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时刻还是弗莱娅能制伏阿呆。

  她简直就是阿呆的天敌。

  “黛,过来。”弗莱娅用温言软语把阿呆骗到身边,一个翻身用手臂把阿呆捆在怀里。

  “喂。”阿呆抗议着。

  弗莱娅用含糊不清的声音说,“妈妈已经睡着了。”

  “你睡着怎么能说话。”

  “因为是梦话。”

  阿呆生气的撅撅嘴。

  “好可爱。”冷冷把阿呆乱蓬蓬的头发别到她耳后,咯咯笑起来,还亲了阿呆一口。

  阿呆当时就哼了声。

  于是伊莲恩有一种关于玛戈、阿呆还有双黄蛋的不祥预感,立刻把冷冷抓过来,“小朋友,怎么要亲亲阿呆呀?”

  “咦?”冷冷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瞪了起来,形状圆圆的,真的有点像猫,有一种可爱的温柔。“为什么不可以亲阿呆呀。”

  “你不是喜欢斑斑吗?”

  “不是那种喜欢?”

  “那你喜欢女孩子?”

  冷冷摇摇头,用费解的目光看着她。

  这下轮到伊莲恩疑惑了。

  “唉。”最后她没办法,只好对这个小动作忽略不计。

  她觉得是她过度敏感了。

  毕竟世界上大部分的女孩子还是爱慕小男孩的。

  同时她在心里幸灾乐祸,看起来李半月有的倒霉日子要过。

  虽然心态上是看热闹的,实际上她揉揉冷冷的脸蛋。

  陈冷翡挨伊莲恩手臂躺下。

  那个红发女人轻触过她的脸颊,和她贴贴额头,予她一种毛骨悚然的熟悉和恍惚。

  和李半月不一样,伊莲恩闻起来是玫瑰味的,香水后调是薰衣草,是很柔和的味道,怀抱也很温暖,是坚硬骨骼与低于常人体温的反义词,可伊莲恩用一模一样的手法来搂她,选择同一种表达熟捻和善意的方式。

  同一种拥抱唤起她的睡意和疲惫,她竟然在数分钟内迷迷糊糊的睡了。

  半睡半醒间她似乎听到伊莲恩耳语,“倘若我……大概也许就是你这般的模样。”

  倘若什么?她心想,但脑袋拒绝她下达的思考指令,自顾自的休眠。

  “对吧。”伊莲恩冲阿呆说道。

  “你才看见一个漂亮女孩就想贴贴呢!”阿德莱德很生气,她很想张牙舞爪一番,但弗莱娅限制了她的发挥,导致她只能冲伊莲恩凶巴巴的呲牙,“我没有。”

  “那莉塔怎么回事?”

  “她是小跟班!”阿德莱德一时语塞,半晌后咬着牙说。

  “反正,这个不可以。”伊莲恩指指已经睡着了的丽贝卡。

  有时阿德莱德是真的羡慕女朋友的睡眠质量,不是谁都有一秒入睡的本事。

  “李可以她不可以咯?”她说。

  显然伊莲恩母语不是英语。

  “我更不可以!”伊莲恩摆出很生气的样子,“你脑袋里都是些什么。恶心啊。”

  她好像把李听成了你。

  我平时发音有那么差劲吗?阿德莱德心想,她不禁质问自己,她的语言天赋就这么差劲吗?

  “我要睡觉。”弗莱娅拍拍她的胳膊,有时能看出血缘是一种可怕的东西,无论弗莱娅多么不想承认她和路易莎的关系,可千真万确,她是路易莎的女儿,如假包换,盖不欺人——可能还稍微的进化了一点,“阿黛,你给我闭嘴,我数三个数,现在给你三秒的时间,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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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水咕嘟咕嘟的冒着泡,桂圆的味道弥漫开来,一股甜香。

  “给你一次反悔的机会。”半月把椰子打开了,“是桂圆金丝滇红还是椰子、雪梨金丝滇红。”

  “来点咖奶勾兑一下奶茶?”李云斑提议,“奶茶的话,猫猫还很给面子的。”

  “要加植脂末。”半月很瞧不起奶茶,哪怕是自制的。“不然不好喝。”

  “没关系,里面是糖和蛋白质。”李云斑坐在茶几旁的地毯上在看魔法少女小圆,“你没发现她只要是在赶工一个期限,就会胖乎一点,不那么可怜巴巴一点点大了。”

  “那刚刚我就不加水果了。”半月低着头,看着小锅子,陷入沉思。

  “喝不出来的。”李云斑转过头来,“她平时喝全糖。”

  猫猫这种糟糕的小朋友吃饭不积极,喝饮料倒是有好几个胃。

  “你想喝什么?”半月问。

  “加椰子。”李云斑跃跃欲试,“尝尝。”

  她在社交软件上刷到了新鲜的果茶制法——生椰桂圆茶。

  “可以。”半月在茶几前跪坐下来,“大朋友和小朋友,都是长不大的小孩子。”

  “那我可以说点少儿不宜的话吗?”

