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蝙蝠洞却还陷在那场噩梦之中。
提姆和达米安接到消息后匆匆赶了回来。
提姆表情发懵地问：“他在哪儿？”
迪克倚靠在桌前，声音沙哑：“在医疗室，阿福和布鲁斯也在。”
一旁一言不发的达米安头也不回地就往医疗室冲。
提姆停在原地，声音颤抖地问：“他真的……死了？”
迪克视线下垂，没有说话。
他的沉默就是答案。
提姆感觉像是在做梦。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就在几个小时前，他还跟卡洛斯聊过天，金发青年答应等今晚夜巡结束，他加个班帮忙给红罗宾的武器打上附魔。
就为这件事，提姆激动了一整晚，在收到迪克的消息之前，他都还在纠结该要个什么样的附魔属性。
现在倒是不用纠结了，因为能帮他附魔的人已经不在了。
提姆失魂落魄地依靠在迪克旁边的桌子前，仍有些不可置信：“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迪克闭上眼，低声说：“他的颈总动脉被割开了，失血过多，而且血液堵住了气管。我们赶回蝙蝠洞之前，他就已经……”
提姆的声音冷了下来：“是小丑干的？”
“我们怀疑是，但现在还没确定。”迪克深吸一口气，突然起身，走到蝙蝠电脑前，“B最后见到他是在阿卡姆疯人院，小丑的病房。而从B离开那里直到我们发现他遇害，也才过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
所以他们必须知道，不久前的阿卡姆疯人院，蝙蝠侠离开后，卡洛斯到底遭遇了什么。
他为什么没有带着钻石剑直接回蝙蝠洞？
提姆也走了过去，他看着迪克调出阿卡姆的监控。
在一片压抑的沉默中，他们看到了卡洛斯遇害的全部过程。
金发青年趴伏在地上，他的注意力完全被从床底下传出来的响动吸引，对身后逐渐接近的危险一无所知。
小丑的两只脚上裹满了消音棉，这些东西使他的动作变得有些笨重，却也让他的脚步声完全消失。
他悄无声息地靠近了仍半趴在地上的卡洛斯，手中的刀片闪烁着锋利的光芒。
卡洛斯的反应已经够快了，他在察觉到危险之后，甚至没有回头，而是直接选择了传送。
或许他当时根本没来得及多想，又或许他没料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总之他下意识地选定了蝙蝠侠作为传送坐标。
小丑的动作却比他要更快。他下手果断狠厉，没有半分犹豫。他用刀片划破一个人的喉咙，动作比踩死一只蚂蚁还要干净利落。
大量鲜红的血液喷溅而出，下一秒，青年的身影原地消失。
整个过程只有短短几秒的时间。
小丑饶有兴致地盯着地上残留的那堆血泊打量了一会儿，终于，他像是确定了什么似的，轻快愉悦地将手中的刀片扔进血里。
然后他扭头，直直冲着监控镜头，疯狂大笑。
刺耳的笑声从蝙蝠电脑的音响中传出来，在蝙蝠洞内久久回荡。
监控播放完毕，洞内陷入一片死寂。
过了不知道多久，提姆突然直起身，冷声说道：“我去现场把凶器带回来。”
监控中，小丑早已离去，那把夺走卡洛斯性命的刀片却还安静地躺在血泊之中。
那上面说不定有残留的线索。
迪克却拦住他：“等等，你不能一个人去。等B他……”
“让布鲁斯留在这儿吧，他……”提姆抿了下嘴，语气复杂地说，“他应该是最伤心的那个人。”
迪克一愣，随后说道：“那我跟你一起。”
他们顾不上跟阿福他们说一声，拿起通讯器和武器就要往外走。
然而就在这时，突然从医疗室走出来一个人。
是布鲁斯，没有戴面具的布鲁斯。
早在对卡洛斯进行急救的时候，他就扯掉了头盔，背后的披风也因为碍事被他扯下，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
没有了黑色的披风，那道一向高大可靠的身影，此时竟显得有些单薄。
可他的脊背依旧坚/挺，步伐依旧沉稳。
他面色凝重，湛蓝色的双眼中像是酝酿着一场恐怖的风暴。
他沉声开口：“你们要去哪儿？”
迪克回答他：“我和提姆打算去一趟阿卡姆。”
提姆补充：“我打算去现场看看，也许会有些监控中看不到的线索。”
他们本以为布鲁斯会提出要亲自过去，却没想到布鲁斯阻拦了他们：“不，这件事等等再说……”
提姆诧异地挑眉，他不信同样身为侦探的布鲁斯不知道第一现场的重要性。
只见布鲁斯揉了下眉心，一脸疲惫地说：“先不要擅自行动，现在情况不明，我得先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迪克意识到什么，皱起眉问：“出什么事了？”
接下来，布鲁斯的话让两个人都大吃一惊。
男人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声音暗哑：“卡洛斯……他的身体，突然消失了。”
*
浓重的血腥气溢满喉咙和鼻腔，强烈的窒息感不停地折磨着神经。
无数杂乱的画面从眼前快速闪过，意识海中一片混沌，混乱与迷蒙充斥着整个大脑。
卡洛斯不清楚自己是不是死了。
他觉得很疼，很难受，但他具体说不清是身体的哪个部位。这种疼痛像是深刻于灵魂，毫不停歇地磋磨着他的意志。
他甚至无法挣扎。
他又开始做噩梦了，还是那个在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场景。
