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姠之这才明白,失眠也好,动情也好,不是她的身体莫名其妙选择了纪鸣橙,而是她心脏里藏得最好的敏感又细嫩的一块,像蜗牛的触角,身先士卒地触碰到了纪鸣橙浩瀚如深海一样的爱意,蜗牛才敢钻出来,含羞草才敢颤巍巍地绽放。

  女人的直觉,有时候妙得像玄学。

  她被纪鸣橙抱着,俩人仍在享受余浪,纪鸣橙将喘息咽干净了,才哑嗓问她:“为什么?”

  她说得很克制,剩下的话怜惜似的以亲吻留在彭姠之颈间。

  脖颈又起一层小栗子,彭姠之把被子拉上来,盖住前胸:“我也不知道,我看着你,就到了。”

  她看着她的时候,觉得纪鸣橙特别好看,她的脸是精巧的小尖脸,身板很瘦,但每一寸都恰好到处,被她冷玉似的肌肤一裹,通体雪白,像是油画。

  “我看着你,觉得你好漂亮啊。”

  “尤其是你的胸,我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胸,很挺,简直像画出来的,”彭姠之翻了个身,趴着抚摸纪鸣橙,“还有你的腰线,绝了,哦还有还有,那腿,那小腿怎么能这么漂亮呢?”

  “……彭姠之。”纪鸣橙又喘了喘气,抽抽鼻子,把脸侧过去,手在她肩膀微用力一抵。

  彭姠之爱极了她这样害羞又疲倦的样子,连反对都没有力气,像是在撩拨。

  她笑起来:“说实话你也脸红啊?你也可以夸我啊,我身材也很好,而且,你喜欢我那么久,摸我的时候,肯定激动坏了吧?”

  “睡觉了。”纪鸣橙叹一口气,翻身把被子拉上去。

  “纪鸣橙,”彭姠之靠过去抱她,“我好喜欢你啊。”

  “我觉得你这人特有原则,你没因为喜欢我,就变成我喜欢那样的来讨好我,也没有跟我坦白后,就什么都顺着我,我跟你说,你这点上太聪明了,如果你当初选择讨好我来追我,我真的可能……”

  她絮絮叨叨的,抱着她,就睡过去了。

  “晚安。”纪鸣橙抬手抚住她箍住自己腰的手,低声说。

  由于是提前赶回来的,第二天纪鸣橙没有排班,正好彭姠之也舍不得她,于是俩人窝在家里好好地温存了一下。

  纪鸣橙一大早起来就收拾被彭姠之弄脏的屋子,然后开始拆快递,从小盒子里拿出一个椭圆形的磁条一样的东西,贴到床头柜上,另一个小圆磁铁被彭姠之的充电线穿过,二者轻轻一粘,充电线的接口便固定到床头。

  纪鸣橙一边整理彭姠之的电线,一边蹲着说:“以后要充电,伸手就可以把充电线取下来了,不用再弯腰去够,地上的线也不会乱作一团,很脏,还有安全隐患。”

  彭姠之坐在床边,轻轻踢着自己的拖鞋,觉得纪鸣橙不是在整理她的电源线,而是真的有在好好整理自己一团乱麻的生活。

  她伸手摸一把纪鸣橙的头发,跟她说:“咱俩拍一张合照吧?”

  “怎么?”纪鸣橙抬头看她。

  “我想发朋友圈,官宣一下。”彭姠之很兴奋。

  纪鸣橙蹙眉,有点犹豫。

  “干什么,你不想?”彭姠之又戳她的肩膀。

  纪鸣橙笑一下:“我们才刚在一起。”

  “哎!你不是说,咱俩不分手吗?”彭姠之要闹了。

  纪鸣橙没说话,然后双手微微合拢,掩住鼻子,眨了眨眼,又把头埋下去,脸搁到手心里。

  彭姠之蓦地俯身,东倒西歪地看她,片刻后惊道:“天啊,你在害羞!”

