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对花时节>第7章 7 轮战

  慕容紫英运气颇佳,不到天色全亮已在半山腰寻得一块上等云晶石,色泽比起先前烧坏的一块还要纯净。他小心地将石头掘起,放入剑匣,算算时刻回去正好赶上早课。

  正要祭出佩剑回山,忽听东南处隐隐传来几声呵斥:“大胆妖物,昆仑山也是尔等自由来去之地?撞在道爷手中也该你有来无回!”接着听到几声女子的惨叫。又有人道:“需得提防这女妖诡计多端,使妖术伤人。”又听先前一人道:“掌门与长老都在附近不远,此妖便有天大的本事,难道咱们还怕了她?”

  慕容紫英一惊,担心附近有妖物伤人,连忙御剑追向声音传来的地方。不到半里路外,果然瞧见一山崖绝壁处,九个道士持剑围着一黄衣妇人,那妇人手中牵着一个十来岁的孩儿。

  他稍稍走近,便感到阵阵妖气自这妇人身上传来,正要出言问个清楚,那妇人却远远瞧见了她,提声道:“慕容道长!”显然喜出望外。

  紫英怔了怔,仔细一看之下亦是又惊又喜。原来这妇人不是别人,却是十几年前在即墨外有过一面之缘的花妖殷芙萝。这小儿自不必说,是她与从蜀山派逃出的弟子道闰的儿子睿儿了。

  殷芙萝转过头去,向围着她们的几名道士道:“诸位道长,如先前所说,小妇人来到昆仑山只为有要事寻找琼华派的掌门慕容紫英,绝无害人之心。现下慕容掌门就在这里,你们不信,只管问他识不识得我。”

  为首的一名道士像慕容紫英望了一眼,忽而面露惊异,低头向几个同门一嘀咕,几名道人俱显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此时慕容紫英也看出这几人穿着昆仑派道袍,看服饰品级也都不低。那为首之人显然认出了自己,并且颇为忌惮。他不愿多生是非,便向为首的一拱手,道:“这位殷夫人确是我的旧识,并非害人之妖,想是双方误会一场,还请几位就此罢手。殷夫人既有要事找我,不如随我同回琼华派,细细道来。”最后一句却是对殷芙萝说的。

  为首的人面上一愠,执剑站了出来,道:“我辈修仙练剑,斩妖除魔乃天经地义之举。就算这妖女现下不曾害人,谁知以后会不会害人,岂可养虎为患?今日既撞在我等手里,万没有放走之理。虽不知慕容掌门何以包庇妖族,但慕容掌门倘若一意阻拦,我等纵然不敌,被斩于剑下,也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

  慕容紫英知道他这番话本是名门正派一贯的教条,正要解释几句,忽听不远处传来苍劲浑厚的声音:“说得好!我道琼华派也曾为昆仑山上久负盛名的修仙门派,没想到如今重建,竟沦落到人妖不分的地步。”

  话音未落,树林后转出一名身着繁复道袍的老者,后面紧跟着一名中年道人,却是空训。几名昆仑弟子见了二人,纷纷上前半跪行礼:“参见掌门,参见侍剑长老。”

  慕容紫英见那老者年事甚高,却是身形矫健,步伐沉稳,显然修为高深,又听他号侍剑长老,应是门派中地位尊崇的人物,于是走上前来,以后辈礼见过。

  老者见了慕容紫英背上的剑匣,神色一凛,问道:“宗炼是你什么人?”

  紫英不料他竟识得宗炼,当下如实答道宗炼乃自己授业师公。那老者听罢,闪过一丝哀痛之色,遂又厉声道:“宗炼之死既与妖族脱不开干系,何以他的传人如此不识好歹,竟于光天化日下回护一只花妖?”

  慕容紫英知道此事绝非一时半刻间能说清楚,何况这些人也未必肯信,少不得还要动手,因此只道:“慕容紫英以一派掌门的名声担保,殷夫人平生绝未害过人,难道仅以其生而为妖,便罪该致死?”

  空训一直在那老者身后不声不响,这时踏步上前,朗声道:“好!慕容紫英,你自甘堕落与妖邪为伍,需怪不得旁人!”

