登峰站起身冲铁鞋说道。玉拂有月事在身,此时下水容易受寒。

  铁鞋对此自然不会有意见,一行三人离开溶洞回返县城。

  这一次左登峰没有进入闹市,而是在市郊的小镇上落了脚。

  这里的饭馆和旅馆是一体的,进门之后左登峰率先要了两间相邻的上房,安置好十三和老大之后三人才落座吃饭。吃完饭铁鞋在其中一间房间打坐念经,左登峰在另外一间房里向玉拂详细的说明了近期发生的事情以及日后的行程安排。

  随后几日三人并没有过多的抛头露面,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日后的安全考虑,他们所在的那处溶洞只有一条出口,万一让敌人发现了行踪在他们进入溶洞的时候将出口炸塌,三人就真的成了瓮中之鳖。

  左登峰白天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玉拂的房间里,利用这段时间与玉拂一起钻研阴阳生死诀,目的是找出适合男子修炼的法门。到了晚上左登峰就会回到铁鞋房间休息,玉拂也并没有挽留他。

  每天晚上离开房间的时候左登峰都会问玉拂“完没完?”,这一问题令玉拂心中羞涩而欢喜,只是摇头示意自己月事尚在。

  第三天的傍晚,左登峰再度问出了同样的问题,玉拂闻言心如撞鹿,微微点头。

  “收拾一下,马上出发……”

  第二百八十七章 地下古船

  “去哪儿?”玉拂愕然问道。

  “去溶洞,溶洞里水潭密布,而且水温很低,你月事在身不能下水,所以我才拖延了三天。”左登峰正色开口。

  玉拂闻言展颜一笑,开始收拾行装,在此之前左登峰每天都要问一次她月事完结没有,她误以为左登峰情难自禁,现在才知道左登峰并没有这个想法。但是玉拂并没有因此而失落,相反的她心中很是感动,虽然左登峰没说什么,但是他用实际行动表达了对她的关心。三天时间对普通人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左登峰来说却极为宝贵,因为他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想及此处,玉拂忍不住悄然落泪。

  “在此之前我和明净大师在地下溶洞杀死了大量的巨蛇,现在已经三四天了,再耽搁就臭了。”左登峰见玉拂落泪,以为她心中失落,急忙出言解释。

  “我是感动你对我的关心,你以为你还跑的掉吗?”玉拂转头看了左登峰一眼,挂泪含笑。

  左登峰闻言讪笑两声转身出了房间,玉拂的到来令他情绪平和的同时也令他十分忐忑,但是忐忑的同时他的情绪也是平和的。

  “大师,收拾一下,出发吧。”左登峰走到房间冲铁鞋说道。

  “老衲没啥收拾的,不过干粮不多了,酒也没有了。”铁鞋伸手指着木箱。

  “嗯,出去再买一些。”左登峰坐到桌前拿起了茶壶,与此同时看向铁鞋身边的老大,老大自从吞服了内丹之后无形之中多出了几分地支特有的威严,不过实力增强之后它仍然很听话,不时冲铁鞋咕咕献媚,这一情形令左登峰放心不少,事实上他将内丹还给老大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是老大已经通过了审查,确定值得信赖。二是此行还要多次下水,老大是水属地支,为开路先锋,内丹归位可以大大增强它在水中的战斗能力。

  “大师,老大最近睡的怎么样?”左登峰端起茶杯随口问道。

  “还是那样儿。”铁鞋点头说道。

  左登峰闻言没有再说什么,他之所以要问这个问题还是为了确定老大的忠诚,老大和十三一样,都衍生有毒物,老大的衍生毒物是一条巨蜥,十三的衍生毒物是一条金龙,内丹归位之后它们就可以与自己衍生的毒物进行联系,在联系的时候地支都会闭眼冥思,如果老大有外心,会长时间的闭目不动,故此左登峰才有此一问。

  十三也发现了老大的变化,但是它并没有表现出失落或是嫉妒,因为即便老大有了内丹也不是它的对手。此外它也知道左登峰一直在极力的帮助它凝聚内丹,再驭金龙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片刻过后玉拂来到了二人门前喊二人启程,三人离开房间下楼吃饭,随后补充了干粮酒水赶赴溶洞。

  晚上八点左右,三人来到了溶洞外,左登峰将先前的那处阵法进行了修复,隐藏掉了左侧的通道。

  十三和老大照例跑在前面,三人居后。九时许,三人来到了第一处水潭外,左登峰和铁鞋照例脱去外衣潜水而过,玉拂是女子,顾及颜面便和衣下水。

  铁鞋得了纯阳护手,迫不及待的想让玉拂知晓,在见到玉拂浑身湿透之后便好心的发出纯阳灵气试图烘干。

  “多谢大师。”玉拂见状微笑道谢。

  “别折腾了,前面还得下水。”左登峰急忙出言阻止,铁鞋得到纯阳护手的时间不长,掌握不住火候,烤糊比烘干的可能性大。

  一炷香之后三人来到了先前的那座山谷,地下环境基本恒温,洞内大量的蛇尸并没有腐烂,整个山谷死气沉沉,漆黑一片,没有半分活气儿。

  “毒蛇死亡之后就无法判断毒液的属性,不过我感觉毒性不会很厉害。”玉拂检查了其中一条巨蛇的尸体。

  “为什么这么说?”左登峰低头俯视,发现潭水已经清澈。

  “毒蛇的毒牙都是中空的,形同西洋的针管,为的是向猎物体内注射毒液,这些毒蛇牙齿中央的孔洞很大,如果毒液毒性很烈的话根本用不着这么大的孔洞注射毒液,很少一点就能杀死敌人。”玉拂出言说道。

  左登峰闻言正色点头,有玉拂跟随他的压力会小很多,因为有些事情玉拂会帮他分析判断。

  “下去看看。”左登峰自驻足的石台轻身而下,众人随之。

  山谷下方的水潭为南北走向,长二十余步,宽数丈,先前的蛇血已经消散,潭水清澈,水潭四周并没有其他动物来过的痕迹。

  “老大,下去吧。”左登峰沉吟片刻低头看向铁鞋腿旁的老大。

  老大闻言立刻跳进了水潭,入水之后快速下潜,左登峰一直注视着老大,发现老大在下潜两丈左右之后向东侧拐去,随即消失了身影。

  老大下水之后铁鞋一直快速的掐转了水晶佛珠,神情极为紧张,不问可知是在担心老大的安全。

  “大师,不用担心,没什么东西能伤害它。”左登峰出言宽慰。

  “阿弥陀佛,老大个头太小,遇到敌手怕是要吃亏的。”铁鞋摇头叹气。

  “老大是水属地支,不是挖洞偷粮的耗子。”左登峰对老大还是有信心的。

  铁鞋闻言没有再开口,一味的转珠念佛,左登峰也没有再说话,只是不时抬手看表,确定老大下水的时间。

  三分钟,五分钟,十分钟过后老大仍然没有回来,山谷里寂静无声,只有三人缓慢的呼吸,通过呼吸的快慢可以清楚的看出一个人修为的深浅,三人之中左登峰呼吸频率最慢,玉拂和铁鞋相仿,这一情形表明玉拂研习阴阳生死诀已有小成。

  “阿弥陀佛,老衲下去看一下。”铁鞋终于按捺不住地想要下水。

  “我水性最好,我去。”左登峰脱下道袍递给玉拂,转身进入水潭,十三见状也要随之下水,左登峰冲其摆了摆手,示意它不用跟随。

  “半炷香之后我们下水。”玉拂在左登峰下潜之前开口说道。

  左登峰冲玉拂点了点头,转而深深吸气,倒身下潜。

  水潭的四壁极为光滑,形同水缸,四周都是灰白色的石灰岩,水下能见度很好,下潜两丈之后通道拐向了东侧,东侧通道宽度在两米左右,为椭圆形,前延十几丈,来到这里之后左登峰第一时间发现前方通道末端出现了大片的血迹,这表明老大正在与什么动物争斗。

  此时前方的血水已经快要飘近通道,若血水涌进通道势必无法观察前方的情况。左登峰情急之下快速前游,终于赶在血水涌进通道之前到达了通道的尽头,此时前方已经被红色的血水遮盖,左登峰只能快速的观察了通道左右的情况转身潜游而回。

  “什么情况?”玉拂为左登峰披上了袍子。

  “下潜两丈之后东拐,往东有十几丈的水道,水道宽有两米,长三十几米,通道尽头是一片很大的水域,老大正在里面跟几只巨大的动物搏斗。”左登峰快速的说出了水下的情况。

  “老衲前去帮它。”铁鞋急切地想要下水。

  “不用,老大速度很快,那些东西根本抓不到它。”左登峰伸手拉住了铁鞋。

  “那些动物长什么样子?”玉拂出言问道。

  “有点像水牛,却比水牛大很多,身上有黑毛,脑袋很大,无法通过水道进入这里。”左登峰出言说道,先前一瞥之间他大致看清了那些动物的样子。

  “老大真的不会有危险吗?”铁鞋一听对方体型很大又慌了神。

  “大师,你烦不烦哪。”左登峰皱眉开口。

  “我来吧。”玉拂面带询问地看向左登峰。

  “会不会折损寿数?”左登峰皱眉问道。玉拂的神情表明她要施放蛇蛊,在金鸡所在的古城她曾经放过一次,毒性极为霸道,标准的斩草除根。

  “不会。”玉拂自道袍内拿出了一黑一紫两只竹筒。

  “毒性属阴还是属阳?”左登峰出言确定,老大虽然是水属地支,却并不能无视阳性毒药。

  “阴性的,放心。”玉拂说着打开竹筒向水中倾倒粉末,为了防止遇到类似的情况,她并未将蛇蛊全部倒掉,而是保留了一部分。

  蛇蛊入水,众人要做的就只有等待了。

  铁鞋一直欲言又止,片刻过后终于忍不住再度开口,“老大怎么换气?”

  “长毛的动物都需要呼吸换气,它们能呼吸老大也能呼吸。”左登峰出言说道。

  蛇蛊起效需要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过后水面出现了波动,这表明蛇蛊已经在通道尽头开始起效,没过多久老大就浮出水面蹦了上来,铁鞋见它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

  玉拂一直皱眉打量着水面,只要水面还有波动就表明对面的怪物还没死绝。半个小时之后水面终于趋于平静,又等了一炷香的时间玉拂确定水中的蛇蛊已经饿死,方才收回视线冲左登峰点了点头。

  三人随即下水,快速的经由水下通道进入了东侧的大片水域,虽然蛇蛊在育成的同时吞噬掉了水中的鲜血,水质却仍然相当浑浊,三人穿过水道之后立刻上浮,水道连通,此处水深也为两丈,浮出水面之后左登峰看到了他意想不到的东西,船,一艘巨大的木质古船……

  第二百八十八章 好大的蛋

  三人目前所在的区域是一处圆形的地下湖泊,东宽西窄,长达五里,湖泊中央浮着一艘黑色的古船,船长十几米,水面以上舷高六尺,船宽五米,船形细长,无桅无帆。

  溶洞里的水对岩石有着缓慢的腐蚀作用,因此水面以上有着伸出水面的石台,三人快速离开水面登上了右侧石台。

  “小心。”登上石台之后左登峰立刻出言示警。左右两侧的石壁上有着不少洞窟,这些洞窟大小不一,南北两侧加在一起有十余处,石窟并不深,可以清楚地看到洞窟里趴卧着体型巨大的黑毛怪物。

  “阿弥陀佛,除恶务尽。”铁鞋见状立刻就要动手。

  “大师,且慢动手,它们好像睡着了。”玉拂急忙阻止了铁鞋。

  “你睡觉睁着眼?”铁鞋伸手指着那些睁着眼睛的怪物。

  “它们的眼睛早已经退化了,根本看不见东西。”左登峰随之开口。这些黑毛怪物的体型犹如大个的水牛,头部却有几分像狼,吻部很长,犬牙交错。但是此时处于趴伏状态,四肢蜷缩,脑袋贴地,的确像是睡着了,三人自水里上来也并没有惊醒它们。

  “你认识这种动物吗?”左登峰转头看向玉拂。

  “不认识,不过《山海经》中记载了一种与它很相似……”

  “你感觉它们为什么要在这里居住?”左登峰听到这里摆手打断了玉拂的话,《山海经》属于无知古人虚构出的东西,不能作为参考依据。

  “这里是通往山谷的必经之路,守在这里可以捕食那些毒蛇。”玉拂环视左右,观察地形。

  “有这个可能。”左登峰正色点头,有很多鱼类有洄游的习性,山谷里的那些毒蛇可能也有这种习性,它们平时分散生活,到了繁殖季节就会来到这处山谷,而这些体型巨大的怪物就守在这里等待毒蛇经过。至于它们进食之后就进入沉睡可能是因为这里食物匮乏,它们要保存体力,等待明年那些毒蛇再度洄游。

  “你们聊着,老衲去那船上看看。”铁鞋伸手指着水中的那艘木船。

  “别单独行动,等我们一起去。”左登峰摆手说道。

  “现在怎么办?”玉拂伸手指着洞内的那些怪物。

  “杀了吧。”左登峰沉吟良久开始动手。这里的毒蛇已经被他和铁鞋杀掉了,明年的今日不会再有毒蛇由此洄游,这些怪物也就不会再获得食物,最终只能在失望之中被饿死。

  玉拂和铁鞋闻言立刻协助左登峰动手,将左右洞窟内的怪物尽数杀死,吃饱之后在睡梦中死去比活下去面对痛苦要好的多。

  杀掉湖岸石窟里的怪物,左登峰将视线转移到了湖心的那艘黑色木船上。这里是地下溶洞,本不应该出现木船,黑暗之中这艘漂浮在水中的木船显得极为诡异,但是左登峰此时看到的不是诡异,而是希望,这艘木船的出现说明这处溶洞曾经有人来过。

  “我过去看看。”短暂的沉吟过后左登峰纵身掠向湖中的那艘木船。

  由于担心木船腐朽,左登峰下落的极为小心,但是很快他就发现建造木船所使用的木板并没有因为长时间的被水浸泡而腐朽,船体仍然极为坚固,船上没有甲板,下方的船舱并未进水。

  “空的。”左登峰冲二人招了招手。

  “老衲去对岸等你们。”铁鞋带着老大自木船上方掠过,低头看了一眼,并未停留。

  “你感觉这艘木船是什么年代的?”左登峰冲掠至的玉拂说道。根据船体的建造风格和样式来看这艘木船应该是隋唐之前的事物,因为到了隋唐时期之后,这么大的木船都会覆盖甲板。

  “这些黑色的船板可能是铁黎木,铁黎木年代越久色泽越黑,根据色泽来看这艘船至少也有千年以上的历史。”玉拂蹲下身观察着木头的纹理。

  左登峰闻言点了点头,玉拂虽然没有确定木船的年代却说出了建造木船所用的木料,铁黎木是一种极为坚硬的木料,只在南方少数地方有所生长,一般被皇家管制,因为它们木质坚硬,极耐腐蚀,是制作船只的上好材料,据说郑和下西洋所用的船只其中就有铁黎木制造的重舰。

  “你看这是什么。”玉拂指着船底与船舷连接部位。

  左登峰闻言下蹲侧目,发现与普通船只平滑的连接部位不同,这艘木船的船底和船舷连接处有一条高出船体的圆木,圆木有两条,左右横贯船身,离船底有三寸左右的距离,圆木有海碗粗细,要是坐人的话似乎太窄了。

  “我们海边的渔船没有这样的东西。”左登峰端详良久缓缓摇头。

  “会不会是供坐在船上的人抓握定身的?”玉拂皱眉开口。

  “要是抓的话似乎太粗了,我想到了,这不是用手抓的,而是供人站立的时候稳定身形用的,前脚伸在木头的下头,后脚后撤,这样船上的人就能在船上站的很稳。”左登峰恍然大悟。

