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意思, 原来已经有主了啊。”晓俪见这冷若冰霜的美貌女子,极为强势揽住怀里模样甜美的少女, 凌厉眉眼分明就是示威,便也不自找没趣,笑容淡了几分,“那你们来找我做甚?”
完全被晾在一旁的芙骆弱弱出声:“晓俪,我们现下需要进城文书和你的易容术才能混进凨城。”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晓俪姿态妖娆的依靠竹门旁, 指腹缓慢卷起几缕发丝,目光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正细细打量几人模样, 轻笑试探,“听闻近来江湖风云不断, 前不久雲山山庄被灭门,庄主赵昀死的很惨, 四个凶手正在被朝廷通缉,该不会就是你们几人吧?”
这话一出,芙骆当即心虚的没了声。
朱珠见状, 连忙出声:“朝廷通缉犯早该躲进深山老林, 怎么可能还想进凨城?”
“小美人说的也是。”晓俪轻笑, 看破不说破,举着手比划数目,“不过你们几人都要混进城,恐怕得要一万两。”
“你这要价未免太高了吧!”芙骆吃惊道。
晓俪瞥了眼芙骆, 冷笑威胁:“现在你们几人在黑白两道的悬赏数目可是不少啊。”
话音未落, 司蓝掌心佩剑出鞘,剑锋轻抵晓俪颈间, 皱眉出声:“五千两,能否成交?”
“这位姑娘的讲价方式,可真是比你的美貌更令人惊讶。”晓俪全然没有料到对方出剑如此迅速,目光落在她那冷寂幽深眉眼,不免心有余悸,知趣的应,“不过五千两倒也勉强够了吧。”
“那就赶紧准备吧。”司蓝闻声,方才收剑,随同朱珠迈步入内。
林大小姐则带着小尼姑行进,芙骆见几人都进了屋,探手捂着脸悄悄出声:“晓俪,你可别糊弄,那冷美人下手从不心软,真的会要人命。”
晓俪没好气回怼:“这么狠的角色你都敢招惹上门,以后再慢慢跟你算账!”
语毕,晓俪转身入屋内准备物件,面上连个笑脸都没再给芙骆,可以说是极尽冷落。
竹楼外寒风不减,好在内里还算暖和,林大小姐最先入内收拾打扮。
“哎,这人靠谱吗?”朱珠打量屋内陈设,满是脂粉气,有些怀疑芙骆是在合伙坑人。
芙骆端着茶水喝了口出声:“阿朱姑娘,晓俪的易容术可是相当不错,而且人脉关系比戏楼话本还要丰富多彩。”
“你说的人脉关系,怎么听着怪别扭,该不会是指相好姘头之类的吧?”
“如今世道,大家都得混口饭吃,这是各取所需嘛,晓俪长相妖娆妩媚,最擅勾人,很多人倾慕呢。”
“是嘛,可我觉得她很一般呐。”
芙骆本就好奇两师姐妹的关系,便顺势试探询问:“那阿朱姑娘喜欢那一类?”
朱珠还不知危险临近,脱口而出道:“我喜欢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猛地一股寒气自身侧袭来时,朱珠顿时冷的打颤,停了话语。
司蓝幽幽出声:“师妹,怎么不继续说了?”
话语清冷,却并不平静,反而像是因一片雪花而悄然引导的雪崩前兆,漫天雪浪正无声无息朝着朱珠汹涌澎湃的袭来!
连带一旁的芙骆都感觉到大事不妙,连忙闪到安全角落,果断明哲保身!
朱珠偏头看向司蓝,起初还以为是她体内的寒冰诀发作,所以才寒气逼人,谁想却又见她似乎并无大碍,不解的询问:“师姐,真的想听吗?”
真稀奇,司蓝她竟然会好奇的掺和闲聊呢。
司蓝冷静看着朱珠毫无察觉的模样,心间更是翻江倒海,情绪起伏不定,体内寒流汹涌难平,暗自握拳,终究还是忍不住质问:“师妹,最喜欢的不是我吗?”
此时偷听的芙骆严重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问题!
没想到冷美人师姐竟然才是两人中爱而不得的一方!