  “不可以。”半月有时是个很严肃和死板的人,兼具教条。

  “所以你长大了。”李云斑只好回敬道,“老婆婆。”她按了暂停,“你看QB。”

  “我看到了?”半月转过身去,有点茫然。

  “你有没有觉得丘比和她家的那只小壁虎有点像。”李云斑找了一个比较接地气的形容,“就很像万恶的丘比和无牙崽的孩子。”

  “不好说。”半月摇摇头,她背靠在茶几上,“那个家伙的经历也很魔法少女了,天选之人,和我这种普普通通的阿姨是不一样的啦。”

  “你这句话就像那个经典台词。”李云斑喝了一口生椰茶,脑袋里的千言万语化为一个字——呕。

  她默默的把茶杯放下,还往果盘的附近藏了藏。

  “什么经典台词?”

  “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魔法少女啦。”

  “可恶。”半月笑起来。

  “你磨蹭够了吗?”李云斑把最后一集看完,问。

  “我还能再磨蹭一会儿。”半月站起来,她拿了两瓶果味的汽水和小酒盅,把玻璃酒盅一字排开,用汽水倒出来不同深浅的颜色。

  汽水里面溶解的二氧化碳跑出来,发出滋滋的声音,吵闹的很。

  “你要玩什么?”李云斑眼巴巴地看着。

  “你喝一杯,我摘一件。”半月把套间客厅的灯全关了,拉上窗帘,只留下卧室的灯,她站到复古屏风后,灯光把她的影子轮廓勾勒出来。

  “我可以帮你哦。”

  “不要。”

  “好吧。”李云斑悻悻然的拿起第一杯汽水。

  然后她姐摘下了手表,显然,饰品是计算在内的。

  没几杯她就投降,“不行,喝多了会胖,还会胃胀。”

  “那今天的姐姐是穿浴衣的姐姐。”半月披上一件丝绸的睡衣,得意洋洋的又多磨蹭了半个小时。

  “你绝对听到了。”李云斑有些沮丧,“我跟冷冷说的是八点。”

  “不一定需要用我自己的耳朵来听哦。”半月对她伸出手。

  即使是最亲密的距离和最私人的时光,她仍然觉得她和半月间有着非常遥远的距离。

  半月一直喜欢一款橙子味的廉价香水,是什么原因李云斑并不知道,但这个爱好从最初的起始,持续到了现在,无论海内外,都惊人的相似。

  一模一样的柑橘味道让她恍惚间回到某一场梦。

  那是瑞士的郊区,和不列颠的天气不同,苏黎世的天空总是蔚蓝的,白云和山区绵羊一样的调皮,随风蹦跳。房子里的装潢是她精心挑选的,是她最喜欢的法式。家里的家具大部分是淡蓝色和奶黄色的,柔和而温馨。

  孤岛般的生涯极为闲散,没有像如今这般时时分分都被人安排,日程表的布局将每一秒都物尽其用,而且和泽尔达相比,她对数字还是有一定敏锐性的,从未闹出两周吃了好几十斤黄油和仆人买了新自行车的笑话——但是闹出来过家里的调料都吃光了却没有人记得买的惨案。

  当然她绝非一人执掌所有家事,她们会分工,会整惑对方,还会搞怪。

  她会把其他房间都装修成书房,只留一间卧室。

  姐姐会报复的把浴室的灯都换成只有一瓦的钨丝灯泡,让她没办法泡澡。

  但大部分时候是温馨的。

  睡觉的时候她会留一盏壁灯,在柔和的橙色灯光下和姐姐躺在一起,咬耳朵,说一些悄悄话,大部分的对白都是无厘头的,甚至还有几分无业老大爷对一切事情指手画脚的感觉。

  她们会聊文学,马克·吐温的小说比较好玩,但是加西亚写的东西实在是看不懂,尼罗河的惨案应该再多死几个人就更刺激了,有时也会讨论动漫和电影,更多的是对周边事情的一种侃侃而谈。

  姐姐曾有一次说过,“有时候我觉得人来到世上是有宿命和任务的,只要没有意外死亡,活到了中年,也许都是背负着命运的任务,是宿命让一个人在某一个地点,某一个时刻,忽然间想通一件事,或者学懂了一个新的知识。”

  她笑起来,嘲笑着说,“你还信这种东西?”

