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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姠之又发:“信我,这个事值得你做到一半都爬起来听。”

  十分钟后,于舟回复她:???

  彭姠之一个电话过去,躲在被窝里,小声地说了来龙去脉,说着说着捂住嘴,激动得后知后觉。

  于舟那边久久不能平静,但总算也是平静了。

  再开口时声音都有点抖,第一句是:“你们介意我用这个故事取材去写小说吗?”

  “?”

  “好精彩啊真的,你给我发那句话的时候,我以为你在做梦。”

  “感觉写了能火。”于舟真的觉得很有可行性。

  “你是人吗!”彭姠之用气声在被窝里骂她。

  “不是,等等,你就这么把人扔主卧了啊?”于舟决定先说重点,“人家为了你提前赶回来,还跟你坦白,现在肯定忐忑死了吧,你就自己跑回房间了,把她晾着了?”

  “我,我,我,”彭姠之张口结舌,“我不知道该咋办啊,我刚才坐在那,我拨刘海,我手都抖。”

  “现在声音还有点抖,你听出来了吧?”她凑近话筒。

  听出来了,还听出来她在被窝里有点缺氧。

  “而且,被套路这么久,我高低得有点脾气吧?咱们导戏不都这样吗?就是最大的秘密被戳穿,剧本上得有个【如遭雷击】的时间,我要是不说我消化消化,显得这人被骗得没脾气,以后在一起,她还骗我怎么办?”

  彭姠之摇着脚,还是有点担心。

  “以后?在一起?”于舟暗笑。

  “干嘛!”

  知不知道苏唱当时被于舟一晚上就哄回去了,被多少人笑说她“不值钱”啊?

  “那你现在怎么想的啊?”于舟问她。

  “我现在有点想上厕所。”彭姠之又摇摇脚。

  “啊?”

  “就是激动得那种,一直有想上厕所的感觉。但这会儿我不好出去吧,她在外面呢。”彭姠之很纠结。

  “不是,我说,她坦白喜欢你这么久,你什么感觉啊?”

  彭姠之把下巴埋在臂弯里:“直接的感觉吗?”

  “对啊。”

  她蹭了蹭胳膊,又把声音放小了:“想抱着她,亲死她。”

  这个反应,比苏唱还不值钱。

  于舟“扑哧”一声笑了:“我说你,还是快出去吧,人晾那呢。”

  彭姠之“啧”一声,觉得难办。

  “你舍得啊?万一她真难过了,不想跟你好了。”

  “她怎么会难过呢?”彭姠之翻个身,“我又没有怪她,也没有怎么样,我就说我要消化消化,这种事我是得想想啊,我这辈子都没遇到过。”

  “怎么不会难过啊?你别以为就你会对人下头,很多橡皮筋拉紧了,断也就一秒的事。喂?喂?”

  卧槽,挂了。

  次卧的门打开,彭姠之先探个头出去,主卧没人,厨房里有轻微的响声,她走过去,看见纪鸣橙蹲在灶台下方的柜子前,伸手够里面那个砂锅。

  听见彭姠之出来,她转脸看她。

  很莫名,彭姠之突然就脸红了,她僵硬地把左手往前一伸,扯着袖口:“找什么?”

  “锅。”

  “什么锅啊?炒锅煮锅都在上面。”彭姠之挠挠头发。

  纪鸣橙转过头,伸脖子探看里面:“想拿里面那个砂锅,想煲汤喝。”

  彭姠之走过去,纪鸣橙向来头发都梳得很顺,但今天没有,有躁躁的小杂毛弯在她耳朵上方,像它主人稍稍紊乱的心。

  彭姠之一下子就心软了,走过去,停在她身边,用膝盖轻轻碰了碰她的背:“你想喝,还是给我煮啊?”

  纪鸣橙的背部一顿,这个动作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碰上她背部的膝盖没有离开,又似有若无地蹭两下,像一个别扭的安抚她的动作,又像是求和。

  纪鸣橙没回答她的问题,只顿了顿动作,问:“你想喝吗?”

  彭姠之沉默一会儿,咬唇,轻声说:“你要是给我煮,我就喝。”

  纪鸣橙眨眨眼,露出一个安宁的浅笑,然后伸手把砂锅拿出来:“想喝什么?”

  站起身,到洗手池旁洗锅。

  彭姠之盯着她的笑意,也抿抿上扬的嘴唇,靠在台前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鼻子一酸,眼睛湿了。

  水流哗啦啦地冲刷,纪鸣橙没等到彭姠之的回答,转头看她,对上她莹然的泪眼,一怔:“怎么了?”

  手就放在水底下,靠着锅,被细小的水柱冲着。

  彭姠之吸吸鼻子,上前,从身后抱住她,埋在她颈部:“想再说一遍,我好想你啊。”

  纪鸣橙低下头,把水龙头关上,默默被她抱着,呼吸一起一落,渐渐和身后的人同频。

  彭姠之垂首,用额头抵住她的肩膀,问她:“纪鸣橙,你是个好人吧?”

  “我是。”像是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纪鸣橙直接就回答她了。

  彭姠之的眼泪掉下来:“那你不要再骗我了,就这一次。”

  “我以前没有骗过人,打算这辈子就这一次。”纪鸣橙低声说。

  “我也不了。”彭姠之吸着鼻子,用示弱的腔调。

  “不说谎吗?”

  “嗯。”

  但纪鸣橙笑了,没回应她。

  “你什么态度?”

  “只是,觉得可能有点难。”她想起彭姠之对美甲师信口胡诹的样子,想起她在朋友面前胡吹海吹的样子。

  彭姠之一下反应过来,放在纪鸣橙腰上的手紧了紧,小声说:“是有点。”

  “但是,我不骗我女朋友啊。”

  “所以我不骗你的。”

  “……女朋友?”纪鸣橙轻声反问。

  “不是吗?“彭姠之勾头,从后面绕过去,想要看她的眼睛。

  “不是,你跟我说坦白局,不是想要跟我在一起吗?”

  “我,我会错意了吗?”

  彭姠之心底一凉。

  纪鸣橙没说话,侧过身子,右手撑在洗手池边,定定望着她。耳廓发红,脸一偏,就将她吻住。

  素净的手指在台子的边缘一握,跟着交缠的气息渐渐收拢。

  “很想跟你在一起。”

  所以刚才等的几十分钟,比十多年都难熬,你知不知道。

  你应该知道吧?所以才来找我。

  幸好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