朱珠微愣了一下,心间扑通地加速,视线瞧着司蓝冷淡禁欲面容,可她的话语却像烈火般炙热难防!
“当、当然是师姐啊。”朱珠眨眼回神,磕磕巴巴的应话,暗想自己一定是被芙骆和她的相好给影响了!
以司蓝她的性子,怎么可能会故意撩拨自己!
“可是师妹刚才说喜欢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司蓝看向朱珠飘忽躲闪的眼眸,有些不太信。
朱珠连忙接过话语答:“我说的是喜欢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师姐啊!”
虽然这话里有明显拍马屁的成分,但如果是司蓝的话,其实不那么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朱珠觉得好像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糟糕,自己怎么还真给考虑上了呢,朱珠连忙摇头晃脑,试图忘记这些乱七八糟的念想!
“师妹真觉得我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这个、这个其实不是重点!”
司蓝见朱珠如此反应,更怀疑她不过是胡编乱造,抬手便要捏她耳垂说教。
然而,司蓝还未动作,没想朱珠先将脑袋探近,黑亮明眸乖巧凝视自己,颇为认真的出声:“师姐就算不那么温柔体贴善解人意,那也是我在世上最喜欢的人!”
朱珠白嫩脸蛋弥漫红润霞光,暗想这话平日里自己也没少说,这会说起来反倒有些怪腻歪的呢。
“师妹,我对你也是如此设想。”司蓝清晰看见朱珠熠熠生辉的眼眸里倒映自己面容,仿佛专属自己的珍宝,掌心贴近她白嫩脸颊,动作轻柔至极,暗自忍着心间寒流阵阵侵袭的不适,简短而直白表达心间念想,满是忐忑询问,“那从今以后,无论生死,师妹都愿意跟我永不分离吗?”
“当然啊,师姐你放心吧,我不会再离开你的。”朱珠心间高兴,自是没有察觉司蓝的异常,只以为她仍旧是对自己不放心,便没多想的欣然应下。
“师妹能如此应答,我就放心了。”司蓝心间隐隐担忧,自己或许会因寒冰诀而命不久矣。
假若留朱珠一人应对江湖险恶,司蓝无论如何都是不放心。
现下朱珠既然愿意生死与共,那司蓝到时就带她一块离开人世,绝不能让旁人欺负她!
此时的朱珠哪里知道司蓝心间决绝念想,满脑袋里想的都是司蓝说她也是如此设想的。
这话若是从旁人嘴里说出来,朱珠肯定会觉得敷衍骗人。
可这人是说到做到绝不食言的司蓝啊!
朱珠笑弯眉眼,目光落在司蓝殷红薄唇,实在忍不住亲近的心思,心猿意马探近脑袋想要亲她。
可全程被两师姐妹无视的芙骆,实在受不了酸臭味,只得粗嗓咳嗽提醒道:“咳咳、我有些口渴,不好意思!”
司蓝闻声,才察觉自己疏忽,竟然忘记跟朱珠保持距离,忙松开触碰她脸颊的手,以免体内寒流伤害到她的心脉。
朱珠本来还想趁机跟司蓝亲昵,谁想芙骆不合时宜的出声,连带司蓝也恢复先前冷淡模样,不由得后悔!
唉,为什么自己当初要答应带芙骆这家伙一块赶路呢!
芙骆视线对上先前还百依百顺,此刻却满是怨愤目光的小师妹,暗叹不妙!
难不成自己刚才出声,这小师妹记仇了?
“变态,你快进去吧。”林大小姐跟小尼姑从内屋掀开帘布,傲慢出声。
“好嘞,我这就……!”正担心会被杀人灭口的芙骆,蹭地起身,谁想却看见易容成黄脸老太婆的林大小姐,顿时忍不住笑弯了身,“哈哈哈,好丑啊!”
“变态,你说谁丑呢!”林大小姐挥动剑身,气的偏要揍芙骆!
“别动手,我是说我自己呢!”芙骆侧身躲避,迅速认怂,以免被打死。
朱珠见两人争执动手,也不打算干涉,暗想芙骆活该欠揍!
只是见小尼姑慧静的装扮,好似没有任何变化,朱珠上下打量询问:“哎,你怎么没易容?”
