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东疆病>第215章 随机变联手推蛟

  这是正话反说,一国之君,兵部之首,接了急报不定战策,自己哄自己说不着急,真拿军报当儿戏了

  谷梁立自不可能回头再议,垂目想了半天才很无奈地说,“朕并不是既舍不得儿子也舍不得侄儿,只想旁人为国效力,就是觉得不当总拿锦儿当成各处贴补,卖矿要派出去,应战也要派出去。可是韩山毕竟没有总兵之位,兵马压境再行擢拔有失庄重,恐不服众。平定候毕竟身份贵重,即便少些临敌经验,做做督军也能提升士气。”

  冯锦闻言便知此事定了,瞬息之间心念电转,已经想出一堆安排,等到谷梁立停话不说,立刻便回,“国事自是冯锦该为之事,敌兵押境责无旁贷,臣不敢说建功立业,必然尽心尽力。”

  “那就辛苦锦儿。”谷梁立夸奖地道,“好孩子,实是朕的解忧之人。”

  “皇上,臣还有请!”冯锦又说。

  “你讲。”谷梁立痛快允了。

  “此去北疆,”冯锦看看匡铸,略略艰难了下,到底还是说道,“必非短日可返。小臣无父无母无妻无子,没甚可牵挂的,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蓟州总兵韩峻。他与小臣素有叔侄之谊,彼此之间殊为悬望,临行之际还想为他请些安排。”

  谷梁立替他觉得尴尬,也瞄一瞄匡铸,“韩峻老成持重,最懂带兵,锦儿为他愁甚?”

  “不愁别的。”冯锦说道,“只那去年刚刚归他管辖的胶东,数位驻将都有阳奉阴违之嫌。方才匡大人也说了,察合台与元人联手来犯,必要惹得四线波动,小臣担心东海也生什么变故。韩峻善带旱路之兵,海防尚是门外汉呢!假若遭人糊弄,恐怕难于应付。”

  谷梁立稍稍舒展开的眉头又蹙紧了,“谁敢阳奉阴违?锦儿明说,朕用他来祭刀!”

  “所谓阳奉阴违自然不好捉住实证,”冯锦言道,“否则韩峻自己也收拾了,何用我操心呢?便可猜得想得,边防有战,国中也不合当随便杀将,等于自毁长城。”

  “那你要请什么?”谷梁立略显焦躁,“把那胶东还给弓涤边吗?莫说不能朝令夕改,就是朕肯再封他为镇东将军,此时辽东战事正紧,他有余力兼顾胶东?”

  “自然不能朝令夕改。”冯锦说道,“给了韩峻的地方轻易收回,他的脸面和威严还要不要?以后如何能带军了?皇上且准小臣把话禀全,此时确实是指望不上弓总兵分神管理胶东,可他家里的小将军还闲着啊!弓挽自幼就在胶辽走动,对于海防,自然要比臣等懂得关窍,最重要的还是他身为弓总兵的独子,定与胶东那些驻将有旧,皇上何不将其派到韩峻麾下,以期弹压震慑,做到良才良用?工部缺个郎中打什么紧?”

  谷梁立没有料到冯锦竟会如此提议,诧异的同时脑筋狂转,却又转不出什么名堂来。

  平定候近半年里和朔王走得极近,同那弓挽关系也好,这些事情不光谷梁立知道,叫个京官出来都晓得的,可他临去边防都要荐荐这小东西,且要推到郎君麾下,除了说出口的理由,到底还有什么目的?

  若为私情私欲,把个弓挽弄到韩峻身边去又能怎么样呢?

  弓涤边此时再有异志,胆敢调头威逼燕京,辽东必破。

  韩峻还能与其合兵一处,杀过来推倒自己的龙椅吗?

  不,不会的,他曾抱着濒死时的何辞,发毒誓说此生力保北王,否则即刻灰飞烟灭。南京之战足见其忠,不会再有二心。况且他亦不蠢,两线强敌压境,边将联手造反,等于是将中原国土拱手相让,那是遭人掘坟挖墓的大恶,韩峻绝对不会自毁清名。

  难道冯锦说的竟是实话,真的想为情郎排忧解难?

  若果如此,放那弓挽出去也是好事,一则堵住那些暗自鄙薄自己扣人儿子的嘴,彰显皇帝襟怀,表现识人善用,二来也能治治为了护他,竟跟自己顶牛对峙的朔王。胶东不近,倒要看看贪恋娈宠不敬皇父的东西怎么难受!将来要继大统的皇嗣,总是放不下个男人?哼……

  他在心里想了个够,没察觉到殿内已经彻底安静。

  这等情形不该冷场。

  倪彬提醒似地动动身体。

  谷梁立马上回过了神,“哦,朕是太意外了。锦儿方才说的这些话,朕之前也没想到过的。匡大人,此事你是怎么看的?”

  匡铸已在等着他问,略整一下袍袖,好整以暇地道,“老臣觉得侯爷所言甚是。这小郎中风姿秀弱,却是能干性子。大祁若无忧患,留在京里做个郎中,既长见识又磨脾气,自然很好,而有急用之时,却该做个报效国家的少年将军,山水之间去历练的。他是弓家之子,竟是占了几分天时,倘若匡勤有那资质,老臣也想送上孙子为主分担。”

  谷梁立悠悠点头,“匡大人说的是,儿郎大了,确该为国所用。如此他便与锦儿一样,原职暂虚,且归兵部拟品定衔,拿着军命着速赴任。”

  弓捷远接到上谕之时尚在官署,宋栖在旁听了,猛然捉住宣旨太监的臂,“这是谁给荐的?”

