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醒了，他挣脱了手铐和身上的绳索，左手举着一把枪，枪口瞄准蝙蝠侠。
蝙蝠侠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小丑抬起自己软塌塌的右手，语气故作可怜：“为了摆脱你的特制手铐，我把手骨捏碎了。你知道我废了多大的力气才忍住没叫出声吗？蝙蝠，这一切都是为了跟你一起演好这最后一场戏。”
不久之前，小丑的右手手腕被him的木镐震碎了，他体内的阻滞剂还起着作用，酒神因子暂时不会帮他修复身体上的损伤。
于是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捏碎了自己的掌骨，硬生生将手从手铐里挤了出来。
紫色的西装染满血迹，在阻滞剂的作用下，那些被刀捅出的伤口都没能完全愈合，甚至因为小丑毫无顾忌的动作而裂得更大，本就只是匆匆包扎的伤口再次渗出新鲜的血液。
蝙蝠侠沉声说：“你真是个疯子。”
“别人都这么说……”小丑腼腆一笑，像是将这个评价当成了夸奖。
蝙蝠侠说：“别白费力气了，小丑，这次你不可能逃得掉。”
小丑说：“那如果我说我根本没打算逃呢？”
说完，小丑手指微动，拉开了手/枪的保险。
蝙蝠侠心中一凛，他下意识展开披风挡在身前，却没想到小丑临时调转枪口，冲着蝙蝠侠的侧后方连开数枪。
子弹从蝙蝠侠身边擦过，打在了他身后的战机操作台上。
顿时，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驾驶舱。
小丑收回手/枪，吹了下枪口，语气赞赏：“感谢小杰森友情赞助的枪，说真的，他现在的武器可比以前的帅多了。”
冲天的怒火瞬间将蝙蝠侠点燃：“你对杰森做了什么？！”
蝙蝠战机内部空间有限，蝙蝠侠没能将杰森与小丑隔离。他提前搜走了小丑身上的所有武器，却没有拿走杰森的。
这是他的失误，他不该将杰森和小丑放在一起，即便他们都处于昏迷状态，即便他将小丑五花大绑，认定小丑不可能逃脱。
小丑说：“你一会儿就知道了，不过现在你该关注的不是这个。”
警报声持续作响，战机的操作台处不停传来系统报损的提示音。
蝙蝠侠顾不上身后的小丑，他扑向操作台查看情况。操作台上的大部分功能都报废了，包括原本正在运行的自动驾驶系统。更糟糕的是，蝙蝠战机与远程的蝙蝠电脑断联了。
小丑的几发子弹让这架飞机彻彻底底地失去了控制。
现在，这架飞机随时都有可能坠毁。
蝙蝠侠低声骂了句：“该死的疯子……”
他转身大步离开驾驶室，打算去找飞机上的逃生降落伞。
小丑拦住了他：“如果你再乱动，我就杀了他。”
他的枪口指向昏倒在座椅中的杰森。
此时杰森的红色头罩被摘了下来，露出被汗水打湿的头发，和脆弱到一颗子弹就能打穿的脑袋。
“你这个疯子，你不想活了吗？！”蝙蝠侠不可置信地怒吼。
“当然不是。”小丑语气玩味地说，“我只是想跟你们进行一场公平的竞争，比比看谁的运气更好——不如这样，我们谁都不要做自救措施，等飞机坠落后，看看谁能活下来。被幸运女神眷顾的人，就是这场比赛中的赢家，怎么样？”
不等蝙蝠侠回应，小丑展开双臂，向蝙蝠侠展示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笑嘻嘻地说：“我认为我是竞争冠军的热门人选，你觉得呢？”
他在说话的同时，持枪的左手稳稳地指着杰森的脑袋，不曾偏移半分。
蝙蝠侠咬牙说道：“这种‘比赛’没有任何意义。”
“当然有。”小丑反驳道，“意义就在于淘汰掉本不该出现在这一幕的演员。蝙蝠，这本该只是你和我之间的对决。我相信你的运气也不错，但这小子肯定没你的好。”
他用枪口朝杰森的方向点了点，故作遗憾地说：“我忽然有点怀念我跟他曾经一起度过的那些美好时光了。蝙蝠，你还记得那些录像带吗……”
“你闭嘴！”
节节攀升的怒火在蝙蝠侠的胸腔中俞烧愈烈，小丑的话让他不受控制地回忆起那段他最不愿意面对的往事。
曾经，小丑抓住了当时还在担任罗宾的杰森，对他进行了惨无人道的虐杀。事后，小丑将记录着他虐杀杰森过程的录像带寄给了蝙蝠侠。
他清晰地记得录像带中杰森的每一声惨叫，每一处伤口。他将那段令他痛苦万分的视频刻进了灵魂，永世不忘，却也将它埋进了记忆深处，再也不愿回想。
那段视频的每一秒，每一帧，都是对他的折磨。
蝙蝠侠重重地喘着粗气，汹涌的怒火裹挟着浓烈到让人窒息的恨意，几乎将他的心脏烧穿。
警报声突然变得急促起来，紧接着，脚下的地面开始倾斜。
飞机正在疾速向下俯冲，要不了多久，它就会一头栽到地面，连带着飞机上的人一起摔得粉碎。
重心突然失衡，小丑脚下一个踉跄，枪口有一瞬间的偏移。蝙蝠侠趁此机会扑身上前，夺过□□，将小丑掀翻在地。