小尼姑捧着木鱼应:“慧静不是通缉犯,所以不用换衣服易容。”
“说的也是,我又忘记你没上通缉令!”朱珠也不知她是性子太安静,还是内息高深容易隐藏,所以时常让人忘记她的存在。
待林大小姐放芙骆入内屋,很是不爽的坐下,抬手端起茶盏,目光瞧见茶水面倒映自己扮丑面容,气的都不想喝茶,砰地放下茶盏出声:“可恶,凭什么让本小姐扮成老太婆!”
“也许是你本来生的好看,所以故意丑化,好减少怀疑吧?”
“当真?”
朱珠看着这张沧桑老妪的脸,一时有些后悔搭话,犹豫出声:“你要是不信,可以问慧静,她可不会撒谎。”
“慧静,你说现在本小姐的脸看起来怎么样?”林大小姐看向小尼姑询问。
“姐姐比师傅她老人家脸上的褶子还要多,还有点像干裂的树皮呢。”小尼姑认真观察如实应答。
林大小姐仿佛被利剑刺中心脏,鲜血直流,深吸一口气,转而询问:“本小姐之前的脸好看吗?”
小尼姑坦诚点头应:“好看。”
“那在我们几人之中,本小姐是最好看的吗?”林大小姐满是期待道。
“最好看的是那位姐姐呢。”小尼姑抬手一指,诚实应答。
“什么!”林大小姐笑容犹如风中崖壁上几近破碎石块,因着轻飘飘的一句话顷刻间粉碎成灰。
朱珠却乐开怀赞叹出声:“慧静,你真是有眼光,我师姐当然是最美的啦!”
小尼姑摇头应:“慧静指的是阿朱姐姐你呢。”
这话更是让朱珠意外,目光落在司蓝光洁如玉的精致面容,难免自惭形秽,不可思议的感叹:“我怎么可能比得上师姐啊。”
原本安静的司蓝,坦荡出声:“师妹本就生的好看,从不比我逊色,怎么现下反倒自谦?”
“真的吗?”朱珠对旁人向来自信张扬,可在司蓝面前却不大自信。
并非全是朱珠谦虚,大抵是司蓝太过出色,实在很难不令人艳羡,所以从未想过比较。
“当然,师妹一直都是好看的,尤以眉眼最是精致,笑意盈盈时,宛若星眸,光彩夺目。”
“师姐,以后请务必每天这么夸我,好嘛!”
朱珠被司蓝直白而热切话语夸的心花怒放,上扬的嘴角就没下去过。
若是从前,司蓝必定会拒绝,以免让朱珠心思横生,耽误练功。
可见朱珠此时满面喜悦的期待模样,司蓝一时又不忍让她失落,只得应:“好,不过美貌终会如花般凋零,师妹还是勤加练武,不能荒废心思才是。”
“师姐,放心吧!”朱珠心满意足的应话,暗想司蓝现下别说练武,就算让上天,朱珠都得努力试试!
林大小姐很是无语的看着旁若无人的两师姐妹,偏头打量呆头呆脑的小尼姑,怀疑的询问:“你当真觉得那师妹比她师姐更好看?”
虽说林大小姐很不乐意自己落入下风,但是也不至于眼瞎,完全看不出来那两师姐妹样貌出色。
一个清冷如月,一个灿若骄阳,只是在林大小姐看来,论样貌气质无疑都是那师姐更为出色。
小尼姑捧着木鱼点头应:“嗯,阿朱姐姐笑起来最好看,她师姐周身冷冽幽寒,神情阴沉,有些令人害怕。”
“这点你倒是说的没错。”林大小姐见此,更是多心打量两师姐妹,心里亦觉得那师姐周身充斥凌人寒气,实在是异常。
江湖上恐怕只有月华宫的弟子,才会有如此奇特症状,她们二人的来历真是非常可疑啊。
不过多时,芙骆自内屋出来,几人目光纷纷探近,随即林大小姐毫不客气嘲讽道:“驼背秃顶老汉,可真适合你啊!”
芙骆尴尬地坐在一旁出声:“别笑了,咱两可是老伴呢!”
