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弥声不知道在哪里,只知道周围一片漆黑。
江淮序没来时,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连丝清透的风都是奢侈。
恐慌和孤寂让他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在狭小逼仄的室里活动。
江淮序为了防止他自戕,周围只有一张床,而他脚上和手上,都戴着细细的铁链。
每当他走动时,手上和脚上的铁链就会发出一阵金属声。
辛弥声面无表情坐在床上,心里却如死水一滩。
他不知道被关在这里多久了,只知道眼前都是漆黑的,连丝光亮都没有。
而江淮序每次来时,都没有点烛火。黑暗里强制喂他喝水喝粥,强制与他发生那些令人恶心的关系。
辛弥声勾起唇角,只觉得讽刺不已。
听到不紧不慢的脚步声,辛弥声寻着声音看去,面无表情道:“江淮序,你打算就这样囚着我一辈子吗?还真是,令人恶心又无法苟同。”
“阿蓝不必激怒我,如今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放在心上。”江淮序手上端着一碗青菜瘦肉粥,往他的方向靠去。
辛弥声诡异的沉默了一下,冷嘲道:“江淮序,你已经没救了。”
江淮序什么话都没说,好似听到他轻笑了一声,“来吃东西,说这些都没意义。”
辛弥声别开头,冷声冷气道:“不吃,没胃口。”
江淮序微叹了口气,随即浅笑道:“不吃也没关系,那我亲自喂你。”
江淮序说完,伸手钳制住他的两腮,嘴唇也覆上,手指用力,被迫张嘴温热肉香的粥也进了嘴。
“咽下去。”江淮序说这话时,语气很冷。
好似他不咽下去,就会面对更大的一场风暴。
粥汁顺着嘴角流出,腮边的骨节自然也沾了几分温热。
辛弥声没咽,两腮的手也没放开,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良久后,江淮序轻叹一声,拿着一方沉香帕子擦着,“阿蓝又何必如此作贱自己呢?到头来吃苦头的人,也只是阿蓝罢了。”
江淮序点了蜡烛,暗无天日的空间也变得透亮起来。
辛弥声不适应地闭上眼睛,眼睫轻颤,全身都在微微发抖。
等适应了亮光后,睁开眼的瞬间就对上了一双充满红血丝的眼眸。
辛弥声愣了一下,别开脑袋,干哑着嗓子,“江淮序,放我离开。”
“你什么都不问我,只是想着离开吗?”江淮序略微有些自嘲,“辛弥声,你还有心吗?”
“你应该知道的,我从一开始就不喜欢你,对你而言,有心没心重要吗?”辛弥声毫不客气反唇相讥道。
“圣旨已下,你随我出去进行婚庆大典。”江淮序并没有在意他的话,抬手抚摸着他的越发消瘦的脸颊。
动作说不出的柔情似水,可他们之间早就没了半点情分。
辛弥声眉峰微扬,嘴唇微弯似乎在笑,“你控制我时,我或许会跟你去。可现在,你还没看清楚吗?”
“那又如何?”江淮序勾起一个浅显的弧度,“辛弥声,我想你也不愿意看到那位凝夫人和先帝葬在一起。”
“你什么意思?”辛弥声霍然转头死死盯着他,一双眼眸沉得厉害。
“你恨我,恨周国的人。那你就好好振作起来,我给你一个机会,一个杀掉我的机会。”江淮序垂眸,凑回去在他冰凉的唇上落下一吻。
“大典定在八月初,还有一个月半的时间。”江淮序低头打开锁住他手上的铁链。
金属声响起,低头看去,那铁链很细,是银色的。
“好。”辛弥声心里一阵戾气横生,手指蜷曲,“我一定会杀了你,为我的族人报仇。”
快到时间了,辛弥声隐隐有这个预感。
*
辛弥声后知后觉才发现,他没在王宫里,而是在一座宅院当中。
等他出了暗室的暗门后,抬手挡住了外面刺眼的光芒。
他不知在里面待了多少日,也没有那个心去数落着那些日子。
江淮序穿了一身月牙白的衣袍,戴了一顶金黄色的发冠,头发垂落几许,一眼看去这人身上的气质矛盾。
温润又锋利。
江淮序拉着他的手往正院走去,桌上摆满了清淡的吃食,“先吃一些填填肚子,你想要什么都给我说,除非离开我。”
辛弥声深深吐出一口浊气,“这是哪儿?”
“国都。”江淮序言简意赅,坐下帮他舀着饭,“我会安排人来,该有的流程我都会一一安排。”
辛弥声不置可否,眉峰微动却没回话,坐下慢条斯理吃着东西。
实在是没什么胃口,才吃了一口就没了吃的欲望。
一筷子青菜放在碗中,“多吃些,这些都是问过太医后吩咐人做的,对你身体有好处。”
辛弥声不想在他面前露出那些情绪来,沉默着一言不发。
用餐用了大半个时辰,连空气里好似都弥漫着一层硝烟。
江淮序站起身,“阿蓝别想逃,这外面都是我的人,我先回宫去处理一些事情,晚些时候过来看你。”
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江淮序眸中沉如暮夜,“辛弥声,孤的耐心有限,孤可不想身边有个木头桩子。”
辛弥声无动于衷,掀起眼皮子瞧了他一眼,“要走就走,别说这些没有意义的话。”
江淮序嘴唇无声一弯,伸出手指挑起他的下颚,“辛弥声,可孤就喜欢说这些没意义的话,那怎么办呢?”
辛弥声还没来得及听懂话中的意思,眼前一张脸放大,唇上已然覆上了温热。
辛弥声瞳孔微微一缩,脑袋就想往一边转去。但刚刚有点动作,就被人死死按住了后脑勺。
唇上一痛,眉头轻蹙,吃痛的瞬间,口中已被占满,肆意地在口中夺取他的呼吸和体香。
眼睛被捂住,辛弥声浑身僵了起来,真像个木头桩子一样。
半炷香后,直到嘴唇麻木,舌根没了知觉,江淮序才放开他。
“晚上见,阿蓝。”江淮序看起来心情有些好,摸了摸他的头后便大踏步离开正院。
等人走了后,辛弥声才狠狠用手背擦着自己的唇,试图把对方的气息都擦掉。
许久没见光,辛弥声有些怀念太阳的温度。
站起身的刹那,眼前发黑,身子踉跄了一下。
他扶着桌子的边缘,才没因为突如其来的黑暗来袭而摔倒在地上。
外面想起一道脚步声,辛弥声头也没回,等待着那人的话。
一片青色的衣角映入眼帘,随即就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对他行了个礼,沉默着收拾桌上的残羹剩饭。
辛弥声有些疑惑,目光盯着男人,想来是江淮序派来的人。
想通了这点,辛弥声转身往院外走去,沐浴着温暖的阳光。
正院收拾干净后,男人从厨房里拿了一些水果出来,放在身侧后,就静静站在一旁。
辛弥声微微侧目而视,“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一些啊啊的声音,似乎是努力了许久,才一个音节的说出自己的名字,“方,盛。”
方盛?
“你和方白是什么关系?”辛弥声移开目光,脸色在阳光下接近于透明,“难不成你们是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