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小时前……
时近傍晚，灰蒙蒙的天空让人情绪阴郁，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风有点凉，杰森裹紧身上的夹克外套，伸手正了正头上的鸭舌帽。
他最近在被黑面具追杀，去哪儿都得小心谨慎。
“红头罩”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在东区露面了。
安全屋的冰箱空了好几天，剩下为数不多的速食和零食，也都在今天消耗完毕。他不得不出门采买。
也许受天气影响，他出门的这会儿，没什么人在街上停留，除了聚集在路边的那几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杰森一手提着装有食物的袋子，另一只手压低帽檐。
他目不斜视地准备路过他们。
“等等！前面那位先生！”
身后突然传来女人的叫喊声。杰森下意识顿住脚步。
“这位先生，您能帮我一点小忙吗？我会支付您相应的报酬！”
身后的女人追了上来，她正正好停在杰森的身后，显然是在对他说话。
杰森不得不转过身。
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他稍微抬起帽檐，眯起眼睛才看清身后女人的长相。
她穿着一件深绿色的连衣裙，裙长刚过膝盖，露出她白皙修长的小腿。上身披着一件款式时髦的外套，外套是敞开着的，可以看到挂在她肩膀上的裙子吊带。
她脸上画着精致的妆，看起来很漂亮。只是那张漂亮的脸上，此时透露出隐隐的担忧。
如果这里不是东区，现在不是傍晚，杰森也许会有更多的心情去欣赏她的美丽。
杰森问：“你有什么事吗？”
女人说：“您能陪我走一段路吗？走过前面那个路口就行了，我家就在那儿。我男朋友就在家里等我，他会支付您相应的报酬。”
她一边说着，一边朝街口的那几个流浪汉频频偷看。
而那几个流浪汉中的一个，正在用下流的眼神朝女人身上打量着。
看来她并非没有一点自保意识，她甚至故意提到她的男朋友。
但杰森仍然觉得她过于天真。他问：“为什么不让你男朋友来接你？”
女人一脸尴尬地说：“我忘带手机了。”
她的请求对于杰森来说不算什么。杰森没怎么多想，就答应了她。
他说道：“我可以帮你，但好心提醒你，下次别在街上看到随便谁就自以为他是好人。还有，天黑之前尽快回家。”
他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以这个女人的穿着和行事来看，她很可能不是东区的人，所以随口提醒她一句。
女人脸上不自在的情绪更加明显。
杰森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要100美元做报酬。”
100美元不算小数目，至少在东区来说不算。
但以女人的穿衣打扮来看，她应该能拿得出手，或者至少那个养着她的男人能拿得出手——他指的可不是那个“在家里等她的男朋友”。
杰森不想让她以为，东区真的有帮人做事不求回报的好心人。
女人表情僵硬地点点头，答应了。
于是两人一齐，朝前走去。
路过那几个流浪汉的时候，其中一个人朝女人吹了声口哨，见女人下意识朝杰森身后躲了一下，他自顾自地哈哈大笑起来。
其他几个流浪汉没有参与进来，只是表情麻木地看着这一幕。
杰森没有搭理他们。他一言不发地快步走着，也不管女人有没有跟上。
走到路口的时候，刚好是红灯。
杰森头也不抬地继续迈步。
身后的女人喊住了他：“等一下！您能走慢点吗？我的鞋好像坏了。”
杰森脚步一顿，停在了斑马线正中央。
身侧有车辆偶尔驶过，杰森也不避让。
他等了很久，女人迟迟没有跟上来。正当他开始感到不耐烦的时候，又听到身后的女人痛呼起来：“啊，我的脚好像崴了，好痛……”
杰森下意识转身看去。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突然感觉到后颈猛地一麻。紧接着，眩晕感席卷而来。
昏迷的前一秒，他忽然想起来。
那个女人他见过，在冰山会所。当时她脸上画着跟今天不一样的妆。
她还曾感激地对他说“谢谢”……
路边的流浪汉一脸平静地看着那个穿着夹克外套的男人倒在地上，然后被拖上一辆面包车。
身穿绿色裙子的女人也坐上了那辆车。
面包车渐渐走远，他们面无表情地低下头，继续做各自手上的事。
没人想过报警，因为这一幕在他们看来，实在太常见了。
……
此时此刻。
蝙蝠洞里，杰森再次躺上了熟悉的治疗床。尽管他坚称自己什么事都没有。
