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的对戒,森鸥外既觉得是意料之外又觉得是情理之中。

  “福泽阁下还是老样子,性格古板的要命。”森鸥外嘴上这麽说着,眼睛却定定的盯着那对戒指,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福泽谕吉没有说话,他知道对方现在心中也在天人交战,他们在一起相处这麽久,早上又发生了这种事,如果森鸥外说他对自己没感情,他是不会相信的。

  但他也同样理解对方的挣扎,他们想要保护横滨的心是相同的,因此他们最终也会做出各自的抉择,这份感情即便再坚固,也无法获得长久。

  但世界上又有几份感情会获得长久呢?很多矢志不渝的爱情最终都淹没在了柴米油盐中,甚至反目成仇的也不在少数。与其担忧未来,不如珍惜当下。

  但最后还是合上了戒指盒的盖子,将他推回给了福泽谕吉。

  “抱歉,福泽阁下,这个东西太贵重了,我负担不起。”其实虽然嘴上一直说着要给福泽阁下相亲,见他相亲不成还要暴跳如雷,但面对对方的一片真心时,森鸥外说没有感触也是假的。

  其实上辈子也好,在这个世界也罢,某种意义上,森鸥外都掉入过名为福泽谕吉的陷阱里,期间挣扎过,痛苦过,却并没有因此而感到过后悔。

  但就如同他说的那样,这份承诺实在太过贵重了,身为管理局员工的森鸥外负担不起。毕竟一夜情还只是转变了自己和福泽阁下在这个世界的身份关系,如果接受了这只戒指,森鸥外相信哪怕在福泽阁下去世后的几百年他都没办法忘记他,忘记自己戴上戒指的那一天。

  而为了一时的心动,付出这个代价未免太大了。

  见森鸥外拒绝,福泽谕吉没有说话,他微微垂下了头。

  森鸥外知道这是他下意识的举动,目的是让自己心软。但这次他打定了主意。

  “这个礼物我不能接受。”他向对方展示了他的坚决,“但如果是别的,我没有那麽介意。”

  说到这里,森鸥外解开了胸前的两颗扣子,反正事情都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该做的自己早上已经做得差不多了。而做完这些,他又把手伸向了福泽谕吉的衣襟。

  “别这样。”福泽谕吉抓住了搭档的手腕,阻拦住了他的动作,又帮森鸥外理了理衣襟,“我今晚搬去乱步那里睡。”

  说起来他们已经不用再挤着了,因为为了避免港口黑手党成员可能造成的误伤,从明天开始福泽谕吉将和晶子还有乱步搬回以前的那座宅子里,他们的东西大部分前几天就已经收拾好了,本来是预计着明天一早就搬家。至于这家诊所,森鸥外早已有了新的安排。

  “福泽阁下还真是老古板。”森鸥外又从房间的柜子里取出了一瓶清酒,“你又不吃亏。”

  听到这话,福泽阁下应该会掉头就走吧,毕竟像他那样的老古板最受不了自己这种感情上轻浮的行为。

  森鸥外背过身去背对着福泽谕吉等着他离开,之后他拔开瓶塞,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伏特加味。

  乱步这小子,这招还没玩够吗?森鸥外深深的怀疑,他和晶子已经把自己这边的所有酒里都兑了伏特加。不过这种时候森鸥外反而确实想喝点烈酒,乱步挑的时机非常好。

  其实这麽一看,乱步确实是长大了,不管是上次他利用福泽阁下有些紧张的心态骗他喝酒,还是这次通过这种方式让他明知是烈酒也想喝点的心态让他喝醉,都是正大光明的阳谋,可以说现在的乱步已经完全具备了抓住人心态上的弱点反杀的能力,自己不用在担心他有这方面的空白了。

  想到这里,森鸥外到了一小杯伏特加一口气给自己灌了下去,顿时感觉暖和了不少。他以前是不怎麽爱喝酒的,都是为了给福泽阁下相亲愁出来的爱好,不过好在还只是爱好,没有发展到成瘾的那一步。

  而森鸥外本以为会被自己折腾走的福泽谕吉其实并没有动,毕竟一起生活了这麽长的时间,在森鸥外分外了解福泽谕吉的同时,反过来也是一样的。

  福泽谕吉能通过种种小细节判断出森鸥外的真实想法,而非单纯的只能听他去说。所以他能看出来,刚才对方主动献身的行为,未必没有故意气他的意思,但尽管如此福泽谕吉还是真的被气到了。

  为什麽在他眼里自己就像是个礼品一样可以被拿来送来送去?他难道不知道那样会让自己受到伤害,让身边在乎他的人伤心吗?