  “对,这是一艘古代的战舰,士兵能站在船上使用弓矛铜戈进攻敌人。”玉拂点头说道。

  “在此之前洞里的水势比现在要高,这艘战船是从东方顺流而下的,目的自然是来杀掉这些怪物,但是他们并没有完成任务。”左登峰出言说道。

  “中国的地势是西高东低,地下水是往东流的,这里的水流怎么会逆流?”玉拂站起了身。

  “这里不是地下河,只是溶洞里的积水,地下河一般是不会干涸的,走吧,前方应该不会再有阻碍了。”左登峰微微借力向对岸掠去。

  对岸有五条相邻的洞穴,一字排开,左登峰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中间的那条通道,因为只有这条通道才能供巨大的木船通过。

  十三和老大照例在前方开路,三人随后,左登峰拿出地图估算着剩余的路程。

  “还有多远?”铁鞋出言问道。

  “不到三十里,那艘战船是从这里下去的,按理说前面的路应该比较好走了。”左登峰收回了地图。

  不出左登峰所料,向前的通道一直是宽敞而平坦的,地面上有着很多石灰岩凝结的波浪形纹理,踩踏其上行走很是方便。

  洞中也有少量的蛙类和爬虫类,这些就由老大和十三处理了,所谓凶险也只是相对的,三人皆是高手,都可独当一面,又有两只地支开路,这样的组合几乎就是横行无阻。此外溶洞里有些地方的钟乳和石笋有被砍削移动的迹象,这些都表明三人走对路了。

  一口气走出了二十几里,左登峰的心情越发晴朗,半个时辰之后前方传来了微弱的流水声。

  “前方就是地下暗河。”左登峰微感兴奋,找到地下暗河,巴王姬灻的陵墓也就不远了。

  三人同时加快了脚步,片刻过后三人走出了通道,眼前是一处偌大的空间,占地足有百亩,高达数十丈,一条地下暗河从石壁中流出,靠着北侧石壁向东留去,南侧地势较高,散落着大量的木料和石头器物,虽然由于年代久远,这里的建筑和大型工具已经倒塌,不过仍然可以看出这里是一处雕凿石器建造木器的遗址。

  “建造陵墓的器物就是从这里建造的,顺着河岸向东,很快就能找到巴王的陵墓。”左登峰迈步走向那些残存的事物,这里湿气较重,木制器物碰之即碎,但是这里有很多因为雕凿失误而废弃的镇墓石兽,最大的石兽可能重达上万斤,由此可见当年参与建造陵墓的人不在少数。

  “左登峰,过来看。”玉拂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左登峰闻言转身走到玉拂身侧,发现玉拂正皱眉打量着地面上一堆发白的蛇骨,这些蛇骨保存的不算完整,骨节之间已经散乱,左登峰抬手拿起一根蛇骨,微微用力一捏成粉,这一情形令他眉头大皱,这类毒蛇的蛇骨含有大量的钙质,质地极为坚硬,即便死去千年也不可能酥化到这种程度,此外眼前的这些蛇骨也并不是完整的蛇形,而是已经散乱了,这些迹象都表明这条巨蛇是被什么动物吞食下去经过消化之后又吐出来的。

  “大师,不要乱走,回来。”左登峰皱眉的时候玉拂转头喊回了铁鞋。

  “咋了?”铁鞋转身走了回来。

  “这里面可能有一条可以吞食巨蛇的动物,体型一定极为庞大。”玉拂出言说道。溶洞内的那些毒蛇体长都有十几米,暗河河道中的这个动物能吞食它们,必须比它们大出很多才行。

  “消化不了的东西从嘴里吐出来,这种习性是不是只有蛇类才有?”左登峰转头看向玉拂。通往河道的通道出口并没有被堵塞,但是这里一条巨蛇也没有,不排除巨蛇全被二人杀光的可能,但是更大的可能还是毒蛇们不敢进入河道。

  “是。”玉拂点头说道。

  “那就是一条体型庞大的蛇形动物,有可能就是阴属土牛衍生出的那只毒物。”左登峰出言说道。

  “咱们三人合力对付它应该没有问题。”玉拂再度点头。

  左登峰闻言点了点头,五行之中土生金,土牛衍生出的毒物是金性的,这类动物可能刀枪不入,但是它绝对经受不住极度的低温和高温。

  “先检查一下这片区域。”左登峰说着走向那片三千年前的遗迹,通过对遗迹的检查可以获得很多重要的线索。

  “咕咕,咕咕。”就在三人检查遗迹的时候,远处的老大抬起两只前爪冲三人连声叫唤,左登峰离它最近,闻声快速闪身而至,入眼所见,目瞪口呆。

  铁鞋随后而至,见状亦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大的蛋哪……”

  第二百八十九章 毒物现身

  这枚巨蛋长五尺宽三尺,为椭圆形,色呈金黄,巨蛋周围有着大量的木屑,这些木屑以及附近的沙石有着很明显的重压痕迹,表明了曾经有巨大的动物在这里盘绕过。

  “是枚未经交配而产下的蛇卵。”玉拂闻声而过,端详了巨蛋片刻出言说道。

  左登峰闻言点了点头,通过细节来看这枚巨蛋已经被遗弃很久了,地支衍生的毒物并没有同类,即便产卵也无法孵化后代,况且孵化蛇卵需要太阳升温,这里也并没有孵化的条件,不过倒是可以通过这枚蛇卵进一步证实土牛衍生出的那条蛇类动物体型异常巨大。

  “这里空间很大,方便咱们腾挪,咱们还是将它引出来从这里动手吧。”玉拂出言说道。

  “我身法最快,我去引。”左登峰点头说道,玉拂说的有道理,倘若前方河道变窄,那条巨大的蛇形生物就无需首尾兼顾,只需堵住河道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局面。

  “不用以身犯险,蛇类的嗅觉和听觉都很灵敏,它们还能察觉地面的震动,咱们将这些石兽抛起,落地的时候就可以产生强烈的震动。”玉拂摇头说道。

  “这个办法好。”铁鞋赞同玉拂的提议,转身环顾四周寻找大小合适的石兽。

  左登峰也感觉玉拂的提议最合理,这里靠近溶洞通道,进可攻退可守。

  由于担心太小的震动引不出那条毒物,三人最终挑选了一匹三四千斤的石马,三人合力将其抛向高空,随即撤回灵气任凭其自由下落,石马落地轰然震动。三人随即再度出手,重复施为,形同工匠筑基打夯。

  连番十余次,左登峰停了下来,如此明显的震动肯定已经被那条毒物感知到了,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它出现。

  片刻过后,水道中传来了咔咔的声响,声音急促而有连贯性,左登峰闻声闭上眼睛凝神细听,寻常蛇类在游动的时候会有唰唰的声响,而不应该是咔咔,咔咔声表明这条蛇形动物的蛇鳞极为坚硬。此外咔咔声是急促而连贯的,这就说明那条毒物移动的速度非常快。

  “不太像是蛇类,它的身体是肢节结构,速度很快,脾气暴躁,攻击性很强。”玉拂也在微眯双目,听声辨物。

  “别听了,来啦。”铁鞋站位靠左,可以隐约地看到漆黑的河道中蹿来了一条庞然大物。

  “大师,一起动手,速战速决。”左登峰提气凝神,开始戒备。

  左登峰话音刚落,河道里就蹿出了一条通体金黄的庞然大物,即便三人先前早有心理准备,在见到这条土牛衍生的毒物之后还是在瞬间感到毛骨悚然,这条毒物长达三十几米,宽有两丈,七分像蛇,三分像蜈蚣,身体略显扁平,身体两侧和背部长有一尺多长的锐刺,无刺之处覆盖着厚厚的甲片,身体为节肢结构,鳞片为甲片形状,头颅大若农家晒面的箩筐,头上有一根独角,表明了此物偏于蛟类,吻部相对较短,毒牙并非上下生长,而是左右横生,泛红的双眼大若铜铃,眼中泛有怒意,这表明它并不是瞎子。

  蛇形毒物在发现三人的同时就发起了进攻,它虽然长的像蜈蚣,但是仍然保持着蛇类甩尾的习性,急速转身使用蛇尾横扫三人,它的尾部并不像普通蛇类那么柔软,而是在末端有一处长达五尺的钩刺,倘若被其刺中直接就是透心凉。

  “自何处下手?”铁鞋站在左侧,最先拔高闪开。

  “我来。”玉拂的声音自左登峰右侧传来,左登峰闻声来不及多想,快速闪身后退。

  玉拂并未躲闪,而是急速的甩出了双手的护手金甲,正面迎上了毒物尾部的钩刺,左登峰明白玉拂的用意,知道她想折断毒物的尖锐尾刺,解去后顾之忧。

  与巨大的毒物相比,玉拂显得极为弱小,在击中毒物尾刺的同时被对方直接砸飞了出去,左登峰根据玉拂倒飞的速度和角度判断出她无法在撞上石壁之前止住身形,于是急速止住退势,快速横移,在玉拂撞上石壁之前接住了她。

  “它的尾刺太粗,金甲所用的金属太少,震不断它。”玉拂急切地说道。

  此时十三和老大已经快速的冲向了那条巨大的毒物,不过那条毒物并没有正视它们,毒物的体型巨大,左登峰等人在它眼里已经极为渺小,十三和老大在它看来更是形同蝼蚁,并不足惧。

  “三面夹击,让它无法兼顾。”左登峰在石壁上借力之后快速的掠向毒物的头部,铁鞋居左,玉拂在右。

  “打哪儿?”铁鞋再度高喊,这条毒物的身体两侧和背部都长有尖刺,加上身体略扁,几乎没有下手的地方。

  铁鞋喊叫的时候左登峰已经攻向了毒物的头部,目前来看也只有头部才有下手的地方,左登峰身在半空的时候已经开始急速提气凝势右臂,只待靠近毒物的头部就发出玄阴真气冰冻毒物的头颅。

  但是尚未靠近毒物的脑袋,毒物尾部的钩刺已经疾甩而来,左登峰见状立刻将灵气转移到了双腿,快速下坠以躲避毒物的尾刺,如此一来攻击自然落空。

  毒物的尾刺是从右侧疾甩而来的,玉拂急速后仰,以铁板桥之势躲过。身在左侧的铁鞋抓住机会快速上前,在毒物肋部印上了一掌,但是他并没有来得及发出纯阳真气就快速收手了,他攻击的位置是在两处锐刺之间,毒物只要微微移动,背后和体侧的尖刺就有可能扎到他,所以铁鞋没法儿不收手。

  “盯着它的尾巴,攻敌放在其次。”左登峰见状急忙出声告警,毒物的这条长尾移动速度极快,且行踪不定,不可捉摸,一个不慎就有可能被其刺中。

  二人闻言同声答应,皆是先求自保,后求攻敌。只有左登峰在毒物的前方正面进攻,毒物体型如此巨大,必须近身发出玄阴真气才有可能奏效,但是这条毒物似乎发现了左登峰的企图,并不给他靠近的机会,不是甩尾挥扫就是低头以头部的独角相迎,每每逼着左登峰半途收手。

  毒物身上有三排锐刺,且金色甲片极为坚硬,周身几乎没有柔软之处,所以它完全处于进攻状态,丝毫不需防守,单是一条尖锐的尾刺就已经逼的三人上蹿下跳。

  “你要不急着把那把宝剑送人,现在也不用这般受罪。”铁鞋抽空发出了纯阳真气去攻击毒物的腹部,但是距离太远,并不能对其产生切实的伤害。

  “什么宝剑?”玉拂快速的自怀中拿出了多张纸符。

  “有人将承影剑送给了他,还有套古代的道士东西,他把那些东西都给了杜秋亭。”目前大部分压力是左登峰一人承担,铁鞋得以从容说话。

  “大师,快把老大叫回去。”左登峰凌空之际发现十三和老大已经攀上了毒物的背部,十三此刻正在向毒物头部跑去,而老大则在毒物的尾部停了下来,两条短小的前肢快速刨挖着毒物的背甲,形同耗子挖洞。

  铁鞋闻言急忙上前试图拉回老大,但是为时已晚,那条毒物已经察觉到了老大在自己的背上乱刨,蛇身疾甩将老大甩飞出去,老大没有凌空之能,被甩出去之后快速的撞向石壁,铁鞋回身不及,老大直接撞上了石壁,即便石壁较平,却仍然摔了它个七荤八素,摇头晃脑,原地打转,铁鞋立刻抱起它钻进溶洞观察它的伤势。

  “你为什么将承影剑送给杜秋亭?”玉拂冲左登峰高声发问。她是道门中人,自然知道承影为古代十大名剑神兵,非寻常利刃可比。左登峰在此之前曾经数次相助杜秋亭,不应该再送他那么重的礼物。

  “我要它没用。”左登峰在毒物前方快速的变换方位,寻找可乘之机。

  玉拂闻言微微皱眉,左登峰还有三枚阴属内丹没有寻获,在这个过程中怎么会不需要神兵利器。不过片刻过后玉拂便面露笑意,在此之前左登峰一直想撮合她和金针,现在肯定是没有这种想法了,他送金针稀世宝剑多多少少有补偿对方的意思。

  “冥火招魂符引路,正一坤道祭天书,暂借九幽焚骨火,烬荡浊气现正途,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玉拂在微笑的同时快速念诵咒语挥符作法,十余枚黄色纸符和几枚怪异的骨符幻化成了一只偌大的烈火麒麟,体高两丈,圣威嚣然,成形之后昂首怒吼。

  “神兵火急急如律令,去!”真言念罢,麒麟成形,玉拂立刻催动这只烈火麒麟上前攻击那条巨大的毒物,但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这只烈火麒麟并不上前攻击那条毒物,只是在原地怒吼,任凭她如何催动,就是止步不前。

  此时那条毒物已经察觉到了身后的异动,巨尾扫来,直接将那烈火麒麟扫回了符纸原形,地支是顺应地气而生的,它们衍生出的毒物担负着保护地支的职责,虽然是毒物,却并不被天地神明认为是邪物。

  左登峰趁机延出灵气将十三自那毒物的背上抓了下来,十三和老大自身的实力并不足以与其他地支衍生的毒物相抗衡,说白了它们是指挥者而不是战斗员。

  左登峰提着十三闪身来到溶洞通道将它扔了进去,此时铁鞋刚从溶洞出来,老大没什么大碍,就是摔懵了直打转。

  那条毒物并不给三人以喘息的时间,快速的游上前来抬高了上身,玉拂见状急忙高声示警,“小心,它要喷出毒雾。”

  “啊?还会喷毒?”铁鞋闻言大为惊愕,他跟随左登峰见过了好几只地支衍生的毒物,就属这一只最为厉害。

  第二百九十章 剖腹取卵

  大部分的毒蛇都有喷吐毒液的本领,这条地支衍生的毒物也是如此,久攻无果之下暴怒异常,快速的昂首喷出了大量淡黄色的毒液,它体型巨大,喷出的毒液呈雨滴状分散覆盖了数丈见方,左登峰和铁鞋急忙左右躲避,淡黄色的毒液有着很强烈的腐蚀性,迸溅在岩石上嗞嗞作响,白烟升腾。

  玉拂趁此时机闪到毒物的尾部左侧,借着护手金甲的保护直斩毒蛇尾部的倒钩,但是这一掌并没有斩掉毒物的尾巴,反而令它快速调头再度喷毒。

  “毒蛇喷吐毒液会严重消耗它的体力。”玉拂急速闪身的同时出言喊道。

  左登峰明白玉拂的用意是想消耗毒物的体力,但是这东西体型这么大,等到它累趴下了三人早就先趴下了。

  “咦,你有这东西为啥不早拿出来?”铁鞋见左登峰拿出了手枪微感惊讶。

  “不一定有用。”左登峰快速的拉栓上膛,转而掠到毒物正前,趁着毒物后仰之际接连开枪专打眼睛。

  蛇类动物大部分是没有眼睑的,眼睛是它们最柔弱的地方,左登峰也是瞄准眼睛打的,但是他枪法实在不太好,接连几枪都没有打中。

  “小心!”“后退!”铁鞋和玉拂同时出言告警,左登峰闻言立刻明白自己开枪的同时毒物已经甩尾来刺,千钧一发之际来不及环视左右,立刻仰身后退,与此同时毒物的尾部锐刺自胸前极速而过,划破道袍,带出了一蓬棉絮。

