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四大”代表演讲的时候，寿嘉勋一直在默默敲键盘修讲稿。
梁波好奇：“都这时候了还改？临阵抱佛脚你记得住吗？别越改越乱吧？”
寿嘉勋忙里偷闲瞥他一眼，言简意赅：“查漏补缺，永不言迟。”
就是要努力到最后一秒的意思。
于梁波瞠大双眼跟他一起看电脑，很快发现寿嘉勋在自己讲稿上修改的部份，全部对标“四大”强势板块，逐一进击。
比如“四大”说自己格调高，寿总就讲自己接地气；“四大”吹自己链路广，寿总就夸自己精度高。
进攻意识超级强。
梁助理无声窘笑，心想：“难怪雍鸣对他那么大‘意见’……但因此调戏小寿总还是很该死，今天让他‘社死’一点不冤。”
等三家老牌4A公司讲完，寿嘉勋立即主动请缨，笑容可掬探身询问招标客户：“不好意思，我有个提议。”
一名白头发老外闻声回头打量寿总，寿总继续道：“我稿子比较短，我来讲这一轮可以吗？”
老外迟疑：“我们……”
他想说我们还是抓阄排序比较公平，但眼睛盯住寿嘉勋注视片刻后忽然变卦：“好吧，期待你的表现。”
寿嘉勋立即点头致谢，从电脑上拔下数据存储器，神采奕然走向演讲台。
梁波这时忽然听见前排雍鸣小声交代下属：“你们最好把他讲的每句话都记进脑子里，背下来。”
然后其中较年轻一位默默拿出手机，点开一款录音APP。
梁助理这个角度刚好看得一清二楚。
于是挪挪屁股，蹭到他们正后方，故意用英文小声提醒：“商业会谈，请勿摄录。”
前方有老外回头打量，但并没出声查问。
毕竟首轮看稿尚未涉及具体执行方案，谈不上什么商业机秘。
不过被提醒一方，还是会有亿点丢脸。
所以雍鸣总监两颊咬合肌蓦地一紧，不晓得心里面是在责怪梁波多管闲事，还是怒下属不争气。
这时寿总已经调出幻灯片画面，开始侃侃而谈做自我介绍。
寿嘉勋两辈子加起来二十年从业经历，演说表现无可挑剔，不仅语言流畅、用词精准，而且咬字清晰、声线清爽。
幻灯片上文字不多，但逻辑非常清晰。
「果然很爱你」在帝京拥有三百七十二间实体店铺，以一公里为标准服务半径计算，商务区中高端写字楼覆盖率超过百分之八十五。
品牌合作经验丰富，联名文创屡造暴款……
梁波双眼一瞬不瞬盯住投影巨幕，全情投入演说视听。
心里不禁暗自慨叹：“难怪他们执着收购「果然」。”
互联网时代在迈向鼎盛以后，必然需要新阶梯承接下一个发展纪元。
大家都在寻找一个全新方向。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果然很爱你」横空出世，它在很短的几年时间里，被寿嘉勋打造成帝京超级IP。
并且目前已经具备进一步孵化全新物联网交互平台的条件。
其他资本方并非不能照猫画虎复刻，但复刻需要时间，而且要和「果然」争市场，各方面成本都会比首创翻倍，关键是未必一定成功。
所以如今想要介入「果然经贸」的资本肯定不只一家。
只看谁家下手更快，谁先拿下「果然经贸」，相当于拿下业界进阶方向的主动权。
……
寿嘉勋上台前跟白头发老外说，他讲稿短他先说，其实一点都不短。
四十分钟讲稿内容，加上中间解答客户随时插进来的提问，愣是聊了一个多钟头。
到后面寿嘉勋嗓逐渐沙哑。
待正式结束“自荐”，寿嘉勋又和在场客户交换一轮名片，寒暄几句；刚好凑足九十分钟，一场电影的时间。
寿嘉勋回到阶梯落坐，梁助理第一时间递上一瓶矿泉水。
并一脸崇拜欣赏年轻老板喝水：“……你慢点喝，水挺凉的。”
寿嘉勋侧身对着他耳朵眼小声吩咐：“找家好点的餐厅，订位置。”
梁助理点头，跟他头挨头追问：“几个人？”
“啧，当然就咱俩呀。”
梁波促狭扬眉：“预祝咱们旗开得胜？”
“给你接风。”
梁波眉毛上下来回拧了拧，表示自己很困惑。
寿嘉勋冲他撇撇嘴：“工作完了咱俩不得叙叙旧？”
梁助理受宠若惊：“那挑我爱吃的了哈？”
寿总大方点头，然后坐正身体继续看别人讲提安稿。
好在后面几家公司讲稿是真的比较短，总算在七点钟之前结束所有内容，愉快散会。
不过梁波预订的用餐时间是六点半，如今超时只能重新约、重新排。
寿嘉勋拍他肩膀宽慰：“排就排嘛，有人排肯定是因为好吃。”
结果一下子就排到了八点多。
倒是让寿总腾出时间在租来的车上睡了一觉。
梁波预定的是一家西班牙风味餐厅，啤酒海鲜小烧烤，环境中上，但气氛顶好，特别有老朋友骤会那种调调。
是友情升温的上上之选。
店里用餐的人有点多，略嘈杂，不过这样显得热闹。而热闹，是化解生疏拉近距离最好的背景音乐。
梁助理用心良苦，小寿总也很心领神会。
二人默契就坐，点几道店里招牌菜，寿嘉勋主动斟酒，跟小梁同学碰杯：“早就说要请你吃大餐来着，没想到一拖就拖了四年多。”
梁波故作惊讶：“你早说顶那顿呀！我挑个贵点的。”
“龙虾都给你点上了，还嫌便宜呀？要不再加个榴莲？”
梁助理抚额笑得肩膀直抖：“我对不起你，一晚上坑了你十个大榴莲。你后来是不是一看见榴莲，就想起我？”
寿嘉勋也跟他一起乐不可支：“确实……有点阴影。”
他俩聊天声音不算小，但整个店里大家都在嘻嘻哈哈聊天，倒是谁也不突兀。
突兀的是不远处有个半开放包厢里，忽然有人用中文说了句：“谁有寿嘉勋电话？把他约出来，这顿我买单。”
寿嘉勋和梁波齐齐扭头抬眼眺望，不过那边座位用装饰成海盗船舷板的小栅栏围了起来，他们只能看见十来个毛茸茸的黑色脑瓜顶。
里边有另一个声音说：“别费劲了，我看他脖子上贴着胶布，八成正在哪个酒店里‘散热’呢，指定出不来。”
很快有人接腔：“你不知道他一直贴呀？我回回见他，他都贴着那玩意。”
——“我记得他之前只用Omega助理呀，这回怎么换成Alpha了？”
——“寿总终于长大了，开始走实用路线，可喜可贺。”
“不是Alpha，是Beta。行了赶紧换个话题，怎么你们几个回回见面都聊他？真够烦人。”
最后这位帝京口音极重，非常容易分辨，正是中午差点被梁波在电梯里挤断气的「登士」高管，雍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