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理会企鹅人的怒气。
大厅里的几个人正打得不可开交，乒铃乓啷桌子椅子摔了一地，根本没人能听到企鹅人的声音。
红头罩就地一滚，动作敏捷地躲在一张翻倒的长桌后面，正好躲过一发子弹。
他从旁边随手拽过一个花瓶，朝子弹射来的方向扔出去。
紧接着枪声响起，“哗啦”一声，花瓶碎了一地。
趁着这个间隙，红头罩转头，向左手边离他不远、藏在窗帘后面的一对男女喊道：“哎，带枪了吗？”
男人惊恐地摇头。倒是被他紧紧抱着的那位女伴犹豫地看了眼红头罩，小声开口：“我……我带了。”
红头罩说：“那借用一下？”
他的枪刚才不小心掉了。
在男人一言难尽的目光下，女伴颤抖着从她那巴掌大的手拿包里，掏出一把小巧的女士手/枪。
她一边朝红头罩扔过去，一边有些尴尬地向男伴解释着：“这个……我平时带在身边防身的，其实我用的不是很熟练……”
男伴：“……”
红头罩接过枪，拿在手里嫌弃地转了两圈，然后检查了一下弹夹。
他感受着对于他来说过于轻巧的重量，勉强冲女人点点头：“谢了，等会儿还你。”
说完，不等女人回应，他抓起脚边的椅子，顶在身前冲了出去。
窗帘后，男人质问女人：“你为什么要给他枪？这不是我们该参与的事情！那个红脑袋一看就是个罪犯！”
女人冲他讨好地笑笑，没有辩驳。
另一边，红头罩左手举着椅子头也不抬地一路向前冲，右手时不时探出来朝正前方开枪。
举在身前的左手一直能感受到枪击的冲力，他甚至能听到子弹嵌入木头的声音。
在手上的椅子彻底报废之前，红头罩安全地抵达了他的目的地——一个足有两人宽的承重柱背后。他在那里捡回了自己的枪。
找到掩体后，他小心地探出头判断目标位置，在敌人瞄准他前立刻缩回头，果断抬手射击。
在听到敌人的惨叫声后，他拿起属于自己的那把枪，检查了一下弹夹。
还行，应该够他今晚的份。
追他的是黑面具的人，但这里是企鹅人的地盘，无论如何，后者都不可能目睹这场争斗而无动于衷。
实在不行，他带着人转移战场，再把二楼砸了就是了。
红头罩将手上那把女士手/枪随意踹进夹克口袋，然后拿起自己熟悉的家伙，继续对敌。
敌人数量不多，且没有增援。毕竟黑面具不可能无视企鹅人，派大量人闯进冰山会所就为了逮他一个。
但红头罩的弹药有限，一个人对敌难免有些吃力。如果他想尽快结束战斗，舒舒服服地坐下喝杯茶，那么他就需要尽快见到企鹅人，获得后者的帮助。
巧得很，他刚要摆脱这些杀手闯入内部的时候，一转头，就看到了电梯口的企鹅人。
这下倒省了他找人的功夫。
“嘿！企鹅人！”红头罩从柱子后面探出一个红彤彤的脑袋，大声喊道，“晚上好企鹅人，我们可以谈谈吗？”
他开口后不久，枪声就停了下来。
企鹅人的手下终于赶到了，他们很快控制住了场面。
企鹅人气得面色狰狞，他指着一片狼藉的大厅，咬牙怒吼：“这就是你想找我谈谈所拿出的诚意？你知道你砸坏了多少钱吗？！”
“那个什么，抱歉？”红头罩探出脑袋，确认大厅里原本追杀他的人已经消失不见，这才施施然地从柱子后面走出来。
他对企鹅人说：“我会给你补偿的，只要我们的合作能谈成……不过在此之前，能麻烦问一下，你身边的那两位先生为什么在这儿吗？”
企鹅人没功夫理会他。他忙着前去安抚那些受到惊吓的客人，他们还躲在暗处瑟瑟发抖呢。
企鹅人离开后，红头罩径直走到布鲁斯和卡洛斯身前，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着他们。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混在一起了？”他语气中带着令人莫名其妙的质问。
卡洛斯确信自己没见过这个男人，他看了眼布鲁斯，没有说话。
他以为这人在问布鲁斯。
没想到布鲁斯开口就是一句：“你是谁？你为什么在这儿？”
红头罩：“……”
卡洛斯：“？”原来布鲁斯不认识这个人吗？
红头罩沉默片刻，突然开始棒读：“哦，我忘记了，尊敬的韦恩先生常年生活在富人区，不认识我红头罩，也是能够理解的。那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红头罩——”
他突然笑了一声，带着点嘲讽的意味，然后才接着说：
“——一名来自东区的罪犯。”
一旁的卡洛斯自动把红头罩前面的那些棒读理解为阴阳怪气，他以为对方在为布鲁斯没能认出他而生气。
此时的他不免在内心庆幸，因为说实在的，他也不认识什么“红头罩”。
如果他此时也表现出来这点，岂不是会让场面变得更加尴尬？