亮红色的光芒笼罩着整个世界，天空、地面、哥谭以及其他地方，目之所及到处都是一片红光。突然，天上一阵剧烈的颤动，天空像是被人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一只巨大的瞳孔，透过那个口子窥视着这个世界。
那只眼惨白空洞，没有瞳仁，比恶魔之眼还要恐怖。仅仅只是没有情绪的一瞥，就能激起人内心深处最深切的恐惧。
强烈的危机感告诉卡洛斯，这个世界濒临毁灭。
一切危险和恐惧都来源于天上那个瞳孔惨白的怪物，而这场灭世之灾，将从哥谭开始。
有很长一段时间，卡洛斯的意识被困在痛苦与恐惧之中，挣扎不得。
死亡的痛苦与噩梦的恐惧几乎将他再次溺毙。
直到漆黑的意识海中，一串眼熟的白色字符出现：
【/gamerule keepInventory true 】
【卡洛斯·林恩被小丑杀死】
【您回到了重生点】
……
意识再恢复的时候，卡洛斯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韦恩庄园中那间属于自己的客房。
他身上还穿着“管理员”的制服，周身所有的不适都烟消云散。
昨晚的经历就像是一场虚幻的梦。
卡洛斯后怕地摸向自己的脖子，却发现那里干干净净的，没有伤口，也没有黏腻的血。
他躺在床上怔愣了许久，突然，那三串白色的字符从他记忆中浮现。
这是三条他非常熟悉的系统提示语。
在他前世玩的那个名叫《Minecraft》（《我的世界》）的游戏中，玩家是有可能因为各种原因死亡的。
玩家在死亡后，会无限重生，只不过重生后的经验值归零，身上的物品也会全部消失。但如果提前开启了“死亡不掉落”的作弊指令，就能避免经验值和物品的丢失。
卡洛斯以前是建筑党，喜欢在游戏里盖房子，而盖房子需要获取材料，只有足够的经验值才能让他制作更便利的工具去获取材料。为了避免意外死亡带来的麻烦，他以前习惯性地常年开启死亡不掉落指令。
也就是之前在他的意识海中，出现的第一串字符。
奇怪的是，自从他在这个世界中获得异能后，他从没开启过这个指令。
不过也有一种可能，或许是他在濒临死亡的时候，在潜意识的驱动下开启了这条指令。
在游戏中，玩家死亡后，一般会自动回到重生点。每个世界都有一个系统设定的重生点，但如果玩家用床重置了重生点，就可以在死亡后回到重置后的重生点，也就是床的附近。
重置重生点的动作很简单，就是在床上睡一觉。
……所以，他这是在游戏规则的帮助下……重生了？
卡洛斯不敢置信地坐了起来，检查着自己的身体。
随后他发现，自己的身体不但完好无损，甚至体内的红石能量比重生前还要充足。
不仅如此，也许是由于他在无意识中开启了死亡不掉落的指令，之前蝙蝠侠交给他的那把钻石剑，此时竟然也安静地挂在他腰间。
没有人真的想死，能有一次重生的机会，本该无比庆幸。
可重生后的卡洛斯在冷静下来后，却越想越心惊。
他曾无比笃定，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它不可能是游戏世界。
传送也好防爆也好，红石能量也好，这些都可以用异能解释。甚至蝙蝠侠他们给出了一个更合理的解释：外星能量。
可现在，他的重生又算什么呢？
如果这不是个游戏世界，那他为什么能以游戏的方式重生？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卡洛斯的心底弥漫开来。
他甚至来不及为自己的新生庆幸。
青年在床上静静地坐了很久，直到身侧一道闪烁的光芒打断了他的思绪。
是那把钻石剑，它身上突然亮起附魔特有的光效，与此同时，卡洛斯从它身上感受到了磅礴涌动的红石能量。
他诧异地将钻石剑取下拿到眼前。
所以它是真的钻石剑？可它之前为什么一丁点红石能量都没有？
一时间，一个接一个的谜团砸中卡洛斯，令他重生后的心无法平静。
……一个人苦想无用，卡洛斯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决定先去找蝙蝠侠他们。
他回想起死前看到的场景，心中不禁涌起一阵苦涩的愧疚……他们一定吓坏了吧？当时他浑身是血的样子可不怎么好看……
想到这儿，卡洛斯连忙下床，脚步飞快地走出房间。
他得快点找到蝙蝠侠他们，告诉他们自己没死。
行走在城堡的走廊中，明亮的日光从窗外照进来，在走廊的地毯上形成大片的光斑。
外面已经天亮了。按照往常的习惯来看，此时蝙蝠侠他们不一定会在蝙蝠洞。
卡洛斯原本想着，也许在庄园里找人会更快一些。
可他一路走来却奇怪地发现，城堡中一片寂静，什么动静都没有。
大厅没有人，餐厅没有人，外面的花园里也没有阿尔弗雷德忙碌的身影。
难道他们都在蝙蝠洞吗？
卡洛斯有些奇怪地想着。
于是他径直朝蝙蝠洞的入口走去。
意外地，他在入口处看到了布鲁斯的身影。
男人刚从蝙蝠洞出来，正在跟身边的阿尔弗雷德讲话。他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憔悴，看起来像是刚经历过一场巨大的打击。
卡洛斯心中一喜，扬声喊道：“布鲁斯！”
可奇怪的是，布鲁斯和阿尔弗雷德像是完全听不到他的声音。
不仅听不到，他们甚至看不到卡洛斯的身影。
卡洛斯愣愣地看着他们一边交谈，一边目不斜视地从自己身边掠过，径直朝前走。
青年眉头蹙起。就在他想要上前，去拉布鲁斯的手时，他忽然注意到什么，浑身猛地一震。
卡洛斯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
他看到了什么？
布鲁斯他……为什么穿着蝙蝠侠的制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