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仓贵缓缓睁大了眼睛。

  “看着我,浅仓君。”诸伏高明盯着浅仓贵的眼睛,声音真诚:“如果你死了,我一定会为你难过的。”

  如果是其他人说这句话,浅仓贵绝不会相信,但说这话的却是诸伏高明。

  诸伏高明很好,非常好,所以浅仓贵才不希望诸伏高明参与这起案件。

  诸伏高明说这种话,浅仓贵是相信的,毕竟诸伏高明是少有的真正将他放在眼里的人。

  可惜,太迟了。

  “我已经杀了人,诸伏君。”浅仓贵痛苦地看着诸伏高明,朝他喊:“我已经没办法回头了!”

  “只要你想回头随时都可以!”

  “不,我……”

  “蠢货。”一旁,琴酒语气嘲弄:“杀了人又如何?霓虹的确有死刑,但你见有哪个人真正被执行了吗?真正被执行的人都是罪大恶极,像是你这种有情可原的……你以为有谁会为了你赌上自己的政治生涯在死刑同意书上签字?”

  浅仓贵愣住,完全没想到琴酒会说出这番话。

  “不被执行的死刑有什么好怕的?”琴酒继续说道:“哪怕死刑犯的探监千难万难,高明身为警察总是有门路的,以后可以经常去看你,你们照样可以做朋友。就算高明找不到门路,我有门路,你要不要?”

  “你在说什么蠢话?”舟知直人不满地大喊:“快救我啊,杀了他,这个家伙杀了常太和惠,怎么可以不杀了他!”

  “聒噪。”琴酒垂下眼眸,压低了声音:“就算是杀了人也不会被处决,这可真是……”

  “浅仓君,不要!”

  “啊——”

  浅仓贵狠狠一把将舟知直人推下了悬崖。

  琴酒抬眸,对浅仓贵抛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诸伏高明立刻脸色阴沉的回头,琴酒连忙收敛自己的神情。

  诸伏高明攥了攥拳头,明显是想要对琴酒说些什么,但最终却还是没能说出口。

  浅仓贵从悬崖边缘走了过来,伸出双手说道:“我自首。”

  他低着头,垂着眼眸,和以前在学校时的受气包模样别无二致。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在两天内杀害了三个人,而且都是他以前认识的熟人。

  “浅仓君。”诸伏高明发出一声悠悠的叹息。

  浅仓贵低着头说道:“我杀了他,我想诸伏君以后也是不会来探监的,但我还是很感激你,是你拯救了我的人生。”

  “我没能拯救你。”

  “你已经做到了,都怪他们……是他们做得太过分了。”浅仓贵咬着下嘴唇,声音甚至带了哭腔。

  诸伏高明又是叹了口气,拿出手铐为浅仓贵戴上。

  回到警局之后,浅仓贵交代了自己的罪行。

  起因是户山晴子当年的“自杀”,得知三人杀害了户山晴子,浅仓贵在聚会前夕给三人寄去了恐吓信,要和他们清算九年前的账,因为三人心怀鬼胎所以没人报警。

  这几年,三人看似分散,实则因为当年的案件始终保有联系,而且经常见面,只不过故意避开熟人罢了。

  在收到恐吓信后,三人都很惊慌,草野常太认为一定是当年社团的人知道了真相,所以才写信想要勒索他们,于是便组织了这次团建,结果因为三人的人缘都不怎么样,竟然只来了一个浅仓贵。

  令三人更加没有想到的是,曾经被霸凌的透明人,如今却变成了黄泉的引路人,最终让他们为曾经的罪恶付出了代价。

  审讯过后,等待着浅仓贵的将是一场公诉,琴酒提前为他联系了最好的律师,按照律师的说法,虽然浅仓贵杀害了三个人,但因为情有可原,说不定可以不被判死刑。

  若是无期,暗箱操作一下,在监狱里表现良好多多少少的减刑,说不定十几二十年就可以出狱。

  已经临近中午,警校内的最后一堂课也结束了。

  波本这些年虽然锻炼的不错,但扎了近一个小时的马步也还是感受到了腿部的酸麻,又不敢朝两人翻白眼,硬生生受了这顿气。

  “抱歉抱歉,安室同学一定累了吧?小阵平讲起炸/弹来就忘记了时间,请原谅我们。”萩原研二双手合十朝波本道歉。

  波本能怎么办呢?当然是选择原谅他。

  “没关系,我知道老师不是故意的。”波本甩着酸痛的手回应,说着原谅的话却苦着一张脸。

  苦肉计吗?以为这样就可以让学生们指责他们?

  萩原研二轻笑一声,十分自然地抬手搭上波本的肩膀,说道:“为了表达歉意,我们请你吃饭怎么样?”

