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鼬吐血也就那么一次,吃了勇音给的药再休息了一天,情况便很平稳了。

  能下床之后他便忙不迭去了凉真的房间。有一件事,他还未和对方说。

  凉真正坐在床上看书,是托冬狮郎买来的漫画杂志。他因为身体还未痊愈,暂时被排除在了护廷十三队的行动计划之外,只能待在房间里看些东西消磨时间。

  虽然按照原本的计划,这趟来现世凉真就是打算好好享受一番生活的,但现在意外频生他反而参与不进去,难免觉得气闷,连最喜欢的漫画也看不进去几页了。

  忽然,房门被人敲响。凉真抬头望去,看到门口冒出一只某个小孩可可爱爱的顺毛脑袋。

  “鼬?”

  “现在方便吗?”鼬的说话声很轻,像是生怕惊到他养伤似的。

  凉真放下手里的书,弯眸笑道:“方便啊,我正无聊呢。”

  鼬点了点头,进来了,扣好门,开门见山地说:“我来和你说记忆的事。”

  凉真双眸一亮:“你看到啦?”

  “嗯。”鼬再次颔首。

  本来该在凉真醒来之后就告诉他的,结果他当众吐血,想瞒也瞒不住,只能任由冬狮郎他们围着自己团团转。

  在床上休养这一整天,鼬也想了一下该如何跟凉真讲那段记忆的事,最终还是决定如实相告。

  凉真已经被蓝染欺骗了很久,鼬不希望他们之间也全是谎言。

  而且凉真无条件地信任他,连记忆这样私密的东西都允许他看了,他也该以诚实回报才是。

  鼬来到床沿坐下,开始和凉真讲那段回忆之前,先告诉他:“不管你听到了什么,都要记住,那些都是已经过去的事了。现在的你还好好地活着,这就够了。”

  “被说教了啊……”凉真笑了一下。鼬的提醒已经足够让他明白,那多半不是一段很好的回忆,更何况他在昏迷时还做了一个那么恐怖的梦。

  说不定,那并不是梦呢。

  凉真深呼吸了一下,才道:“你说吧。”

  鼬便将那段往事娓娓道来,从凉真被人掳走到被灵王之力重塑身体。

  本来最简单直白的方式是直接用写轮眼给凉真回放一遍记忆,但是他眼下的身体状况不允许他再消耗自己,而且凉真的身体和精神恐怕也承受不住亲眼再看一遍那时的事。

  他尽量轻描淡写地带过凉真被虚撕裂身体的事,把重点放在了后面的灵王和灵王宫。

  “我本想跟着那两人一起去灵王宫,但是意识却被阻隔在外了。”鼬道,“在灵王宫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并不清楚。”

  “嗯……”凉真低低应了一声,脸色不是很好,撑在床铺上的手微微蜷起,将白色的床单抓出几道褶皱。

  鼬想,凉真大概是都想起来了。

  那本来就是一段被凉真的大脑刻意回避的记忆,本就没有真的遗忘,否则凉真也不会做被虚吃掉的噩梦了。

  鼬看了看凉真,犹疑几秒,还是将手覆上对方的手背。

  冰凉。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交叠的两只手。现在他的手还太小,连把这个人冰凉的手包裹进掌心都做不到。

  ……有点不甘心。

  凉真默不作声,默默地消化完了儿时曾经历过的巨大痛苦,才重新开口道:“谢谢你,鼬。”

  “本来我还困惑为什么我身体里会有不属于自己的力量,现在终于明白了。”

  被纲弥代立臣带入灵王宫的时候,他虽然闭着眼睛,但意识并不是完全丧失的,肢体断裂的剧烈疼痛不断刺激着他的感官,他真的很想立刻就昏过去,但是并不能做到。

  鼬的话唤醒了埋藏在他内心深处不想面对的回忆。他回想起了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重塑身体时宛若新生的感觉,仿佛有一团炽热的火焰在他体内燃烧着,非常温暖。

  断裂的神经被重新连接回去,疼痛感也逐渐消散。心脏愈发有力的跳动声告诉他,他活下来了,死里逃生。

  耳边响起父亲和另一个人交谈的声音。

  “灵王的力量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还是太强大了吧。身体已经重塑完毕,继续放任这股力量在他身体里蔓延,恐怕他承受不住。”

  “封印起来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是。不过我总担心,会有有心之人对凉真身体里的这股力量加以利用。”

  “放心吧立臣,除了我们,没有人会知道这件事。”

  当时的两人怎么也想不到,凉真会在灵术学院组织的一次再平常不过的见学活动中被涅茧利药倒放血,灵王的力量早在漫长的岁月中一点一点地融进他的身体里,秘密就这样暴露了。

  说起来,他在被涅茧利放血后没过多久就迎来了毕业生的实习期,被蓝染邀请去了五番队见习。

  会不会不是巧合?

  蓝染是不是早在那个时候起就已经知道了他体内藏有灵王力量的事,所以才主动接近他?死去的十二番队队士坂本竹司,根本就是蓝染的卧底吧。

  答案多半是肯定的。

  毕竟那是个城府深不见底的男人,怎么会做完全无意义的事呢。他并非纲弥代家的实权者,空有个分家未来继承人的头衔罢了,要说身上哪里值得利用,也只有灵王的力量了。

  这人的话里到底有没有一句是真的?

  恢复记忆和意识到蓝染的谎言竟然持续了八十多年的真相,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凉真收紧五指,将床单越攥越紧。

  “骗子……”

  温热的液体滴落在鼬的手背上,他心间一紧,骤然慌张起来:“凉真?”

  他望向凉真的面容,看到对方通红的眼角和顺着脸颊不断滑落的泪水。

  鼬下意识地抓紧凉真的手。

  “……我可是真的信过你的啊。”

  蓝染听不到。

  鼬没想到凉真会哭,手忙脚乱地拿纸给他擦眼泪。嘴唇张了又合,也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才好。

  客观来说,凉真是被他弄哭的。

  平生头一次手足无措成这样。鼬在心里叹了又叹。

  还好,凉真哭了一会儿就停了,大约是意识到自己在小孩子面前哭成这样太丢脸,便整个人缩进被窝里做鸵鸟了。

  鼬隔着被子拍拍他,提醒道:“不洗脸的话会痛哦?”

  凉真闷声道:“你别管我,你出去。”

  鼬只好出去了。

  打开门,黑猫正站在门口喵喵叫。

  鼬看着她,心念一动,将猫抱回了自己的房间。

  夜一窝在鼬的怀里,有点困惑。平常都是佐助比较亲近她,鼬顶多也就偶尔撸她两把而已。

  这是吹的什么风?

  佐助不在房间里,在楼下和恋次玩闹。

  鼬把黑猫放下,回身将门锁好,窗子也关好。

  夜一盯着少年的背影,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夜一小姐……是吗?”鼬俯视着地上的猫咪,平静地开口,“浦原先生想见我,是有什么事要说吗?”

  “喵?!”

  夜一吓得炸毛,差点把才下肚的小零食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