“本小姐才不要给你做伴,从现在起,你这个糟老头就是我的丑儿子,快叫娘!”
“大小姐,你这岁数能生出我这样老的儿子,谁会信啊?”
朱珠司蓝两人自顾起身入内屋,并不理会两人的无聊争执。
从帘布入内,只见内里摆放等身同高的大铜镜,还有许多的衣物发套,甚至还有人皮面具,宽敞的梳妆台前,更是堆叠数不尽数的瓶瓶罐罐,朱珠惊叹道:“看来还真是行家,这些东西让人看的眼花缭乱。”
晓俪于一旁准备,悠悠出声:“我敢要五千两的价钱,事情自然要做的满意,否则可是很容易生起纠纷不和。”
“既然如此,我先提前说清楚,易容可以,扮丑不行,我跟师姐与外面那两人不同,毕竟我们可是给钱的主,否则不满意赖账的话,你可不是我们的对手。”朱珠带着司蓝坐在铜镜直白道。
先前朱珠没直说,却能看出来芙骆和林大小姐多半是被故意扮丑,很难不怀疑对方存有戏弄的恶趣味。
“小美人既然这么说,我哪敢啊。”晓俪卖笑的应着,暗想本以为她那师姐难对付,没想这小师妹更是精的很。
一番捣鼓,待两人从内屋出来,芙骆与林大小姐已经停了争执。
朱珠司蓝两人装扮成一对猎户农妇夫妻,模样已然易容,可芙骆还是一眼认出差别,上前询问:“阿朱姑娘,怎么你们两就看起来挺正常的啊?”
猎户装扮的朱珠本来还想戏弄两人,不料却被一眼识破,禁不住好奇出声:“你怎么认出是我,而不是师姐呢?”
林大小姐于一旁上下打量说:“你的身量比你师姐矮些,而且举止间不太沉稳,怎么看都更适合扮演猎户的娇妻啊。”
而打扮成其貌不扬农妇的司蓝,于一旁观望出声:“师妹,看来不止我一人如此认为。”
先前朱珠撒娇非要装扮成猎户,司蓝才只好依了她。
“放心吧,我演的没那么差,肯定不会被发现的!”朱珠极力辩解,用以掩饰心底的小心思。
其实朱珠就是想看司蓝娇弱模样,谁让自己平日里总是被强势管着的一方呢!
晓俪拿出新制好的几张进城文书,打量四人模样,颇为满意道:“现在才过午时不久,你们赶紧进城去吧。”
司蓝将五千两银票递给她,而后接过进城文书,检查登记的户籍身份,不放心的出声:“你最好守口如瓶,否则后果自负。”
“放心,我能做这行当,自然知晓江湖规矩。”说话间,晓俪拿走银票,有些不适对方周身凌厉冷寒,稍稍退避,“更何况现在你们的处境可是相当危险,我才不想招惹麻烦,恕不管饭,慢走不送!”
林大小姐见这人如此势利,偏头看向芙骆冷嘲热讽出声:“看来你们两这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啊。”
而芙骆先前挨了晓俪一巴掌,现下早就不抱什么期望,很是识趣的闭嘴。
几人从竹楼出来,因着易容,便骑马大摇大摆的往凨城官道行进,马蹄声远去时,烟雾渐起。
朱珠鼻尖轻嗅,回头远远看向雪原江河旁,那燃起猩红火光的竹楼,诧异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芙骆勒住缰绳,回看河畔景象出声:“狡兔三窟,晓俪这是怕我们出事遭到报复,所以腾窝呢。”
“那以后你们岂不就断了联系?”林大小姐悠悠骑在最前,风凉说道。
“唉,如果我有一万五千两,或许她还能顾念下我这老顾客啊。”芙骆自我调侃道。
林大小姐忍不住白眼埋汰:“不得不说某些方面,你们两真是天生一对!”
“多谢谬赞,正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等逃过这一劫,再逍遥快活也不为迟!”芙骆挥动马鞭,随即快马赶超,“不好意思,我先走一步咯!”
“休想!”林大小姐握紧缰绳,不甘落后,紧追不放,“驾!”