  慕容紫英默念剑诀,顷刻白光闪烁,望舒已自剑匣飞入手中。他本来眉清目秀,然而此刻持剑在手,倏然间便如渊停岳峙,静水深流。年轻的琼华掌门缓缓转头,目光在众人面上一一扫过。昆仑派一众弟子对上他的眼神,都不自觉有些忐忑。

  “各位执意不肯放她二人离去,那么紫英也绝难坐视故人受困。”顿了顿,慕容紫英又道:“若在下侥幸胜过诸位,便请掌门下令放走殷芙萝母子,日后亦不可向他们追杀寻仇。”

  “那慕容掌门若败了呢?”空训皱眉道。

  慕容紫英淡淡道:“在下无意比武论技。殷夫人的丈夫乃是在下一位朋友。在下只要一条命尚在,便不会坐视旁人欺辱朋友亲眷。掌门今日要对他们动手,除非先取了慕容紫英的性命。”

  “自不量力!”空训怒斥一声,忽向那几名弟子一挥袖道:“摆九宫剑阵。”

  这九宫剑阵乃是昆仑派中出了名的阵法,由八人各据八卦方位,一人居中主导。九人之间每一步攻守进退皆经过无数磨合,互相之间取长补短,施展开来端得是天衣无缝。这剑阵攻势并不凌厉,但精在守得严密,纵然一时不能取胜,时间一长于对方的功力亦是极大损耗。

  慕容紫英近些时日常与玄霄请教探讨,于五行八卦一道已精通了许多。他见这剑阵虽然精妙,终脱不出八卦相生相克之理,因此也不焦急,好整以暇地依着卦位移动,无数剑光摇晃闪烁,却始终挨不上他一片衣角。

  一人一阵对持了一盏茶功夫,紫英渐渐看出这阵的阵眼全在中宫一位,只要坐阵中宫之人稍有松懈,阵法立即要露出破绽。然而此阵的外围守得严丝合缝,莫说挺剑攻入中宫,只怕一只蚊虫也飞不进去。

  慕容紫英寻思片刻,已有计较,左足轻点退到长剑所及之外。众道见他突然撤退,不知何意,就这么略一分神,紫英将手中望舒远远掷出,同时左手捏决,望舒在半空中一生十,十生百,化为道道剑气,反将九宫阵围在中央。须臾,数百道剑气形成的光圈陡然缩小,向剑阵中宫之位疾射而去。

  这九人操练有素,临危不乱,各举长剑向空中组成一座结界,欲将慕容紫英的剑气挡在阵外。就这么电光石火的一瞬间,九人一齐感到手腕微痛,虎口一麻,长剑把持不住一齐向空中飞去。

  恰在此时,前一刻尚凌厉非凡的剑气亦消失殆尽。原来慕容紫英于空中祭起的剑圈竟是虚招,趁众人向空中分神之际,早已另外召出飞雯焕日只身闯入剑阵中央,迅捷无比地在每人手腕上刺了一下。只是他劲力拿捏得极巧,每一刺只恰好使人握不住剑,却未伤及皮肉。如此精准的下手劲道,比之瞬息之间向八个方位连刺八剑,更难了数倍不止。

  众道失了剑,九宫阵不击自溃。慕容紫英衣袂轻扬,翩然退至一丈以外,向空训与那老者一拱手,道:“承让。”

  其实这九宫剑阵经过昆仑派数十代高手的千锤百炼,若是稳扎稳打地对应,即便剑术精湛如慕容紫英也绝无可能在片刻之间取胜。他因不愿与昆仑派作无谓的纠缠,这才兵行险着求个速战速决。只是方才虚实之间的一下固然险到了极处,亦是巧到了极处,但凡时机劲力拿捏的稍有失误,那八柄长剑便不是向空中飞去,而是尽数招呼在他身上了。

  空训见慕容紫英举重若轻,一举击溃本派的得意剑阵,甚为不悦,沉沉立在一旁一言不发,那老者却不怒反喜,抚掌颔首笑道:“好胆识!好剑法!小子可愿与老道过上几招?”

  慕容紫英还未应声,旁边空训忽道:“灵云师叔,慕容掌门剑术虽然高超,却还不至于劳师叔出手,待弟子与他过上几招罢。”

  那老者灵云道人抚髯笑道:“好师侄,你是怕老道吃亏,想要先试他招式么。哈哈,这份好意师叔心领了,这后生小子剑法委实不错,老道看得心里痒痒。不如我先下去试他几招,你在旁好生看个清楚,回去细细钻研如何破解了它去,如何?”

