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

  “太过分了!怎么紧着一边脸打啊,看看,都不对称了。”

  薛衍成不爽地踹了骨生花一脚,随后因为动作拉扯,疼得“嘶”了一声,虚捧着红肿的左半张脸。

  说话的骨生花自己也没好到哪去,从鼻孔里扯出一条因为离开境界而死的阴蹩幼虫,狠狠得丢远,恶心坏了。

  薛衍成虚托着一边肿大的脸,“究极嘴巴子狂扇术,恐怖如斯。”

  九尾抱怨,“这几日九重地狱一片祥和,我都汲取不到恶念了,眼看着功力一步步倒退,唉。”

  “谁又不是呢,”贪面试探,“只怕是小宫主也功力渐退,不容乐观吧,这样下去,我们如何还有统治力。”

  薛衍成脸色沉沉,虽然被扇肿的脸也不太能看出来。

  贪面找死得仔细凑近看他的脸色,脸色看不出来,巴掌印到是看出有好几百个,最后不出意外的被一脚踹得滚了两圈。

  骨生花大胆发言,“不如除了燕无渡,他现在不过一介凡人,没有小宫主的庇佑,恐怕杀他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轻松。”

  青诡被吓的一激灵,条件反射站起来,大喊:“我青诡再次立誓,誓死忠于老宫主,决心不沾淫.色!不杀生!谨遵教诲,不敢僭越!”

  兴许是上次被诈出了条件反射,生怕这父子二人做圈套,正商量得起劲,燕无渡从薛衍成后面走出来找他算账。

  光想想,青诡都恐惧的摇头,这阴蹩荒,他是再也不想下去,只要不让他下去,当牛做马,在所不辞!

  骨生花扶头,忍无可忍,“你这蠢货,闭上嘴!”

  青诡依然自顾自对不存在的燕无渡表忠心,最终被薛衍成一拳干晕。

  薛衍成甩了甩打痛的手,转身对三人道:“想杀我爹?我和燕无渡血脉相连,感情甚好,在我面前企图谋杀我爹?不怕我杀了你们?”

  贪面与九尾瑟缩,骨生花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道:“感情甚好?你若是真想保护燕无渡,就不会说刚才那句话了,早拿我们祭刀了,别忘了,他当年对你做了什么?相比你对他的恨,应该比我等更甚吧。”

  薛衍成不语,幽深的瞳孔似乎掩映了字字泣血的过往,灵符被烈火灼烧,肝肠寸断,心里仿佛忽然开始叫嚣着一个恶毒的声音,“杀了他们!是他们对不起你在先,杀了他们,杀!”

  风过无痕,薛衍成轻笑,“这话我当做没听过,下次再让我听到,我第一个杀的,就是你们。”

  骨生花一颤,刚刚分明在那双幽黑如死水的眼中看到灼灼燃烧的怒火和刻骨蚀血的嫉妒,仿佛要烧毁一切,极毒极恶,就连她这个万恶之首都为之胆寒,怎么可能转瞬就不见了?

  *

  浑然不觉的燕无渡打了个喷嚏,懵道:“谁骂我?”

  回头一看,刚刚提笔因为打喷嚏的动作溅了一滴墨到手腕上,他轻轻一擦,皮肤居然像薄纸一样被扯破了皮,露出里面森森白骨。

  燕无渡心惊。

  上辈子死前也是这症状,皮薄如纸,血肉尽失,骨头亦松脆易折。

  是违背天理循环规律,命数将尽,即将撒手人寰的征兆。

  “天道!我要死了!”

  天道:“来了哥,是这样的呢。”

  燕无渡觉得离奇:“什么?”

  天道:“是这样的,如您所说,你快死了。”

  燕无渡气得嘴角抽搐,“不是……有你这样卸磨杀驴的吗?”

  天道:“先别急先别急,有一办法可以解决您现在因寄生死人身而导致的身魂相斥。”

  “什么办法?”

  “去到下三层冥府拿到您的死生笺,烧成灰,化一杯水,一柱香内服下即可。”

  “冥府不是生魂不得进吗?我怎么拿得到?”

  “您有所不知,在您死去的八百年了,沧海桑田,冥府禁制早就放松了,只要找一个修为跨大乘晚期的人打开境界,拿到牌子后立刻出来就可行。”

  燕无渡连忙召见薛衍成,“吾儿何在!快去把我儿子找来。”

  邪修擦汗。

  真是有事好儿,无事逆子。

  薛衍成与四毒一块进来,还拖着晕倒得青诡的脚,人事不省的青诡呈一个“大”字,舌头要死不死得吊在外面。

  燕无渡:“他这是怎么了。”

  薛衍成松开手,拍了拍灰,平静道:“无事,发癫晕了过去。”

  燕无渡毫不怀疑,认定这就是青诡能干得出来的事,他合掌谄媚得凑到薛衍成身边,和气道:“亲爱的儿子,陪为父下一趟冥府如何?”

  薛衍成规规矩矩问:“怎么了?”

