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东疆病>第132章 获宽松伶牙俐齿

  兵部尚书与皇上隔肠子,自然是不能轻忽的大事。谷梁立便再刚愎也知道匡铸这个老臣是大祁武将体系的定海神针,不能随便摇撼,需得拉拢恩抚。

  因此需得摸清他的脉门。

  “想让老家伙死心塌地,尚川指望不上。”谷梁立关上了窗,走回谷梁初的身边,“他太倔,又是有师无君的东西,借性儿使使可以,没大用处。”

  “谁都是借性而使。”谷梁初道,“天天嚷嚷着忠君爱国的也不可信。”

  “人心趋利。”谷梁立又点了头,“这也是好事,否则咱们哪能拿下南京朝班?匡铸这老儿么……别的不敢笃定,几个镇境的将军必然都与他同德,盛廉和李功也就算了,弓掣穹可是把儿子留在了京里,怎么不见他多看两眼?”

  谷梁初终于等到谷梁立自己说出这话,“父皇的意思……”

  “那娃儿如今与你怎样?”谷梁立问。

  “顺服了许多。”谷梁初答。

  谷梁立点了点头,“你莫只当他是跟班用,该撒出去认识认识人的时候也撒出去,盯好了就是。朕琢磨着他既擅长弓箭,跟匡勤等辈必有言语可说,他在外面听得多了,你自然也就知道的多了。”

  谷梁初掩好心中情绪,“父皇想得甚是。”

  “他不是他爹,”谷梁立以为儿子没想清楚,“小孩子么,心思会跟着境遇变,既已压制了一段,便该施恩了。你抚好了他,要怎么用不行?周阁珍的事情若揪出来,朝堂必有震动,朕还要指望匡铸给诸臣定心神,你的力气不能只往一个方向去使。”

  谷梁初的神情依旧严肃,“儿臣懂得了。周阁珍么,也别给他太多时间琢磨对策,省得花费太大代价。为今之计,只莫予他喘息之机,时时令其焦头烂额疑神疑鬼才好。”

  “嗯!”谷梁立点头道,“朕这就叫他来,说说运河与堰坝岁修。”

  弓捷远听谷梁初说了谷梁立的话,惊讶得不行,“你爹这是给你交了底子了?王爷是板上钉钉的太子了!”

  “三分真心七分拉拢。”谷梁初波澜不惊,“做皇帝的不会不想百年之后,可是谁又愿意整天去想百年之后?这就是要孤死心塌地地出力。”

  “反正上了你的套。”弓捷远还是有些兴奋。

  “什么上套?”谷梁初轻哂,“他是想到你的用处了,谁是猎手还不好说。”

  弓捷远隐着心里的轻蔑,“你们这对父子实在罕有,当爹的戒备儿子,儿子也算计爹。”

  谷梁初并不在乎,“孤若是被爹裹在怀里长大,也不愿意算计。”

  弓捷远不由想起谷梁立说不指望谷梁初天伦之乐的话,暗自叹息,心道这爹只管自己,却不理别人指不指望,当着没有母族势力的儿子嘲讽珏亲王的母系无用,真是自私得理所当然。

  “我这就算得了京中行走的自由了吗?”话是在问,却也是在安抚谷梁初,谁的长久隐忍都需收获来做奖赏。

  “今日不是给了你腰牌?”谷梁初说,“有它,除了后宫,燕京城里可以随意行走。”

  “我猜着,”弓捷远贴近了他,“靠它也能出城。看着和谷矫梁健的一模一样。”

  “你要出城做什么?”谷梁初耐性十足地端详他的脸,一根毳毛都不放过。

  “跑!”弓捷远的眼神有几分天真,又有几分邪恶,“管你什么计划?破烂摊子,小爷不管了!”

  谷梁初习惯性地捏他的下巴,“那得先把妹子安排好,嫁进可靠的人家去。将军府太冷清,防卫也不太行,护得住小姑娘吗?”

  弓捷远心里那点儿得意立刻散了,登时烦恼起来,“寿天都跟了几日了,也没跟出什么名堂来!”

  “这回你能走动了,自己去琢磨。”谷梁初伸指摩挲着他的唇线。

  弓捷远向后撤了一撤,“怎么琢磨?我也宴请?什么名头?”

  “你请什么?”谷梁初轻轻笑了,“不有侯爷么?孤帮你安排安排。”

  弓捷远先是心安了些,随即想到婕柔刚十四岁,心情又低落了,“我这么急巴巴地把她送到别人家去,也不知是对是错。”

  谷梁初就岔他的思绪,“今儿见到尚川了吗?”

  “见着了。”弓捷远说,“我猜你们不会立刻召唤周阁珍,出了宫门先拐侯爷那去蹭了点儿茶吃。”

  谷梁初薄讽地道,“可真聪明。”

  “嗯!”弓捷远泰然接着,“侯爷还派你的小优帮我去探情形,他回来说周阁珍进宫了我才悠哉悠哉地去讨人厌,你心里疼是不疼?”

  “讨人厌还疼什么?”谷梁初淡定自若。

  “休要装相!”弓捷远的神色阴郁起来,“问的是我吗?是你的小优。我指派他,你不心疼?”