  “吃食堂?”

  “也可以出去吃嘛。”

  波本犹豫了片刻,笑容灿烂地答应了:“好啊,谢谢萩原警官!”

  一旁松田阵平看着这一幕嗤之以鼻,没想到波本装乖讨巧的时候竟然这么恶心,真是快把他呕死了。

  几人到了饭店,波本一点都不客气地点了一桌大餐,虽然这不是什么特别高档的餐厅,但这一通点单下来也够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受的。

  “完、完蛋了。”萩原研二呆滞地看着波本,难以置信:“你这是想让我下半个月都吃土吗?”

  “也可以喝风嘛。”波本满脸笑容地推荐:“我推荐西北风哦,喝起来会比较豪迈。”

  萩原研二立刻朝波本竖起了中指。

  这会儿服务员已经出去,包间里面就只有他们三个,松田阵平立刻问:“你最近在做什么?”

  “警校很忙的,白天晚上的都要训练,又不能随便出去,真是累死了。”波本说着起身,将周围环境探索了一番,顺便在桌子上放了个小型的屏蔽仪。

  “你可真是……”萩原研二被他的一番操作震惊了。

  波本耸肩,无奈地表示:“我现在的工作很危险,不这样警惕什么时候死了都不知道。”

  “所以你果然是去……”松田阵平说到关键处自己便止住了。

  波本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的心情都十分复杂,迫害同期的喜悦都淡了些,谁都知道卧底的工作有多危险,看波本这么警惕就知道他这些年有多如履薄冰。

  “他呢?”萩原研二问,试图从波本的脸上找出答案。

  波本却笑而不语,令人捉摸不透。

  “好吧,我不问了。”萩原研二也不想签什么保密协议,拿起酒杯朝他举了举:“干杯?”

  松田阵平也举了起来。

  波本同样举杯,笑着和两位许久不见的老友碰杯:“干杯。”

  夜里,危机解除,苏格兰也将自己的小超市重新开门。

  不过这会儿已经是夜里了,来超市的客人并不算多,苏格兰便开始整理货架。

  卧底经常会有这种时候,装扮成各种各样的人,进行各种各样的事情,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一丝不苟,这样才不容易被人发现。

  “绿、绿川先生。”一个女孩虚弱地走了进来,声音又软又虚。

  “怎么了?”苏格兰连忙上前搀扶那个女孩,他认出了对方,是警校的警校生,之前经常跑他这里来买东西。

  “我的肚子好痛。”

  “是吃坏肚子了吗?”苏格兰突然嗅到一股血腥味儿,顿时一惊:“你受伤了?”

  一瞬间,女孩看着苏格兰的眼神变得复杂极了。

  苏格兰愣了一下,也突然意识到自己搞错了什么,连忙伸手捂脸,天,他在说什么啊?

  “那个……现在太晚了,不知道绿川先生超市里有没有……”

  “有,我去帮你拿。”见女孩羞赫难当,苏格兰连忙打断了她的话,匆匆跑去帮她拿卫生巾。

  女孩子痛苦地半躺在柜台旁的长椅上,疼得冷汗直冒,眼神都有些迷离了。

  痛/经真的是相当难忍的一件事,甚至要比某些手术还要痛苦。

  就在苏格兰去挑选卫生巾的时候,刚刚送波本回了警校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刚好顺路来买包烟,一进门就看到了意识似乎不是很清醒的女孩。

  两人都是一惊,深更半夜的,怎么会有女孩子满脸痛苦的躺在这里?

  难道……

  两人对视一眼,萩原研二朝女孩走了过去,松田阵平则悄悄寻找“罪犯”。

  远远地,松田阵平看到了一个在货架上不停拿货的男人,对方几乎每样东西都拿了一份,具体是什么远远地看不出来。

  松田阵平死死守住唯一的出口,大喝了一声:“混蛋!”

  对方的身子猛地一僵。

  “在警校门口都敢欺负女孩子,你还真是色胆包天!”松田阵平说着一拳朝对方砸了过去。

  苏格兰抱着东西无法反抗,只能郁闷地转过身来。

  松田阵平看清了人,但怒极之下的拳头却已经收不住了。

  “噗——”

  这一拳,硬生生转变方向,从砸向对方的脸砸向了对方怀里抱着的东西,还是其中最大包的一件商品上。

  一拳打破了包装袋,直接砸中了里面的商品。

  软软的,柔柔的,很舒适。

  “小阵平,别动手!”萩原研二的声音焦急传来:“那女孩没事,她只是……”焦急追来的萩原研二看到这一幕后整个人都石化了,半晌才干巴巴吐出后面的两个字:“……痛/经。”

  “原……原来如此。”松田阵平僵硬地将自己的拳头从被打破的卫生巾中抽了出来。

  因为不知道什么牌子好所以每样牌子都拿了一份怀里满满一抱卫生巾的苏格兰:……

  原来个鬼啊!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啊?