  左登峰被先前的情形吓出了一身冷汗,这一刻他感觉到死亡离自己并不遥远,他的袍子本来就破败不堪,毒物的尾刺直接将其前胸彻底划破,大片棉絮裸露在外。

  “操他妈的。”左登峰大骂一声将风行诀逼到极致,快速的追向前方的蛇尾,到得近前瞅准时机揽臂抱住了蛇尾,蛇尾部位有很小的区域没有横生骨刺,抓住这片区域,蛇尾末端的锐刺也无法反转回刺,左登峰以左臂抱住蛇尾,右手玄阴真气急速发出,疯狂的冰冻着带有利刺的蛇尾。

  “左登峰,不要冒进。”玉拂见状急忙掠到毒物头部发起进攻,以分散毒物的注意力。

  此举无疑极为凶险,但是左登峰并非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毒物先前感受到老大的抓挠之后是甩动蛇尾将老大甩出去的,这是它习惯性的动作,这次也应该是这样,左登峰认准了它不会调头张嘴,也知道它会将自己甩向石壁,但是他在下手之初已经打定了主意,哪怕拼着被甩上石壁也要将毒物的尾巴给切掉。

  那条毒物察觉到了左登峰抱住了它的尾巴,也感受到了甲片外传进体内的寒气,震怒之下立刻高高的抬起了尾巴,随即迅猛的砸向地面。

  左登峰见状立刻如释重负,地面上有着沙粒等物,落到地面上比被砸向石壁受创要小,想及此处,左登峰自气海之中分出两股灵气,一者护住了自己的左臂,一者护住了自己的左胸,而右手的玄阴真气则一直狂泻疾出,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令蛇尾因低温冰冻而变的酥脆。

  “嘭!”左登峰刚刚护住自己的左臂和前胸就猛然被砸向了地面,剧烈的震动令左登峰心神巨震,左臂受到重压之后极为酸麻,护在胸口的一口灵气也破口而出,但是在此之前他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落地之后左臂再度用力夹住了蛇尾,右手玄阴真气继续狂泻。

  十三在溶洞里发现左登峰情势危急,立刻离开溶洞向它奔来,左登峰急忙高喊让它退回。

  左登峰此刻最担心的就是毒物在地面上横扫拖拉,倘若如此左臂定然要受到重创,但是这条毒物并没有这样做,而是再度抬高了蛇尾,这一刻左登峰知道胜券在握,这条毒物的尾巴保不住了。

  毒物的尾巴抬起之后是向左挥扫的,这是铁鞋所处的方向,不问可知是铁鞋在左侧攻击了它,令它向左侧挥扫尾巴,而玉拂在前方牵制毒物的巨口,也解去了他的后顾之忧。

  “呀!”左登峰自忖火候已到,怒吼着扬起右臂奋力下砸,咔嚓之声过后,蛇尾断裂,断裂处已经被彻底冰封,蛇尾断裂并不见有蛇血留出。

  砸断蛇尾之后左登峰立刻松手落于地面,落地之后快速借力掠上了蛇背,双脚左右双分避开了毒物背部的锐刺,玄阴真气再度出手,急速冰冻其背部甲片。

  铁鞋和玉拂二人见状立刻加紧攻势分散毒物的注意,急速冰冻会导致痛觉减轻以至于肢体麻木,这条毒物此刻并没有因为失去了蛇尾而狂怒,相反的它陷入了短暂的茫然之中。

  左登峰趁机冰冻它的背部甲片,毒物在短暂的茫然之后反应了过来,蛇尾后卷猛然挥扫,不过左登峰并没有闪躲,而是认准冰封的那片区域疯狂宣泄玄阴真气。

  “快躲开。”铁鞋见状急忙出言高喊。

  左登峰听到了铁鞋的呼喊仍然没有闪避,他此时无处可躲,如果下蹲,蛇背上的骨刺就会扎中会阴。如果闪身躲开,就前功尽弃,因为毒物的身躯一直是扭动的,很难再落回先前的位置。

  左登峰眼角的余光可以清楚地看到巨大的蛇尾自后方扫来,人类的本能提醒他要立刻闪开,但是冷静的思维却告诉他无需紧张,因为这条毒物的尾刺是它最擅长的武器,它使用了数千年了,忽然失去之后它会很不适应,在攻击的时候会下意识的以为自己尾刺还在。

  果不其然。巨大的蛇尾在左登峰身后扫过,蛇尾扫过之后会有一定的惯性,不可能在瞬间止住去势,左登峰抓住时机将毒物的背甲击穿,反手自身后的木箱里抓出了两枚手榴弹拉弦之后塞了进去。

  “快退。”左登峰在蛇背上借力之后快速拔高,与此同时向铁鞋和玉拂示警。

  二人闻声立刻后撤,毒物下意识的去追赶位于正前方的玉拂,但是没游出多远体内的手榴弹就爆炸了,猛烈的爆炸直接将巨大的蛇身炸开,两段之间只有少量的皮骨相连。

  由于手榴弹是在毒物体内爆炸,受到了鳞甲的包裹,手榴弹里的铁片以及毒物的血肉并没有飞溅多远,毒物转身回望,发出了绝望的厉叫,左登峰运转灵气落于地面,玄阴真气再度出手,顷刻之间将那毒物的脑袋冰封。

  “阿弥陀佛。”铁鞋习惯性的合十唱佛。

  “别阿了,我不杀它,它就会杀我。”左登峰转头看了铁鞋一眼,转而看向通道,“十三,它体内肯定有内丹,找出来。”

  “阿弥陀佛,咱们若不来到此处,它也不会攻击咱们。”铁鞋再度唱佛。

  “老大衍生的毒蜥污了那么多女子我都没杀它,为什么,因为老大识时务,不挡我的路。对于不识时务的,挡我路的,跟我作对的,我没那么好的耐性跟它讲道理,老天也没给我留出讲道理的时间。”左登峰低头看了一眼被毒物撕裂的道袍前胸。

  “老衲又没有责怪你,你这无名之火发的好没道理呀。”铁鞋皱眉说道。

  “我哪有发火儿。”左登峰深吸一口气,平息着自己的情绪。

  “最大的障碍已经扫除了,歇会儿再走吧。”玉拂凑了过来。左登峰先前采用的是险之又险的求胜之法,心中怒气未平,言语难免发冲。

  经过先前的恶斗,三人都有些疲惫,便找到一处干爽的地方坐下休息,左登峰拿出干粮和酒水分给二人,玉拂拿了清水,铁鞋只要了白酒,左登峰也不感觉饥饿,简单喝了点水就坐在原地捏诀聚气。

  玉拂带有针线,便让左登峰脱下道袍给以缝补,这件道袍左登峰一直穿了将近四年,寒暑不换,缝制道袍的布料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磨损,几乎吃不住针线,玉拂耐心的寻找稍微结实一点的地方下针,力求保持袍子的原貌。

  “崔金玉,你也会用针线呀?”铁鞋饶有兴致地看着玉拂,左登峰出道时间太短,玉拂在江湖上做过什么事情他并不清楚,但是铁鞋是清楚的,玉拂是以冷傲辣手著称的,铁鞋没想到她这样的女人也会使用针线。

  玉拂闻言抬头看了铁鞋一眼,冲其笑了笑,并未答话。

  “帮老衲也缝上一缝,行不?”铁鞋半真半假的打趣。玉拂之所以能到这里来全是他搞的鬼,这让铁鞋很有成就感。

  “找尼姑缝去吧。”玉拂知道铁鞋是在揶揄她。

  “阿弥陀佛,还是算了。”铁鞋闻言急忙闭嘴。

  “老大,过来。”铁鞋随后注意到老大正蹲在毒物的尸体旁边看着十三将毒物开膛破肚寻找内丹,便冲其摆手示意它过来。

  老大听到铁鞋的召唤转头看了他一眼,不过并没有听话的过来,而是眼巴巴地看着那具毒物的尸体,它是水属地支,五行之中金生水,这金属毒物的内丹对它大有裨益,故此它才恋恋不舍。

  “跟了老衲,你就得吃斋,过来,这个给你。”铁鞋从自己的木箱里翻出一只成形茯苓冲老大摇晃着。

  “你都不吃斋,还让它吃。”左登峰笑过之后转头冲十三挥了挥手,“回来吧,这枚毒物的内丹让给老大。”

  十三闻声立刻转头而回,它的气度不是寻常地支所能比拟的,有时候大方也是一种霸气。

  “阿弥陀佛,多谢多谢。”铁鞋也不客气。

  老大转头冲十三咕咕两声权当道谢,随即钻到了毒物的体腔,良久过后滚出了一枚黄色的内丹,内丹有鹅卵大小,为圆形,老大嘴小板牙大,根本就吞不下,白忙半天搞的浑身血污,最终还是归十三吞服。

  半个小时之后三人起身,顺着水道向东走去,巴王陵墓和阴属土牛应该就在前方不远处……

  第二百九十一章 翻箱倒柜

  地下暗河一直通往正东,河道右侧是宽敞的河滩,河滩上密布着大大小小的鹅卵石,这些鹅卵石先前遭受过重压,很是结实,落脚不陷。

  河道宽阔,可以掠行,三人开始加速,片刻过后右侧石壁上出现了通往洞顶的之字形盘山石梯,不过这些石梯已经被凿毁,普通人根本无法再往上行走。

  左登峰抬头上望,发现在石壁顶端靠近右侧的区域有着一片泛绿的区域,溶洞内少有青苔,仔细端详之下发现那片泛绿的区域是一面铜门。

  “这里应该就是巴王姬灻陵墓的入口。”左登峰抬手上指。

  玉拂闻言点了点头,抬手抓起一块鹅卵石扔向铜门,鹅卵石打中铜门发出的声音并不憨重,这表明铜门不是很厚。

  “怎么了?”玉拂见左登峰眉头紧皱,微感不解。

  “每一个地支衍生出的毒物都有为地支喂食的习惯,如果地支被困在陵墓里的话,先前那条跟蜈蚣类似的毒蟒早就撞开铜门了。”左登峰摇头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地支不在陵墓里?”玉拂点头发问。

  “不好说。”左登峰掏出地图仔细对照,根据三人行进的路线以及距离来判断,此处就是总统府的正下方,也就是巴王姬灻陵墓的所在。

  “阿弥陀佛,老衲先上去探探路吧?”铁鞋收回视线出言说道。

  “不急于一时,继续向东。”左登峰摇头开口,转而迈步向前。

  “为啥向东?”铁鞋愕然的跟了上来。

  “那条毒物体型巨大,无法进入溶洞去捕食毒蛇,可是它总是要吃东西的,但是一直到现在咱们也没发现它的食物在哪里。”左登峰摇头说道。

  铁鞋闻言不再发问,跟随左崔二人往东急行。

  前行数里,前方出现了一处巨大的地下湖,湖面足有数十亩,湖中有大量灰白色的鲵类以及游鱼和龟类,这些大鲵比普通的娃娃鱼要大很多,行动迟缓,鱼类和龟类的游动速度也不快,先前那条毒蛇完全可以以它们为食。

  到了这里,地下河道变窄了,自东侧石壁下继续东流。

  “当年建造陵墓的工匠全部被杀死在了这里。”左登峰伸手指着湖边残存的大量尸骨,虽然年代久远骨头已经腐朽,但是通过圆形的头盖骨还是能够辨认出这些是人类的骨头。

  “进墓吧。”玉拂出言说道。她知道左登峰之所以要找毒物的食物源头是希望能找到阴属土牛,但是眼前并没有土牛的影踪,而今只剩下了进墓一途。

  “这里当年被屠杀了很多人,能否招出它们的魂魄问问情况?”左登峰转头看向玉拂。

  “时间太久了。”玉拂摇头说道。

  “走吧。”左登峰长长叹气调头而回。

  一行三人按原路返回,再度回到铜门所在的那面石壁下方。

  左登峰并未迟疑,直接掠上石壁,出掌震倒了铜门。铜门厚有寸许,确切地说并不是铜门,因为它左右没有门轴,只是用来封堵缺口的巨大铜板。

  铜板倒下之后左登峰闪到了西侧,这处陵墓被封闭很久了,里面空气定然极为污浊,虽然洞内无风,但是地下暗河可以将陵墓中的浊气带往东方。

  片刻过后,三人顺着铜门里面的石阶向上走去,石阶很是宽敞,三人可并行其上,上行数十尺,上方出现了石板。

  左登峰探手敲打石板,发现石板也并不算厚,发出灵气微微顶托,感觉上方也并没有负压重物。

  短暂的沉吟过后左登峰挑眉震碎了石板,随即跃了上去。

  眼前是一处宽敞的墓室,占地五亩左右,主墓室和陪葬区并没有分开,墓室正中有两排镇墓石兽,左右各七,镇墓兽中央是一条两丈宽窄的甬道,甬道左侧是一些陪葬器物,甬道右侧是数十具石棺,甬道尽头有一方形石台,上面停放着一具青铜棺椁,整个墓室并不感觉如何奢华,反倒显得有些寒酸,因为七只铜鼎已经表明了墓主人是诸侯身份,作为一个诸侯来说这样的墓葬规格并不算高,陪葬器物也不算丰富。

  “这里也没有。”左登峰环视四周缓缓摇头,十三曾经表述过阴属土牛的大小,与寻常的水牛大小相同,而墓内的事物一目了然,根本就没有地支的存在。

  “会不会是地支的内丹在这里?”玉拂转头开口。

  “有这个可能,找找看,地支的内丹有黄豆大小,土属内丹应该是灰色的。”左登峰顺着甬道走向正北石台的那座铜棺,确切地说铜棺不应该叫铜棺,套在棺材外面的外棺应该称之为椁,里面存放尸体的才称之为棺。

  “大师,上来帮忙。”玉拂低头冲下方的铁鞋说道。

  “阿弥陀佛,老衲在下面帮你们守着,老大,你上去帮他找。”铁鞋并不愿进入坟墓。

  “别,千万别,你俩都别上来了。”左登峰闻声急忙转头说道。老大是什么德行他很清楚,万一让它找到了土牛的内丹肯定私吞。

  左登峰说完之后转身继续北行,周朝的陵墓里很少有机关的存在,此外陵墓里的机关一般设置在相对狭小的空间,这里空间很大,根本没有设置机关的条件。最主要的是这里距离地面至少也有数里,只要将上面的通道封死,几乎无人能进入陵墓,所以墓主人也没有设置机关的必要。

  放置棺椁的石台离地三尺,每尺一层,令这具铜棺在整个墓室中是最高的,左登峰快速的掀开棺盖,里面是一具暗黄色的木棺,木棺与铜椁之间的缝隙放置了一些金玉等物,这些器物左登峰压根儿连看都没看,直接延出灵气将那具木棺整个的移了出来。

  木制棺材虽然看似完整,毕竟是三千年前的东西,被移出铜椁之后立刻就散了架,里面的尸骨显露了出来。

  棺内的铺垫之物和蒙盖之物早已经发黑,尸体穿着的衣服也腐烂殆尽,尸体只存骨架,根据骨架形状来看此人生前身材高大,很是魁梧。

  左登峰不是来考古的,也不是来盗墓的,因此对于尸体头部的金冠以及尸骨周围的佩玉他完全不看,他要找的是灰色的圆形事物。

  就在左登峰以灵气翻动尸骨的时候玉拂跟了过来帮忙检查,由于内丹很小,所有管状器物都要检查。

  “快扔了。”左登峰一瞥之间发现玉拂拿着一根黑色木管在上下打量,木管有一环粗细,一端封闭,其内中空。

  “铁黎木的,可能藏有东西。”玉拂侧目打量着木管。

  “那是个木托子,快扔了。”左登峰皱眉说道。

  “什么是木托子?”玉拂将那木管倒了过来,检查里面是否藏有事物。

  “西门庆用的银托子你该知道吧,跟那差不多。”左登峰无奈开口。

  此语一出玉拂愣了片刻,反应过来之后快速地将那木管扔掉了,其实她并不知道左登峰所说的银托子是什么东西,但是她知道西门庆是什么人。

  “我没见过。”扔掉木管之后玉拂羞得满脸通红。

  “我也没见过,但是我能猜到。”左登峰随口说道。

  玉拂自然不好意思再接口,急忙离开此处向右侧那些石棺走去。

  左登峰继续翻找,最终确定阴属土牛的内丹并不在姬灻的棺中。随后走向了左侧,那里存放的是陪葬的乐器和生活器皿,一些陶瓮陶罐里还保存着已经发黑的植物种子,这些东西左登峰没动,因为这里面不可能藏有内丹,没必要进行破坏性检查,留给日后的历史学家和考古学家研究去吧。

