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波在承恩殿前等了半日,果真有了训令,庆王爷决定由西营的游击将军肖如海,统兵一万人,明日巳时从西营开拔,前往上隆州平叛。

伏波赶忙回了客栈,将此消息告诉了木沙琼,两人收拾好行李,当夜早早睡了。

第二日天蒙蒙亮,伏波与木沙琼起了床,匆匆吃过早点,结清房费,跨上马出梁州城的西门而去。

走了二十里,到了西营,验证了腰牌身份后,两人进了军营,便直奔大军主帐。

帐外几名一身甲胄、手持大刀的护卫见了,大喝一声:“何人靠近主帐?”

伏波赶忙说道:“我乃庆王府中人,这位姑娘乃是上隆州土司之女,领王爷训令,辅佐肖如海将军一同平叛,烦请通报一声。”

其中一名守卫说了一句“稍等”,转身入帐禀告去了,一转眼出来道:“肖将军有请两位入帐。”

伏波领着木沙琼进入帐内,只见那肖如海四十多岁的样子,身材高大,留着半长的胡须,一身枣红色的战袍,头盔铠甲闪闪发亮,颇为威武。

伏波赶忙抱拳说道:“崇文阁副阁主伏波,上隆州土司之女木沙琼,前来肖将军帐下效力,将军有事只管吩咐。”

肖如海上下打量了伏波一眼,又看了看木沙琼,说道:“我听人讲,庆王爷刚刚升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做崇文阁副阁主,原以为只是讹传,想不到真有此事。”

“在下凑巧做成了一两件事,又承蒙庆王爷抬爱,这才勉为其难做了副阁主,实则名不副实。”伏波谦虚的说道。

“此次前往上隆州平叛,颇为仓促,当地的地形地貌、道路交通、河流险阻,全赖木姑娘指引。”肖如海不再与伏波搭话,对着木沙琼说道。

“分内之事,肖将军切莫客气。”木沙琼答道。

未过多久,眼见已到巳时,肖如海出了主帐,跨上一匹枣红色的大马,领着一众威风凛凛的裨将军尉,大吼一声“开拔”,扬鞭直奔营门而去。

伏波与木沙琼赶忙翻身上马,飞奔赶了上去。

一时间,西营内战鼓震天,旗帜飘扬,兵士们手持长矛、盾牌、弓箭等物,一个个精神抖擞,意气风发,喊着口号,排着如同长龙一般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往营外开拔。

大军一路上扎寨拔营,不甚辛苦,走了五六日,便到了上隆州地界。伏波一路观察,见西营的一众将士,令行禁止,军纪严明,配合娴熟,这肖如海称得上是治军有方。

伏波逮到机会便想多与肖如海以及诸位裨将亲近,以便打听庆王爷辖下各军的情形,哪知肖如海对他爱理不理,连同几位裨将也颇为回避,一时并无所获。

进入上隆州,大军与叛军有几次交手,普求的人虽然占着地利,但在木沙琼的指引之下,大军发挥着人多的优势,分路切割包抄,叛军不敌,只得弃守后撤。

肖如海见此地山高谷深,地势险峻,瘴气弥漫,蚊虫猖獗,兵士们颇为辛苦,因而也不敢冒进,生怕中了叛军的埋伏,只是稳扎稳打,推进得并不算快。

到了第七日,前军传了消息,说是有一道险峻关隘,卡在了峡谷之间,屡次派兵攻打,皆败下阵来,又无其它小道绕行通过,大军一时前进不得。

“此关名为鹰嘴涧,最是险要,普求若是派人锁住此处,着实令人头疼。”木沙琼对着肖如海、伏波与几名裨将,忧心忡忡的说道。

又攻了两日,死伤了五六百号人,依旧未能拿下鹰嘴涧,肖如海坐不住了,领着伏波、木沙琼等,亲自到关前查探。

到了鹰嘴涧,众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在那关隘的两侧,一边一道陡峭的石壁,足足有四五十丈高,犹如刀削斧砍一般,极为光滑险峻。两道石壁的中间,有一条狭窄的石道,约莫一丈来宽,仅能容纳两三匹马并行。

