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东疆病>第262章 待扬威诸般准备

  二更左右,弓捷远睁开眼,立刻便把焦润喊来吩咐,“明日焦指挥使留城镇守,你跟我去。嗯,别忘记带着那个李海来。”

  焦润认真应了。

  谷梁初知道他在时刻想事,睡觉也在琢磨东西,也不戳破,只让弓石摆进饭菜。

  弓捷远今日活动得够,看着素面很有食欲,端过来吃两口,又瞧谷梁初说,“那个九鬼小樱也带着吧!上船之前再给她吃一颗药,以备时时问话,是个向导。”

  谷梁初听了就对守在边上的弓秩说,“那就由你看着这个女子,防备跑脱了去!”

  弓捷远嘁一下道,“筋骨都被散了,除了嘴巴能耐还有什么大本事吗?弓秩看她浪费,交给弓石好了。”

  弓石苦笑,“可得谢谢少爷看重弓石。”

  弓捷远不搭理他,“师父师兄吃饭没有?”

  谷梁初答,“都吃过了。你有事吗?”

  弓捷远摇头,“就怕他们还惦记我,不肯好好休息饮食。这阵日子实在太辛苦了。”

  谷梁初淡淡嗯了一声。

  弓捷远又马上笑,“少吃味些,你也辛苦。不过即使明日就死,我也有法子报答你,师父师兄却是白受累的。”

  “且饶了你口无遮拦,”谷梁初边吃东西边问,“只先讲讲什么报答?”

  弓捷远故意压低声音,“我只一个魂么,实在不行还能紧抱着你去见阎王,别的可都顾不得了。”

  谷梁初笑了一会儿,后又正色,“你才说过咱们且不忙着去呢,必能挣得几十年的人间厮守。”

  眨眼就到翌日三更,弓捷远这天早晨起得较迟,下午又被谷梁初搂着睡了个足,晚间上船之时精神十足,立刻跟着李家兄弟去看主船上的布置。

  “依着少将军的吩咐,”李望儒道,“船壁和帆桅上都抹了层湿润滩泥,只要不遇巨浪大雨,能防火烧。”

  弓捷远点点头道,“郑晴说了今夜无雨。”

  郭全则笑,“郑晴这手排定潮汐推测天气的本事是被硬逼出来的,谁也架不住小主子总跟着一块儿计算。是可信得过的。”

  几个人已行到火炮之前,谷梁初一眼看见许多大爆竹似的子母弹排在船舷,立刻就问,“这是改了装弹之法?”

  李望儒答,“是我们兄弟跟着少将军一起商量着改的,确实费火弹些,胜在少误更换时间,容易抢占先机,能趁对方熄火之际压住他的势头。”

  谷梁初不由吃惊。

  弓捷远扬起脸来安慰他说,“是很试验过的,并无不顺畅处,你莫担心。”

  谷梁初怎会不信任他?只是骇其离开自己这几个月竟能做出恁多事情。

  又倔又病,也不耽误能干。

  八艘巨船呼呼启航,趁着夜色兜向远海。

  因为虚弱,天已暖了,弓捷远仍旧围着一件厚大棉氅,步车靠在船边望住黢黑海面。

  “加上青州卫和威海卫咱们共计二十艘战船,”谷梁初说,“九鬼小樱供那东倭概十数艘,以多对少,你的炮又厉害,并没什么可担心的。”

  弓捷远回眸看他,“咱们不能忙着轰炸,得靠近了看清情形,逮着几个要紧的人回来。”

  “靠近?”谷梁初皱眉,“你备下的这些东西还有什么优势?”

  弓捷远笑得意味深长,“所谓欲扬先抑,咱们得让那些家伙开开眼啊!不但要抓俘虏,还偏放他几个回去,好好宣宣大祁之威。”

  朱延事先被瞒个死,听闻战船出海才知王爷竟然亲自御倭去了,急得连连地对留守城池的焦得雨跺脚,“哎呀哎呀指挥使啊!这等大事你怎么能瞒着我呢?王爷天潢贵胄,又负督军之责,怎能亲自去对敌呢?况且他虽素骁勇,到底不习水战,冒冒然地出海去了,万一有个差池,咱们如何交代?”

  一向都不认真恭敬韩峻的焦得雨怎么会把朱延放在眼里?

  老家伙闻言很不客气地道,“我还想要哎呀,更欲知道如何交代,只是苦于并逮不着那样的人。”说完就皱着脸上城巡视去了。

  朱延只好又对谷矫顿足,“卫长也瞒着我。深海船战可是儿戏?水上不同陆地,没有任何险碍可凭,若是情形不好,想要纵马躲避都没随意去处!”

  谷矫阻止地道,“你别乱嚷嚷了!此时再说这些有何用处?王爷和我家小主子都已行出几十里了!”