  其实灵云道人这么说,也并非全为自个心痒难搔。他已看出慕容紫英剑法非凡,即便空训亲自下场亦不见得能胜。而空训是昆仑派掌门,若当着这些弟子面前落败,颜面上需不好看。自己剑法较空训为高,若是胜了慕容紫英,空训便不用再出手了。即便万一落败,大不了回去闭关几年,也不怕在派中失了面子。

  慕容紫英自不知灵云一番用心良苦,但想今日若不将昆仑派这些人一一击败,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既然总要一战,谁先谁后也无甚区别,当下一点头,向灵云道:“但凭道长与空训掌门定夺,晚辈无有不可。”

  空训见师叔执意亲自下场,不好再说。略一思索取下自己佩剑递予灵云,道:“慕容掌门精于铸剑,他所用的剑当非凡品,师叔还是用弟子这把掌门传剑吧。”

  灵云也看出望舒非同小可,灵力之盛前所未见,便从空训手中接过掌门宝剑,身形微动,移至慕容紫英对面。

  慕容紫英将望舒竖于胸前,剑尖直指向上,乃是中正平和的一招起手式。灵云念他是晚辈,让了三招,随即剑势急转,狂风骤雨般攻向紫英,丝毫不留空隙。

  慕容紫英登时想到玄霄出手向来亦是这般风驰电掣,暗自寻思莫非这世上无论哪门哪派,当师叔的皆是这般作风么。心念转动,手上却丝毫不慢,见招拆招,灵云的攻势虽然威风凛凛,紫英却也应得游刃有余。

  不一会两人已拆到百招之外,越打越快。空训与一众弟子只见一团剑光之中不时翻起一角道袍,只是每每一闪而过,竟连是谁的衣袍也看不清楚。

  说也奇怪,二人虽打得难解难分,却是静悄悄不闻一点声响。原来二人剑法眼力皆是相当,一人一招才刚出手,另一人已生出破解之法,而这破解之法不待使全,先一人手下早就变出诸般后着。因此百余招过去,双剑竟未相交一回。

  灵云一面打得畅快,一面暗自聚气,不多时但觉丹田充盈,仰天长啸一声,灵力如百川汇聚般注入剑尖,直取慕容紫英胸口,非引得对方也用上灵力不可。原来灵云已知剑法上难以胜过紫英,想要取胜,只能在修为上压他一筹。这般打法虽有些倚老卖老,但他久斗紫英不下,也自焦急,心想无论如何先让他认输,再慢慢琢磨他的剑法不迟。

  灵云却不知慕容紫英与玄霄一般,皆是世间少有的修仙奇才,自他与玄霄共修双剑以来,功力更是日进千里,虽然年纪尚轻,修为已是当世少有。

  慕容紫英见他一剑攻来,心下了然,竟不闪不避生生以望舒架住,随即默念心法,以宿主之力牵引望舒,只见望舒剑上银光骤涨,水灵如山洪暴发般,一拍连着一拍向灵云掀去。

  灵云大吃一惊,忙运起全力相抗。他功力本也不低,只是这样一来,却是无法收发自如了。倘若慕容紫英功力胜过他又不肯放手,那只好耗到灵力枯竭落败。倘若两人功力相仿,便是两败俱伤之局。

  慕容紫英本就无意硬拼,只是他一招攻来不得不运力抵挡。两人的灵力一撞,紫英感到对方修为不在自己之下,更加不愿这么以硬碰硬。他想了想,委实别无良策,一咬牙,反将剑上真力撤去少许。

  要知高手全力相拼之际,一方忽然收回灵力,另一方若顺势收力倒也罢了,如若借机加力,则此消彼长,先撤力的一方必得吃个大亏。慕容紫英自然熟知此中凶险,只是他见灵云说话行事颇为洒脱,断定他不会乘虚而入,因此冒着反噬之虞先行撤力,以示自己绝无对他不利之心。

  灵云感到剑上传来的阵阵压迫忽而有所减轻,顷刻便知晓了慕容紫英的心思,暗自松了口气,心里感激他手下留情,随即也撤去几分真力。二人一点一点收回剑上的力道,一场惊心动魄的修为比拼就这么化解于无形之中。

  慕容紫英收了剑,向灵云一揖道:“前辈剑法与修为皆臻化境,晚辈受益匪浅。”

  灵云却摇头道:“哪敢哪敢,慕容掌门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本领胸襟,无怪乎短短十几年内便将琼华派重新建起,该我佩服才是。想来慕容掌门这等人物,也不会放任妖邪为恶,空训,老道承他手下留情,咱们回去罢。”