  想到这里,福泽谕吉心中的火气越来越旺,他看着不断给自己倒酒的森鸥外,终于是忍不住大步迈过去抢走了对方手里的酒杯,把杯子里剩下的酒一口喝掉了。

  森鸥外见状歪过头来看他,他已经有点醉了,眼底泛起了水光。

  之后他们两个都已经不能记清两人到底是大吵了一架还是趁乱动了手,森鸥外断片前最后的记忆平平无奇又毫无新意的在床上,他的好搭档又趁机咬了他的脖子,他就不明白了,对方对他的脖子怎麽就这麽感兴趣。

  但不管喝醉酒或者借酒装疯的时候有多放得开,第二天一早两个人还是要面对冷冰冰的现实的。

  森鸥外很庆幸自己是先醒来的那个,醒过来之后只觉得浑身上下哪里都痛,不过看衣服福泽阁下昨晚应该给他洗了澡。他转头又看向自己右手的无名指,有一枚戒指戴在那里。

  还真是执着啊!森鸥外心想。

  他努力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双腿,确定行走无碍后立刻去浴室冲了个澡,然后又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早餐。

  做完这一切之后,森鸥外换好出门的正装,从客厅的茶几底下拖出来了一个小行李箱,这是他几天就准备好的,要带去港口黑手党的行李,原本是想过几天等安顿好了福泽阁下他们在提议出发。

  但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他只能提前离开了。

  在离开前,他又从抽屉里取出了变卖小诊所的钱。反正他们所有人都要搬走了,留着这个地方也没有什麽用了,还不如换一笔钱给福泽阁下他们减少一下压力。

  森鸥外把钱和临时写好的告别纸条留在了厨房的餐桌上,他知道自己这麽做很过分,但原谅他其实也没有那麽擅长应付离别的场合。

  最后,森鸥外取下了那枚无名指上的戒指,把它压在了纸条上。希望福泽阁下能原谅他的拒绝,如果有一天孩子们都长大了,横滨不再需要他们的时候,他或许真的会鼓起勇气接受对方的喜欢,但很可惜这是永远是不可能的。

  就这样森鸥外提着行李,消失在了太阳还未升起的茫茫夜色里。

  但很快他就后悔了。

  “我是发了什麽疯,非要在这个时间出门。”台风季过去之后,横滨已经进入了秋季,这季节具体表现为早晚气温下降,森鸥外这身正装又是图漂亮,虽然好看整齐,但主打一个不保暖,这样的衣服中午的时候穿着还行,现在可就太冷了。

  而他出来的这个时间又比较早,早到港口黑手党的大佐干部还在家里睡觉呢,他根本就没办法现在给人家打电话来接他。

  于是为了逃避告别而逃出来的森鸥外最终还是选择认命,拉着他的小行李箱在空旷的街上来回逛荡,想要打发时间到港口黑手党大部分成员上班为止。

  也就在这时候,他收获了一个意外的惊喜。

  “森医生?是你吗?”这个称调用的森鸥外一愣,听声音也有点熟悉。

  他回头一看,果然是一个熟面孔,那是小诊所附近的一户邻居,家里很穷但人还不错,以前森鸥外送过他一些感冒药,后来台风来了的时候他也给森鸥外他们一家回送了一些蔬菜。

  “真是太好了,森医生,我正要去找你呢。”邻居看见森鸥外显然很惊喜,“这边有一个孩子掉进水里了,你快帮忙看看有事没有?”

  森鸥外这才注意到邻居身上湿淋淋的,手里还拿着一条毛巾,他刚才应该是在擦头发。

  “孩子我来处理就好,你还是赶紧回家洗个热水澡的好。”早晚的凉意可不是开玩笑的,他们这边的人有大多既没药又没钱,一旦生病发烧就很有可能会发展成肺炎甚至送命。

  邻居又夸了几句森医生果然心好之类的话,给他指了一下孩子所在的方向就赶紧往回走去,看的出来他现在确实很冷。

  森鸥外把行李箱扔到一边,想要看看那个溺水儿童的情况,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太宰?森鸥外有些意外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太宰治,没想到他们会在这里遇上。不过现在太宰的情况显然不太好,他看起来筋疲力竭还喝了不少水,唯独那只没被绷带遮住的眼睛还是睁着的,只是看起来很痛苦。

  森鸥外叹了口气,熟练用给溺水急救的方法让太宰吐掉了肚子里的水。

  “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森鸥外知道自己问也是白问,太宰治这个年纪早就离家出走了,哪里还有家。

  果不其然,太宰摇了摇头。

  “那你愿意跟我走吗?”森鸥外让太宰靠在自己怀里,希望他能舒服一点,这回他也想好了,要是太宰不愿意,他就把他送到中也那边去,呆两年直接送武装侦探社得了。

  但太宰扯着他的袖口点了点头。于是森鸥外又叹了一口气。

  “跟着我也不见得有什麽好日子,第一年你想走随时可以,跟我说一声就行,再往后就不行了。”

  太宰治还是不说话,但他也没有松手。

  最后森鸥外站起身来,脱下外套裹住太宰,抱在了怀里。

  先到港口黑手党找个能让他暖和暖和的地方吧。

  港/黑剧情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