此处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在那最狭窄之处,有一座五六丈高的砖石箭楼,如同一把大锁,扼守于通道之上。

普求的兵马早就盘踞在箭楼之上,备足了弓箭火器,将大军的去路堵了个严严实实。据说当年诸葛丞相平南蛮,在此处也被堵了半个月,才设法攻了进去。

前军屡次派兵攻打,限于地形狭窄,每次只能冲过去百十人,在箭楼如雨的箭矢之下,纷纷受伤倒地。攻城车、云梯等兵器,在此处皆使不上力,一时也想不出其它破解之法。

肖如海看了半晌,也是颇为头疼,此处绕也绕不过,打也打不下,上万大军被堵于此,万一有变,只怕要葬送在这峡谷里。

“此处名叫鹰嘴涧,是不是那块巨石之故?”在那箭楼上方三四十丈的高处,有一块突出的鹰嘴形状巨石,伏波指着问道。

“正是如此。”木沙琼顺着他的手指望去,说道。

“攻破此关,只怕便在那巨石身上。”伏波摸了摸下巴,说道。

“你可是有了破关的主意?”肖如海听了,迫不及待的问道。在伏波的印象里,这还是他头回主动找自己询问意见。

“此石正好在那箭楼之上,若是爬上巨石,将其砸碎掉下,箭楼上的叛军便只得弃关而逃,此关自然落入我军手里。”伏波说道。

“大敌当前,你莫要乱开玩笑。此处刀削斧砍一般,如何爬得上那三四十丈高的巨石?

即便爬了上去,又如何砸得开?”肖如海原以为伏波有什么高见,听了他的法子,脸色一沉,摇头说道。

“肖将军莫急,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我来试试。”伏波说道。

第二日,肖如海、伏波、木沙琼与一众裨将,又早早来到了鹰嘴涧,箭楼上的叛军见了,哈哈大笑,手舞足蹈,齐声喊道:“你等有能耐飞过去呀!”

肖如海听了,气得脸色发白,却也无可奈何。

“也罢,今日便让这些人看看,我是如何飞过去的。”伏波嘴角挂着笑,对木沙琼说道。

“千万小心,若是不行便撤回,切莫逞强!”木沙琼住着他的手,忧心的说道。

伏波点了点头,抬头看了看两边的石壁,心里盘算了一下线路,便运起真元,急冲几步,双脚在石道上一点,一个飞跃,窜起两三丈高,攀上了右侧石壁上的一株矮树。

肖如海与一众裨将,看得目瞪口呆,身后的军士们何时见过此等身手,一时峡谷内的掌声喝彩声震天。

肖如海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说道:“速速擂鼓助威!”此时,数面大鼓响起,震得峡谷都在发抖。

伏波攀上矮树后,身形并未停下,借着光滑的石壁,运起《百兽真经》中的壁虎游龙功,几下又站上了两丈外的另一处突出怪石。

眼见伏波已攀上去十来丈,箭楼上的叛军才缓过神来,急忙举起手中的弓箭、火器,对着伏波便是一顿乱射。

只是相距甚远,伏波的身形又如同鬼魅一般,那箭矢哪里伤得了他分毫。

借着光滑石壁上每隔两三丈远的踏脚之处,一转眼的功夫,伏波已站上了那箭楼上的鹰嘴巨石。

峡谷中的军士们见了,无不高声欢呼,连同一直紧绷着脸的肖如海,也忍不住鼓掌叫好起来。

伏波往下看了看,只见峡谷中人,如同一个个小矮人,全都抬着头、张大嘴,目光皆在他的身上,看起来倒也十分有趣。那箭楼上的叛军,望着伏波指指点点的,一时猜不透此人赤手空拳的,攀上鹰嘴巨石有何企图。