  慕容紫英见灵云干脆坦荡,毫无拘泥,心下反而不安,正要说几句客气的话,忽感到小腿上微微一麻,似是中了什么暗器。本来以他修为,绝不至于轻易着道,只是这出手之人本自不弱,紫英又正听灵云说话,全然不曾设防,竟至让人得手。

  空训本来对他的灵云师叔甚为恭谨,然而此时听他夸赞慕容紫英,却不置可否,反而愤愤道:“师叔,此人几番试图折辱本派,今日更公然庇护妖物,倘若我等这就撤走,传出去岂非让山上别的修仙门派笑掉大牙?弟子虽然不才,也要与慕容掌门亲自比试一场,倘若果然技不如人,弟子无话可说。但若侥幸得胜,也好不坠了本派的名声。”

  灵云沉吟道:“你为本门声誉着想,原也不错,只是……”他本待说你恐怕不是慕容紫英的对手,但想这个师侄素来要强,又是掌门之尊,自己也不好当面说他技不如人,不如让他亲自一试,日后也好知道天外有天。于是话到中途,改口道:“也好,那你便与慕容掌门切磋两招,点到即止。”说着拿起将先前借走的掌门佩剑,交还予他。

  空训瞧见自己打出的封喉羽正中紫英小腿,这封喉羽上喂了风毒,中者只消动一动,灵力便会渐渐流失。他想紫英得以胜过九宫剑阵与灵云师叔,无非仗着灵力高强。此番中了风毒,自己只需慢慢拖到他真气枯竭,自可取胜。见灵云松了口,当即一点头,向慕容紫英拱手道:“慕容掌门,请。”

  紫英见昆仑派纠缠不休,心下恼怒,但想只要自己再打败空训,他们总该无话可说,当下忍着怒气,向空训点了点头。

  两人一交上手,紫英初时还不觉得什么,待几招过去,渐渐感到经脉凝滞,每动一下手足便觉灵力源源不绝自丹田中流失,猛然醒悟这是中了风毒的征兆。他暗自吃惊,知道这般下去莫说以气御剑,过不多时便要提一口气亦是不能了。随即想到毒性必是从腿上所中暗器而来,且多半是昆仑派的暗算。

  既知处境不妙,慕容紫英脑中反而一片清明,灵光疾闪,心念如电,一招尚未使老,已先一步想到对方会如何招架对应,可能露出什么样的间隙,待空训执剑回招之时,他这边已变了路数,每一剑击出都恰到好处地找准了空训的破绽,直逼得他左支右绌,手忙脚乱。旁观众人不知慕容紫英的剑法造诣已到了随心所欲,收放自如的境界,往往对手自己还未反应过来,已被他先发制人,看起倒似空训不断主动将破绽送到慕容紫英面前一般。

  空训掌门之尊,年纪又比慕容紫英大上许多,眼见自己久斗一个后辈小子不下,自身处境反而越来越险,不禁勃然大怒。与此同时他亦暗暗心惊,方才分明瞧见紫英中了他的封喉羽,此时风毒已该发作,可紫英依然行动如常,一招快似一招。莫非这毒性对他全然无效么?

  他却不知紫英一身灵力此时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出招虽然精准巧妙,实则半点力道也无。若是空训不管不顾,拼着两败俱伤的结局硬受紫英一剑,便可知晓他的处境,可空训断然不肯以命相拼,因此相斗良久反而渐渐落在下风。

  其实慕容紫英此时也已是强弩之末。好几次眼看可将空训制住,却总因最后关头使不上真力,堪堪让他避过。紫英心中焦急,手下越来越快,只求早一刻打败对方,使众人投鼠忌器,放了殷芙萝母子。剑随意动,望舒在他的手中织成一道银网,众人只见眼前光影横斜,压根看不出剑在何处,又仿佛四面八方无处不是剑。

  空训哪里见过这样雷鸣电闪一般的剑法,眼看这样打下去自己迟早被这漫天剑光戳成刺猬,当下不顾疑虑未消,急速向后一跃,接着气灌剑身,向紫英打出一道强劲之极的剑气。

  若紫英未曾受制,以他修为大可用更加浑厚的灵力化去空训的剑气。即便两人灵力相仿,紫英在招式上远为精妙,望舒又是不世出的神兵利器,以硬碰硬空训也决计要吃大亏。可眼下紫英与一个毫无修为之人相差无几,见到空训运气他便暗道不妙,生生收了剑势向侧面疾闪,还未站稳已觉一股夹着剑气的劲风贴身擦过,紧接着左臂剧痛,原来已被剑气边缘划破。

