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森鸥外为他的一时冲动付出了代价,这倒不是说他像之前那次那样被冻病了,事实上那天他回来之后夏目漱石立刻给他弄了姜糖水,然后让他马上躺回床上休息。

  而是他这一段时间都没有遇到福泽谕吉。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还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而且还是在旧诊所这麽狭小的空间里,他们两个人愣是弄成了一种互相见不到的状态。

  很快,森鸥外就意识到福泽阁下其实是在躲着他,好吧,看来那天晚上尴尬的也不是他一个人,毕竟当时闹出来的动静也确实太大了。

  与福泽谕吉相反,与谢野晶子和江户川乱步这段时间每天都陪他吃饭,两个孩子乖巧的不得了,并且也在小心翼翼的试图避开所有有关福泽阁下以及那一晚的话题。

  这让森鸥外再次意识到了问题。

  【感觉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我就一直太情绪化了,这导致身边的人都被我影响了。真糟糕。】收拾碗筷的时候,森鸥外试图和费奥多尔谈心。

  【这很正常,这是你的原生世界。】费奥多尔的语气听起来很平淡,他在尝试安慰人的时候似乎总是这个语气,【研究显示每个员工在自己的原生世界工作时,情感阈值都更容易被突破。这可能是一种和原生世界共鸣反应,所以你不用太过苛责自己,那三个人搞出了那样让你尴尬的事本来就不是你的错。】

  森鸥外听到费奥多尔那边传来了清洗东西的声音,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他和福地还有果戈里的饭后水果。

  【但是……】

  【如果你要是特别介意的话,就去找福泽社长谈谈好了,反正情况又不会更糟了。】费奥多尔打断了森鸥外的犹豫,【更何况你不是已经把前往港口黑手党列入计划了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就是三个月后。】

  据系统预计,这场台风再过一个月就会结束。但气候上的台风过去了,人为制造的‘台风’却即将到来了。

  也就在台风过去之后,港口黑手党老首领的病情就会急剧恶化,同时他也将会开始陷入疯狂。所以为了老首领能少给横滨添点堵,也为了做点好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更为了弥补一下自己几次给福泽阁下相亲失败,最后弄成这个样子所造成的损失,森鸥外决定三个月后立刻拎包去港/黑发展,可以的话还可以在这期间捡一下太宰。

  自从上次太宰跑掉之后,他就再也没有遇见过他。

  【你说的没错,我必须把福泽阁下的事在这三个月内解决,不管结局如何。】他绝不能让未来港口黑手党首领和武装侦探社社长的关系沦为像狗血剧一样的东西,那样多没面子啊。

  更何况……

  森鸥外看了一眼诊所的大门。

  更何况这几天为了躲他福泽阁下每天都要去外面很晚才回来,外面雨一直再下,时间一长身体会受不了吧。

  于是就在这天晚上,森鸥外看着晶子和乱步都睡下了,就躲到厨房里关上灯假装自己也已经睡了,实则等福泽谕吉回家。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隐隐约约森鸥外觉得外面的那只钟表已经报了好几次时,终于让他听到了一声轻微的敲门声,随后有脚步声掺杂着雨声,一并传入森鸥外的耳朵。

  福泽谕吉是看着家里的灯全都灭了之后才进门的,这几天他白天除了接一下工作就是呆在福地樱痴家里。这是夏目老师给他出的主意,既然他的行为已经给森医生造成了心理压力,那就应该暂时控制一下见面的次数,至少别再那麽刺激对方,又让病情恶化了。

  对于夏目老师的话,福泽谕吉选择听从,他还让乱步和晶子最近一段时间乖一点,时刻注意一下森医生的情况,看看他有没有什麽异常的地方,自己则依旧每晚回来报道,除了福地樱痴那边不好留他过夜以外也是为了看看森鸥外,以免他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就这样持续了大概一个星期后,他终于是被森鸥外堵在了家门口。

  “进来吧,站在门口做什麽?你不冷吗?”穿着睡衣的森鸥外外头看向福泽谕吉,不得不说他最喜欢看到的就是福泽阁下愣住的表情,这点从生前到死后一直没有变化。

  而面对森鸥外的询问,福泽谕吉没有说话,他默默把被雨水打湿的围巾卸下来搭到衣架上预备晾干。

  没办法了,乖乖道歉然后做出不会再犯的表示吧。福泽谕吉心里暗暗觉得有些沮丧。

  他之所以躲了这麽长时间,除了像夏目老师之前说的那样,不想刺激森医生之外,其实还存了一点逃避心理,如果不见面那他们就还是没出事之前的状态,他对森医生也就还保有着喜欢和追求的权利,但一旦两人说开,森医生明确的告诉他自己不喜欢他,甚至有些怕他的话,那他们之间就真的结束了,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这麽晚回来,晚上吃东西了吗?”森鸥外打开厨房的灯取出事先准备好的生姜和红糖就准备熬姜糖水,最近的湿气可不是闹的,分分钟就能让人感冒发烧。

