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东疆病>第48章 多思皇厌弃吕值

  谷梁瞻赶紧收了笑容,小心看着这两个人,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插嘴。

  “孤倒好奇,实想看看需得如何忍耐。书不见你再读,谷矫梁健领的卫兵也不赌钱斗勇,你想在王府里耍戏起来也不容易。”谷梁初似乎不大将弓捷远的话放在心上。

  “你给我个免死免打的牌子,不论金银管用就行,”弓捷远很是不以为然,“看我耍不耍得起来。动不动要吊弓石要打弓秩,我自然就得当呆瓜了。”

  “孤何时要打弓秩?”谷梁初有些失笑,“免死免打的牌子便是有也只能限给你用,那个弓石为所欲为起来十条命也不够他自己糟害的,孤可没那个气度全部宽着。”

  弓捷远又哼一声,“只我自己免死免打也不一定怎么样呢!”

  车里气氛登时沉了下去,下午小睡过了,这会儿又都不困,三人便只大眼瞪着小眼,都不言语。

  “这个庄子与我命中相克,”过了一会儿,弓捷远突兀地说。

  “地方还克人吗?”谷梁瞻问。

  “你没听过落凤坡吗?”弓捷远咧了嘴说。

  “休得胡言。”谷梁初立刻喝道,“这是孤的王庄,要克也是克孤,如何克你?”

  “那便是你克我。”弓捷远顺水推舟地赖人,“不然怎么我来一次便伤一次?不得好呢?”

  谷梁初面色冷淡地道,“你就只管作将下去,却看什么地方可以随便折腾!”

  谷梁瞻只怕二人又说僵了,赶紧调和地说,“人说年节转运,这都已经岁尾了,新年又是新开始,这些琐碎折磨就跟不住你了。”

  弓捷远本已不高兴了,听了这话没有忍住,噗嗤乐了,“十岁的小孩儿神神叨叨。世子,都说谁养的孩子像谁,我看你啊,还是少学学你父王,心眼儿太多什么意思?以后还是同我多待待吧!”

  “同你学甚?”谷梁初偏要问他,“耍性子闹脾气把自己弄伤?你也过了恣肆放达的时候,只剩小气了,瞻儿学了有什么好?”

  弓捷远才消下去的气又窜起来,“我的恣肆放达怎么过的?是老了吗?王爷别绑上了兔子的腿又嫌不会跑了!我又不敢出大气,可不只剩小气?不然就没气儿了!”

  谷梁瞻见他急了,立刻劝抚地道,“不要没不要没。此刻路途安静,跟前儿没有许多杂人,弓挽尽管出大气,出!”

  弓捷远虽仍燥恨,听了这话还是忍不住笑,无奈叹道:“世子,古板冷清虽然不好,却也不用这么逗趣!”

  就这么怼着顶着冷战和好,一个大的沉不住气,另外一个分明知道还要刻意挑衅,最小的孩子反倒充当和事佬地闹着,车行缓慢的一段路途不知不觉就走完了。城门早已关了,谷矫就是个活通路,只往门上拍了两下就有卫兵望见下来开了,点头哈腰地问他这么晚了怎么还赶路呢,谷矫简短地说王爷突然有事,便引车子进城,并不与那卫兵啰嗦。

  卫兵由后望着车子缓缓驶入城中,笑着向同伴说了一句,“这位朔亲王爷也是一位能折腾的。”

  “莫胡乱说。”同伴提醒他道,“省得惹祸。”

  入了王府即刻洗漱睡了,吕值摸黑起来说要拜见王爷,谷梁初门也不准他进,只吩咐句,“若无要紧之事明日早膳之后再见。”

  吕值有何要紧之事?等得第二日吃完了饭过中院来,却见谷矫又领回来几位太医,不由就问,“又怎么了?”

  “没有怎么!”谷矫说道,“还是司尉体弱,前面寒症只不痊愈,这几日里更见虚了,外面又没有好大夫,既回来了便请太医给他瞧瞧。”

  吕值闻言微微蹙眉,“还是将门之子,怎么如此弱不经风?”

  谷矫不搭理他,领着太医进寝殿去。

  梁健脚步慢了一些,便对吕值说道,“公公莫管太多。王爷喜欢折挫人,自然是受得住也得受,受不住也得受,只莫丢了命也便行了。”

  吕值闻言更好奇了,“王爷因何如此?”

  “我也不知。”梁健说道,“大概觉得司尉性子不够和顺,也或者就是没有什么事做。总之司尉的脾气这几天里改得多了。公公可还听见他的吵嚷喊叫?”

  吕值闻言轻声笑了起来,“这也未在府中,哪得知道?总是王爷手段了得,谁敢不听话的?他也算有福气的了,时常得着太医诊治。”

  梁健嘿嘿一笑,不再多说。

  几名太医一起参详了半天,合力做出一个带木栅的背坎,将弓捷远的伤处借着两腰的硬板紧缚起来。

  腰腹都给死死缠了,还不如庄医的固定舒服,胜在两臂都得解放,总算能穿衣服。

  吕值窥着几位太医在谷梁初的寝殿待到近晚才出,躲躲藏藏地跟到街上,觉得远离了王府众人之后才跑上前,逮着其中一位,好好塞了个大银锭在其袖内,赔笑问道,“几位太医怎么忙到这会儿工夫才出来呢?到底什么疑难杂症?好不叫人奇怪!”