伏波吐了一口气,抽出腰中的菩提枝,运足真元,大吼一声,使出伏魔鞭法中的一招“直捣黄龙”,往鹰嘴巨石最外侧的细尖之处点去。

在菩提枝万钧之力的轰击下,那细尖之处碎成上百块,脸盆大、拳头大的石块,如同雨点一般往下方的箭楼上砸去。原本抬头好奇观望的叛军,见了大惊失色,赶忙举起手中的木盾挡着,只是哪里挡得住,一时箭楼上鬼哭狼嚎、躺下一片。

伏波却不曾停歇,还是一招“直捣黄龙”,再朝那鹰嘴巨石的前端点去。“轰”的一声巨响,一大块顽石碎成大小不同的石块,再往箭楼上砸去。当中最大的如同牛犊大小的一块,硬生生的将那箭楼一角砸塌了一大片。

箭楼上的叛军眼见无处可躲,纷纷往楼下窜去,哪里还有人顾得上坚守关隘。

待到伏波第三次使出“直捣黄龙”,又砸下一堆石块时,箭楼上已无一人,叛军们以为遇见了鬼神,抱着头往后方的石道上冲去,一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伏波几个纵跃,顺着石壁下到了石道之上,此时上百名军士已占领箭楼,正在清理打扫残局,以便大军顺利通过。

木沙琼见了伏波,抓住他的手,问道:“没事吧?可有受伤?”

“放心,除了流了几滴汗,一滴血也未流。”伏波笑着说道。

那肖如海喜形于色,一把抱住伏波的肩膀说道:“哎呀,此番若不是伏兄弟大显神通,我等还真被这鹰嘴涧难倒了!”几个裨将也纷纷围住伏波,直言今日大开了眼界,没想到他年纪轻轻,竟有如此神威。

满山谷的士卒,自是兴奋异常,一时叫好声、鼓掌声、擂鼓声,震耳欲聋,将士气推至极点。

肖如海站在高处,做了一个下压的手势,等声响弱下来后,大声喊道:“弟兄们,叛军此番已是吓破了胆,过了此关,我等加速行军,直捣那叛军的老巢,你们说,好不好?”

叫了几声“好”之后,大军便排着队列,斗志昂扬的依次过了鹰嘴涧。

肖如海原以为这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是靠着拍庆王爷与嘉王妃的马屁,才当上了崇文阁的副阁主,此时才明白,原来是有一身真本事。这肖如海待人直来直往,经此一役,便将伏波看成自家人,行军布阵等要务,也不回避他,伏波不懂之处,尽皆解释说明。

那几个裨很快也跟伏波混熟了,无事时一道喝酒吃肉,皆把他当兄弟一般看待。伏波有意无意间问起庆王府内得力战将、军力部属等机要,他们皆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过了鹰嘴涧,后方的地势逐渐平整,再无如此险要的关隘。大军一路上与叛军打了几战,那肖如海指挥有方,均是顺利拿下,不到半个月,便将普求及其一众党羽千来号人,围在了土司府内。

肖如海也不急着猛攻,只是在东西南北四个方位,架起投石车、床弩等,待准备妥当了,一声令下,箭矢、石块等如同雨珠般落下,不到一日,土司府内的叛军死的死,伤的伤,投降的投降,普求领着几人,拼死逃脱了,不知去往何处。

木沙琼带着伏波,在土司府内四处看看,那原本富丽堂皇的土司府,此刻已变为一片废墟,一处完整的房屋也找不着。又找来几个知情的一问,原来在她逃出后没几日,她的土司父亲、母亲以及一众家人,皆被普求砍了脑袋,不禁又痛哭了一番。

过了几日,庆王爷派人前来劳军,也传来了指令,让木沙琼暂代上隆州的土司之位,待上报朝廷后再正式任命。又令肖如海继续追剿余下的四处逃散的叛军,务必将普求缉拿到案,令伏波将木沙琼交与当地兵士护卫,尽速返回梁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