  “不是侯爷派的么?”谷梁初的眉间仍旧平淡,“皇上把他给了侯爷使唤,他自然就得听吩咐,孤可心疼不过来。”

  弓捷远缓缓立了杏眼,“谷梁初,你非把我推到朝堂上去,万一哪里没做好惹怒了你爹,也把我送给什么人使唤,你亦这副神气?”

  谷梁初看住他,声音似哄也似嗔怪,“有办法孤就做人,好好筹谋,非给逼得疯癫起来,那就佛魔休挡,大开杀戒吧!”

  弓捷远心惊地瞪他。

  “皇上本将公孙优还了孤的,是冯锦看出孤不想要,成全他一个出路。”谷梁初继续摸他脸颊,“孤若心疼早带回来,你只盯着他闹什么?”

  弓捷远愤愤地搓脸,“只是随口问问,怎么闹了?”

  “尚川给了你顶撞吃吗?”谷梁初还是副好脾气,“这样燥戾?”

  “他自然顶撞我,”弓捷远这才转了心思,“却不至于影响情绪,难道我会让他好过?”

  “就是不对盘?”谷梁初微微笑了,“孤看你同白思太也没这样。”

  “白思太和他一样?”弓捷远冷冷地哼,“这家伙就是一头驴。如今才几月?我身上的棉刚刚撤全,他个倔货就打个赤膊坐在屋里,一副愤天愤地的死模样。我看着好奇啊,就问一句,他便恼了,好好的爷们家,翻个老大的白眼出来。也就你,还把他当个人才,我看是属死猪的。”

  谷梁初的眼里已经浸满了笑意,“你与孤实说,到底怎么问的?”

  “能怎么问?”弓捷远避重就轻没能成功,不甚乐意,“我就说‘尚大人这身白膘细嫩可人,不亮给人看看委实可惜’。”

  谷梁初哈哈大笑,“捷远啊!你这嘴巴要不啄人就难痛快,尚川只翻你白眼还是好的。他的反应若再快些必要反唇相讥。”

  “那也得我肯给他机会。”弓捷远很是不屑,“他的眼珠还没翻完我就问他怎么热成这样,是算不明白账目急得还是憋不出反诗来闷的,他就忍不住了,问是王爷派我去诬陷人的么?他从没写过反诗。”

  谷梁初听着他说,并不打断。

  “我说王爷没空理他,是我自己没见过被关起来办公的重臣,特地瞧个热闹。他那张嘴也不老实,先说自己算不得重臣,又说我五十步笑百步,没比他强多少。”弓捷远说得满脸憎恶,“我两个就隔着窗户呛起来,看管他的守卫都瞧傻了,歇职定会四下传扬,保证绘声绘色,不用怀疑。”

  谷梁初啼笑皆非,“非要弄得如此热闹?”

  “你又不用我给他送饭送水,巴巴地去一趟,不弄点儿热闹出来还有什么意思?”弓捷远越发不乐呵了。

  “你是太聪明了!”谷梁初叹,“孤让你去就是搅浑水的,你也真卖力气。这么一闹,不光周阁珍那干人狐疑,匡大人这边也该捉摸不透了。”

  弓捷远凝视着他,“尚川真能当个棋眼用么?”

  谷梁初思索一阵,“皇上的话很对,这人看着倔硬,其实也很让人玩味,他是科举出身,京官坐了好几年,怎么就能写出那样的傻诗来?以后的朝堂更好玩了。”

  “我不想玩!”弓捷远冷冷地道,“只想快挖了周阁珍的根,回辽东去。”

  “这是咱们自己说得算么?”谷梁初又摸他的脸颊,“周阁珍得掘了,匡铸也得摸清楚,不然你怎么出去?”

  弓捷远烦躁起来,一扭脖子,“这脸到底有什么好摸的?”

  谷梁初的眼内瞬间阴了,“捷远……”

  弓捷远看一看他,醒到自己态度不好,调整调整才又开口,“许是见着了光亮,心里反而更急躁了。”

  谷梁初的神情也缓和些,“中午的药怎么吃的?”

  “不是你给了郑晴腰牌么?”弓捷远说,“最近好几个暗卫都在宫城附近,他们自己有法子联络,找我没费什么劲儿。”

  谷梁初点了点头,“你没问她若是雨雪之天不见太阳怎么能掐准确?”

  “没问。”弓捷远说,“一则我就不信养伯分毫不能有差的说法,估计就是玄乎着要我认真服用罢了,二则用人不疑,人家的本事是人家的,就像我从小耳聪,别人问我怎么确定我也说不出来。”

  谷梁初微微皱眉。

  弓捷远见状又道,“不过我留神瞧了,她的手上总是提着串小玉珠子,时刻念佛般拨,还不耽误作别的事,也是异能。”

  谷梁初这才嗯了一声,“驭人之道,多看少言,是很对的。”

  “我能驭什么人?”弓捷远又不赞同,“都是师父精心养的。昨晚瞧见她和阿辅玩射覆,拇指食指掀瓦盆,无名和小指仍能规律拨珠,这等难为之事,谁不多瞧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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