  巴国本来就是个穷地方,一个穷地方的诸侯王没多少好东西,不过这个外来户也不是个好东西,金银没有就贪恋酒色,左侧有着不少酒缸和铜质酒器,其中一只小酒坛里还有半坛酒水,左登峰拍开泥封闻了闻,酒色碧绿,浓香扑鼻。

  “大师,跟着我,不枉为人一世。”左登峰走到缺口处将那小酒坛给了铁鞋,酒坛里剩下的酒水很少,左登峰不舍得自己喝。

  “阿弥陀佛,此言不差。”铁鞋兴高采烈的接过酒坛,只要是人就有喜欢的东西。

  左登峰随即走到右侧,玉拂此刻已经掀开了五六具石棺,这些石棺里面都是女人的尸骨,不用问都是为姬灻陪葬的女人。

  “内丹好像不在这里。”玉拂摇头说道。

  “可是地支衍生的毒物在这里,毒物在就表明地支或者地支的内丹离这里不远。”左登峰皱眉开口。

  “十三嗅觉很灵敏,可以让它去找。”玉拂伸手指着在墓室中闲逛的十三。

  “十三,跟你打过架的那头牛的内丹就在附近,找出来。”左登峰招手喊过了十三。

  “喵~”令左登峰没想到的是十三闻言竟然连连摇头。

  “十三什么意思?”玉拂疑惑地问道。

  “它的意思是土牛不在这里,不可能啊,土牛衍生的毒物在这里。”左登峰皱眉说道,十三肯定不会摇头抗命,它摇头只能是土牛不在此处。

  “那条蜈蚣形状的怪蛇可能不是土牛衍生的毒物。”玉拂沉吟良久摇头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左登峰皱眉反问。

  “你还记不记得濮国古城发生的事情?”玉拂出言提醒。

  左登峰闻言立刻回忆起去年冬天曾经去过三江并流区域的髳国和濮国,老大是髳国的水属地支,而濮国的地支是一只水猪,濮国古城的居民全是被水猪衍生的毒物毒死的,究其根源是姜子牙想要借用濮国的地支去对抗十三,结果被濮国拒绝,姜子牙气急之下开始用强,水猪衍生的毒物出面对抗,被一金属飞禽杀死并荼毒了本国居民,也就是说阴属土牛的毒物应该是一只飞禽而不是一条蜈蚣。

  此外姜子牙对抗十三的时候姬灻已经带着阴属土牛跑到巴国来了,姜子牙既然骑乘的是土牛衍生的飞禽就表示他后期又来到这里从姬灻手中借走了阴属土牛。

  “会不会是常年居住地下翅膀退化了?”左登峰感觉姜子牙还不至于借了不还。

  “实话跟你讲,一开始我就怀疑那条毒物不是地支衍生的,但是它本身是金性的,所以我也不敢确定它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的另一种蛇形怪物。”玉拂摇头说道。

  “什么怪物?”左登峰出言追问。

  “钩蛇!”

  第二百九十二章 装神弄鬼

  左登峰闻言皱起了眉头,玉拂所说的钩蛇他是知道的,那是一种远古时期的毒物,形体和样貌的确与先前杀掉的毒物相似。

  “但是你先前使用符咒去攻击它,它似乎对符咒免疫。”左登峰摇头说道。钩蛇是《山海经》里记载的动物,左登峰曾经翻阅过《山海经》,了解它记载的内容极为荒谬所以发自内心的排斥它。

  “辰州派是正一教分支,法术走的是阴阳龙虎之道,我现在的修为幻化龙虎尚且不足,幻化麒麟更是勉强。”玉拂摇头说道。

  “十三,先前杀掉的那个怪物是不是牛的朋友?”左登峰仍然不愿承认白忙一场的现实。

  十三闻言连连摇头。

  “你为什么不早说?”左登峰见状哭笑不得。

  十三自然不会回答他,它也并不知道左登峰先前将那条钩蛇误以为是土牛衍生的毒物。

  “左登峰,老衲给你留了一半。”铁鞋自下方探出头摇晃了手里的小酒坛。

  “你都喝了吧。”左登峰转头看了铁鞋一眼。

  “现在怎么办?”玉拂轻声发问。左登峰神情不善,说明他心情非常不好。

  “所有值钱的东西全拿走。”左登峰皱眉开口。事实上他要钱已经没用了,之所以要拿走值钱的陪葬品纯粹是寻找内心的平衡,白忙一趟令他心中很是窝火。

  玉拂闻言转身开始收集墓中的金器和玉器,左登峰环视左右之后又制止了玉拂,这个姬灻是个穷鬼,这里的陪葬品实在是没什么能入他法眼的。

  “走吧。”左登峰转身走向缺口,陵墓东北角落有上行的通道,但是上层肯定被厚厚的封土给堵塞了,连试都不用试。

  三人原路折返,离开溶洞的时候是下午时分,外面艳阳高照,气温很高。

  “关于阴属土牛,你还有什么线索吗?”玉拂出言问道。

  “应该在姜子牙的坟墓里,姜子牙被封齐国,陵墓自然也在齐国,也就是我的老家山东,陵墓的所在应该不难寻找。”左登峰出言说道。

  “那咱们马上回山东。”玉拂出言说道。

  “我暂时还不想去碰姜子牙,此事稍微缓缓。”左登峰摇头说道。虽然姜子牙并不是仙人,但是此人精通十二孤虚法和奇门遁甲,他的陵墓一定是奇阵百出,去挖他的坟墓难度很大。此外山东现在是日占区,现在过去寻找极有可能引起日本人的注意,日本方面现在有了三大忍者,不再是被动挨打的一方了。

  “那咱们现在去哪里?”玉拂出言问道。

  “目前还有四个位置需要寻找,这四个位置分为了两处,一处是陕西境内的蜀和微,另一处是罗布泊所在的羌和彭,现在是夏天,不适合去沙漠,所以我想回西安。”左登峰沉吟片刻出言说道。

  “那就去西安。”玉拂点头说道。

  在重庆做了短暂的休息,三人启程北上,由于不赶时间,三人走的并不快,翻山越岭,渡江过河,三日后的清晨来到了西安。

  在此之前左登峰已经将地图上的圆点以及山势走向记在了心里,经过对照,其中一处圆点就在西安市的市中心,处于最繁华的闹市区。

  “你确定是这里吗?”玉拂伸手指着前方的一栋五层大楼。三人目前位于一处十字路口,东西南北全是大楼和房舍,周围店铺林立,行人熙攘。

  “就是这里。”左登峰皱眉开口。这处位置比周陵更令人头疼,周陵是远离人群的,这里就在闹市区,一旦动手就是在国民政府的脸上吐口水,对方肯定会全力阻止。

  “怎么办?”玉拂出言问道,三人目前就坐在路边摊吃早点,不过只有铁鞋一个人在吃。

  “来硬的。”左登峰正色开口。

  “有没有柔和一点的方法?”玉拂环视左右,目前还是清晨,行人不算很多,到了中午或者是晚上这里肯定是人来人往,来硬的实属下策。

  “先硬后软。”左登峰沉吟片刻出言说道,任何时候都必须先行展示实力才能获得他人的尊重,一开始就礼貌往往会被对方以为软柔。

  “可不可以找当地的军政长官协商一下,让他们出面迁走这里的百姓?”玉拂仍然感觉左登峰的做法过于极端。

  “他们的办事效率太低。”左登峰摇头说道。

  “咱们即便撵走了这片区域的百姓,也没人敢来帮咱们挖掘。最好还是通过国民政府。”玉拂出言说道。左登峰所指的范围方圆有好几里,这片区域有着大量的建筑,而且位于城市的主道上,在这片区域大肆挖掘会造成严重的后果,操作起来肯定是极为棘手。

  “我不相信他们,不想跟他们打交道。”左登峰毅然摇头。

  “那你的办法是什么?”玉拂无奈叹气。

  “撵走,听话的就给钱,不听话就杀掉。”左登峰冷哼开口,他在金泽九州有着大量的金票,足以支付这片区域户主的损失。

  “这里并不一定就是咱们寻找的阴属地支,犯不着大开杀戒。”玉拂摇头说道。

  “如果这里不是阴属地支,那咱们就得去终南山了,那里可是修道中人最为集中的地方,我可不愿去招惹他们。”左登峰皱眉开口。终南山被世人称之为仙都,中国大部分的修道中人都集中在那里,比昆仑山的修行中人都多,三人去了不一定讨得到便宜。

  “你准备怎么办?”玉拂侧目发问。

  “我说过了,全部撵走。”左登峰出言说道。

  “我有个办法,你听听行不行?”玉拂凑到左登峰耳边低声耳语了一阵。

  “这个办法好。”左登峰转头笑道,玉拂的策略是将这片区域搞成鬼域,直接吓走所有人,然后三人出面,以地下藏有妖物为由,蛊惑众人挖开地面“驱魔降妖”。

  “你俩在嘀咕啥?”铁鞋疑惑地看向二人。

  “没什么,走吧,找地方落脚。”左登峰起身付了饭钱,这种事儿可不能让铁鞋知道。

  一行三人离开城区向南行去,南行三十里来到一处僻静的小镇,镇子只有一家旅店,为前后院,左登峰将铁鞋安排到了前院,他和玉拂来到了后院落脚。

  “说说你的想法。”左登峰关上房门冲玉拂开口。

  “这件事情看似简单,操作起来却很困难,鬼魂和尸体不难找,但是寻常的鬼魂和尸体如果出现在那片区域很容易引起当地人的怀疑,所以咱们必须找到与那片区域居民有关的鬼魂和尸体,不然闹鬼就显得蹊跷而突兀。”玉拂出言说道。

  “这个交给我,我会找些罪大恶极的人杀掉。”左登峰沉吟片刻点头说道。

  “还有,鬼魂和尸体的数量如果太少就不足以震骇人心,数量太多就有可能四处乱跑,我很难分神控制。”玉拂说出了自己第二个顾虑。

  “这个也交给我,我可以布阵困住那片区域的阴物。”左登峰撇嘴笑道。

  “那就没有问题了。”玉拂点头说道。

  “如果有道门中人和佛门中人前来降魔伏妖怎么办?”左登峰反问玉拂。

  “我对本派法术很有信心。”玉拂笑道。

  “你要死尸还是鬼魂?哪个效果更好?”左登峰点头开口。

  “都可以。”玉拂答道。

  “数量?”左登峰简略的发问。

  “越多越好。”玉拂回答。

  “好,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出去准备点儿东西。”左登峰转身向外走去。

  “我也要准备作法器物。”玉拂随之而出。

  二人跟铁鞋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旅店。二人所备事物并不相同,玉拂去了镇子里面,左登峰去了南侧树林,他要将布阵将那片区域设上禁锢,阻止里面的阴物外逃,布阵需要的是三节生长在坟头背面的槐树树根,槐为木鬼,性阴,长于墓地更阴,不见阳光为至阴,用它布阵,阴物有进无出。

  要想布阵,最少也需要三节槐树树根,左登峰在两个小时之内找到了九棵不同的槐树,截取了九节槐树树根,随后赶回闹市将九节槐树树根藏于那片区域周围,事实上三根就够,剩余六根全部保险备用,只要残存其中三节,阵法就一直会起作用。

  做完这些左登峰又在闹市游荡了一阵儿,观察了周围的情况,在没有背负木箱没有携带十三的情况下,没有谁会注意这个衣衫褴褛的乞丐。

  回到旅店,玉拂已经先他而回来了,此刻正在屋里削制竹篾。

  “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左登峰坐到了玉拂对面指着桌子上的竹篾。

  “作法用的,竹子作法较为平和,如果使用铁器作法,尸体就会厌恶阳气,直至将人咬死才会罢休。”玉拂出言说道。

  “用竹子会有什么效果?”左登峰再问。

  “用竹子作法尸体也会咬人,但是不会将对方咬死,而且尸体本身也不会产生尸毒。”玉拂展颜笑道。

  “这个好。”左登峰点头笑道。

  “你准备的东西呢?”玉拂出言问道。

  “阵法我已经布置好了,最少也能撑个十天半个月。”左登峰开口说道。槐树树根离开阴地之后阴气会逐渐消散。

  “找到监狱了吗?”玉拂放下手中的匕首拿起茶壶为左登峰倒了一杯茶水。

  “找监狱干什么?”左登峰愕然发问。

  “只有死囚才罪大恶极,你不找监狱从哪里寻找罪当该死的人?”玉拂皱眉问道。

  “死囚太难找了,我找的是另外一种人。”左登峰出言坏笑。

  “什么?”玉拂面露疑惑。

  “众所周知万恶淫为首,那片区域有三家窑子,今天晚上我就去端了它……”

  第二百九十三章 污秽之地

  古语有云:万恶淫为首,百善孝为先,据道家经典《南华真经》所述,世间的所有罪恶之中淫邪为第一重罪,其恶果甚至超出了杀生害命,窑姐以及嫖宿窑姐的男人都是大恶不洁之人,为阴律所不容。

  “你要去杀窑姐儿?”玉拂闻言皱眉发问。

  “不!窑姐,嫖客,龟公,老鸨,全杀,三家窑子最少也有百十人,应该够用了。”左登峰森然冷笑。

  玉拂闻言点头同意,这类人的存在扰乱了乾坤,颠倒了伦常,背离了忠贞,污浊了人心,杀了也罢。

  “你什么时候能准备好?”左登峰抬手看了看手表。

  “再有半个时辰差不多了。”玉拂抬头看向屋外,她始终保持着看太阳确定时辰的道家习惯。

  “你忙完去前院找我。”左登峰喝掉茶水离座出门。

  回到前院房间,铁鞋正在盘坐念经,老大趴在旁边的床边啃咬着木柱,十三在另一张床上,守着左登峰的木箱。

  铁鞋在闭目念经,左登峰推门而入他也没有睁眼,相处的久了,他早就能听出左登峰的脚步声了。

  左登峰也没有打扰铁鞋,躺到自己的床铺上闭着眼睛思考晚上行动的一些细节,将细节在脑海里过滤了一遍之后左登峰再次拿出了一张宣纸,这一次他拿出的是写有自己自创的那些阵法的那张,他对阴阳之道已经了然于胸,布置阵法所需的事物随手拈来,但是别人没有他这种能力,所以他要将布置某种阵法所需的具体事物记录下来,便于后人研习。

  人活在世上都想留下点儿什么,大部分人都能留下血脉子嗣,但是子嗣一说对他来说极为遥远,他喜欢崔金玉他无法否认,也不想自欺欺人的否认,崔金玉在他身边能令他平和,但是他从未想过与崔金玉留下子嗣,他的死期已经注定,玉拂只能陪伴他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却无法改变他的最终归宿。

  既然留不下子嗣,左登峰就想留下一些别的东西,每个人都有虚荣心,他也不例外,他想留下自创的阵法,告诉后人这个世上曾经有一个名叫左登峰的人道法通玄,学究天人。包括修正阴阳生死诀和御气法门也是出于这个动机,每个人都想找到存在感,无能之人会在名胜古迹上刻上自己的名字告诉别人他曾经来过,这一情形犹如公狗撒尿,显示的只是自己的肤浅。有志之士会为后世留下智慧的结晶,虽然仍旧摆脱不了虚荣之心,显示的却是厚重和深邃。

  写下了布阵所需的事物以及布阵的方法,门外传来了玉拂的敲门声。

  “大师,出去吃饭吧。”左登峰抬手看了看表,不到下午四点。

  铁鞋闻声并没有答话,佛门僧侣也好,道门道人也罢,念诵经文都不会半途而废。

  左登峰见状也没有在意,低头冲十三叮嘱了几句,转身走出了房门。片刻过后铁鞋经文念罢,随之而出。

  不管什么年代都有富人和穷人,此时的富人是三餐两宿,也就是早中晚三餐,下午的午睡和晚睡。而穷人则是两餐一宿,上午九点一餐,下午四点一餐,晚上睡觉,穷人是没条件午睡的。