  几十里外海平无波,弓捷远面迎海风,静静地说,“直接开炮轰击容易不过,谁能保证全歼其船,不让重要的人逃遁了去?大祁便同登州青州等等卫城一样,总是屹于明处,只管防着这些阴暗东西偷偷登爬咱们地方,却得耗费多少心力物力?若逮不着踪影也就罢了,能遭遇到,自然就得抓他几个更晓得底细和计划的人回来审审,单是一个九鬼小樱怎么够用?”

  谷梁初沉吟地道,“依你怎么打呢?”

  “能围多近就围多近。”弓捷远不假思索地说,“最好能够看清对方眼白。为不让他见着咱们的船立刻望风而逃才要三卫合围,这样必有先后,不至于乌泱泱的吓跑人,此外包抄要快,炮也要开,但只用些陈旧慢炮,火力别给太足。九鬼小樱不是吹嘘他们已经掌握了咱们的军力兵备了吗?越是如此他们越容易轻敌,倒有利于凑近。等到距离够了你和师父就得过去,二十四卫的轻功总是逊色了些,要用最短时间擒住他们首脑,抓拿回来的同时防其自杀。还要迅速寻得哪艘船上装着癫痴毒源,而后集中火力轰碎了它。”

  谷梁初不由点头,“换了孤来调度也会这么做,只是我们都过去了,你们留在船上的人反而危险,万一孤等动作不及,倒给他们起了厉炮,捷远就危险了。”

  弓捷远笑一笑说,“谷梁初,两军交锋弓弩齐发,哪有全安稳的?你看这些东西处心积虑要毒咱们,便是躲在城里也没能自保啊!”

  谷梁初闻言咬了咬牙,“这也是的。孤就好好打打这些阴污心思,你在后面炸他。梁健不要跟孤的脚,留在捷远身边保护。”

  正说话间,瞭哨跑下来报,“已能望见敌船,影影数着,概十数艘。”

  谷梁初问,“望见青州和威海卫的海船了吗?”

  瞭哨飞速去探。

  弓捷远笑,“看来九鬼小樱并没说错。过了近一个月,这些家伙也没变通。”

  “哪好变通?”李望儒道,“咱们三卫才凑二十海船,还是大祁供养,他们弹丸之地想要凑出太多能载能打的大战舰来是甚容易的事?真那等富也不忙着觊觎咱了!”

  弓捷远眯下眼道,“既然如此下本,咱们就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做赔了夫人又折兵吧!”

  说话瞭哨又跑来报,“启禀参将大人,隐见青州和威海卫的海船,稍远了些。”

  “好!”弓捷远使劲儿拍了一下步车扶手,“如此不必藏着掖着,全速包抄!”

  焦润立刻跑开传令去了。

  “望儒兄去看炮!”弓捷远利落地说,“等到他们开炮咱们再打,务要压住了劲儿,直到我放愿儒兄过去时再不留情。”

  李望儒应声而去,李愿儒等在原处,急得摩拳擦掌。

  “王爷穿蛟衣吧!”郭全提过一件黑色鱼皮衣来,“这是小主子帮着海防匠人改良过的,既能防水又能防火。回头两面轰炸起来,船上必然又淋又烤,穿上这个不误行动。”

  谷梁初眼见柳犹杨已经换上了,二十四卫也都人手一件,望向弓捷远说,“还有没有你不能做的?”

  “这哪儿值得稀奇?”弓捷远淡然地道,“不过是砍了那个凫水的明人一刀之后又想起了绸甲,懂得薄韧相叠能为防御而已。”

  谷梁初一边换衣一边颔首,“薄韧相叠,那不就是说捷远吗?”

  弓捷远无暇理睬这话,眯眼望着越来越近的东倭船影,突然问了李海来一句倭语,“这是什么意思?”

  李海来连忙翻译,“他们也望出了咱们这艘是主船,在集火炮轰炸。”

  “扯全帆!”弓捷远立刻就道,“弓秩去寻焦润,让他再泼湿泥。倭鬼有炮又有火弹,那就炸么!师兄放出讯号,告诉青州和威海的船一起抄他!”

  主船全速航行起来,虽无大浪也颠簸了。

  谷梁初边换衣服边盯着捉车臂的弓石,“若是摔着捷远,孤回来时打你板子。”

  弓石嘿嘿地笑,“王爷莫吓唬我,弓石自己的少爷会不心疼的吗?必然使全力气。”

  敌船看着近了,他们先发一炮,咣当砸在弓捷远所在船的甲板上面。

  可那燃着火的铅弹只跳两下就灭掉了,滚了一下子泥,倒被追上去的士兵给套走了。

  火弹接二连三的轰过来,两下还有一些距离,多数砸进海里,少数落在船上的都炸不开。

  大祁这边炮声也哑,放焰火般。

  柳犹杨看着差不多了,跳起身来说句,“我去了,捷远顾好自己。”

  弓捷远刚嘱咐说,“一定别被那些癫痴挨着……”放在车上的手已被谷梁初狠狠攥了一把,随后他也追着师父身影凌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