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蝶轻轻地落在蓝染的指尖,洁白的鳞粉从纯黑的蝶翅上洒落。

  蓝染沉默地注视了它片刻,忽地将五指一攥。顷刻间,黑色的蝴蝶便化作灵子碎屑,从他手掌中渐渐消逝。

  “哎呀,这可是凉真送给你的东西呢,就这样毁掉了吗,蓝染队长?”身后传来市丸银总是含着戏谑笑意的声音,“好可怜的蝴蝶啊一一”

  “银。”蓝染放下手,并不回身,平静的声音里带着一点冷意,“你又做多余的事了。”

  “好过分啊蓝染队长一一那可不是多余的事情哦。”市丸银袖着手,状似悠闲地说,“我只是帮凉真把他讨厌的东西扔掉了而已。”

  蓝染微微侧过脸来瞟了他一眼:“这就是多余的事。”

  “这三个月来,你似乎经常把他的名字挂在嘴边呢,银。”

  “这也是当然的啊。”市丸银摊了摊手,“看到蓝染队长竟然对自己的恋人也使用镜花水月,心里总有点替他不平呢。”

  蓝染没有说话,兀自查看着屏幕上刚刚分析出来的数据。幽蓝的光芒映在他的侧脸上,显出几分阴郁来。

  “嗯?生气了吗?”市丸银明知故问地凑上去看了看蓝染的神情,从袖中掏出一罐红茶来,放在桌面,“骗你的啦,我没扔掉。”

  此时东仙要才从外面进来,察觉到屋内气氛不对,立刻斥责市丸银道:“你又故意惹蓝染大人生气了吗?”

  “没有没有!”市丸银摆摆手,弯着一双狡黠的狐狸眼,操.着一口欠揍的京都腔,“蓝染队长可是在护廷十三队里出了名的心胸宽广,怎么会跟我生气呢?”

  东仙无奈地叹了一声:“你还是把嘴闭上吧。”

  “不要,那多无聊啊。”

  “喂……”

  市丸银完全没有闭嘴的打算,甚至开启了一个新话题:“你不是说下个月的《瀞灵廷通信》想专访凉真吗,他答应了吗?”

  “答应了。”东仙道,“说起来,凉真先生似乎有在瀞灵廷办新刊物的打算,我也是听桧佐木说的。”

  “是个不错的想法呢。”市丸银撑起下巴,“不过凉真的父亲应该不会允许他做这样的事吧?”

  东仙点了点头:“说的也是。”

  “数据解析完成了。”蓝染的声音骤然响起,打断了两人悠闲的对话,“那个名叫宇智波佐助的孩子,灵体的构成果然和普通的魂魄不一样。”

  “他既不是逝者,也不是出生在尸魂界的孩子……”他盯着面前的屏幕,道,“而是活人。”

  “活人?灵魂出窍的人类吗?”市丸银摸了摸下巴,“好奇怪啊,如果没有死神的接引,活人的灵魂怎么可能来到尸魂界呢?”

  东仙道:“会不会是和最近尸魂界周边的灵子流异常有关?”

  蓝染点了点头:“可能性很大。”

  “或许他们并非此世之人。”他接着道,“我也检测了宇智波佐助的灵压,其中似乎还蕴藏着某种未知的力量。”

  “这么看来,确实有点麻烦呢。”市丸银嘴上这么说,唇角却依旧挂着很轻松的笑,“不知道这两个孩子的出现会不会给蓝染队长的计划带来什么变数啊。”

  “无妨。”蓝染看上去并不担心,“如果宇智波兄弟是变数,那我去做掌控变数的人就行了。”

  “不愧是蓝染队长一一”

  “白哉一一”凉真带着两个孩子回来了,站在对门房间的门口敲门,“白哉一一在吗?”

  路过的六番队四席提醒他:“队长的话,他家里忽然有点急事,今天提前回去了。”

  “急事?”凉真愣了愣,然后一下子想到了什么,倒吸了一口凉气。

  朽木白哉自从接手六番队以来一直都是个很尽职尽责的好队长,不会随随便便就迟到早退。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会让他提前回去的事,那大概就是……

  “绯真……”凉真不由地叹息了一声。

  白哉妻子的病,似乎是一天重过一天了。明明今年开春的时候,人看着还算有些精神,入了秋之后,天寒了,也下不来床了。

  凉真拉开门,对里面的两个孩子道:“我出门一趟,你们乖乖待着哦。”

  “好一一”

  “嗯。”

  得到兄弟俩的答复后,凉真便动身赶往朽木宅。

  朽木宅离六番队不是很远,凉真只花了一刻钟的时间就抵达了朽木白哉家门口。

  他从年少时就经常来这里玩,朽木家门口的守卫早就认识他了,甚至还很熟。

  “凉真大人,好久不见,您是来找白哉大人的吗?”守卫和凉真打了一声招呼。

  “是,他在家吧?”

