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伏波便收拾行囊,骑上高头大马,直奔西南方向的梁州城而去。

沙洲镇身处水乡,河流密布,地势平坦。自此地往西南走出三四百里后,河道便极为罕见了,四处皆是崇山峻岭,大小山头连绵起伏,各地之间只有山道相连。

此时冬至已过,伏波一人一马走在山间小道上,感受到阵阵寒意。

放眼望去,只见一边是高耸入云的山峰,峰顶上覆盖着一层皑皑白雪,在冬日下别有一番风情。

一边是陡峭的峡谷,四处挂着各种嶙峋怪石,一直没入到谷底那碧波荡漾的深潭之中。

又走了几日,人烟渐渐的密集了起来,不多时,便看到了那堵高大的城墙,伏波总算是到了梁州城。

这梁州城乃是西南的第一大城,城内住户多达十万之众,各种店铺鳞次栉比,大街上人流如织,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只看得伏波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伏波找了个便宜的客栈住下,打听到庆王府的所在地,便出了客栈门,往庆王府的方向走去。

不多时,伏波远远的便看到了庆王府那宏伟壮观的门楼,雕梁画栋的,画着各种色彩艳丽的彩绘。

大门的两侧,各竖立着一根粗壮的石柱子,两个大汉方才合围得住。门前一左一右各摆了一个一丈余高的石狮子,左侧的公狮踩着绣球,右侧的母狮踩着小狮,尽显威武霸气。

这庆王府的门口,远远的便有身穿甲胄、挂着腰刀的王府护卫,盘查过往的人群,伏波不再靠近,只得绕道而行。

他顺着庆王府的高大围墙走了一圈,估摸着这王府占地不下数百亩。

又见这王府有东西两处后门,皆有护卫把守,虽不及正门那般严格盘查,寻常人等想要混进去,也绝不可能。

伏波绕完一圈,便信步在梁州城内逛了逛,尝了一些小吃,点了一大碗当地最有名的拌面,吃完便回客栈休息了。

一连两日,伏波除了在庆王府外转转圈,在梁州城内四处看看,却也没什么头绪,不知该从何处着手。

这庆王府的大门外,是一条宽敞的大街,进出庆王府的王侯将官们,皆要从这条大街上经过,倒是一个监视庆王府的好地方。

伏波在这大街上闲逛之时,见一家名为“茹玉坊”的胭脂铺挂出告示,写着招募杂工,便推门走了进去。

“店家,此处可是要招募杂工?”伏波作了一个揖,对着一个看着像是管事的三四十岁妇人问道。

那妇人身形微胖,穿着一身考究的绸缎短袄,一双丹凤眼上下打量了伏波一番,便说道:“我处是招杂工,只是工钱可不多,更况且还是短工。”

原来,再有一个月便是过年了,这茹玉坊的生意也比往常红火了好几倍,一时之间,便人手不够用,自然要招工了。

“工钱够我吃饭即可,短工也不在话下,我腿脚勤快,只求老板收下我。”伏波满脸诚恳的说道。

那妇人见伏波相貌堂堂,又说是读过几年书,工钱还不计较,便点点头,留下来做了杂工。

既是杂工,自然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要做,卸货搬运,打包清扫,送货跑腿,皆是分内之事。

伏波也不计较,反正全身皆是使不完的气力,见活干活,嘴皮子也勤快。那个微胖的老板娘看到他,发自内心的喜欢,脸上也是堆满了笑。

伏波一边在店里做事,一边盯着庆王府的进出人等。

这庆王果真是天下第一王,先皇的宠儿,当今皇帝老子的爱弟,一天到晚前来拜会的各色高官显爵,可谓不绝于途。只是那庆王深居浅出,极少露面。

这一日,伏波正在胭脂店的库房里忙着,听见老板娘唤他,便到了前厅,却见店内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清秀姑娘。