  此时不到富人就餐的时间,高档的餐馆还在备厨,只有一些中低档的餐馆开始营业,三人在街头找了一处干净的小餐馆就座吃饭。

  左登峰的食性是三荤七素,他之前生活贫困,有三成肉食就很知足,多了反而不太适应。玉拂的食性跟他相似,女人生性爱洁,但是生性爱洁的女人不一定就禁绝荤腥。铁鞋生冷不忌,遇到什么就吃什么。

  吃饭的时候左登峰跟铁鞋喝了不少酒,饭后又从杂货店购买了一些干果。

  “大师,这些东西提回去给老大磨牙。”左登峰将那干果递给了铁鞋,老大虽然是水生动物,但是长着两颗啮齿类动物特有的大板牙,啮齿类动物有磨牙的习性,得给老大找点事儿干干,免得它总啃房柱子。

  “阿弥陀佛,你们干啥去?”铁鞋合十过后接过了那包干果,这年头粮食都不够吃,干果更是奢侈品,这包干果花了左登峰不少钱。

  “年轻人的事情你打听那么多干嘛?”左登峰出言笑道。

  “那老衲就先回去了。”铁鞋提着那包干果转身而去。

  “大师,看好了老大和十三,千万别让它们打架。”左登峰出言叮嘱。

  这话一出口铁鞋立刻加快了速度,事实上左登峰之所以要将十三留在房里就是为了牵制铁鞋,铁鞋肯定不放心老大跟十三独处,这样也就免得他到处乱跑了。

  铁鞋走后,左登峰和玉拂转身向北走去,由于时间尚早,二人走得很慢,不过二人一开始并未交谈。

  “我在道观的这段时间翻阅了大量的典籍,关于六阴阴不死,六阳阳长生一说最早出现于周朝的《问天录》。”玉拂目视前方并未转头。

  “哦?”左登峰没有停步。

  “六枚阴属内丹能够让女子长生延年,但是能否肉骨回魂还在两可之间,六枚阳属内丹可以延长男子的寿命,如果咱们能找到六枚阳属内丹,你就可以……”玉拂轻声开口。

  “我知道你的意思,时间来不及了。”左登峰摇头打断了玉拂的话。

  “来得及,有我和明净大师帮你,一定来得及。”玉拂停步转头。

  “哈哈哈哈哈。”左登峰摇头苦笑,并未停步。

  “你笑什么?”玉拂迈步跟了上来。

  “我没有延长自己寿命的打算。”左登峰面带微笑转头看向玉拂。

  “为什么。”玉拂摇头说道。二人此时位于小镇通往城市的小路上,并无行人车辆往复。

  “我之前做过的事情,包括以后所做的事情都没法向自己交代,也无法向世人交代,且不管别人做了什么,是好人还是坏人,我都无权决定他们的生死,我决定了他们的生死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所以我最终的结局是注定的,不过我并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事情,也不逃避应有的惩罚。”左登峰出言笑道。

  玉拂闻言愣住了,令她愣住的并不单纯是左登峰所说的这番话,而是他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左登峰笑的孤寂而萧索,平静而坦然。

  “我希望你能陪我走到最后,你在我身边我感觉很平和,不然我克制不住自己的暴戾和狂躁,我总是想摧毁一切。”左登峰抬手摸了摸玉拂的头发。

  “我有这么大的作用?”玉拂出言笑道。

  “有。”左登峰转身向前。

  “我去买个西瓜,等我一会儿。”玉拂转身向右侧瓜田掠去,事实上她并不口渴,只是借口离开,她不希望左登峰看见她落泪。

  傍晚七时许,二人来到了市中心,此时二人的心情已经从悲伤之中走了出来,事实上从玉拂带回西瓜之后二人就停止了伤感的话题。

  华灯初上,灯火通明,鸡飞狗跳,人声嘈杂。

  “你的阵法阻隔了这片区域与外界的气息。”玉拂皱眉打量着被左登峰围住的那片区域,动物都有感应磁场的能力,左登峰布下的阵法阻断了这片区域与外界的磁场联系,各种动物都能感受到这一变化,这种变化令它们极为不安,又吠又叫,到处乱窜,但是每当跑到阵法边缘的时候就会自动转回去。

  “我如果乐意,可以阻断整个城市的气场和磁场。”左登峰点头笑道。阵法的巨大效果令他微感自得。

  “别炫耀了,走,进去看看。”玉拂白了左登峰一眼,转身走向街道对面。左登峰布置的阵法对人影响不大。

  二人穿过街道来到对面,动物的异常举动虽然令居民很疑惑却并未影响他们的生活,商铺饭馆照常营业,行人络绎不绝。

  二人最先来到了一处三层楼的窑子,窑子起了个很好听的名字,风月楼。由于时候尚早,嫖客不多,左登峰就没急于下手,而是买来瓜子与玉拂站在暗处打量着眼前这个风月场所。

  “修行中人不会来这种污秽的地方。”玉拂皱眉打量着对面那些衣着暴露的女人。

  “修行中人还不会挖坟掘墓呢。”左登峰撇嘴笑道。他是最不注重形象的道门中人,也是最不守规矩的道门中人。

  “不知羞耻。”玉拂面带怒意地看着对面的那些红红绿绿,由于此时是夏天,窑姐衣着更显暴露,扭臀摇乳,浪声揽客。不过她们的身材并不好,普遍腰肢偏粗,这跟她们平时不需劳作有一定的关系。

  “我在济南府曾经救助过一个窑姐,给她的钱足够让她从良,但是她并没有从良。”左登峰嗑着瓜子随口说道。

  “你应该杀了她。”玉拂冷声说道。

  “我的确杀了她。”左登峰将纸包里的瓜子递给玉拂,玉拂摆手没接。

  “我不相信这些人是真的为生计所迫,在她们的眉目之中没有半分勉强和不愿。”玉拂摇头说道。

  “忠贞的前提是单纯,这些女人经历的男人太多,记忆太杂,内心混乱,已经废了。”左登峰点头说道。

  玉拂闻言点了点头,没有再开口。

  “时候差不多了,你在外面等我。”左登峰将吃剩的瓜子塞到了玉拂手里。

  “我和你一起动手。”玉拂出言说道。

  “里面的景象会令你作呕,有时候见多识广不是什么好事情。”左登峰转身走向风月楼。

  第二百九十四章 丑态百出

  风月楼门口站着几个窑姐,说是窑姐其实年纪并不大,也就二十四五岁的光景,大的也不过二十七八,这些女人比同龄人老的要快一些,此时眼角已经出现细微的皱纹,不得不凭借胭脂水粉来遮掩了。事实上她们并不漂亮,但是她们放肆,良家女子不敢露的她们敢露,良家女子不好意思做的举动她们敢做。

  左登峰径直走向风月楼的大门,招来了几个窑姐鄙夷的白眼,但是她们并没有阻拦,也并没有说难听的,真正风月场上的女人见多识广,不会平白无故得罪人。

  “滚滚滚,瞎了你的狗眼,这是你来的地儿吗?”左登峰刚到门口两个彪形大汉就拦住了他,但凡这种地方都会有人负责保护,以防嫖客酒后闹事和吃白食儿。

  左登峰闻言挑眉看了二人一眼,不过他并没有动手,而是自怀中拿出了一张一千两的金票递给了其中一个壮汉。

  “有财,过来看看,真的假的。”壮汉反手招来了一个弯腰驼背的龟奴将那张金票递给了他,实际上这个龟奴的年纪并不大,但是这些人的腰杆子弯习惯了,已经不会直了。

  “大爷快请。”龟奴看过金票之后眼珠子立刻直了,一千两黄金是什么概念,折合三万现大洋,这些窑姐叉一次大腿,撅一次屁股也就两块钱。

  “所有没有接客的姑娘全叫过来,把门关上,我挑几个。”左登峰迈步走了进去。

  “财神临门。”龟奴扯着脖子吆喝了一嗓子。

  他们这行可能有暗语,龟奴一吆喝,一楼的窑姐呼啦一下全围了上来,两个壮汉反手关上了大门。

  “有财,你忙去吧,这里交给我。”一个四十来岁的老鸨子自龟奴手里拿过那张金票还给了左登峰。

  “这位贵客眼生的很哪,头一次来吧?”老鸨子趁机摸底,这些人并不是傻子,相反的,她们比一般的贩夫走卒要聪明,老鸨子此刻就在上下打量左登峰身上有没有携带枪支。

  “刚从山里出来,把姑娘都叫出来,我挑几个。”左登峰点头笑道。

  老鸨子见左登峰面带笑意身材单薄,也就放松了警惕,立刻招呼没有接客的窑姐到一楼等候挑选。

  风月楼正中是天井结构,自一楼可以清楚地看到二楼和三楼,一楼是喝酒吃饭的地方,二楼三楼才是接客的场所,左登峰抬头环视了一下,发现一共有五处房间的房门是关着的。

  片刻过后,没接客的窑姐全部来到一楼向左登峰打招呼,她们并不像传说的那样一窝蜂似的往身上沾,而是道万福,不过她们之中有一些明显不知道怎么行万福,下蹲的方向错了。

  窑姐一共有三排,二十几个,站好之后神情各异,有的秋波频送,这类属于普通型。有的佯装羞涩,这类属于扮纯型。也有搔首弄姿挤奶扭臀的,这类属于风骚型。还有一些佯装清高冷傲,不以正眼看人的装逼型。

  “还有吗?”左登峰自怀里摸出一根小金条递给了老鸨。

  “小爷没有中意的吗?”老鸨飞快的接过左登峰手里的金条并趁机摸了摸他的手,老鸨子都是窑姐出身,这老东西可能偶尔还会亲自上阵。

  “算了,你,你,你。”左登峰随手点了三个窑姐。

  三个被点中的立刻面露媚笑,快速的贴了过来,那些没有被点中的则面露妒意准备离去。

  “这里还有三根金条,送给大家。”左登峰从怀里摸出了三根金条放在左手之中快速转动。

  此语一出,那些窑姐纷纷围了过来,连老鸨子也参与其中。

  被一群女人围在中间的感觉很怪异,这些女人身上都涂抹了胭脂水粉,散发着浓重的香气,胭脂水粉是没有辨别能力的,它们不会因为涂抹在坏女人的身上而发臭,它们仍然散发着香气,男人都喜欢这种香气。

  左登峰出手了,他没有去摸也没有去抓,而是快速的伸出右手环绕发出了玄阴真气,这些窑姐此刻都围在他的身边,方便了他出手,玄阴真气环形发出之后,左登峰快速地将那两个处于惊愕之中的壮汉冰冻,由于担心尸体太过僵硬,他只发出了三成玄阴真气,这些人毫无灵气修为,三成灵气也承受不住。

  “下辈子做个堂堂正正的男人。”左登峰闪到想要尖叫的龟奴旁边挥拳将他砸趴在地。

  直到此时先前被冰冻的那些窑姐才纷纷倒地,左登峰走到门口将大门上闩,转而迈步走向二楼,此时大街上人来人往很是嘈杂,窑子里没了声响,房间里的人也没有发觉。

  微运灵气推开第一间房门,眼前的一幕令左登峰微微皱眉,房间里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此人穿着马褂,学究模样,此刻正拿着一本书在教一个年幼的窑姐念书,窑姐下身没穿裤子,老学究也没穿,实际上窑姐是坐在他的阳物上的。

  “你是何人?”左登峰的闯入令老学究很是紧张,反倒是那小窑姐儿习以为常不以为意。

  “孔夫子。”左登峰闪身上前将那老学究冻硬。年纪大的男人往往喜欢年轻的女人,对年轻女人的摧残能满足他们的占有心理,年纪越来越大,时日无多,多玩弄一个赚一个。

  左登峰并没有急于冻住那个小窑姐,只是饶有兴趣的观察她的反应,如果小窑姐低声求饶的话他会考虑留她性命,可惜的是小窑姐经过短暂的惊愕之后大张嘴巴开始倒吸凉气,这表示她想要喊叫,左登峰最讨厌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随即抬手冰封了她。

  冰封了二人之后左登峰抬脚将他们踢开,一手一个拖到楼梯旁扔了下去,他先扔的那个女人,后扔的老头,在瞥见老头被冻硬的寸许阳物时左登峰忍不住发笑,这个老东西可能一辈子也没这么硬过。

  左登峰将二人扔下楼之后缓步走向北侧的一处房间,抬手推开,眼前的一幕令他万分惊讶,短暂的惊愕之后闪身上前将那两男一女尽数冻硬,随即将他们扔了出去,有些事情是生命无法承受之重,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人性有如此丑恶的一面。

  此时左登峰已经不愿再进入第三间屋子了,正如他先前跟玉拂所说的,有时候见多识广并不是好事,这些丑态他永远都无法忘记,哪怕再想忘记也无法忘记。

  但是必须将这处窑子的人尽数杀掉才能不走漏风声,无奈之下左登峰只得进了第三处房间,这一次他连看都没看,闭着眼睛冲到床边发出了玄阴真气,随即睁眼却发现床上根本没人,微一转头发现二人在桌子上蹲着,左登峰也懒得研究二人在桌子上蹲着干嘛,一脚一个直接踢死。

  第四间房间是对喝酒的男女,但是对左登峰的刺激最大,因为那瘦麻杆儿喝酒的容器不是碗。

  “你他妈的也不嫌脏。”左登峰快速上前给了对方一巴掌,他这一掌虽然没有发出玄阴真气却是凝足了灵气的,一巴掌直接将对方脑袋打歪了,那女人尖叫一声放下双腿就往外跑,左登峰晃身追上,起脚踩死。人都有善恶两面,能迎合男人高雅情操的好女人固然被男人所喜,但是能迎合男人阴暗心理的坏女人也令男人垂涎,时至此刻左登峰彻底明白为什么古人会有“万恶淫为首”一说,那是因为过度的纵欲会令人的心理逐渐扭曲,人性缓慢消亡。

  女人的尖叫令得最后一个房间里的人警觉,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穿着裤衩跑了出来,左登峰斜身掠上三楼将其震毙,转身回望房间,发现房间正中站着一个长发披肩,抹嘴描眉的女人,但是仔细一看又不对,这家伙是个男的。

  左登峰浑身的鸡皮疙瘩立马起来了,抬手拿起门口的一把椅子将那死兔子砸了花红柳绿,这具尸体他没往下扔,他怕恶心到玉拂。

  做完这些,左登峰快速的冲出了窑子。

  “好了,看你的了。”左登峰回到暗处冲玉拂说道。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玉拂关切地问道。

  “三十个够吗?够了的话我不想再杀了。”左登峰摇头说道。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再去杀另外两处窑子他担心自己会吐出下午吃的那碗面条。

  “足够了。”玉拂将那包瓜子递给左登峰,闪身进楼,回身掩门。

  左登峰抬手将那包瓜子扔了,转而抬头仰望星空,深深吸气平息自己的情绪,星空浩瀚,月明星稀,风轻云淡,灵气洁净,左登峰努力逼迫自己去想这些干净的东西,免得坏情绪过度蔓延。

  半炷香之后玉拂闪身而回,脸色也不好看。

  左登峰见玉拂回返,立刻抬头看向窑子楼,发现先前被冻死的那些窑姐以及买春的嫖客纷纷蹦出了大门,双臂平伸,神情茫然,她们的头发都披散着,蹦跳之间更显恐怖。

  “它们咬人不?”左登峰皱眉问道。他的初衷是吓唬人而不是杀人,吓跑就行,咬死一片不是他的目的。

  “肯定咬人,不过它们没有尸毒,也不会主动追人。”玉拂点头说道。

  “那行,走吧,找个地方躲起来看戏……”