  “在的,白哉大人正在照顾绯真夫人。”

  “我知道了。”凉真摆摆手,“我直接去找他,顺便拜访一下银岭大人。”

  一般来说,外人进入朽木宅都是需要守卫向主人通报的,但是凉真从来不走这个流程,都是直接进。

  深秋时节,朽木宅里的樱花树都光秃秃地杵在庭院里,连一片落叶都没有,看着很是凄凉。

  凉真穿过长长的回廊,来到白哉和绯真的住处。才过转角,便看到发小正站在枯萎的樱花树下看月亮。

  他会站在这里,说明绯真的情况暂时已经稳定下来了。

  “你来了。”白哉似乎早已觉察凉真的灵压。

  凉真在回廊边沿坐下,遥遥地望着白哉的背影,问:“绯真怎么样了?”

  回应他的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凉真明白了,不再问。其实从今年入秋开始他就已经知道,朽木绯真多半已经时日无多了。

  深秋的夜晚风凉,吹得凉真有些冷。他将手塞进衣袖里,道:“我特意过来一趟,是有事要跟你说。”

  白哉回过身来:“什么?”

  “今天我在流魂街见到一个小姑娘,吓了我一跳。”凉真道,“她的容貌至少和绯真有九成相似,我觉得这应该不会是偶然吧?”

  “真的吗?”白哉的情绪忽然变得有些激动起来,他快步来到凉真身前,伸手抓住他的肩膀,难得急切地问,“她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

  自从白哉成为朽木家的家主后,脸上就很少会露出这么明显的情绪了。

  凉真有点被吓到,很丢脸地结巴了一下:“她、她叫露琪亚,好像没有姓,住在哪里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她现在在真央灵术学院上学。”

  听到确切的信息之后,白哉才终于安下心来,轻轻吐了口气,松开了抓着凉真肩膀的手,在他身边坐下,低声道:“多谢。”

  凉真调笑白哉:“堂堂朽木家家主,就这样跟我一样坐在回廊上吗?”

  “你在我面前不也不做任何伪装吗?”白哉难得露出一丝笑意来。

  凉真望着他的侧脸,一瞬间有些恍惚,有种仿佛回到八十年前的错觉。

  以前凉真还常常骂白哉天天顶着一张面瘫脸,还是年少的时候比较可爱,如今也渐渐地不说了。

  百年的时光沉淀,他们都已经长大了,明白了人生就是不能事事都如意的,人也很难活成真正的自己。

  只不过这个道理他比白哉稍微晚一点领悟而已。

  “所以那个女孩儿到底是什么人?”凉真问。

  “应该是绯真的妹妹。”白哉道,“前些天她意识还算清醒的时候跟我提过,说她过去曾经因为生活太过艰难遗弃了她的亲生妹妹,希望我能帮忙寻找。”

  “既然你都说长相有九成相似了,那多半错不了。明天我就派人去真央灵术学院找露琪亚,将她带到绯真面前。”

  “妹妹……”凉真喃喃道,“原来是这样,还好我跟你说了。”

  要说的事情说完了,凉真又随意和白哉聊了几句,便起身去拜访朽木银岭。

  虽然跟白哉之间很熟悉了不必讲礼数,但对长辈还是要尽礼数的。

  此时天色还不算太晚,银岭还没有休息,正在书房里提着毛笔写字。

  凉真停在门口,遥遥地向他弯腰行了一礼。

  “凉真吗?”银岭苍老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进来吧。”

  “是。”凉真应了一声,解下斩魄刀安放在门口,才迈步进去。

  “这些天来得朽木家多番照顾,我心中非常感激。”凉真垂下眸道,“……不知道要怎么谢您和白哉才好。”

  “不用这么客气。不管怎么说,你都是白哉从小到大的好朋友。”银岭年纪大了,隐退之后性格也比从前温和了许多,“不过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凉真。你父亲只有你一个儿子,他还等着你回去继承分家家主之位。”

  凉真只是摇头:“可我没有那样的气量。”

  “怎么会,你是很合适的人选,至少比时滩之流要像话多了。”说到这里,银岭叹了一声,“是我说多了,纲弥代家的事,我本也不该多过问。想来你也有自己的考量,就按自己的想法去做吧。”

  “……是。”凉真低低应声。

  他知道银岭劝他回去是出于好意,只是还有许多事情,是银岭不知道的。

  之所以从纲弥代家离开,并不只是因为与父亲产生了矛盾。

  凉真想起奄奄一息的母亲,和染满他双手的鲜血,背后的那道已经愈合的伤疤又开始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