  空训本也是无奈之下硬着头皮一试,却不料慕容紫英毫无抵抗之力,竟然一击得手。他料想必是封喉羽起了作用,风毒已然发作,心中大喜,提起剑来不假思索又是两道剑气打出,这一回用上了七成真力。紫英猜到他会乘胜追击,早有准备,身形闪动险险避开。然而顷刻之间两人情势已然倒转,慕容紫英此时莫说打败空训,便要全身而退亦是千难万难。

  空训眼见慕容紫英先前云淡风轻地破了自家得意剑阵,连侍剑长老灵云也败在他的剑下,使得昆仑派上下三代在一个小小花妖面前颜面扫地,早已恨得咬牙切齿。现下得了势,哪肯罢手,早将真力提升到十成,全力猛攻,下手更无容情。

  慕容紫英勉强闪过几招,渐觉乏力难支,暗叹今日终究败在昆仑派手中。不但救殷芙萝母子无望,只怕连自己性命也要送在这里。

  眼见空训又是一剑劈到,紫英往后一跃,却只跃得半步便失了后力,无奈之下只得觉举剑硬挡,自知决计架不住这虎虎生风的一击。

  空训倒也没想要慕容紫英性命,因他知道琼华派另有一位厉害人物,半年前以霸道炎阳强取了湛卢剑去。若是慕容紫英命丧他手下,难保那人日后不会来寻仇。因此他一剑落下时,已收回一半的力道,意在将慕容紫英手中之剑击落,最好让他不支倒地,也算暂时解了心头之恨。

  双剑相击,只听“当”一声巨响,望舒剑上银光流转,空训还来不及细看,便觉一股强大之极的水灵排山倒海向他袭来,疾速向后连退十余步,终于支持不住一跤坐倒,长剑亦脱手落地。

  这一下变生不测,莫说空训大惊失色,便是紫英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手持望舒愣了片刻,恍然想起能催动如此强大的水灵,且可随心所欲驾驭双剑的,当世除过那人不做他想。

  得知玄霄就在左近,慕容紫英禁不住热血上涌,劫后余生的欣喜之余,内心深处悬着的一块大石亦终于落地。

  他左右看了一回,并不见玄霄身影,却也不以为意,正起身来定了定神,一步步向空训走去,沉声道:“胜负已分,空训掌门可以放过她们了么?”

  殷芙萝母子一直在旁边观战,先前见紫英渐渐不支,俱是胆战心惊,那名叫睿儿的小儿险些哭出声来。现下紫英反败为胜,母子二人不约而同喜极而泣,殷芙萝一手搂紧了儿子,一手不住地拭泪。

  空训面如死灰,拾起地上自己的佩剑,摇摇晃晃站起来,望了殷芙萝母子一眼,又望了灵云一眼,道:“师叔,弟子无能,不配执掌本派。”说着突然倒转剑身,向自己颈中划去。

  紫英与众昆仑弟子一齐惊呼,待要阻止已然不及。电光石火之际,忽听“叮”一声脆响,一只玉佩落在地上裂成三块。原来是灵云情急之下扯下自己衣带上的玉佩,凌空打在剑️上,缓了空训自刎之势。空训一刎不成,走也不是重来也不是,呆呆立在山道上发怔。

  灵云见自家师侄有惊无险,叹了口气,招手示意空训过来,又转向慕容紫英道:“我昔年酷爱习剑,与琼华派中的太清、宗炼时常见面切磋,后来一次外出除魔受创,不得已闭关多年,出关后听闻太清战死,宗炼过世,琼华举派更在一夜之间陨落。我常自叹息贵派的精妙剑术从此后继无人,谁想宗炼年纪轻轻的徒孙竟这样了得。听空训说,贵派另有一位长老亦是深不可测。唉,基业是死的,人却是活的,琼华派人才济济,纵使百年基业毁于一旦,复兴起来也不过十余年的事,当真可赞可叹。”

  灵云说毕,又长叹几声,扯了空训转身离去。众弟子互望一眼,都觉今日讨了老大一个没趣,各自讪讪地跟在掌门身后去了。

  这里慕容紫英本欲寻得玄霄一同回去,可呼唤了几声,四周静悄悄的总没有答应。慕容紫英暗想玄霄许是不愿在殷芙萝母子面前现身,先行回去了,只得作罢。他灵力尽失不能御剑,殷芙萝母子不会御剑,三人便一步步顺着山道向琼华派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