司蓝握着缰绳行进的并不快,视线见两人很快就跑没影,蹙眉道:“现在芙骆拿到进城文书,她说不定要趁机跑了。”
“大家本来就不是同路人,各有各的心思,现在顺利进凨城,我还怕她死跟着蹭吃蹭喝呢。”朱珠早就知道芙骆会散伙,自然并不在意她的去留。
更别提因着芙骆她们的存在,朱珠想亲近司蓝都没机会,心里怨念都没处发泄呢。
马匹顺着官道行进不停,没想凨城这方官道竟然也聚集许多流民,入目望不见尽头,乌泱泱,全是人,途中不少官兵维持秩序。
傍晚时分朱珠司蓝于凨城城门审查,才知原来是凨城官府禁止流民进城以防作乱。
待两人进凨城,朱珠发现消失的不止芙骆,就连林大小姐和小尼姑竟然也不见了!
“真没想到,那位大小姐竟然跟芙骆沆瀣一气。”
“怎么,师妹莫非舍不得她?”
朱珠察觉司蓝话语里的不对劲,连忙应:“没有的事,只要师姐不丢就好,她们走就走呗。”
“我看,师妹的心,才更容易走丢才是。”司蓝看向易容的朱珠幽幽道,虽是不太习惯如此变化,却还是牵着她,才得安心。
冬日天黑的早,风雪飘扬,天色阴沉的似有暴雪,朱珠决定先找家客栈投宿,然后查找百问堂的总堂,再搜寻面具杀手的消息。
果不其然,须臾间,天色灰暗,风云突变,暴雪已然盘旋至凨城上空,街道行人纷纷快步离开,好归家避风雪。
而此时芙骆跟林大小姐和小尼姑亦在凨城西南处酒楼旁的巷道小院堂屋,大风刮得门窗哐啷作响,窗外鹅毛大雪从天而下,犹如柳絮纷飞,白茫茫一片,别的什么都看不见
屋外寒风冷冽刺骨,透着门窗缝隙,卖力往屋内钻,呼拉声不曾停歇,好在小炉里的炭火烧的旺,将屋内烘托的较为暖和。
“大小姐,既然咱们已经进城,那就各回各处,何必还非要跟着我?”芙骆本想甩掉几人,私自回城内窝点。
谁想小尼姑轻功实在太厉害,林大小姐又跟着一道纠缠不休,芙骆无奈只得收留不请自来的两人。
“本小姐就是想看看你为什么要不告而别的逃跑?”林大小姐执筷浅尝芙骆在酒楼带的吃食,探手给小尼姑递着馒头,目光打量屋内陈设,挑眉质问。
芙骆厚脸皮的回答:“本来是只有我一个逃跑,现在您跟着我一块消失,这可就算是从犯了。”
“还不是为了查你!”林大小姐目光看向窗外猛烈风雪,一时也不好出去,“你说那两师姐妹会不会找我们?”
“放心吧,以我对她们两的了解,肯定不会!”
“变态,你跟她们很熟吗?”
林大小姐心里怀疑她们的来历,便存有打探心思。
“还算熟吧,大小姐莫非想打听什么?”芙骆一眼察觉出端倪,不慌不慢的从柜子里取出坛酒,掀开布,闻了闻,而后自己倒上一碗,仰头饮尽,畅快呼气。
“传闻中获得秘籍残本的五大高手,彼此都想夺得对方手里的秘籍,所以各自成立门派宗门,这些年彼此的争端从未消停,本小姐怀疑雲山山庄血案跟月华宫有关。”
“你怎么确定是月华宫,而不是其他宗门互相攻伐算计呢?”
林大小姐面露自信应:“请听清楚,本小姐只是怀疑,因为现下并无确凿证据,不过自从月华宫传出遭受仇家偷袭起,此后江湖便动荡不安,五大高手如今存活的在世只有三人,度桦死后,雲山山庄势力削弱,江湖弱肉强食,于是才有雲山血案。”
“有意思,不过月华宫可是最先遭到暗算受到打击,我看雲山山庄弟子手脚也不见得干净。”芙骆将酒坛放置桌旁,自顾打开油纸包的烧鸡,探手扯下肥美冒油的大鸡腿,满足咬住咀嚼,含糊不清道,“再说其他几派总不至于半点干系都没有吧。”
“关系肯定是有的,不过、你吃东西能不能斯文安静点!”林大小姐不忍直视芙骆吃的满嘴流油邋遢模样,更不能接受她故意发出吧唧声。
芙骆不甚在意的笑了笑,随便拿起帕巾擦拭嘴,而后拿起干净碗倒着酒,主动递给林大小姐,讨好道:“这酒是凨城最有名的酒,香的很,尝尝呗?”