  第二百九十五章 起坛作法

  此时风月楼里的那些尸体已经蹦跳着出了门,二人快速离开了此处。

  片刻过后二人掠上了斜对面一座高楼的楼顶,遥望着街对面那些四处蹦跳的尸体。此时那些尸体已经引起了路人的围观,不过暂时还没有引起骚乱。

  “它们为什么跟僵尸的移动姿势一样?”左登峰出言问道。那些尸体四肢僵硬,双臂平伸,跳跃的时候双膝并不打弯。

  “它们现在就是僵尸。”玉拂俯身下望。

  “辰州派的法术的确有过人之处。”左登峰点头说道。僵尸的成形一般是因为人临死的时候有着浓重的怨气,死后又恰好埋在阴气极重的地方,经过多年的阴气熏染才能成为僵尸。而玉拂竟然能在短时间内将这些新死的人变成僵尸,这令左登峰很是佩服,术有专攻,他虽然习练的是道法,但是在某种意义上说他更像是一个绝顶的武林高手,对于真言和指诀的使用,以及对玄通法术的操纵都有所不足,这倒不是他悟性不佳,而是他时间不够了。

  “你的玄阴真气为它们提供了足够的阴气,不然它们成不了僵尸。”玉拂摇头说道。

  “它们要去哪里?”左登峰皱眉开口,那些僵尸的奇怪动作令得一些市民疑惑并上前阻拦询问,那些僵尸不会主动攻击人,但是在受到阻拦之后可不客气,立刻挥臂横扫,更有甚者会张嘴咬人。

  “他们的魂魄已经不在体内了,行动全凭本能,哪里有阳气它们就去哪里。”玉拂出言解释。

  “他们的魂魄呢?”左登峰侧目问道,玄阴真气可以冰魂冻魄,被玄阴真气冻死的人魂魄都不会离体,除非尸体损坏。

  “被我施法定在了房间里,子时过后才能出来。”玉拂出言说道。

  “为什么这么安排?”左登峰问道。

  “将魂魄冰封在尸体里属于逆天之举,会折损阳寿,你的阳寿折损这么严重可能就与你滥用玄阴真气有关。此外这些僵尸并非刀枪不入,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前来制止,这些僵尸很快就会被消灭,阴魂对尸身都有着强烈的留恋,一旦发现尸身已经被破坏,它们的怨气就会更重,刚死的魂魄是很混沌的,它们会怨恨那些破坏它们尸身的人。”玉拂再度开口解释。

  左登峰闻言点了点头,玉拂的做法是兵分二路,僵尸只是前锋,阴魂才是主力,除非有修行中人前来,否则没谁能杀掉阴魂,因为它们已经死了。

  此时恐怖的气氛已经开始蔓延,街上的行人开始叫喊着四散闪躲,一人嚎叫十人惊慌,短短半炷香时间整个街道已经成了人间地狱,僵尸最先攻击的就是壮年男子,因为他们的阳气最盛,在僵尸追赶壮年男子的时候妇孺弱小就得以趁机逃脱,因此整个街道上被咬伤抓伤的基本全是男人。

  此外这些男人一旦受伤流血阳气就会减弱,阳气一弱,僵尸就会舍弃他们去攻击那些阳气旺盛者,这一情况导致了两个后果,一是整个街道上几乎没有死人,二是街道上全是哀嚎的伤者。

  此时僵尸已经分散了,二人无法观察到它们都去了哪里,只能听到四处都是哀嚎声。左登峰和玉拂此时皆是眉头紧锁,这片区域的居民在受到攻击之后大部分选择了关门闭户,那些房门根本就拦不住这些僵尸,如此一来受伤的人数就在急剧上升,受伤严重就会导致死亡,到了后期左登峰甚至迫切地想看到军警前来消灭它们,毕竟二人的目的只是吓走这里的居民而不是杀了他们。

  半个小时之后军警终于赶来了,拿枪就打,一开始专打蹦跳的僵尸,打红眼之后行动姿势怪异的,披头散发的全在他们的攻击之列,一共就三十几个僵尸,枪声也不止三千声,那些僵尸被子弹打中之后也并不会死亡,而这些军警也没有携带更厉害的武器,子弹打光之后被僵尸追的到处乱跑。

  二人一直注视着局势的发展,军警逃走之后部队随后赶了过来,部队是带有手榴弹的,僵尸再厉害也经不住手榴弹轰炸,大量的部队包围了这片区域,逐街逐巷,逐门逐户的寻找,枪声和爆炸声不时传来,但是枪声和爆炸声中大多夹杂着惨叫声,这说明被部队误伤的居民也不在少数。

  后来爆炸声逐渐减少,只有零星的枪声,玉拂拿出一把竹签,挥手引燃一张符纸在竹签上微微燎烤,大部分竹签都变为了黑色,只剩下两根是黄绿色的。

  “还剩下了一男一女。”玉拂出言说道。

  “马上十一点了。”左登峰抬手看了看表,十一点一到就是子时,届时风月楼里的阴魂就会飘散出来。

  “神凝气聚,天眼通灵。”玉拂再度自左侧内襟拿出一圆形骨球在左登峰的双眼轻轻擦过。

  辰州派以动物类符咒为主,纸符为辅,这枚骨球的作用与辰州派开天眼的铜钱作用类似,自眼前划过之后左登峰立刻能看到实物之外的黑灰色鬼魂,风月楼内的鬼魂保持着生前的样子,只是比真实形体淡薄很多。

  对于能够见到鬼魂左登峰并未感觉到惊愕,因为不管是截教的观气法术还是阐教的阴阳生死诀都有观察和感受阴魂的能力,只不过他一直没有在这方面加以修炼强化。

  “人死万事休,恶果吾自受。”左登峰挑眉开口,天眼一开,他可以清楚地看到这片区域有很多新死的阴魂,这些都是被僵尸噬抓而死的居民。

  玉拂闻言转头看了左登峰一眼,左登峰此语有禀天告知之意,言下之意是自己承担所有恶果。世间所有的事情都有因果,有因有果天地担责。无因有果自承恶因,通俗的说来就是别人惹你了你杀他属于对方自找,别人没惹你而你杀别人就属于反逆天道,反逆天道就要承担一定的后果,至于后果是轻是重则由苍天决断,个人只能大致评估。

  “天意难测,随它去。”玉拂出言宽慰。

  “我是担心连累你,杀几个人算什么?”左登峰冷哼开口,玉拂的意思是有时候造成杀戮也并不一定就会造成恶果,因为有些人原本就阳寿已终,苍天只是假人之手平衡阴阳,这时候杀戮者本身不但无过反而有功。

  此时枪声已经彻底停止,街道上只有军队在四处移动,那两支黄绿色的竹签此时已经发黑,说明僵尸死净了。

  子时已到,玉拂留在风月楼的禁锢自动破除,里面的阴魂一哄而出,分散飘荡在街道的四处,它们有着浅薄的神识,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寻找自己的身体。

  在阴魂发怒之前普通人是看不到它们的,但是左登峰和玉拂能够清楚地看到它们,它们的神情是极为茫然的,飘行之际左顾右盼。

  二人所在的位置只能观察到其中一隅,很快那些阴魂就消失在了街道各处,没过多久就传来了一声歇斯底里的喊叫声“鬼呀!”

  这声喊叫说明有阴魂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尸身,而且发现尸身已经损坏,因此开始发怒肆虐攻击生人。

  “找个僻静的场所,我要起坛作法助它们一臂之力。”玉拂转头冲左登峰说道。

  左登峰点头过后与之折返南下。

  没掠多远二人就发现了一处淫祀庙宇,所谓淫祀并不是说供奉的是淫邪的神明,淫祀指的是不属佛道儒三家的神鬼,这处庙宇位于城郊,并无看守,门外有草,院墙颓废,已近荒废。

  “搬出里面的贡桌。”玉拂落下身形冲左登峰开口。

  左登峰是道门中人,对于佛门寺院尚且有三分敬意,对于这类野路子自然不会有所忌惮,快速进入大殿搬出了贡桌,作法需要脚踏大地,头顶苍穹,不能在屋内起坛。

  玉拂作法的器物大多随身携带,唯一缺少的就是一张贡桌,左登峰搬出贡桌之后玉拂快速的打开包裹拿出了作法的器物,她的小包裹里大部分是衣物,只有少量的做法器物。

  道士正式作法应该穿着法衣和云履,但是玉拂并没有携带这些,就连她作法的器物也全是玲珑小巧的,香炉小若碗盅,烛台不过寸许,五行令旗需以两指拿捏,二十八令牌只有拇指大小,法铃,朱砂,符笔同样小巧,唯独一方玉石法印是正常大小,方二寸五分。

  玉拂此刻是敞怀拿取作法器物的,在拿取作法器物的时候经常会有所停顿,道士作法通常都是祈福降妖的,鲜有助纣为虐,因此玉拂要思考哪些器物会用的上,天篷尺打鬼棍之类的攻击性法器肯定不能用。

  玉拂所用的香烛很小,其实庙内有粗大的香烛,但是香烛已经烧了一半了,用这类香烛作法对神明不敬。

  玉拂很快摆好法坛,第一步就是捏取少量白磷洒向香烛引起爆燃火苗,这样做的目的是暴涨阳气,宣告作法开始。

  左登峰不懂得作法的步骤,只能安静的待在一旁看玉拂作法,不过很快他就保持不住安静而笑出了声,玉拂作法的步骤可能没错,但是她手里的桃木剑太小了,怎么看都不伦不类。

  玉拂闻声并没有搭理他,而是径直将九宫步转完,提笔书写朱砂纸符,随即加盖道士法印,然后焚烧通灵,符纸焚化之后,法台周围两支蜡烛的火苗陡然放亮。

  “你刚才在笑什么?”玉拂将桃木剑南北放置在供桌上,然后拿出其中一块令牌斜压剑柄,作法宣告结束。

  “你作法的法器形同孩童玩物,竟然也能请神作法?”左登峰出言笑道。

  “正规的法事至少也需要三人以上协作,单是法器就七十多件,我怎么能带的了那么多。”玉拂离开法坛走向左登峰。

  玉拂刚刚迈步,贡桌上那两支香烛火苗陡然减弱,玉拂皱眉转头,神情凝重。

  “怎么了?”左登峰出言问道。

  “有高人插手,正在化解阴魂戾气。”玉拂回到贡桌前提笔书写符咒,焚化之后闭目掐指,片刻之后面露无奈,“你快去把明净大师叫回来,别让他掺和……”

  第二百九十六章 另辟奇径

  “是明净大师?”左登峰皱眉北望。

  “是的,你快去阻止他。”玉拂转头看向法坛上的香烛,此时香烛的火苗越发微弱,但她并未作法与之抗衡,因为对方是自己人。

  “我一出现他就知道是咱们搞的鬼。”左登峰皱眉开口,他没法儿去阻止铁鞋,在铁鞋看来那些阴魂属于枉死,他遇到多年前的死人还念经超度,更何况这些被玉拂施法加重了阴气的亡魂。

  “如果不阻止他,那些阴魂很快就会被他超度的戾气全消。”玉拂说道。

  “算了,回去吧,再想办法。”左登峰沉吟片刻皱眉说道。

  玉拂闻言点头答应,念诵咒语真言停止作法,收起法坛上的事物与左登峰回返南面的旅店。

  果不其然,铁鞋不在屋里,连老大也不在屋里,只有十三在看守左登峰的木箱。

  “你早点休息,我等他回来。”左登峰冲玉拂说道。

  玉拂闻言点了点头,转身走向后院,进了自己的房间。

  左登峰斜卧在床上思考着接下来怎么办,那些阴魂肯定会被铁鞋给超度,还得重新寻找其他的办法吓走那片区域的居民。

  黎明时分,铁鞋背着老大回来了。

  “大师,你干什么去了?”左登峰明知故问。

  “老衲昨晚正在念经诵佛,忽然发现正北三十里外有阴魂作祟,搞的阴气冲天,老衲超度它们去了。”铁鞋面带兴奋。

  “哪来的阴魂?”左登峰微笑开口。

  “不晓得,死的很是蹊跷,皆是些犯了三戒的男女,阴气很重,换作他人定然无法超度。”铁鞋面露得色。他口中的三戒指的是八戒之三的淫戒。

  “你立了这么大功劳,当地居民就没请你吃顿斋饭?”左登峰哭笑不得,苦思冥想想出的办法,让铁鞋无形之中给毁了。

  “有的,不过老衲并不饥饿,谢绝了。”铁鞋盘坐在地准备休息。

  左登峰见状也就没有再说什么,转而躺卧在床,闭目深思,铁鞋这么一折腾也并不全是坏事儿,至少当地人对铁鞋会感恩戴德,日后可以寻找一个铁鞋无法克制的阴物前去为祟,铁鞋降服不了,自然会回来向他和玉拂求助,如此一来二人露面便更加顺理成章。

  闭目小憩片刻,外面传来了鸡鸣,左登峰带着十三出了屋,来到后院,玉拂的房门虚掩着,左登峰敲门而入,发现玉拂正在梳洗。

  清晨的空气很是清新,房间里很是整洁,女人住过的房间总会有淡淡的女人体香,所有的这些加上东方泛红的天际都令左登峰感受到了平和,心中的阴霾被冲淡了许多。

  “桌上有茶。”玉拂此时正躬身洗脸,伸手后指,示意左登峰坐下等她。

  玉拂此时并没有穿着道袍金甲,低头洗脸之际前襟下垂,左登峰无意之间瞥见一抹春光,这抹春光并没有令他心生旖念,反而令他生出了温馨的感觉,那是哺育希望延续生命的地方,纯洁而神圣。

  左登峰房间里的茶水早就被铁鞋喝光了,落座之后端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水,茶水是热的,入胃温暖。桌子在房间正中,左登峰落座之后可以看到门口洗脸的玉拂圆滑的女人曲线,这一刻他内心浮现出了些许旖旎的想法,但是很快这种想法就被更深一层的思维代替了,左登峰想的是男女的差异其实并不大,为什么彼此之间会互相吸引。

  “接下来怎么办?”玉拂自脸盆架上方的镜子里看到了左登峰正在打量她,悄然一笑出言发问。

  “明净大师既然已经露面了,干脆就让他充当一次马前卒,咱们寻找一个他降服不了的阴魂,他受挫之后肯定会回来向咱们求助,届时咱们就有光明正大现身的理由了。”左登峰收回视线出言说道。

  “这个办法可行,不过佛门高僧最擅长超度阴魂,鬼魂是不行的,得找阴物。”玉拂直身擦脸,她用的自带的毛巾。

  “寻常僵尸也难不住他。”左登峰皱眉摇头。

  “那就寻找不寻常的。”玉拂随口说道。

  “那得碰运气。”左登峰再度皱眉,他懂得阴阳地势,可以根据地势寻找可能滋生僵尸的阴地,玉拂也精于此道,所以二人寻找僵尸并不困难,但是要想找到铁鞋对付不了的僵尸实在是有一定的难度。

  “碰运气也得碰啊,对了,你感觉这里是阴属地支的可能性有几成?”玉拂解髻梳头。

  “半对半,藤崎正男的那张地图只标明了十二处地支的方位,并没有记录哪一处是什么东西。”左登峰摇头说道。

  “地图呢,我看一下。”玉拂出言说道。

  “他给我的是一张复印件,已经被我烧掉了,这张是我根据地图上的记载确定的位置。”左登峰自己怀中拿出了一张地图,这张地图是他在重庆图书馆找到的,绘制于五年前。

  “这些被划掉的就是我已经去过的地方,圆圈套起来的是阳属地支的位置,而今还剩下了四处不知道是阴是阳。”左登峰展开地图伸手指点,“藤崎正男给我的地图并不完全准确,至少记载着土牛的这处位置是错的。”

  “这张地图太大了,携带起来不方便。”玉拂低头观察。

  “我早就记住位置了,这张地图没什么用了。”左登峰出言说道。

  “等有时间了我仔细揣摩一下。”玉拂折起了那张地图。

  “我现在正在评估寻找僵尸困难还是去终南山更困难。”左登峰皱眉开口。

  “说清楚。”玉拂没明白他的意思。

  “咱们可以去终南山观察一下地图所记载的另外一处位置,如果那里是阴属地支的话,咱们就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毕竟寻找厉害的僵尸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担心徒劳无功。”左登峰出言解释。

