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六番队队舍。

  傍晚时分,队首室内光线昏暗,没有开灯。案前的朽木白哉从打开的木盒之中取出那条坠着玉蝴蝶的发绳。

  秋风从半敞的窗户间钻入,拂面而来,吹得玉蝴蝶轻轻摇晃。

  白哉端详着它,若有所思。

  大约一个月前,一个名叫野原琳的少女找到了六番队来,将这条发绳交给了他,说这是纲弥代凉真对她的嘱托。

  那一瞬间,白哉的心中又燃起希望的光火。

  将近二十年前,他在短暂的一段时间内先后经历了两次重要之人的离世。

  凉真从六番队地牢离开之后忽然不知所踪,灵压彻底消失,十二番队根据在真央地下大监狱中留下的战斗痕迹判断凉真在与蓝染的交战过程中殉职。

  凉真消失后不久,绯真的病情急转直下,最终在入秋的第一天离世。

  接连经历两次生死离别的白哉心有余悸,选择将身在十三番队的露琪亚调至六番队亲自看顾,以免连她也出现什么意外。

  此后的时间里,像是为了填补内心的空缺似的,白哉开始认真栽培露琪亚,把更多的心思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两年前,在上一位副队长和十刃交手时殉职过后,露琪亚便成为了六番队的副队长。

  蓝染叛离尸魂界后,已经由年轻一代掌权的四大贵族认为旧中央四十六室受到蓝染的愚弄和控制,是腐朽无能的表现,于是由朽木家和四枫院家牵头,联合起来对其进行革新,经过内部推荐和重新选举之后更换了将近五分之四的人选。新四十六室这些年来陆陆续续地对尸魂界进行变革,但遭到了贵族内部保守派的阻碍,不是特别的顺利。

  虚化实验的受害者们有的回到了游灵廷,有的没有,迎接平子等人回去的时候白哉曾在现世又见过变回人形的四枫院夜一一面,但最终也没说上几句话,就又分开了。

  似乎一切都在前进,都在慢慢向好的方向发展,但白哉的内心世界却仿佛被冰雪冻结了一般,变成一片荒芜的冰原,彻底停滞在了某一个瞬间。

  直到野原琳找到他,告诉他凉真还没有死的消息。

  白哉问她凉真有没有让她带什么话,少女却只是摇头。

  只让人把这条发绳带给他却什么也不说,又是什么意思呢?白哉不得其解。

  或许只是为了用这东西报个平安,又或许是想告诉他自己不会再回到这里了,所以才将他送出的礼物归还。

  毕竟从野原琳的叙述中也能听得出,现在凉真的身边有宇智波鼬形影不离地守着,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很亲密。

  或许凉真已经不再需要他了。

  白哉不由地皱起眉,将发绳放回盒子里,重新收好。

  忽然间,敲门声响起。

  “队长,是我。”是露琪亚的声音。

  她在工作和私人关系分得很清楚,在队内的时候都称呼自哉为“队长”,在家里才管他叫“大哥”。

  工作时间已经结束了,露琪亚是来喊白哉一起回家的。

  白哉起身,带上一些还没处理完毕的文书,打开了队首室的门。

  “走吧,露琪亚。”

  路上,兄妹俩遇到刚从十番队队舍出来的日番谷冬狮郎和松本乱菊,前者皱着眉,一脸不情愿地被自己的副官拽着。

  “日番谷队长,松本副队长!”露琪亚很开朗地朝两人打招呼,“好久不见!“

  虚圈那边没有动静的日子里,冬狮郎一般就待在队舍埋头批文书,不怎么外出,毕竟他的副队长在文书工作上实在是不能指望。乱菊前段时间带队去支援十三番队的工作了,前两天才刚回来。

  露琪亚算了一下,感觉已经有半个多月的时间没有看见过这两个人了。

  两边互相点头算作简单的问候,然后冬狮郎指了指一脸兴奋的乱菊,抱怨似的说:“这个女人硬是要我陪她去商业街买东西。”

  乱菊笑盈盈地拍了一下冬狮郎的后背:“队长一天到晚闷在屋里批文书,很容易长不高的啦,得出来吸收一下大自然的养分才行!”