林大小姐果断拒绝应:“本小姐不喝酒!”
“这行走江湖的人,哪个不会喝酒,传出去可是会被笑话的啊。”芙骆言语刺激说着,探手拿起小茶杯,又倒了些酒放在小尼姑面前,笑眯眯道,“慧静妹妹,天冷,喝些酒更暖和。”
小尼姑眼露茫然询问:“酒是什么?”
“酒,可是天底下最好喝的东西!”
“原来是好喝的啊。”
一人乱说,一人乱听,林大小姐还来不及阻拦小尼姑,她便已经仰头干完茶杯的酒。
林大小姐忙询问:“你没事吧?”
脸颊迅速染红的小尼姑,吐着舌头,皱眉应:“酒、有点苦,不好喝呢。”
“哈哈哈,你现在喝的太少,多喝些就习惯了。”芙骆笑得合不拢嘴,继续卖力劝道。
“死变态,你能不能有点良心啊!”林大小姐护着有些晕眩的小尼姑,挑眉骂道。
“行,我不逗她玩了。”芙骆见状收起玩笑,执筷夹起花生就酒吃喝,小口抿着酒,试探,“既然大小姐消息灵通,想来此次汇集凨城,不止是见父亲旧友澄清通缉令身份那么简单吧?”
林大小姐将喝酒晕眩的小尼姑,安排睡在一旁,很是傲慢应:“这是本小姐的私事与你无关。”
芙骆颔首,不再追问,转而顺着说:“其实我觉得此次凶手跟月华宫无关,不过跟五大高手肯定脱不了干系,当年度桦一死,剑门宗的乌芩曾被认为最有嫌疑,可她此后销声匿迹二十余年,因此雲山山庄与剑门宗陷入多年争斗,两派势力大幅削弱,也许大小姐可以去查剑门宗。”
“看来你还不知道剑门宗和水若庵其实比雲山山庄更早遭到偷袭,据说無引师太和如今剑门宗主曾因为收到雲山山庄比武邀约下山,结果得知山门留守弟子悉数遭屠杀,便匆忙赶回各自山门,他们就算有谋害之心,现下也分不开身动手谋划。”
“这怎么像是有人试图对五大高手所属门派赶尽杀绝?”
林大小姐神情严肃道:“准确的说,现在有这么一伙来头不小的势力在试图绞杀拥有过秘籍的门派人员,而如今只有凨城的百问堂还相安无事,我怀疑凨城不久会有大事发生。”
芙骆神色微变,连带手中酒碗都放至一旁,面露上心询问:“百问堂向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而且百问堂堂主又不是五大高手之一,手里更没有秘籍残本,怎么会牵扯阴谋?”
“传闻里获得秘籍残本的五大高手,分别是水若庵無引师太、雲山山庄度桦、剑门宗乌芩、月华宫司沁以及白一,白一这人连名字如今都少有人知晓,更无人见过真面目,再加上没有显摆创立门派收徒划地,所以江湖里很多人都以为这个人根本不存在。”
“所以这怎么看都跟百问堂没有半点关系才是。”
林大小姐见芙骆竟然怀疑自己的判断,很是不满的挑眉应:“本小姐可不是你个小贼,整日只会胡说八道,其实一直都怀疑传闻里关于秘籍的真假虚实,五大高手因获得秘籍而修炼高深武功或许有真,但是各自门派多年来手底下各自占据数个州城山岭,甚至就连朝廷都无法管辖干涉,这可不是一般的江湖势力。”
芙骆见林大小姐越说越邪乎,心里亦有些不安,端起酒碗一饮而尽,掩饰好奇出声:“不管秘籍还是门派,这些跟百问堂没有半点关系,大小姐该不会是道听途说糊弄人的吧。”
“本小姐看是你脑子太笨,凨城以及附近四个州多年也是朝廷不可管辖的州城之一,这恰恰证明白一当年只是隐去身份,却并没有就此消失,而江湖中人都知百问堂在凨城的地位,却没人说的清缘由门道,我想百问堂跟白一肯定暗有关系!”