他身上的伤口的确不算多，有几处看起来像是刑具留下来的，还有几处是与人搏斗产生的刀伤，伤口很深，但已经止血了。
红罗宾坐在电脑前，灌了口咖啡，说着风凉话：“我记得上次见你，你也是浑身红彤彤的。怎么，这是你的新制服吗？红头罩。”
他故意加重了最后三个字的读音，看戏的意思非常明显。
杰森瞄了眼站在他不远处的卡洛斯，见对方似乎在神游，心情顿时有点不爽。
上次在冰山会所没认出他也就算了，现在他已经掉马了，为什么卡洛斯看起来一点也不在乎？！
红头罩的身份难道不比布鲁斯·韦恩养子的身份更加酷炫吗？！
夜翼一边替杰森收拾药一边问：“所以现在的情况是，黑面具已经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了？他怎么知道的？”
杰森不怎么在意地摇头说：“不清楚。”
他跟蝙蝠家的这几个人不同，他其实不怎么会特意把杰森·陶德和红头罩这两个身份分开。
他现在的生活其实挺单调的，没有正式工作也没什么私生活，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处理红头罩的事务。
隐瞒身份对他来说，相比起维持正常生活，更多的意义在于保护自己和家人……或者说曾经的家人。
一旦红头罩的真实身份公之于众，难免会将韦恩家的所有人都牵扯进来。
杰森想了想，说：“虽然不知道黑面具是怎么找到我的，但至少目前我能确定，他不知道蝙蝠侠和你们的身份。”
所以他没有连累任何人。至少目前没有。
听到这句话，夜翼下意识扭头，看了眼正在发呆的卡洛斯。
自从在车上，卡洛斯问出“杰森·陶德不就是布鲁斯的养子”这个问题后，夜翼和杰森就没敢再跟他说过话。
但他们却没有停止过对卡洛斯的观察。
现在唯一庆幸的是，卡洛斯应该还不知道杰森在成为红头罩之前的故事……
夜翼越想心越慌，他忍不住打断卡洛斯的沉思，问道：“你怎么了？有什么想不通的难事吗？”
可以大胆地问出来，好让我想想该怎么忽悠你。
出于对夜翼的好感，卡洛斯并没有隐瞒，直接问了出来：“布鲁斯知道杰森的身份？”
夜翼与杰森对视一眼，杰森冲卡洛斯点了点头。
卡洛斯了然：“我想也是，不然当初布鲁斯不会把杰森派过来当我的保镖。那就好，省得我一直纠结要不要告诉他。”
毕竟杰森是布鲁斯的养子，而作为布鲁斯的朋友，卡洛斯夹在中间会有点困扰。
听到这话，夜翼和杰森齐齐松了口气。
原来他一直在思考的就是这个。
然而卡洛斯很快再次开口：“我有个问题一直想不通。”
夜翼和杰森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卡洛斯表情严肃地问：“杰森，你今年到底几岁？我记得报道中说你失踪的时候，才十五岁，而那大概是五年前的事情？”
杰森：“……额，为什么问这个？”
卡洛斯表情认真：“这很重要。因为我很想知道，你明明比我小，为什么长得比我高出这么多？！”
还比他壮！
杰森：“……”他彻底无语。
卡洛斯却还在耿耿于怀。
他上学晚，中间还因为转学留级，所以比同年级的学生要大两岁。再加上有前世的记忆，所以他习惯性地会以更成熟一些的视角去看待身边的同学朋友们。
这导致他的朋友很少。除了彼得那样开朗且大大咧咧的性格能够毫无芥蒂地跟他做朋友外，其他人总是跟他多少有点谈不来。
但他发现，来到哥谭以后认识的朋友，似乎跟他都还挺合得来的。
布鲁斯算是他难得遇到的比较谈得来的朋友。
至于杰森，虽说偶尔能感受到他幼稚的一面，但其实卡洛斯很难在他身上感受到年龄的隔阂。
他以前一直以为那是因为杰森的年纪比他大，思想也相对成熟。
但现在忽然发现对方年纪比他小，他就变得有些心情复杂。
不过他的复杂心情没有持续很久。因为恰好在此时，蝙蝠侠带着罗宾夜巡归来。
卡洛斯第一次如此直观第意识到，蝙蝠侠和杰森之间的关系的确很糟糕。
他们两人没说几句话就吵了起来。
“是的，暴露身份的确是我的错，这次中招也是我的失误，但这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能处理好！”
刚才卡洛斯跑神了，他没听到蝙蝠侠说了什么，引得杰森大发雷霆。
他只听到蝙蝠侠语调冷酷地说：“如果不是红罗宾及时发现你失踪，也许我们下次见到的，就是你的尸体。”
“放屁！”杰森怒吼：“如果不是你多管闲事，我现在已经把黑面具杀了！”
“在哥谭，我不允许你杀人。”
“那我就偏要杀给你看！蝙蝠侠，你自己不杀，可你阻止不了其他人！你谁也阻止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