  管宣旨的知道什么?太监被他捏得咧嘴,“恳请大人手轻一些。兵部文书随后就到,有什么问,还是询询掌管此事的吧!”

  宋栖一刻也等不了,拔脚就奔兵部。

  弓捷远虽没彻底回神,眼见宋栖如此沉不住气,生怕闹出什么没道理来,连忙追撵。

  宋栖年纪不轻脚步却快,硬把弓捷远甩了十余步追不上,如风般地刮进兵部官署。

  匡铸正等人拟文书,见他来了,稍感诧异,“宋大人是为什么大驾光临?”

  “想问大人,”宋栖的礼施得极其随便敷衍,“弓挽去管海防,是谁所荐?”

  匡铸瞟见弓捷远随后赶来,起身屏退左右,亲手关上署房的门,略显严肃地答,“平定候推荐的,老夫跟着帮了帮腔。”

  宋栖双眉虬结起来。

  匡铸目光粘在弓捷远的身上,嘴里却对宋栖说道,“宋大人,弓挽能去也就成了。你如今是工部之首,且已不是青壮身躯,非要亲自去吹海风才过瘾吗?”

  弓捷远这才明白宋栖何故如此。

  “当日皇上宣召,”宋栖颇不甘心地说,“我想要拿乔的,是匡大人,捎书劝导,言说能慰平生之愿……”

  “他去不能替得你么?”匡铸用种从未有过的柔和声音,缓缓说道,“你要海防平静渔民安生,凭谁去做,能成也便是了。难道我们这把老骨头能管千秋万代的事?生儿生孙,提携后学,不就为了薪火相传假手于人?弓挽虽是掣穹之子,老夫细琢磨着,倒也可你心意,这还不算如愿了吗?”

  宋栖胸膛起伏良久,终归平静下去,换回从容语气,“大人是与平定候商量好的?”

  匡铸摇头,“那样精明的人,老夫怎敢随便商量?猜着,该是朔王托付的吧?这位少年皇子端的了不得,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还要双管齐下,确保没失手处……”

  弓捷远何等聪明,即使震惊,也已听出名堂,立刻就问,“匡大人此言何意?不择手段就罢了,什么叫做双管齐下,确保没失手处?”

  匡铸听他声音微颤,不由低低一叹,“弓挽啊,看来你是当真不知老夫与你父亲有交往啊!掣穹总是谨慎,不连累人。可那朔王何等人物,必然早知道了。他的动作竟比军报还快一步,昨日已经给我捎讯,要求趁此机会荐你入军。话是平定候抢着说的,所以你才能去海防,老夫未起大作用的,他若不说,老夫就要把你荐到他的身边去北疆了。不管北疆还是东线,你这小将军都会如鱼得水有所建树,要比留在京中强上许多。”

  弓捷远听出一层薄薄的汗,那点儿体液急速凉掉,粘在皮肤上面,似被透雨淋了良久。

  谷梁初曾经说过会托他飞,弓捷远相信,却没想到这么迅速就成真了。

  匡大人与父亲有交往吗?谷梁初竟然知道?双管齐下,捎讯要求……竟比军报还快一步……这些日子,他天天都守着自己看着自己,却也忙了许多事吗?

  “老夫猜着,”匡铸仍说,“朔王是想让你入北军的。北军名是皇上起家之军,同时也是朔王势力所在,弓挽若去了那儿,自在之处未必逊于辽东,可是冯锦已然将你推给了韩峻,老夫口慢一步,此事不易更改,只好退而求其次吧!刚才你也听到了的,海防乃是宋大人心心念念的记挂,你这一步迈将出去,同时挡住了宋大人离京施展抱负的路,总要替他完成心愿,不枉上官下官一场,也不辜负他对你的爱护和看重。”

  弓捷远抬眼看看稍显木然的宋栖,好生想了一想方才说道,“两位大人相信弓挽,便是知遇之恩。北疆也罢胶东也好,弓挽但凡在军,势必竭尽全力思谋戍边。海防亦是大祁境线,渔村渔民也是大祁的土地和百姓,我去那里,只有能力大小本事高低,绝对不会怠惰惫懒渎职疏忽。这话不是为我自己说的,是为弓涤边和他血脉所讲,若有虚假违背之处定会身无所归魂无所依,死也不配漂为大祁之鬼。”

  他的心绪激荡,话也说得严重,匡铸没应对的,只好与他拿上刚撰好的符验,往肩膀上拍了一拍。

  宋栖也自无言,领着弓捷远走出兵部。

  二人缓缓行了几十米远,弓捷远猛地转身回去,重新奔到匡铸面前。

  匡铸纳闷看他,又将身边的人给挥退了,“郎中……哦,不,从此刻起,你就已是蓟胶参将。弓参将还有什么事吗?”

  “尚书大人!”弓捷远问出心中所梗,“您说朔王要您荐我,真是昨日之事?”

  匡铸点了点头。

  “大人与他也有交往?”弓捷远又问。

  “他是王爷,”匡铸摇头,“我等臣子怎敢与其交往?既违开武严训,也逆皇上之心,不要性命和家小了吗?”

  “既然如此,这等仓促之请,大人为何应他?当真是因我父之故?”弓捷远把话全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