  燕无渡看了一眼四毒,“不足为外人道,你去了就知道了。”

  四毒一见是个机会,纷纷对着薛衍成张牙舞爪的暗示“抹脖子”。

  燕无渡一回头,四人乖巧微笑。

  薛衍成欣然答应:“父亲所求,岂敢不应,现在去吗?”

  “慢着,”燕无渡看向四人,我走后你们背着我兴风作浪怎么办?要想个办法把你们处理了。”

  四毒纷纷抱大腿求饶,“别呀别呀,老宫主您不是一会就回来了吗?我等定然是不敢的!”

  燕无渡不容分说的一脚一个踹进阴蹩荒,顺便拽下贪面的脸皮,挑了挑,最后选择伪装成青面獠牙的青诡。

  燕无渡转身对薛衍成笑道:“亲爱的儿子,我们走吧。”

  阴蹩荒里,青诡如梦初醒,“我怎么又下来了?我刚刚梦到出去了,你们商量暗杀燕无渡来着!”

  三人看他来气,又是一顿暴揍。

  *

  冥府大殿里,燕无渡勾着阎罗的脖子称兄道弟,外翻的獠牙抵在后者脖子上。

  阎罗吓得往另一边靠,被薛衍成横刀拦住,“老东西,问你话呢,燕无渡的死生笺在哪?”

  燕无渡给了薛衍成一拳头,“有求于人,客气点!”

  阎罗吓得直擦汗,左右为男:“不是不给,实在是死死生生的人太多了,八百年前的牌子,早就找不到了。”

  燕无渡温声:“没事,我们小宫主帮你找。”

  薛衍成见燕无渡给了个眼神,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上前扒架子上摆放有序的牌子。

  “八百年……水镜天……不对,都不对。”

  看过的往后一扔,很快就累积成一座小山,阎罗看了干着急,“别……别翻了!我给!”

  薛衍成立刻停下动作,拍了拍手,“早说不就好了。”

  燕无渡伸出手要接,“得罪了。”

  阎罗欲言又止。

  燕无渡又递了一个眼神,薛衍成接着翻。

  “慢着慢着!其实在你二人之前,也有人来要燕无渡的死生笺,我答应了找到就给他。”

  “谁?”燕无渡问

  “此处消息闭塞,在下也不知,似乎是水镜天仙门百家的人,修为不俗,穿着紫衣黑流水纹的,腰间挂着一只麒麟玉,貌似地位颇高。”

  薛衍成恍然,随即脸色一沉,“我知道是谁了。”

  燕无渡:“是谁?”

  薛衍成:“冲着你来的,干元宗的人。”

  燕无渡无端心跳漏了一拍。

  干元宗,道昀?

  燕无渡问阎罗,“那人约定何时来拿?”

  阎罗往殿外一张望,道:“就是此刻了。”

  门外忽然穿了境界被打破的声音,阴风狂啸,卷着阵阵骇人的剑意,阴风裹挟这细雪和白梅花瓣,呈漩涡飞舞,风雪越来越具像,恍惚形成了个人形。

  薛衍成不屑,“真能装,出场至于这么大张旗鼓吗?你说是吧。”

  他想寻求燕无渡的认同,转头一看,身后已经没人了。

  燕无渡躲进阎罗面前桌台的台布里,台布落地,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里面藏了个人,他朝薛衍成招手,“快躲起来啊。”

  薛衍成负手而立,矜傲道,“不,我先来的,为何要躲?”

  燕无渡冲出来给了薛衍成一拳,硬生生将他按进去,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来者远远便看着身姿如松,衣袂夹带着水镜天终年不消的积雪,和淡得仿佛幻觉的白梅香气,竟有些遗世独立之感。

  燕无渡思绪飘远,竟无端想起一位故人,他是山顶经久不化的雪,飘渺得仿佛天地间一缕灰白的风。

  为神者自当无悲无喜,不嗔不怒,断情绝欲,那人或许就是天生的神吧。

  “小辈叨扰,不知大人还记得三月前向您求燕前辈死生笺一事吗?”

  少年开口,语气却不似他气场那般冷冽,反而谦逊有礼,让人挑不出毛病。

  他拱手行礼,肩臂处纹了一片明晃晃的金鳞,干元宗中,纹一片金鳞已经是立下非常大的功勋,几乎是仙界最高荣誉,能纹上一片,一直延伸到腰部,可见是个少年才俊。

  燕无渡也被来这一句话拉回思绪,连自己这个堪称败类的魔头,这少年都好声好气称一声前辈,这让被喊打喊杀惯了的燕无渡有些许感动。

  “果然是干元宗出来的人,都不是寻常人,看他纹的那一片金鳞,果真英雄出少年。”燕无渡感叹一句。

  薛衍成不乐意了,“这人明明这么装,你什么眼神?”

  燕无渡:“人家比你有礼数多了,学着点!”

  薛衍成:“他是道昀首席弟子。”

  燕无渡摸摸鼻子,“哦,我看他也一般,道昀教出来的人也不过如此,哈哈,根本没有很欣赏他,真的挺平庸的,和他师父一样。”

  薛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