  掩住脸的手紧了紧。

  “你真的在害羞!你好害羞!”彭姠之像一个大声嘲笑别人的小学鸡。

  她觉得太新鲜了,完全没想到,这个老干部,真正害羞起来,连动作也这么老土,这么纯情,竟然捂住了脸。

  哈哈哈哈哈,她简直要放声大笑。

  扑上前去抓纪鸣橙的手:“我看看,我看看,怎么会这个动作啊?你是不是脸好红好红了。”

  她乐得见牙不见眼,没留神差点把纪鸣橙扑倒,纪鸣橙把手放下来,本能地揽住她的腰,另一手后撤,胳膊撑在地上,被彭姠之压到地板。

  彭姠之骑在她身上,含笑看着她,她脸颊绯红的时候最好看了,像晶莹剔透的石榴籽儿,一口咬下去,肯定很甜。

  彭姠之伸手,摸她的脸,又碰碰她软软的眼皮,俯下身吻她:“以前我怎么没觉得女孩子这么让人想亲呢?”

  然后把头偏着,靠在她颈窝,两个人躺在地板上安静地拥抱十来分钟。

  什么也没想。

  “下午你要没事儿,咱俩请苏唱她们吃饭吧?”彭姠之把纪鸣橙衣服上的一根细毛摘掉。

  “吃什么?”

  “潮汕牛肉火锅。”

  “我得去还愿。”彭姠之说。

  彭姠之有时有点迷信,总觉得上次在那里许下了追纪鸣橙的雄心壮志,高低得再去还一顿,不然不虔诚。

  下午六点半,几人约在上次那个火锅店,老板都认识她们了,毕竟很少有人连吃两顿。

  见到彭姠之,很热情地迎进去,说今天有包间,要不要坐包间。

  彭姠之于是定了个小包,等她们过来。原本还贴着纪鸣橙玩她的头发,包厢门一开,苏唱她们进来,她又坐直身子,离纪鸣橙远了十来厘米。

  她今天没化妆,看上去很贤良,也没跟她们打招呼,就瞟一眼,说:“坐。”

  然后端起丸子:“我把这个先下了吧,可以吧?”

  没等人回复,径直把丸子赶下去。

  坐下放好包,于舟给苏唱递个眼神,然后给向挽递个眼神。

  “纪老师。”于舟又笑吟吟跟纪鸣橙打招呼,几人也朝她点点头。

  “你们一起过来的?”纪鸣橙见彭姠之不说话,便开口寒暄。

  “对,正好挽挽在我们那录音,晁老师接完牌牌回家安排好,就来找我们了。”于舟说。

  “嗯,”纪鸣橙把菜单递给她们,“我们随便点了点,你们看看还要加点什么。”

  哟,我们。

  于舟接过来,嘿嘿嘿地笑,纪老师这次吃饭的态度,跟上次可大不一样啊。

  苏唱也笑了:“先吃着吧,一会儿不够再加。”

  “好。”纪鸣橙点头。

  “咦,”于舟偏头,看举着筷子盯着锅的彭姠之,笑问,“我们彭导今天怎么不说话啊?嗓子不舒服吗?”

  “干嘛!”彭姠之抬头,恶狠狠瞪她。

  “这么凶啊,”于舟转头,“纪老师。”

  “喊她干嘛你。”彭姠之扭捏起来,摆摆肩膀,嘟嘟囔囔地埋下头,摆筷子。

  “这,”于舟很无辜,“不是你们让我们来吃饭的吗?你俩也不说话,怎么,吵架啦?让我们来当说客啊?”

  “还是说,散伙饭,在我们见证下你俩结束合租生涯?”

