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了一日,吃过晚饭后,木沙琼将伏波叫到自己房内,两人坐在备好酒菜的圆桌前,木沙琼给伏波倒了满满一杯,说道:

“这些日子,若是没有你,我何尝回得来,你是我的大恩人,我先敬你一杯。”说完,便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伏波见她讲得言辞恳切,说道:“木姑娘客气了,锄强扶弱乃我分内之事,过一两日我便要返回梁州城,以后万事切记小心。”言毕,也一口干掉了杯中之酒。

伏波只觉得那酒中有一丝酸甜味,以为夷人的酒,与汉人的有些不同,并未在意。

哪知才吃了一两口菜,便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双眼视物竟有些模糊不清,只想着要睡觉。

木沙琼见了,将一张俏脸凑在他面前,芊芊细指点着他的额头,脸上带着荡漾的笑容,吹着香气说道:“倒!倒!看你跑得脱我的手掌心!”

伏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倒在了圆桌上,之后发生了何事,一点也不知晓。

直到第二日,伏波才慢慢醒来,见自己躺在木沙琼的床上,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棉巾。迷迷糊糊当中,他手一摸,发觉自己只穿着一条裤衩,不禁吓了一跳,一下子清醒了。

再扭头一看边上,那木沙琼只穿着一件抹胸,半个身子露在棉巾外,还在呼呼睡觉。

伏波一跃而起,站在床上,却低头一看,自觉不妥,又满脸通红的钻进了棉巾里。

这么一来,木沙琼也醒了,身子全部缩进棉巾里,用手勾着伏波的脖子,咯咯直笑。

“这是怎么回事?我只喝了一杯,怎地烂醉如泥!”伏波掰开她的手,问道。他努力回想昨夜发生了什么,却只记起木沙琼冲着他说“倒、倒”,其它的一概记不起来。

“我族迷药,一杯便可放倒一头大象,还迷不倒你?”木沙琼笑呵呵的说道。

“你竟然给我吃迷药,你是何居心!”伏波双脸通红,气愤的质问道。

“你这么凶干什么?昨夜还与我激情温存,这会便要翻脸?放心,我不会死缠着你,坏了你和你未婚妻的好事!”木沙琼翘着嘴说道,似乎是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姑奶奶,什么昨夜激情温存,我什么都记不得,你到底使了什么坏?”伏波几乎是语带哭腔的问道。

“不就是男欢女爱那点事,有什么了不起。”木沙琼一咕噜爬了起来,露出只穿着抹胸的丰满身材,双手拢着秀发说道。

“你怎能这样!你这……这……”伏波用手指着木沙琼,终究还是未说出“荡妇”二字。

“你把我想成什么,我也是第一次,还不是喜欢你,感激你救我的命,护送我回家,才如此这般。”木沙琼指了指地上带红的白色丝绢,一本正经的说道。

“也罢,也罢,此事到此为止,谁也不要提了。”伏波闭上双眼,只觉得全身乏力。

“你不生我气了?”木沙琼扑了过来,一把勾住伏波的脖子,笑着问道。

“你是霸道女王,我是待宰羔羊,我还能怎办?”伏波任她勾着脖子,动也懒得动一下,说道。

木沙琼在他额头上亲了几口,起了身,穿上衣物,梳妆打扮好,说是早就饿了,问伏波要不要起床吃早饭,见伏波摆了摆手,便咯咯一笑,出去了。

伏波口里念着“媚儿我对不起你”,脑子里却一片空白,索性什么也不想,钻进棉巾里,蒙上脑袋,又睡了一觉。

一直睡到中午时分,肚子实在饿得不行,伏波才起了床,匆忙洗漱一番,吃了满满几大碗米饭,才觉得舒坦了一些。

本想当日便启程回梁州城,眼见今日的时辰不早了,只得作罢,百无聊赖之中便走出帐门,找肖如海手下的几个裨将喝酒去了。

一直喝到天色已黑,伏波才踉踉跄跄回了自己的营帐。木沙琼又跑过来找他,说要与他同睡,见伏波死都不肯,只得作罢。

第二日,伏波起了一个早床,收拾好行李,去肖如海的帐内告了别。

出了主帐后,本想骑上追影便走,又觉得不妥,叹了一口气,还是去了木沙琼的营帐。

木沙琼听到伏波说要走,先是大吃一惊,又平静的说道:“唉,我早知会有分别的一天,只是想不到如此之快。你是天上雄鹰,水中蛟龙,上隆州这种小地方,怎能锁得住你。”

一个多月来,伏波与木沙琼朝夕相处,数次同枕而眠,又有过第一次肌肤之亲,他心里虽然装着沈媚,若说对木沙琼毫无感觉,却也是假的。

想起此次分别后,此生也许再难相见,伏波忍不住也一顿伤感,一时眼眶也红了。

木沙琼见了,一把勾住伏波的脖子,睁大一双俏眼,说道:“你不走了行不行?我是此处的土司,便是我族的女王,你做我唯一的夫君,我等快快活活过一辈子,好不好?”