这姑娘穿着鹅黄细花的长袄,梳着两条乌黑的大辫子,插着粉色头饰,略施粉黛,一双大眼睛东看看西瞧瞧,背着双手俏生生的站在那里。

“老板娘,唤我有什么事?”伏波问道。

“你提上这一包胭脂,跟着这位杏儿姐姐去一趟王府。”老板娘吩咐道。

原来这位姑娘是庆王府的人,一听说可以进庆王府,伏波心里一阵激动,赶忙说好。

“这胭脂可是嘉王妃特别定制的,千万别撒了。还有,进了王府不可乱走乱看,也不可乱说话,否则被割了舌头,可别怨我没有提醒过你。”

老板娘板着脸说道,伏波只是连忙点头称是。

“没那么吓人,你跟我走吧!”那个梳着两条大辫子的姑娘,抿嘴笑了笑,说完便转身出了胭脂铺。

老板娘赶忙送到门口,半弯着腰,满脸堆笑,大声说道:“杏儿姐姐常来啊!”

伏波提上那包胭脂,也出了门,很快便跟了上来。

眼见那姑娘走路一蹦一跳的,眼珠子咕溜溜四处看,翘着樱桃小嘴,一副甚为可爱的神情,伏波便套近乎道:“你叫杏儿姐姐啊?”

“什么姐姐,我一点也不喜欢,我才十七岁,都被你们叫老了。”那杏儿一撇嘴,不满的说道。

“那我就叫你杏儿姑娘,可好?”伏波问道。

“随你的便。”杏儿满不在乎的说道。

“杏儿姑娘,这是要直接去庆王府吗?”伏波找不到什么话说,便随口问道。

“直接回去?这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玩一玩有点可惜哦!”那杏儿忽地停下脚步,自言自语道。

伏波一心想着混进王府看看,听杏儿这么一说,有点后悔自己刚才说的话,连忙说道:“直接去吧,这胭脂是嘉王妃特别定制的,撒了我可赔不起!”

“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那杏儿瞪了伏波一眼,说道。

“自然是杏儿姑娘你了。”伏波赶忙赔上笑脸,赶忙说道。

“那就少啰嗦,跟着我走便是了。”杏儿说完一扭头,便往前走去。

伏波不敢说话,只得捧牢手上的胭脂,跟在杏儿的后面。

那杏儿走到街尾,往东一转,进了一条小巷子,此处竟然是一个花草虫鱼市场,游来游去的五彩鱼,叽叽喳喳的红嘴鹦鹉,甚至睡得迷迷糊糊的金黄蟒蛇,各种稀奇古怪之物,应有尽有。

那杏儿撸撸猫,逗逗狗,玩得不亦乐乎。忽地,她在一只绒毛小狗面前蹲下,看了老半天,抬头对伏波说道:“我买下这只小可爱,你帮我养着,如何?”

伏波吓了一大跳,连连摇头说道:“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杏儿姑娘你饶了我吧!”

“有什么不行的?一只小狗能吃你多少东西?再说了,我又不是不给你狗食费用。”那杏儿圆睁双眼,恼怒的说道。

“从小到大,我养死过小狗、小猫、兔子、乌龟,这小狗若是落我的手上,不出三五日定要一命呜呼了,杏儿姑娘,你还是放过它吧!”

伏波眼见这杏儿有点任性,便编了个理由说道。

“哼,真是个废物!”杏儿白了他一眼,不屑的说道。

又过了半晌,这杏儿姑娘总算是玩够了,便拐出这个小巷子,又上了另外一条大街。

伏波眼见她还没有回王府的意思,便小心翼翼的说道:“杏儿姑娘,赶紧回王府吧!嘉王妃怕是要等急了。”

“你再多嘴,看我不割了你的舌头,那时别怪我没提醒你!”杏儿学着老板娘的话,板着脸说道。

伏波赶忙闭嘴,心想这姑娘家的比庆王府还可怕,只能由着她爱怎地便怎地了。

那杏儿在街边小摊上点了一碗香辣豆皮,尝了一口,直呼着比王府的饭菜美味一百倍,便一口气吃了个精光。

又进了一家布店,挑了一匹浅蓝色带白花的丝绸,令伏波夹在胳膊下,眼见时辰不早了,这才不急不慢的往王府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