“百问堂在凨城的威望,兴许只是它的人脉广而已,毕竟江湖消息打听就属它最灵通。”
林大小姐懒得理论,傲气道:“依照本小姐过人的智慧,必定能查出其中端倪,阻止江湖阴谋,到时你就擦亮眼睛等着瞧吧!”
芙骆递着酒碗客套的应:“行,我等着您的消息,这杯就当提前庆祝!”
眼见整坛酒水芙骆独自干到底,林大小姐看着自己面前的小碗酒,实在不想被小瞧,探手端起碰杯,抿了小口皱眉道:“咳咳、这酒真难喝!”
“不可能啊,酒入喉回味甘甜,绝对的陈年佳酿。”
“佳酿,怎么可能还头晕呢?”
芙骆看着晕眩的林大小姐缓缓倒在一旁,不慌不慢的抿了口酒出声:“唉,我都说多喝几口,怎么一个两个都不听劝呢。”
这招也就够应付入世不深的大小姐和小尼姑,但凡换成那鬼精的阿朱姑娘,恐怕芙骆都得脱不开身。
百问堂,白一,芙骆放下酒碗思索间,指腹沾酒于矮桌比划思索,忽地面色大变,眼露惊讶念叨:“我可真傻,这么明显拆字把戏,怎么没早看出来呢!”
说罢,芙骆起身推门,独自冒着风雪,急匆匆消失雪夜。
漆黑冬夜,因漫天风雪而略显明亮,凨城远比其他州城热闹繁华,客栈酒楼林立,哪怕街道外风雪肆虐,堂内却热闹的紧。
“师姐,出来吃饭吧?”
“师妹先用饭,我还要清洗一会。”
“好吧。”客栈雅间早早泡澡梳洗的朱珠恢复白嫩面容,衣物斗笠挂在一旁,整个人坐在软榻矮桌旁,望眼欲穿的看着满桌菜肴,按耐不住的执筷夹起软糯猪蹄,小嘴吸溜地咀嚼吞咽,眼眸满是惊艳叹:“哇,这也太嫩了吧!”
眼见司蓝还在屏风内里沐浴,朱珠注意力转而落在那小盏酒壶,有些馋嘴的端起倒入水杯,低头小酌,眉眼弯弯暗叹:“看来凨城的酒,还真是不错。”
朱珠接连喝完小半壶,还未尽兴,谁想司蓝更衣从屏风后出来,连忙乖巧盛汤,当即碰都不敢碰酒壶。
“师姐喝汤,这鱼汤可鲜了。”朱珠递着汤碗,目光被从司蓝纤细冷白的玉手勾住,视线悠悠流转落在她那因沐浴而增添些许红润的面容,漆亮眼眸眨都不眨一下,“师姐你、你多吃些。”
司蓝迎上朱珠莫名的注视,倒也见怪不怪应:“嗯,师妹也多吃些。”
“哦、好。”朱珠迟钝的埋头干着白饭,才明白什么是秀色可餐!
因着一路被通缉追捕,赶路途中多是风餐露宿,朱珠都瘦不少,更别提司蓝,纤长身段更是肉眼可见的单薄,就连脸色好似都有些憔悴。
朱珠如此想着,便执筷给司蓝添上红烧排骨和焖鸭,碎碎念叨:“师姐,这段时日脸色都不太好么,该吃肉补补才是。”
“我的脸色,很差吗?”司蓝闻声,心生忧虑。
现下不知是不是因寒冰诀的伤害,司蓝其实渐渐而感觉有些力不从心。
“对啊,也许就是因为师姐不爱吃肉呢。”朱珠给司蓝添上许多自己爱吃的肉菜。
“好。”司蓝见朱珠如此上心,自是配合进食。
窗外飞雪呼啦地拍打窗户,烛火摇曳时,饭菜基本入腹,两人亦停下用饭。
朱珠吃饱喝足懒散的躺在矮榻,已然有些犯困,却见司蓝忽地起身,随即打开包裹取出针线物件。
“师姐,这么晚拿针线做什么?”