  “哦?”玉拂知道左登峰的话还有后半句。

  “终南山是什么地方你也知道,那里号称仙都,全国七成以上的道门中人都在那里修行,咱们去了极有可能会跟那里的修行中人发生冲突,如果阴属地支在那里也就罢了,如果那里是阳属地支,徒劳无功还得罪人。”左登峰皱眉说道。

  “我的意思还是按部就班,相较之下这里虽然麻烦,危险性却小,况且咱们已经下手了,不能半途中止而另生枝节。”玉拂拿起茶杯为左登峰倒了一杯茶水。

  “目前还剩下火和木两种地支,火属地支极有可能在罗布泊区域,因为那里最早是水草丰美的草原和内陆湖泊,只有火属地支的存在才能令那种地形逐渐变为沙漠。也就是说木属地支就在这里和终南山。”左登峰冲玉拂点头道谢转而端起茶杯。

  玉拂闻言点了点头,没有立刻接口,二人交谈的内容复杂而缜密,需要时间斟酌消化。

  “木属地支会令周围树木旺盛,终南山符合这一条件。”良久过后玉拂点头开口。

  “是的。太好了,不用去终南山了。”左登峰忽然之间恍然大悟,茅塞顿开,“木属地支分阴阳两种,阳性地支发出的是阳气,中国的修道中人都以追求纯阳为目标,他们聚集在终南山就是因为那里有阳属地支,但是他们可能并不知道那里是阳属地支,只知道从那里修炼对他们修行有益。那里既然是阳属地支,这里就一定是阴属地支,也正因为这里是阴属地支所以这里才阴气浓重,浓重的阴气令这小小一片区域就有三家妓院,上百个窑姐。”

  “有道理。”玉拂闻言连连点头,左登峰是站在另外一个角度去分析问题的,修道中人追求纯阳,故此他们不会在纯阴的地方修行。

  玉拂重新盘挽发髻,穿衣整装,左登峰喝茶等候,收拾妥当之后二人离开了房间。

  “大师,玉真人听说了你昨天晚上的事情,想去你超度魂魄的地方看一看,你给我们带路吧。”左登峰来到前院冲正在打盹儿的铁鞋说道。

  “阿弥陀佛,我不去了,你们去吧,就在咱昨天吃早饭的那块儿。”铁鞋回过神来摇头说道。

  “你饿了的话就自己吃饭,我们在外面吃。”左登峰留下大洋关上了房门。

  “白天咱们不宜在那片区域露面。”离开院落,玉拂出言说道。

  “我根本就没想去那里,只不过以退为进不让他跟着罢了。”左登峰摇头笑道。

  “万一他真的给咱们带路了呢?”玉拂并不理解左登峰的做法。

  “他昨天晚上刚做了好事,今天如果再回去那就成了炫耀和邀功,假装深沉和低调是世人的通病,仿佛不低调就不是高人,明净大师也摆脱不了这种心理,所以他不会给咱们带路。咱们主动提出去现场观察,他就不会怀疑咱们的去向,更不会怀疑昨天的事情是咱们做的。”左登峰微笑开口。他没有玉拂行走江湖的时间长,但是他经历过大起大落,所以他比玉拂更了解人性。

  玉拂闻言皱眉看了左登峰一眼,她认可左登峰的分析,却不认同他的做法。

  “快乐源自无知。他如果知道昨天的事情是咱们做的,一定会生气,有些事情还是别让他知道了。”左登峰叹气开口。

  “嗯,我明白你的苦心。”玉拂点头开口,“走吧,寻找阴物去,明净大师佛法精深,他降服不了的僵尸至少也得有千年道行才行,这样的僵尸可不好找!”

  第二百九十七章 县志寻遗

  “寻常僵尸不难寻找,但是千年以上道行的很罕见,瞎蒙肯定不行。”左登峰皱眉说道。在阴气浓重的坟地里寻找僵尸并不困难,但是找厉害的僵尸就很难了,这种情形就如同在世间寻找坏人一样,坏人有的是,很坏的也不多。

  “千年以上的僵尸虽然难找,却也并非无迹可寻。”玉拂点头说道。

  “你有什么线索?”左登峰转头问道。

  “僵尸是阴物,它们藏于地下会大量吸收阴气,阴气被其吸走之后地气之中的阳气就会过剩,并因此造成所在区域的干旱,咱们只需找到本不应该干旱而经常干旱的地区就有可能找到千年以上的僵尸。”玉拂驻足岔道环视左右。

  “你说的那是旱魃,咱俩能招架的住吗?”左登峰皱眉问道,僵尸成精即为旱魃,旱魃比僵尸暴虐的多,左登峰此时担心的不是能不能找到旱魃,而是找到旱魃之后打不打的过人家。

  “僵尸可分九等,旱魃只在第七,其上还有银毛犼,金毛犼,寻常紫气高手对付旱魃是有难度的,但是你已经是三分阴阳的巅峰修为,距离仙人只有一步之遥,对付它想必不是什么难事。”玉拂正色点头。

  “行,那就找旱魃。”左登峰说着走向了向北的岔道。

  “干什么去?”玉拂面露疑惑地跟了上来。

  “去图书馆,翻阅当地县志,那是最有参考价值的东西。”左登峰出言解释去处。古人数量不多,居住的区域相对集中,陕西西安一带在古代一直有人居住,居住过的人越多,出现僵尸的可能性越大,毕竟僵尸是人变的。

  玉拂闻言点了点头,侧身走到了左登峰的右侧。中国历朝历代都是靠右侧行走的,男女若同行,女人走在男人的右侧靠后半步,这是古律,如果并肩同行就是没有规矩,此时已经是民国时期,这样的规矩自然废除了,但是玉拂只要与左登峰同行行走,都会落后左登峰半身,以示对左登峰的尊重。

  到了无人之处左登峰提气轻身加快了速度,到得周围有丛林之处左登峰将十三放野,让它在野外觅食玩耍,二人则快速进入了西安城。

  此时天色尚早,街道上行人不多,二人自昨夜事发地点经过,悄然的观察了一下情况,发现那片区域很是寂静,来往的行人都远远的避开,里面的商家正忙着卸下门板开门营业,风月楼已经被贴上了封条,昨夜发生的事情虽然对此处有一定的影响,却并没有影响他们的生活,至少短时间内他们没有搬家的念头。

  由于担心来往的行人起疑,二人并没有在这片区域多做停留,快速穿街而过,打听着找到了西安市的图书馆,左登峰有个霸占图书馆的习惯,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这么做,而是快速的办理了证件并贿赂了年轻的工作人员,得以翻阅县志原件。

  “大哥,师太,我就在门外,你们有事儿就喊我。”一根金条换来的不但是后门还有两杯茶水。

  “行,你忙吧。”左登峰摆手遣走了年轻人。

  “师太,别生气了。”左登峰揶揄皱着眉头的玉拂,玉拂是道姑,称呼她道长,真人都是对的,唯独师太不对。

  “这么多书,有你忙的了。”玉拂横了左登峰一眼,转而拿起茶杯闻了闻,她是用毒高手,验毒无需使用银针等器具。

  西安古称长安,自古以来有很多朝代将国都定在此处,为西北重镇,由于历史悠久,这里的藏书也很多,不过大部分是民国初期整理编撰的,也有一些明清时期留下的古本。

  左登峰随后分派了任务,他负责翻看明清古本,玉拂检查民国时期整理编纂的那些,图书馆也有少量竹简,此时甲骨文已经引起了民国政府的重视,图书馆也有少量的甲骨,但是左登峰并没有去碰那些东西,竹简和甲骨出现的年代太久了,记载的信息太过渺茫。

  此时是战乱时期,鲜有人会到图书馆来,因此这里显得极为僻静,那个年轻的工作人员不时会进来为二人添加茶水,这里是清水衙门,一根小金条是他一年多的收入,他焉能不好好伺候。

  但凡会处理人际关系的人都不是好学之人,这个年轻人也是如此,他无疑很会办事儿,但是在这里工作并没有令他学识渊博,每次进来都喊玉拂是师太,到最后左登峰板着脸让他别进来了,再喊师太玉拂可能会揍他。

  所谓县志并不是一个县城里的历史,县在古代是个模糊的概念,所谓县志就是这片区域所发生的事情,二人搜寻的重点是某一区域的干旱情况,还有就是周围区域曾经发生过的奇怪的事情。

  县志记载的都是大事情,有时候一年会发生一两件,有时候好几年也没什么大事儿,左登峰快速的翻完明清古籍,记录下了几十条可疑线索,然后帮助玉拂翻看那些民国时期修订的历史,县志上记载的稀奇古怪的事情不少,但是有很多已经被处理掉了,例如清朝乾隆三年就有终南山的道人在东郊五十里外降服过一只可以幻化人形的蛇精,类似的情况还有很多,尤其是枪炮炸药出现以后,很多妖物都被人炸死了,修行千年也经不住一桶炸药。

  二人自上午辰时一直忙到午后三点,找出了诸多线索,但是根据县志的记载,二人可以将大部分可疑线索排除了,因为县志也记载了一些异象,二人根据异象就能猜到作祟的是什么东西,以其中一则为例,正北三百里外一处名为金沙滩的湖边小镇从明朝末年就一直有‘肥妇夜至,貌美体宽,与青生相交,十年一现,三更而来,鸡鸣而去,遗金沙明珠若干,乡民崇为仙女,然床边有爪印数绺。’这一情况到了二人眼里直接就明白是什么意思,那是个成形了的母鳖上岸采集男子的阳精。古时年轻男子以“生”为号,例如未央生。中年男子以“子”为号,例如华阳子。老人则一般自称“道人”,青生在古代指的是没有结婚的青年,也就是童男。对于这样的情况二人直接就忽略了,一来那个母鳖没有伤人性命,二来他们抓个鳖过去也没用,他们要的是吓人的僵尸。

  二人最后还是找到了一处可能会有僵尸的地方,位于西安市西南的周至县,隶属第九行政督察区,从唐朝开元年间周至县就陆续出现旱情,一开始是二百四十年一次的小旱,后期频率增加为一百二十年,再后来就是六十年一旱,旱情也越来越严重,到了清朝末期已经是十二年一旱了,今年又恰好是大旱,这样的频率与僵尸成为旱魃的步骤是相似的。此外开元是李隆基那个老爬灰的年号,距今一千两百多年,倘若那里暗藏着旱魃,正好在二人能够控制的范围之内,倘若找个三千多年的尸犼出来二人可就不好折腾了。

  “周至县距离这里不足两百里,走。”玉拂将最后一本县志放归书架。

  “先回旅店,吃过晚饭再去。”左登峰摇头说道,二人清晨出门到现在一直没吃饭,此外十三还在野外,还有就是铁鞋独自一人留在旅店左登峰不太放心。

  玉拂点头答应,二人推门而出,那年轻的管理员还在门口守着,见到二人出来,立刻面带笑容的送行,左登峰随手又是一根金条。

  年轻人欢天喜地的连声道谢,但是左登峰走出大门时说的一句话却让他的笑容凝固了,“我们从未来过,如果泄露一个字,有命拿钱没命花。”

  左登峰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回头,这是一个很帅气很冷酷的举动,玉拂见之面露微笑,以为他故意为之。

  “他进来倒水的时候看到了咱们翻看的书籍,如果多嘴,别人很容易猜到咱们查阅县志的动机,必须让他闭嘴。”左登峰出言解释。

  “闭嘴的最好方法就是杀人灭口。”玉拂出言说道,她只是在叙述实情,并无杀人之意。

  “他一直冲我笑,冲我笑的人我就不杀他。”左登峰冷笑出声,虽然此人的笑脸是装出来的,但是终究是冲着他笑的。

  图书馆在东郊,二人在外围绕了半个圈子折返回了南侧的小路,此时十三早就吃饱并在路旁的大树上百无聊赖的等候,见到二人回返立刻蹦了下来跟随在左登峰身后。

  “白天不能带你到处乱走,今天晚上带你开开眼。”左登峰将十三提上了肩头,十三终究是只动物,思维还是简单,在它的脑子里左登峰是他的主人,左登峰与玉拂出双入对而抛下它令它很不高兴。

  “喵。”十三闻言点头答应,不悦神情一扫而空。

  回到旅店,铁鞋正在看着老大啃核桃,桌子上的大洋还在,这说明他一直没有外出。

  “大师,我和玉真人有点事情要办,过几天咱们就走,这几天委屈你了。”左登峰冲铁鞋说道。

  “阿弥陀佛,你俩有事尽管去办,不用管我,天热我也懒得出去。”铁鞋看了看左登峰又看了看玉拂,随即出言笑道。虽然二人之间并没有寻常小儿女的腻态,但是左登峰脸色却好看了许多,不然一直是眉头紧锁好似别人欠了他的钱,左登峰的变化令铁鞋很有成就感,因为是他设计把玉拂找来的。

  三人随即外出吃饭,吃饭的时候左登峰冲铁鞋正式道谢,感谢铁鞋将玉拂叫了过来,左登峰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根据铁鞋的神情猜到了铁鞋心中所想,并顺着他的思路加以感谢,既然是感谢就要喝酒,一开始左登峰是想灌醉铁鞋的,后来担心铁鞋喝多了独自在旅店不安全,也就放弃了灌醉他的念头。

  饭毕,三人回店。

  此时不足八点,天色不暗,左登峰就没有急于出发,而是捏着聚气指诀在床铺上与铁鞋闲聊。二更将过,玉拂敲门,言之与左登峰有事要谈,声音微微娇羞,铁鞋再次被误导,催促左登峰赶快出去。

  左登峰随即开门,十三率先跑了出去,左登峰随后而出。

  凑巧的是今日正是月圆之夜,月光皎洁而冷清,二人对视一眼,悄然离开旅店,到了无人之处快速拔高,顶着月色向西掠去……

  第二百九十八章 山中古庙

  太阳带给人的是蓬勃,希望和朝气。而月亮则令人感觉到幽静,悠远和平和。此时已经是夏末秋初,顶月疾行,神清气爽。

  十三的凌空速度已经与玉拂相差无几,左登峰先前喂食给它的大量内丹已经逐渐起效,十三现在的毛色开始泛黄,虽然距离尊贵的金黄还有一定差距,却终究是一步步的向良处发展。

  自古以来才子佳人私会都会选择花前月下,那是因为柔和的月光令人更加感性,玉拂此刻头挽道髻,白衣飘飘,纤肢微摆,起落从容,在月色的衬托之下倍显女子优雅娇媚。

  “你为什么要将承影剑和那一干道家器物送给杜秋亭?”玉拂出言问道。

  左登峰闻言陡然皱眉,玉拂这句话看似随意,实际上有着很深的含义,如果他正面回答,立刻就要面临感情问题。

  “我有玄阴护手,这就是我最趁手的兵器。这件袍子我会一直穿到最后,要那些道家的衣物也没用。”左登峰出言说道。

  玉拂闻言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不足百里的路程对于二人来说不算什么,半个时辰之后二人就疾掠而至,周至县境内平原耕地相对较少,山林占了大半以上的区域,属于比较偏僻的贫困地区。

  此时小麦已经收割,为数不多的耕地里生长着玉米等作物,二人不时落下身形在田地里仔细观察,却发现这些农作物并没有缺水干枯的迹象,反而生长的很茂盛。

  “这里不像是大旱的景象。”左登峰皱眉摇头。

  “的确是大旱,你看山上的那些树木。”玉拂伸手西指。

  左登峰闻言转身西望,发现西南方向山野之间的那些杂草和灌木大部分已经干枯,叶片也大多打了卷儿,通常情况下叶子在白天受到高温炙烤的时候会微微打卷,到了晚上湿气重的时候就能伸展开来,现在已经是半夜时分,这里的杂草和灌木的叶子仍然打卷,这就说明它们一直处于缺水的状态。