伏波心里一软,差一点不想走了,却又想起沈媚还在等着自己,于老师的殷切期盼,还有这天下危机重重,他也无法袖手旁观,便狠心推开木沙琼,说道:

“我背负太多,有太多重要的事要做,不可停留于此,木姑娘,你多多保重吧!”

木沙琼听了,眼里的光黯淡下来,沉声说道:“你们汉人,为何要活得如此之累?”

伏波也无暇考虑这些问题,只是抱了抱木沙琼,一咬牙,转身出了营帐,跨上追影,疾驰而去,只留下身后木沙琼的抽泣声。

伏波骑着追影,在回程的崇山峻岭中走着,心里一直想着木沙琼的问题:人为何要活得如此之累?为名?为权?为利?

或许有的人确实如此,比如庆王爷,而他伏波,却从未想过这一些。

“或许,是为了所爱之人吧。”伏波自言自语道。

走了不到三日,伏波顺利回到了梁州城,好好休息了一夜,第二日便进了庆王府,直奔崇文阁。

“王爷听闻了你勇夺鹰嘴涧之事,对你颇为赏识,此番平叛,你也为我崇文阁长了脸。”铁剑真人见了伏波,背着双手,面无表情的说道。

“皆是阁主大人统领有方。”伏波作揖说道,心想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你给我带高帽,我将功劳悉数归之于你,看你奈我何。

自从听了太子说,这铁剑真人并不真正信他,伏波便时时留了个心眼。

“你此番回来,我原想令你即刻前往章州,带人诛灭白鹿剑派,只是庆王爷另有王令,此事只得延后。”铁剑真人说道。

听说暂时不会动白鹿剑派,伏波心中一喜,脸上却不露声色的问道:“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下月二十八号,乃是庆王爷岳丈安西将军陆永固的大寿之日,王爷备了几车厚礼,指定你带上几名崇文阁的好手,一路护送至雍州。”铁剑真人说道。

伏波心想,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于老师说过出卖薛家军的朱孝坤,就在安西将军府内做参将,我本就想过去取他的人头,此次庆王爷差我前往,便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四海镖局的严镇东曾经行刺过他,若是得其相助,把握自是更大。

铁剑真人见伏波不吭声,哪里知道他心中所想,问道:“可有难处?”

“此事责任重大,而梁州距离雍州有千里之遥,我听闻一路上强人出没,颇为不宁,只是崇文阁几人护送,风险极大。此趟若得镖局相助,那便不一样了。

这镖局行走四方,靠的是与各地豪强皆有人情交往,自然少了许多麻烦。”伏波说道。

“你说得有理,只是哪家镖局有此能耐?”铁剑真人捏着山羊须说道。

“我上次我前往章州、潞州等地,多次见过四海镖局的旗号,听闻实力极强。

我去梁州城中找找,此处定有分号,如若由其插旗护送,我与几个崇文阁高手再扮成镖局中人,那便万无一失。”伏波说道。

“便按此执行。做完此事,你无须回梁州城,径自前往章州分舵,我派崇文阁高手于此处等你,会合后,由你带队诛灭白鹿剑派。”铁架真人眼里闪着寒光,说道。

“是,但凭阁主大人吩咐。”伏波说道,心想,这老狐狸终究还是不肯放过沈丘生。

“昭王妃听闻由你护送礼物去她娘家,有话要交待,你这便去找她。”铁剑真人说道。

伏波点了点头,作揖告退,出了崇文阁,直奔昭王妃起居的昭阳宫。

昭王妃知伏波是嘉王妃四合院里出来的人,有心拉拢他,此番见了,一改过去一脸冰霜的样子,颇为热情,

招呼小丫泡上好茶,递上果子点心,又说其父安西将军陆永固的此次大寿,庆王爷备了八十万两厚礼,锦衣绸缎、奇珍异宝等装了满满几大车,极为贵重,

望伏波一路用心竭力,勿出差错。

伏波心想,这八十万两不知吸食了多少民脂民膏,此番目的若不是取那朱孝坤的人头,半路上劫了这些财宝,也无不可,口里却说道:

“承蒙庆王爷与昭王妃看得起,委以重任,在下便是舍了这条性命,也要护送周全。”

昭王妃听了自是欢喜,说是做完此事后,要亲自为他在庆王爷处请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