  冬狮郎幽怨地说:“你把你该批的文书都批了,我就不用天天待在队首室了。”

  在护廷十三队里,像十番队这样年龄更小资历更浅的人做队长,资历更深的人做副队长,其实是比较罕见的情况,冬狮郎和乱菊互相斗嘴也算是游灵廷中一道别样的风景线了。连在场最年轻的露琪亚看着他们也觉得哭笑不得。

  白哉没怎么开口说话,实际上他现在也不太能提得起和人说话的兴致。不过他向来冷淡寡言,哪怕一个字不讲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不过白哉对于冬狮郎是有些许同情在的,对方的遭遇多多少少和自己有点类似,都在不断地经历着重要之人的离去。比他还要年轻许多的天才少年,顶着无数人的期待和沉重的压力坐上了队长的位置,也是十分不易。但在这将近二十年的时间里,冬狮郎表现得很好,也不怪乎他从进入十番队之初就被当做队长候选人培养。

  “人家最近在外面出任务很忙嘛”乱菊很嚣张地揉了揉自家队长的一头银发,“队长队长~

  你就陪我逛逛吧!“

  冬狮郎额角青筋一跳,正要继续说什么,空中飞来两只地狱蝶,分别落在了他与白哉的肩头。

  几秒钟之后,传递完消息的黑色蝴蝶化为灵子碎屑消散了。两位队长不约而同地陷入怔楞。

  原本还算热闹的氛围忽然冷却下来。乱菊还搭着冬狮郎的肩膀,困惑地喊了他一声:“队

  长.....?“

  露琪亚也问白哉:“大哥,发生什么事了?”

  “…凉真。”白哉嘴唇微动,低低念了一遍故人的名字,“他回来了。”

  冬狮郎的反应要更加激动,因为直到半分钟之前,他还以为凉真是真的已经死了。

  “队长竟然还活着!!”银发少年碧色的眼眸惊讶地睁大,眼底是掩不住的喜悦,“他真的回来

  了!!"

  “松本,走!”原本还很不情愿去商业街的冬狮郎一把抓过乱菊的手腕,嘴里念念叨叨的,“得

  准备一顿大餐欢迎他才行….”

  乱菊被他拉得一个踉跄:“队长你慢点…..!“

  两人连道别都忘记了,朝着商业街的方向渐渐走远。

  白哉站在原地,还是那副冷淡的神色。但在日日相处之中愈发了解他的露琪亚看得出来,大哥平静的眼眸之下是涌动的暗流。

  露琪亚是知道的,自己这位大哥虽然表面看上去冷漠,但实际上却是个非常重感情的人。凉真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发小,尽管白哉在过去十几年间甚少提及过对方,但绝对不可能不重视这个人。

  “大哥.….…”露琪亚低声询问白哉,“我们这边也准备一下吗?“

  白哉沉默地点了点头。

  两人同路回家,一路上也没怎么说话,直到快要抵达朽木宅的时候,白哉才忽然说了一句:“让

  春菜去准备吧。“

  露琪亚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白哉道:“春菜知道他的口味。“

  露琪亚点点头:“好的。”

  春菜最初是被凉真捡回来的,后来才来到朽木家做侍女,每次白哉要给凉真送小点心的时候,也是她来负责。

  露琪亚又偷偷看了一眼大哥的表情,心道:其实大哥还是挺有人情味儿的嘛。

  乱菊和冬狮郎一起在商业街买做欢迎宴的食材时,顺带也买了一盒柿饼。冬狮郎双手提满了大大小小的塑料袋站在店门口等她出来。

  “你又要去见市丸吗?”冬狮郎问。

  “嗯。”提起还在监狱里的那个人时,乱菊的声音总是很轻,“凉真还活着这个消息,也得告诉

  他才行啊。”

  抓捕蓝染的计划失败之后,市丸银跟随总队长回到了瀞灵廷,选择自首。

  尽管他是为了杀死蓝染才到蓝染的身边卧底,但是这些年来,他也杀了不少无辜的人,比如五番队的原三席,由蓝染主导的虚化实验,他也同样参与其中。

  当时总队长也在现世,市丸银自知跑也跑不掉,于是就乖乖地跟着总队长回来了,主动交待了他所知道的关于蓝染的一切。后来经中央四十六室的审判,他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还是被剥去了三番队队长的职务,被判刑二十年。

  也是在判决出来之后,乱菊才知道银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为了她。

  乱菊心中五味杂陈。

  她在出事之前就怀疑过银在做危险的事情,只是没能想到起因原来在自己身上。

  市丸银被关押之后,乱菊隔一段时间就会带一盒柿饼过去探望他,简单地聊上几句,和对方说一说最近瀞灵廷里发生的事。

  凉真被判定为殉职这件事,也是乱菊告诉他的。

  当时市丸银的反应很平淡,似乎早就在心里有过准备,只低声喃喃了一句“是么”,便不再言语。

  乱菊隐隐觉得,银其实是在意的。

  两人一同把买好的食材放回队舍里,然后乱菊便准备去看望银了。

  “队长,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