小丑身上受伤太多，早就没什么力气了，他轻易被蝙蝠侠制服，躺在地上老老实实地挨了顿揍，半点没有反抗。
蝙蝠侠挥起拳头，肆意地在小丑身上发泄着自己的怒火。
这场单方面残暴的殴打并没有持续太久。时间紧迫，蝙蝠侠砸断了小丑的双腿，确认小丑失去了行动能力之后，骤然起身朝杰森奔去。
他先是检查了一下杰森的生命体征，确认人还活着，他大大地松了口气。
可他的心情并没有放松多少。杰森的持续昏迷显然有问题，他必须快点将杰森带回蝙蝠洞做体检。
蝙蝠侠架起昏迷中的杰森，拖着人走到逃生降落伞附近。
飞机失去平衡，正摇摇晃晃地向下坠落。此时的飞机已经距离地面很近了，再不跳机就来不及了。
他将杰森牢牢地绑在自己身前。他们两人加起来的体重远超降落伞的安全承重范围，但他不得不赌一把，他不可能丢下杰森不管。
至于小丑……
蝙蝠侠没有回头，他冷漠地想，管他去死好了，他为什么要救那个疯子呢？
小丑害死了那么多人，他死有余辜。
“你的小男朋友为什么不来救你呢？他不是一个念头就能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吗？”小丑颤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显然疼极了，但他的语气充满了幸灾乐祸，“哦，我忘了，他以经死了，被我亲手杀死的。一刀割喉，干净利落，比起你怀中的那只小鸟，我对他已经算是十分仁慈了。蝙蝠，就冲这点，你该感谢我。”
蝙蝠侠抿唇不语，没有给小丑分去半点眼神。
小丑似乎不知道卡洛斯重生归来的事。
忽然，小丑不怀好意地笑了一声：“哈，现在，他你还要眼睁睁地看着他再死一次。”
蝙蝠侠：“……”
小丑不是不知道，他是故意那么说的。
蝙蝠侠当然知道小丑在故意激怒自己，他穿戴降落伞的动作毫无停顿。
飞机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与地面的距离每缩短一点，他们跳伞的危险度就增加一分。
时间不等人。
一切准备就绪后，蝙蝠侠伸手正要打开舱门。
他从头至尾没有朝小丑看过一眼，就像是彻底遗忘了这个人似的。
就像小丑说的那样，大家公平竞争，谁能得到幸运女神的眷顾，谁就是赢家。
就在这时，小丑阴魂不散的声音再次响起：“蝙蝠，别忘了带走我给你准备的最后一份礼物。”
蝙蝠侠触碰到舱门的手微顿。
“一个合格的笑话最巧妙的地方就在于，它能让人们熟悉的东西，以意想不到的有趣的方式出现。”
蝙蝠侠眉头皱起。
“看看你身边吧，蝙蝠。”小丑发出尖利疯狂的大笑，“看看你的小鸟嘴里有什么。”
飞机仍在疾速下坠。
蝙蝠侠毫不犹豫地掰开杰森的嘴，可就在杰森嘴巴大张的同时，一股刺鼻的气体突然从他的口腔中喷涌而出。
猝不及防之下，蝙蝠侠不小心吸入了一大口。哪怕他立即反应过来，及时屏住了呼吸，仍是觉得大脑中“嗡”的一声，像是神经在震颤。
余光突然看到一只黑色的蝙蝠从耳边掠过，冰冷怪异的触感擦过他的下巴。
蝙蝠侠下意识想挥手驱赶它，却在下一刻反应过来，这里怎么可能会有蝙蝠？
是幻觉！
这次的毒气比之前蝙蝠侠遇到过的所有毒气都要厉害，它的毒性很强，几乎在被人吸入的同时，就能破坏人的神经，导致人产生极其真实的幻觉。它甚至能影响人的触感。
如果不是蝙蝠侠意志力坚强，他说不定一时半会根本意识不到那只蝙蝠是幻觉。
确定毒气释放完毕后，蝙蝠侠第一时间去检查杰森的状态，发现对方的心跳没什么变化。
他屏着呼吸，重新调整了一下杰森身上的安全带。然后他头也不回地拉开舱门，迎着狂风一跃而下。
天色即将破晓，地平线上泛起了微微的亮光。
漫长的夜终于快要过去，黎明即将到来。
身前的杰森因为昏迷而显得沉默又乖巧。蝙蝠侠恍惚间想起，这是他与杰森少有的亲密接触的时刻。他甚至不太记得上次跟杰森和平相处是什么时候了。
是杰森还是罗宾的时候吗？
少年罗宾满怀激动和期待，语气兴奋地告诉蝙蝠侠：“这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一天！”
蝙蝠侠也曾那么认为的。
然后杰森死了。他从漫天的火光中走出，手中抱着杰森冰冷的尸体。
那是他生命中最糟糕的一天。
然后呢？
等等，不对劲……
手中冰冷的触感让蝙蝠侠猛地清醒过来。
黎明的光褪去，周身凛冽的狂风忽然消失不见。视线渐渐变得模糊，然后又慢慢恢复清晰。
面前是黑色的机舱门。
他这才发现自己正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刚刚那又是幻觉！他以为自己带着杰森跳出了机舱，可实际上，他只是怔愣地站在机舱门口，发了很久的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