  “这是怎么回事儿?”左登峰皱眉开口。

  “井,这里有井。”玉拂东移十丈,伸手指着田间的一口水井。

  左登峰随即掠至,低头打量,发现这口水井宽不过三尺,离地不足五尺,井水充足。周围的作物之所以没有干枯正是因为这里有井水浇灌。

  “如果这片区域隐藏着旱魃,会导致地下水位降低,不应该有这么浅的井。”玉拂出言说道。

  左登峰闻言没有立刻接口,而是低头观察垒砌水井的石头,这些石头长满了厚厚的青苔,这就说明这口井已经使用了很多年。

  “再看看。”左登峰说完提气拔高,环视左右,又在北侧不远处发现了另外一口水井。

  左登峰运转灵气掠到北侧的那口古井附近低头再看,发现这口水井的大小深浅与先前的那口井完全一样,不同的是水井周围有着泥泞的水渍,这说明在此之前曾经有人从这里打水浇灌过作物。

  “怎么了?”随后赶来的玉拂见左登峰眉头紧锁,疑惑的出言发问。

  “这里的山势走向西南高东北低,按理说地下水会自西向东流动,可是这些水井是南北排列的,也就是说地下水脉是南北流动的,这不符合常理。”左登峰摇头说道。

  “这种情况虽然少见,却也不是没有。”玉拂摇头说道。

  左登峰闻言没有接口,快速拔高之后在北侧又找到了第三口水井,二人快速掠至。

  “这些水井怎么全部挖在田地的坝埂和两片田地的交界处。”左登峰皱眉开口。

  “这样方便农人灌溉,有什么不对吗?”玉拂出言问道,她是南方人,平时生活在山区,并不了解北方田地的结构。

  “水井的位置没什么异常,但是田地的形状不对,水井所在区域的田地都不是规则形状,这就说明先有的田地,后有的水井,最主要的是这些水井所在的位置都不应该有水脉存在。”左登峰闭目摇头,规整思绪。

  玉拂闻言点了点头,道门中人精通阴阳八卦,自然就懂得堪舆之术,这片区域的确不应该有地下水脉,所以这里的地下水出现的很蹊跷。

  “这种情况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有道门中人作法改变了地下水脉。”左登峰皱眉开口。

  “修改和移动地下水脉至少也得紫气以上的修为和相应的法术,能够改变地下水脉的人肯定也能够发现旱魃的存在,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直接将旱魃除掉,而采用了这种弥补性的方法?”玉拂同样眉头紧锁,目前的这些线索看起来是极为矛盾的。通常情况下道门中人如果遇到类似的情况就会采用釜底抽薪的办法直接除掉旱魃,绝对不会费时费力的修改地下水脉,这比降服旱魃要难上百倍。

  “顺着水井再看看。”左登峰也想不出所以然,只能再度北掠。

  这些水井疏密不等,近的地方两处水井相隔不过两里,远的十几里也没有一口。此外水井并不是单线延伸的,而是互相交错犹如蜘蛛网,有些水井所在的位置是比较正常的,位于正常的水脉上,但是这类水井的深度普遍比较深。

  接连一个时辰,二人一直顺着水井在经纬搜寻,但是一直到最后左登峰也没有找到规律,不过他确定了两件事情,第一,山中没有水井的地方杂草树木是处于缺水状态的,这表明周至县境内的确有旱魃存在。第二,有道门中人作法改变了水脉走向,令这片区域虽然干旱却不影响农作物的生长和居民的生活。

  “这家伙是不是吃饱了撑的?”左登峰百思不得其解之下略显烦躁,这个道门中人在周至县境内大肆修改地下水脉,严格地说这属于逆天之举,即便不算逆天也属于忤地了,因为地下水脉是不能随便修改的,不然就会对东侧区域的地气产生影响,这种情况就像截留,把地下水源留在了这里,东侧区域的地下水就少了,会对那里的居民产生一定的影响,这是不折不扣的违背天条。

  “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就是此人在保护这里暗藏的旱魃。”玉拂正色开口。

  “有这个可能。”左登峰闻言点了点头,旱魃属于妖物,被道门中人遇见了通常会出手降服,即便懒得动手也不会想方设法的加以保护,不过根据眼前的情况来看这个道门中人的确是在保护这里暗藏的旱魃,因为他将旱魃造成的不良影响降到了最低,不影响这里居民的生活就没谁来多管闲事,这是保全旱魃的一种手段。

  “我现在还担心另外一件事情。”玉拂皱眉开口。

  “什么?”左登峰抬手看表,已经四更天了。

  “凡人没有这么大的能力进行如此浩大的工程。倘若这个旱魃有仙人庇护,咱们的麻烦就大了。”玉拂神情凝重。

  “没仙人包庇也就罢了,越有仙人包庇我越得弄死它。”左登峰闻言森然冷笑,巫心语死的时候他曾经向苍天百般祈求,但是没有仙人搭理他,仙人不插手凡间事宜也就罢了,如果有仙人干涉凡间事物,他就会感觉到强烈的不公。

  “你别气恼,我也只是猜测。”玉拂明白左登峰心中所想。

  “如果我的阴阳生死诀还在,我就能敏锐的察觉到阴气的存在,根本就不用像现在这样到处乱撞。”左登峰愤然冷哼。

  “我们可以根据山势走向来加以寻找,极阴之地……”

  “不用。我想到了,旱魃造成的影响是环形扩散的,找到最边缘的那些水井,就能推算出中间区域,中间区域就是旱魃的所在。”左登峰灵光一闪,打断了玉拂的话。

  “这是个好办法。”玉拂微笑点头。

  左登峰随即将十三抓上肩头,往东掠去。十三内丹没有彻底恢复,左登峰不舍得让它浪费灵气。

  相传旱魃可以赤地千里,在古代“千”只是一个形容词,泛指多,广。并不是准确的数字,二人东行两百里便找到了水井的尽头,这些水井并没有被垒砌,只是一潭清水。

  “天亮了,回去打个招呼,免得明净大师起疑。”玉拂伸手拉住了想要回头的左登峰。

  “也好。”左登峰点头答应,随即折返南下。

  回到下榻的旅店,二人自后墙轻声的掠进了院子,旅店的房门是木门,开拉的时候会有声响,玉拂开门之后左登峰加重脚步走向前院,造成玉拂开门送他出来的假象。

  回到房间铁鞋睁眼看了他一眼,转而闭上了眼睛,这一次他没有再念经,为的是让左登峰能好好休息。

  左登峰躺卧在床闭眼休息,早起之后三人一起吃了早饭,二人再度带着十三外出。

  “今天必须把旱魃弄过去,时间有点儿长了,我担心明净大师起疑心。”左登峰回头看向旅店。

  “昨天晚上确定了大致的范围,今天只需要寻找中间的那片区域,想必没什么问题。”玉拂点头说道。

  到了无人之处,二人立刻凌空加速,昨天晚上东行了两百里,今天要做的就是向南偏移一点再回头寻找,这样就能通过两处位置的弧度确定中心点。

  一个时辰之后,二人找到了目的地,一座位于山中的庙宇,这座庙宇的规模与清水观相仿,很小,很旧,位于密林深处。

  如果这里是一处荒废的庙宇二人绝对不会起疑,但是自远处眺望,可以清楚地看到庙内有人居住,僵尸怎么可能藏在庙里……

  第二百九十九章 鬼王钟馗

  “观”是道士住的,“寺”是和尚住的,而“庙”里供奉的就是非三清非佛祖的其他神明,庙祝一般是由居士担当,这座位于深山之中的古庙也有庙祝,此刻正在清扫院落之中的落叶,但是这个庙祝却不是男人,而是一个年轻的女子。

  常言道:事出反常即为妖,这里地处深山,周围无人,距此最近的村庄也有几十里,寻常女子根本就不可能住在这里。此外山中其他地方的树木虽然树叶打卷却并没有掉落,而小庙周围的大树树叶已经快要掉光了。

  “喵~”就在左登峰皱眉思考之际,十三发出了叫声,左登峰扭头而望,发现十三右眼变色,毫无疑问,前方小庙中的那个女子是阴物幻化的。

  “庙里的女人可能是旱魃幻化的。”左登峰低声开口。二人目前位于古庙西南方向的山腰,距离山下的古庙有三里左右。

  “十之七八。”玉拂面露疑惑,她疑惑的不是这个女子的身份,而是这里并非荒无人迹,为什么这个旱魃幻化的女子能够在这里生活。

  “旱魃已经不怕太阳了吗?”左登峰再度发问。茅山派擅长操控阴魂,而辰州派则是控制阴物的行家。

  “物极必反,否极泰来。”玉拂微微点头,间接的回答了左登峰的问题。

  “下去看看。”左登峰征求玉拂的意见,此刻他的心中也有着浓重的疑问,答案就在眼前,他迫切地想要求解。

  “此物极为少见,我从没与旱魃正面交手,咱们要多加小心。”玉拂点头说道。

  “十三,你去后面守着。”左登峰冲十三指了指小庙的后侧,十三明白左登峰是让它封堵阴物的后路,离开二人快速的绕向屋后。

  “十三好似胸有成竹。”玉拂转头看着在林间快速蹿行的十三。

  “它一直是这个样子,我就从没见它怕过。”左登峰苦笑摇头,玉拂根据十三的神情来评估旱魃的能力是不准的,因为十三属于打得过要上,打不过也要上的那一类。

  二人随即自林间快速的绕向山下的小庙,距离一近看的更加真切,这座小庙与清水观的建筑结构相似,不同的是它没有西厢,不过这处小庙的建筑年代明显比清水观要早,因为这座小庙外墙所使用的砖头长达三十多公分,厚五六公分,陶化很严重,这是唐朝时期的特点,后期的砖头大多比这个要小,烧制的火候也是稍微差一点。最显眼的是这些砖头还透着少许蓝色,这也是唐朝时期三彩工艺的特点,只此一点就可以判断出这座小庙的建筑年代是在唐朝。

  在正常情况下唐朝的建筑是不可能在露天的环境下保存至今的,但是旱魃的存在令得这里异常干燥,而且无人敢来破坏,故此这座位于深山之中的建筑才得以保存至今。

  片刻过后二人来到了小庙门前,门前有两条小路,一条通往河边,一条通往山中,路很窄,可见平日里只有它一人踩踏。

  此时庙内的那个女子已经察觉到了二人的到来,此时正站在庙门内侧向外打量,木制庙门已经破旧的很严重,门板有缝隙,它在打量二人,二人也在隔门打量它。

  这个女子的表面年纪约莫在二十五六,穿着普通农妇的衣服,灰色,斜襟,短摆,下身是蓝色裤子,高腰,束脚,这样的衣着无疑是比较老土的,但是此人长的却很是秀美,长发,蛾眉,大眼,挺鼻,脸型与玉拂相似,也是瓜子脸,不过玉拂属于比较大气高傲的一类,而眼前的女子则散发着孤僻阴冷的气息。

  “二位道长有何贵干?”庙内的女子侧目发问。

  “心中有惑,特来求解。”左登峰抢先回答。这个女子以道长称呼他们可能是根据二人的衣着所说的,它可能无法凭借本能察觉二人的修为,不然无论如何也得喊一声真人。

  “有话请说。”女子开口说道。

  “我们二人知道你的本相,开门相见,我们不会难为你。”玉拂见女子没有开门的意思,不由得微生怒意。

  “道长请。”那女子闻言并未惊愕,微微犹豫之后抬手拉开了庙门。

  二人对视一眼,迈步走进了院子。

  这座庙宇比清水观更加老旧,院内的木制建筑都有开裂的痕迹,砖石也已经斑驳,不过小院里很是整洁,可见这个女子经常打扫。

  二人进院之后径直走向正殿,正殿北侧摆放着一尊神像,神像翘足举剑,红衣蓝袍,长髯怒目,狮鼻虎口,竟然是一尊鬼王钟馗的神像。

  “你何年何月重见天日?”左登峰在殿门外向内张望了一眼,转身看向旁边不远处的年轻女子。

  “回道长问话,奴家于建隆年间再见太阴。”女子出言回答,虽然自称奴家,女子的语气却并不谦卑,不过也没有张狂之意,语气甚冷,不带人气儿,其实它也的确不带人气儿,因为它没有呼吸。

  左登峰闻言点了点头,奴家是宋朝才有的女子自称,而妾身则是唐朝以前普遍使用的,到了后期使用的就很少了。

  “你死于哪一年?”玉拂随即问道,与左登峰的平静不同,玉拂的言语之中暗藏敌意,对方虽然幻化为女子,却是僵尸成精,玉拂并没有把它当人看。

  “武德六年。”女子随即回答。

  武德是李渊的年号,距离赵匡胤的建隆年代相差了三百年,也就是说这个女子死了三百年之后阴气凝结尸身不腐,得以离开阴暗之处而吸收月华。

  “你先前葬于何处?”左登峰接口问道。

  “就在此间。”女子出言回答,说话的时候她的双手一直虚握在丹田部位,这是不卑不亢的姿势。

  “此处是圣君行宫,怎能容得阴身寄居?”左登峰皱眉发问。钟馗是世人皆知的仙人,按照仙人品级来说他属于地仙级别,并不算高,但是此人权力很大,夜行四方,降妖捉鬼,可遣阴吏却不归阴曹管辖,能请天兵却不归天庭统属,为实权散仙之最。

  女子闻言挑眉看了左登峰一眼,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你自下葬至今也有一千多年,何以存活至今?”玉拂皱眉发问。这个旱魃能光明正大的存活下来实有蹊跷。

  “奴家从未杀生害命,诸位仙长云游偶遇,皆不为难奴家。”女子转头看向玉拂。

  “说实话,再有半字虚假,本座今日就收了你。”玉拂森然冷哼。这个旱魃幻化的女子明显在说谎,而它不卑不亢的态度也令玉拂大为恼火,一个阴物见了道门中人竟然如此不知进退。

  “望道长慈悲,不要为难奴家。”女子闻言冲玉拂曲身行礼,虽然在行礼,言语却并无求饶之意。

  “这位是正一教辰州派的崔真人,她要降你不是难事。”左登峰说话之间使用身法快速的进入东厢看了一眼,发现东厢停放着一具红色的棺材,棺材的朱漆已经掉落斑驳,除此之外屋里还有一张桌子和两个木墩,桌子的一条腿已经断了,用木棍支顶的。

  话说完,左登峰已经回到了原位,他此举有两个含义,一是向这个旱魃表明自己的身法之快,它无法逃脱。二是告诉它,玉拂正是它的克星。

  那旱魃幻化的女子见状微微皱眉,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眼神浮现出了警惕之意。

  “我入道时间不长,对于道家仙长的故乡知之不详,你可知道圣君钟馗的故乡在何处?”左登峰回到原位冲玉拂微笑开口。

  玉拂闻言陡然皱眉,左登峰这句话明显说的是反话,世人皆知钟馗故里为终南山的户县,户县与周至县相邻,离此处不远,这个旱魃幻化的女子能居住在周至县钟馗的行宫里肯定大有缘故,此外周至县的地下水脉被人为的修改了,这样的修改会导致下游地下水量的减少,而户县恰恰位于周至县下游的东南方向。还有就是这个旱魃存活了一千多年却没有道门中人来找麻烦,这些绝非巧合,合理的解释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个旱魃幻化的女子与鬼王钟馗有关系,而且关系颇深。

  左登峰的问题令玉拂皱眉,但是那个旱魃幻化的女子却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它的这一神情验证了左登峰的推断,这里的道门中人不来为难它极有可能是因为钟馗的缘故。

  “你和圣君钟馗是何关系?”左登峰微笑着冲那女子开了口。

  “小有渊源。”女子出言回答。

  “不对吧,他为了缓解你造成的恶果将这方圆数百里的水脉全部修改了,这是浩大的工程,小有渊源恐怕不会令他这么做。”左登峰面带微笑,此时他的心情很好,非常的好,因为此行的收获超出了他之前的预料,这个旱魃幻化的女子与钟馗大有关系,他无疑抓到了仙人假公济私的把柄。

  那女子闻言侧目皱眉,并没有接口。

  玉拂转头看向左登峰,面带询问之意,无疑在问他怎么处理眼前这个烫手的山芋。

  左登峰冲玉拂点了点头,转而笑着看向旱魃幻化的女子,片刻过后笑容转冷,“把钟馗叫出来,不然我就让你再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