  彭姠之急了:“我迟早撕烂你的嘴。”

  什么散伙,会不会说话。

  于舟笑起来,倒在苏唱身上,皱皱鼻子对彭姠之做鬼脸:“让你挂我电话。”

  大半夜找她,让她结束那什么来听,结果拜拜都不说一句就挂了,后来也没个消息,害她等得抓心挠肝的。

  “所以今天为什么要请我们吃饭啊?总得有个原因吧。”于舟见彭姠之油盐不进,决定攻打纪鸣橙。

  “嗯……”纪鸣橙看看彭姠之,欲言又止。

  彭姠之捧着脸,瞄她一眼,脸红了。

  纪鸣橙看看她的样子,润润嘴唇,埋下头,耳朵也红了。

  哎,一切尽在不言中,于舟和席上的人交换眼神。但她以为,彭姠之谈起来会大秀特秀,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也太反差了。

  “好啦,懂了,”于舟笑着叹气,“那今天,我们喝酒吗?”

  “她不爱喝,”彭姠之说,“我也不喝了吧,咱们几个也没必要。”

  苏唱看她这个样子,有点惊讶,认识这么多年,彭姠之恋爱谈过不少,从来都咋咋呼呼,没有一次这么低眉敛目,这么温顺腼腆,像泼猴儿被收了,又比被收服来得心甘情愿。

  这个聚会比往常要安静些,大家讲一讲近来的工作和生活,见彭姠之这个样子,向挽和于舟也没有过多打趣她,彭姠之还是没有粘着纪鸣橙,偶然烫好肉,小声问她:“吃不吃?”

  纪鸣橙不问,只在专心听她们讲话的间隙,把彭姠之爱吃的,夹到她碗里。

  “唱,”彭姠之见吃得差不多,放下筷子,“上次我听于舟说,那个配音演员竞演综艺要有第二季,是吗?”

  “对。上次跟电视台的朋友吃饭,她们聊到了。”苏唱答。

  彭姠之想了想,“啧”一声:“这次能不能推荐一下我和橙子去。”

  “纪老师上一季救过场,她们是很有意向的,”苏唱抿唇,思索着说,“你这边,上一季她们邀请的是三声的老板风哥,这一季如果是你的话,不太好带队。”

  “不过也不好说,这一季可能不是战队模式了,我问问看。”苏唱补充。

  “好,你帮我问问,”彭姠之看一眼纪鸣橙,“之前那个事,网上误会挺多的,我想咱俩如果能同时参加综艺,互动互动,以后是不是能好一点?”

  “以后,好什么?”向挽擦拭嘴角,好奇。

  “官宣啊,嘿嘿。”彭姠之眼神闪闪。

  晁新看一眼纪鸣橙,于舟看一眼纪鸣橙,苏唱看一眼纪鸣橙。

  纪鸣橙愣住,不是她的主意,为什么要用很了不起的眼神看她?

  晁新笑了,低头抬手稍稍掩住嘴唇。

  “我没……”纪鸣橙试图说话。

  “你不想吗?”彭姠之转头,盯着她。

  纪鸣橙的牙齿轻轻一磕,低头挽发吃菜。

  苏唱轻声道:“没有那么快,这次她们想做直播的模式,但直播牌照不好拿,可能要到明年才能录,所以她们跟我碰,也是想让我现在留意有没有势头比较好的新人。”

  “噢。”彭姠之挺着圆滚滚的肚子,点头。

  吃得差不多,纪鸣橙去洗手间,回来时顺便把单买了,然后走到包厢门口,正要进去,却听彭姠之在问她的朋友们要红包。

  向挽摇头:“这是什么习俗?又不是正经婚宴。”

  “给你财迷的。”彭姠之怼她。

  “我这家大业大,当家并非易事,自然开源节流。”

  “不就一个牌牌,还家大业大了,笑死。”

  向挽反问:“我同晁老师在一起时,你可给红包了?”

  “那不一样啊。”

  “哪里不同?”

  “你们都挺安稳的,我太跳了,”彭姠之垂下头,走心了,“有点怕,你们给我个好彩头吧。”

  每段感情都不得善终,迷信一点没坏处吧?

  纪鸣橙扶住包厢把手的动作停下来,靠到门边,抬头看了会儿墙上粘贴的牛肉部位介绍,把各个小字都看一遍,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