  “是信的。”姐姐很认真的说,“没有无缘无故的相遇,也没有意外的巧合。”还问她,“你觉得我们的相识,是巧合,还是注定?”

  “斑斑。”半月忽然抬起手,把她的头发拨回颈后。

  她安静的退开些。

  “你在看谁?”半月坐起来,问。

  李云斑有些心虚,她松开手,没有回答。

  “唉。”半月捏捏她的耳朵,合起长长的睫,沉默许久后岔开了话题,“我有时会想知道,如果有一天宇宙不再膨胀,它开始塌陷,时间开始倒流,时间究竟是怎么倒流的?”她笑起来,用一种犯傻的口吻说,“是不是一盘烧好的菜,倒退回去,从油锅里跳出来,回到盘子里,卸去淀粉,变成块,刀可以把它们拼在一起。”

  “你们,”李云斑让开,她安静地在一侧躺下,“有时候会说一样的话。”

  “这样的话很抱歉呢。”半月柔声说。

  “你不要跟我说抱歉。”李云斑闷声说,她翻过身,给了半月一个背。“月月说,年年说,多少年了,这么多年了,猫猫都是我当年的岁数了。”她有时会觉得自己是不是有解离的症状,因为遇到令她烦躁不安的事情,她就会关注起房间的细节。

  窗帘没有完全拉拢,外边有晴天了,太阳还没落山,一缕夕阳斜照在白色的置物桌上,光线所走过的道路有灰尘在跳华尔兹,欢快却没有戒律。

  她多愁善感的时候会觉得她就是这样的尘埃。

  “你不开心。”半月用手背贴贴她的脸颊,手很冰。

  “我为什么会开心?”

  “明明都给你贴贴了。”半月挪用很久以前她的醉话,靠在她背上,手伸过来,握住她的手。

  “你会很开心。”李云斑也用原话回敬,“生理的事情是生理的事情。”她扣住半月的手腕,“玩具和我自己,是也会开心,但是是不一样的,会觉得心里空,你知道的。”

  她重提之前在半月书房的一场小插曲。

  “那天其实蛮冷的。”她说。“你会抱我。”

  “斑斑?”半月忽然环住她。

  “可是我又怕你。”李云斑别开了视线。“怎么办?”

  她在问半月,也在问自己。

  “头疼。”半月说,披上睡衣下了床。

  “你干嘛去?”她问,赶紧抓住半月的裙摆。“说话不算数,你还跑。”

  “等一下。”半月出去了一下,很快回来,她举起一盘玫瑰花瓣,倒在床上,又提裙上来,递给她一块凤梨酥。“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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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冷翡醒过时已经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不好说是伊莲恩烧的饭叫醒了她还是阿呆嘎吱嘎吱啃蛋黄李子的声音把她吵醒了。

  阿呆坐在椅子上,换了睡裙,晃着两条长长的腿,她吃李子的时候特别像小老鼠,会警惕的东看西看,同时还用门牙一点点的啃。

  “你醒啦?”伊莲恩转过身,“我要做照烧鸡腿。”

  “你不需要去应酬吗?”她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爬起来。

  “我石头剪子布赢了。”伊莲恩很得意。

  “那也是坏蛋哦。”

  “这叫合理的摸鱼。”伊莲恩一本正经,虽然她也没绷住,笑起来,“她也很喜欢逞强的。”

  陈冷翡看看时间,才七点半,处于一个回去要么碰到尴尬的事情要么被关在客厅,留下来却很想冲个澡的尴尬境地。

  “我想吃茶泡饭。”阿呆在伊莲恩面前会从半大的小家伙变成一个彻底的小家伙。

  “没有梅子咸菜。”伊莲恩挑了一碗面放在桌上。

  “好吧。”阿呆吐出来一口气,“唉。”

  她吃完饭,又磨蹭了一会儿,在八点十分左右回去,梳洗后去找斑斑的时候快九点了,斑斑这“派对”还没散,和李半月靠在一起窃窃私语。

  看她进来,斑斑才跳下床,“啊,我去洗澡了。”

  “你不高兴了。”斑斑关上浴室门后,李半月忽然说,她很懒散的靠在枕头上,用目光审视着。

  “是。”陈冷翡挨李半月坐下,靠在怀里。“不可以不高兴呀。”

  李半月没说什么,只是摸摸她的发,“小可怜。”

  有时她徒劳的张开手臂,想保护斑斑,但斑斑只会因为李半月而高兴的在浴室唱着跑调的瑞士乡间小调——牧羊人的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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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伊宝:陷入疑惑

  大壁虎是龙妹,伊宝抓拍过龙妹趴趴厨房蔬菜堆(斑斑的形容很写实的,龙妹就长得很丘比然后又很光煞然后还有点像布偶猫……的一条猫猫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