  “嗐!”那位太医煞有介事地答,“公公自己知道就好,切莫外传,否则咱们都有麻烦。”

  吕值连连点头,“太医放心,咱家嘴巴最是严密。”

  “你们这位王爷是个有怪癖的,”那位太医压低声音说道,“只把活人当老鼠玩,弄得那个司尉前胸后背都是细伤,全没好人形状。因要进宫行走只怕露了行迹破绽,着我几个好好地给缝补缝补。哎,可怜一个小年轻了。”

  吕值听了十分吃惊,“竟要缝补?这样折磨不要命吗?”

  “一时半会还不至于。”太医说道,“王爷还是有分寸的,伤都浅表,只在皮肉之间。只是不知这个司尉有甚过错,竟至这般用刑?”

  吕值听完假笑一下,放那太医去了,一路往回走一路琢磨:难道这个混账司尉对谁都如对待自己,所以惹了王爷收拾?

  夜里听到吕值传进宫的密奏,谷梁立皱了眉道,“初儿怎地如此暴戾?”

  在北王府就伺候他的太监倪彬闻言便道,“老奴瞧着,王爷一直就是有脾气的,只是懂得隐忍克制。然则毕竟岁数小呢,总是压着情绪到底难受,皇上既送了他个需调教的,正好用来疏散!”

  谷梁立沉吟地道,“也是南京那两年将他给闷坏了。朕听巷战之时他就痛快杀人,全不是王府时候的安分沉静。如今不能那般发泄,就只拿这小子解闷?”

  倪彬赔笑地道,“皇上记得的王爷是才及冠成亲时候的王爷。男儿长大了,经历了战场,自然也就勇猛起来。他是您的儿子,血性自然要随些的。折磨折磨对头也并不算什么,所谓杀伐果断才是能做事的,王爷虽是龙嗣,没有几分狠辣终归不成。既有弱点又懂遮掩,不必愁他懦弱单纯。”

  谷梁立听完笑了,“你是看着朕的孩子们长大的,话里话外总是袒护,从前对高儿这样,如今对初儿……说着他又沉吟一会儿,之后再道,“不过总是这样毕竟不好。明日他带那个孩子进来,你找个人试上一试,若果有伤,朕再赐他两个健壮些的女子回去泄火。”

  倪彬应了,“皇上放心,老奴必然安排妥当。”

  “既说到这儿还有件事,”谷梁立又蹙眉道,“上次不听那个吕值明晃晃地欺负弓家小子了吗?朕看这个家伙也是没分寸的,初儿如何对待是初儿的事,他怎么可以随便在王府里作威作福?”

  倪彬没有说话。

  “朕让你给初儿寻的管家,”谷梁初接着问,“宗人府那边安排好了没有?不合再缺着了。”

  倪彬躬身答道,“已然安排好了,就等奏请皇上同意。却是老奴一个内侄,也是打小大净过了没有家室私心的,做事还算机灵,最胜年轻康健,可以长久陪伴王爷。”

  “嗯,”谷梁立点了点头,“是你的人朕就放心了。既然定了吕值就该调回来了!初儿也不是个糊涂人,总放着这么个不知收敛的家伙在他身旁必会影响朕与他的父子情谊。”

  “王爷既不糊涂,必会解得皇上栽培之心,不会影响骨肉亲情。”倪彬说道。

  “骨肉亲情也并不禁消耗,朕和皇兄不是例子?初儿虽是孩子,朕也得多靠着他。”谷梁立伸了一个懒腰,“从前以为能靠高儿……厚儿虽是嘉娘所生,却没兄长那般懂事,总是有些心狭量小,腿脚也跟不上。剩下两个皇子还太小了。老天让朕再活多久不可推测,若是还有几十年的功夫自然可以多作忖度,可朕若是走得匆忙仓促这个江山还得交给初儿治理。”

  “皇上必然千秋万岁。”倪彬深深躬着那副比谷梁立苍老不少的身体,谨慎地说,“不过早定皇储也是镇国之策,好令朝中大臣心头安稳。”

  “只先摆在那里镇给人瞧。”谷梁立毫不避讳地说,“且还不能定死。这个孩子到底什么性子还需瞧看,若是错了再改更动根本。朕的儿子不多,如今身上有功的人也就他了,只要他好好做事,谁又不懂朕的意思?这帮爱管闲事的大臣们就只管催,好像别的不忙就这事情不能耽搁。朕偏拖着,不立太子也就不用分封藩王,嘉娘就剩厚儿一个亲生,留在京里共聚天伦也是慰藉。不知道急个什么,这是朕登了基,倘若还是北王府呢他们又能去哪儿?”

  “皇上说得甚是。”倪彬附和地道,“宁王爷也还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