于是他默不作声地围观着对话走向。
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很快，火就烧到了他的身上。
红头罩目光看向卡洛斯，语气熟稔：“我说，你为什么要跟韦恩家的人鬼混？难道我没告诉过你离所有姓韦恩的都远点吗？”
“啊？”卡洛斯面露迷茫，“你……跟我说过吗？”
可他们明明是第一次见面！
“那可能是我忘了，不过现在告诉你也不晚——话说你们来这儿干什么？怎么跟企鹅人在一起？”
卡洛斯有些无措，对方态度自然得像是他多年的老友，使得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答话。
他还从没见过这么自来熟的人。
见他支支吾吾半晌，神情僵硬，布鲁斯看不下去，插嘴道：“这位……先生，我朋友显然不认识你，就算你想要套话，也最好更礼貌一些吧？”
听了这话，卡洛斯这才恍然，原来这个自称红头罩的男人，是想套他的话。
所以对方想打听的根本不是他和布鲁斯的关系，而是与企鹅人有关的事。
这样就说得通了。卡洛斯一脸恍然。
红头罩：“……”
他转过身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这都没认出来，蠢死算了……”
说完，他不去理会身后的两人，自顾自地大步离开。
……这样看起来，更像是套话失败尴尬地逃走了。
布鲁斯扭头对卡洛斯撇了撇嘴：“真是个怪人，对吧？”
卡洛斯望着红头罩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另一头，红头罩本来准备随便找个地方坐会儿，等企鹅人料理完过来找他。
没想到他刚走几步，就被一个女人拦下了。
“红头罩先生，请等等……”
红头罩定睛一看，发现是刚才借给他枪的那个女人。他顺势从口袋里拿出那把女士手/枪，往前一递：“差点忘了，喏，还你。谢谢了。”
女人接过枪，笑了笑说：“不用客气，我是生活在东区的人，该是我谢谢你才对。我弟弟在学校差点被人带坏，接触些不好的东西，多亏有你，他才能平平安安地上学。”
听到这番突如其来的感谢，红头罩揉了揉后脑勺，有点不自在地说：“我可没办法保他平安，是他自己运气好。当然，没有谁能一直好运，最终还是要靠你们自己。”
他致力于守护东区的秩序，但他不希望东区的人因此丢掉警惕，以为有红头罩在就万事大吉。
女人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又是好一番感激，过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正巧这时，企鹅人走过来，表情阴郁。
他刚安抚好他的客人，并且表示会为今天发生的事做出相应的赔偿。
这会让他大亏一笔。
所以如果红头罩今天不能提出让他满意的合作条件，他是不会轻易放对方离开的。
“还有心思在这儿勾搭女人？”企鹅人没好气地说，“你去会客室等我，我去跟布鲁斯·韦恩打个招呼，一会儿再过来找你。”
红头罩好奇地问：“布鲁斯·韦恩找你谈生意？什么生意啊？”
企鹅面无表情：“跟你没关系的事，最好少打听。”
红头罩说：“你怎么就知道跟我没关系？”
企鹅人眯着眼睛打量起红头罩。片刻后，他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跟黑面具的人打起来？还打到我这儿来？”
无论是黑面具的地盘还是红头罩的地盘，都离冰山会所十万八千里。
红头罩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一直追我，追着追着就把我逼到这儿来了。”
“你的意思是，黑面具故意派人把你逼过来，让你们砸我的大厅？”
“咳……”
“别绕弯子了，以我们的关系，如果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情况，你不会来找我合作的。”企鹅人说。
见他直接戳破了，红头罩也不再装模作样，干脆道：“黑面具在追杀我，我到你这儿来躲一躲。作为回报，我会给你想要的东西。”
“黑面具？”企鹅人猛地蹙眉，一双眼睛像是鹰一样，死死地盯住红头罩。
他盯了很久。
直到红头罩忍不住说：“你要不还是先打发走那个大富豪？他一直在往这儿看。”
听到这话，企鹅人才终于收回视线。
他敛去脸上的所有表情，神色平静地说：“你最好不要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