“师妹太粗心,衣物破了几道口子都不知更换,现下趁着烛火光亮,正好适宜缝制。”
将烛台带至桌旁好方便照明,司蓝铺设朱珠衣裳,细细检查破损处,发觉像是剑锋划破,不免眉头紧皱。
自己怎么没听朱珠提及受过他人如此近身攻击?
而且从衣物破损来看,朱珠当时应该不至于完全没有察觉才是。
朱珠侧身看向司蓝细心模样,只见她眉目间冷淡如月,神情却似月光柔美,心间微暖,便爬坐起身,探近瞧着破损处,方才想起自己忘记的某件事,叹出声:“哎呀,这衣裳是被那林大小姐弄破,她还说要陪我十匹绸缎呢。”
没想到,现下进城人都跑没影了!
司蓝见朱珠如此说,心里既觉她粗心大意,又气她不爱惜自己做的衣裳,薄唇暗自抿紧。
“嗐,早知道就不该白白花五千两给她们买进城文书,怎么也得让她们给我写张借条。”朱珠还全然未曾察觉司蓝的怒火正在酝酿之中,并且随时可能爆发的边缘!
“我以为师妹出手大方,完全不介意钱财。”司蓝停下针线动作,略带怨念的看向凑近身旁的朱珠,自己白日里明显提醒过她,芙骆她们跑的太快,可能追不上。
结果朱珠玩笑的不甚在意,司蓝方才没有多提,暗叹她真是粗枝大叶。
“算了,我们手里还有一万两银票加上消散碎银,总归是够花好长一阵子。”朱珠解释道,抬手帮忙卷着线团,心间感慨现下到处都是流民,看来江湖日子不好混,钱还是得省着点花比较稳妥。
没想司蓝却制止朱珠的好意,连同手里针线一并放在一旁,冷冷道:“既然如此,我看师妹还是花钱去买衣裳吧,反正破损毁坏也不心疼,而且还不至于我受累麻烦。”
这话说的朱珠有些莫名其妙,目光看向她冷漠脸色,有些害怕,却又觉得还挺好看!
美□□惑的朱珠,自以为懂事体贴的出声:“师姐觉得累,那就不缝,咱们赶紧睡觉休息吧。”
只是几件旧衣物而已,哪里比得上司蓝重要啊。
可这话落在司蓝耳间,更是觉得朱珠没心没肺,完全不珍惜自己给她做的物件,便顾自起身,手里捧起衣物,阴沉置气道:“那我现下就把其他衣物都一并扔了!”
冰冷话语化作拳头般大小的冰块,砰砰砸的朱珠满头晕眩,忙探手扯住衣物,仰头看向起身的司蓝,困惑出声:“师姐,我又没说不要,怎么能都扔了啊。”
“师妹决定用钱去买衣物,这些旧衣留着无用,若是不扔岂不遭嫌?”
“我怎么会嫌弃啊,新衣再好,总归不如旧衣穿着贴身舒坦,再说师姐的心意,再多的钱都买不到。”
司蓝俯瞰打量朱珠面目神情,方才有所缓和,松动手中动作,试探问:“可日后师妹有了新衣,旧衣便没处放,岂不成无用累赘?”
朱珠见机,赶紧保护住自己危在旦夕的衣物,乖巧出声:“其实我也不急着买新衣,不过几处破损而已,师姐稍稍缝制照样能穿。”
好险呐!
司蓝见朱珠如此说,心里方才不再计较,只是不愿轻易原谅她不爱惜自己做的衣物,轻挑眉,神情淡漠应:“好,不过我有些累,师妹今夜自己缝制衣物吧。”
说罢,司蓝顾自往床榻行进,徒留下后知后觉的朱珠,还不明白自己哪里表现不好。
怎么感觉司蓝要处理的不是旧衣,更像是变相惩戒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