  福泽谕吉还是没有说话,他酝酿了好一会儿,见森鸥外把糖水端到桌子上才说话。

  “森医生,我们聊聊。”

  “这回不叫我的名字了?福泽阁下?”念到名字时森鸥外刻意拉了个长音,但看福泽谕吉没有反应有点失望。

  不过见他那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森鸥外再次习惯性的关心起了对方的情绪,明明他和福泽阁下相处的时间相比起费奥多尔来说并不算那麽长,但对于他来说看到福泽谕吉心情不好就主动去安慰逗弄,似乎已经养成了习惯。

  “干嘛这麽严肃,我最近可没得罪你,我还想问问你呢,你最近躲着我干什麽?”森鸥外将碗向福泽谕吉的方向推了推,示意他把糖水喝掉。

  福泽谕吉像是喝酒一样一口闷掉了糖水,那个样子让森鸥外有点担心他会不会烫到舌头。福泽谕吉喝完之后倒是觉得身体一暖,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

  “我……”他张口准备就那晚的事道歉,但森鸥外却先开了口。

  “我要为那晚的事说声抱歉,福泽阁下,我没有故意伤害你的意思,只是你让我有点害怕。”森鸥外还记得自己踢对方的那一脚那可真是用了十足十的力气,要是身体瘦弱一点的,挨他这一下没准会被踢伤内脏。

  “该道歉的人是我,我不该强迫你。”福泽谕吉不敢去看对方的脸,事实上他其实是在等待着对方的审判,犯了错误的人都是这样的,他们没有决定自己受到什麽惩罚的权利。

  但森鸥外只是笑了笑。

  “那我们都道过歉了,这件事能不能算是过去了?”他把这件事简单的敷衍了过去。

  “森医生。”福泽谕吉有些惊讶的望向森鸥外,他试探着抓住了对方的手,而森鸥外的身体很放松,他没有紧张也没有躲避。

  这给了福泽谕吉一点希望,也许对方对自己也是还有好感的。但森鸥外随即话锋一转。

  “不过在这件事过去之前,我需要问你一个问题。”森鸥外脸上浮现出了自他们认识以来少见的严肃,这样的表情让福泽谕吉也忍不住严肃了起来。

  “我能问问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吗?”

  “当然……”福泽谕吉被问得有点愣,难道他表现的不够明显吗?玫瑰花,还有晚间一次次的约会。

  好吧,最后花变成了食材,约会变成了工作,可能森医生确实不能从自己这里感觉到太多东西。

  “那你到底喜欢我什麽?”森鸥外有一种你说出来我改的冲动,明明自己和源一郎高矮胖瘦都给福泽阁下介绍了那麽多,为什麽就没有一个成功的?

  这件事要不让他弄清楚,他绝对会死不瞑目。

  “那大概是一种感觉,在源一郎家门口的时候你冲我笑了一下。”

  其实福泽谕吉也说不上来到底森鸥外的那里对上他的胃口,他不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虽然他没有恋爱的经验,自小桃花就不如源一郎茂盛,但对于关于未来的伴侣他也有过一些幻想,只是源一郎这些年明里暗里也给他介绍了不少,有的条件和性格确实符合他的幻想,但不知道为什麽他并没有深交下去的想法。

  其实说起来森鸥外未必是最好的结婚对象,且不说两人之间隔着的代表他们注定要分离的名为‘三刻构想’的大山,就说自己一个从小被源一郎说古板说到大的人,下定决心和森鸥外这麽一个和他性格天差地别的人结婚就是一件十分奇怪的事。

  但有些事就是这麽的神奇,那些性格或温婉或开朗的女士他提不起心思,却偏偏狡猾的像只狐狸的森鸥外让他有了种一见如故的感觉,就好像他们本就要做搭档,要在一起的样子。

  而看福泽谕吉支支吾吾一副说不出来什麽的样子,森鸥外困了也烦了。

  “算了先睡觉吧,明天再想也一样。”他实在是太困了,明天在瞑目也一样。

  而福泽谕吉略带诧异的被对方推进了他们两人过去共同的房间。

  “乱步已经睡了,今天我们先盖一床被子。”

  社长:幸福来得有些突然

  森先生:已困懵,勿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