  这会儿天都已经这么黑了,你们不用睡觉的吗?

  “你们别乱来,对面可就是警校!”震惊之下,苏格兰还是很快找回了自己的演技,义正辞严地警告两人。

  萩原研二/松田阵平:……

  好巧,这也是他们的台词。

  与此同时,诸伏宅。

  诸伏高明看着琴酒又打完了一个电话,憋了许久的话终于忍不住了。

  “你似乎对这起案子很积极。”

  “积极点不好吗?浅仓贵并不是恶人。”琴酒指出这一点。

  诸伏高明沉默片刻,开口:“不管初衷是什么都不该去杀人。”

  “如果法律无法给他公正……”

  “他从来都没有尝试过使用法律。”诸伏高明严肃地说道:“阿阵,法律或许并不绝对公正,但经过一次又一次的改进,也绝对是目前最适合霓虹的,可以帮助绝大部分人解决麻烦,让好人得以申冤,让恶人罪有应得。”

  “你也说了,是绝大部分。”

  “我就是个警察,如果他知道之后来找我……”

  “或许他就是不想拖你下水。”琴酒嘲讽地看着诸伏高明,反问:“还不明白吗?你和户山晴子对他来说都很重要,他是不会拖你下水的。”

  “可我愿意!”

  “他不愿意。”琴酒点明重点。

  和从小接受正统教育的诸伏高明不同,琴酒的思想要更加极端些。

  什么法律,什么伸冤,太荒谬了。

  与其相信那些政府的高官,还不如相信自己的拳头,琴酒已经见惯了贪官污吏,和组织合作的霓虹高层也有不少,基层的黑警也不是完全没有,所以他遇到事情绝对就不会想到警察与法律。

  与高明恰恰相反,琴酒非常欣赏浅仓贵的做法,如果他未来能出狱又没有工作的话,他很乐意将人引入组织。

  “阿阵,你认真告诉我,你是不是故意的?”诸伏高明死死盯着琴酒的眼睛,质问他:“你是故意让他将舟知直人推下去的吗?”

  舟知直人死了,搜救队在山下找到了他的尸体,已经摔得不成人样。

  而当时,琴酒那番意有所指的话……

  诸伏高明很不安,他迫切想要寻求一个答案,哪怕在他的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我有说过让他将舟知直人推下去吗?”琴酒反问。

  诸伏高明皱眉。

  “我没有说过,警官,凡事要讲究证据,可不能随便冤枉好人。”琴酒冷笑连连。

  诸伏高明抿紧了嘴唇,他明知道琴酒有问题,却偏偏拿不出证据,因为当时他的确没有说过那种话。

  只是……那番引导,又岂能说舟知直人的死和他完全无关?

  “我不在乎舟知直人。”看着诸伏高明的眼睛,琴酒淡淡说道:“不管他是活着还是死去,对我来说都没有任何影响。”

  “那你……”

  “我说的都是实话,不是吗?”琴酒反问。

  霓虹的确有死刑,却形同虚设。

  高官们不会因为一个普通人搭上自己的政治生涯,不管是浅仓贵还是舟知直人,他们都不会得到应有的判决。

  “应该由法律……”诸伏高明说不下去了,他看着琴酒眼神中的嘲讽,明白自己在这场争论中一败涂地。

  如果……

  法律无法给他公正呢?

  诸伏高明想,这难道就是正确的吗?如果每一个人都靠自己来获取“正义”,这个社会会乱掉的。

  “有些时候,人只顾得上考虑自己。”

  “不,我认为……”

  “所以你是警察,我不是。”琴酒直接打断了诸伏高明的话。

  诸伏高明哑口无言,他的确没有资格要求所有人都抛弃个人利益来维护集体利益,那太自负了。

  “我今晚不走了。”

  “好。”诸伏高明点头。

  “我明天要离开。”

  诸伏高明皱眉,问:“不能多留几天吗?”

  琴酒戏谑地看着他,人果然都是贪心的,见他留了一天就想让他留两天,见他留了两天就想让他留三天。

  而事实上,琴酒最初的打算其实是当天离开。

  诸伏高明露出一副伤神的表情,说道:“今天遭遇的一切真是坏透了,你能不能多陪我几天?”

  “也不算完全没有好事吧。”琴酒说道。

  诸伏高明一愣。

  琴酒继续说:“至少知道户山晴子的确不是软弱的人。”

  诸伏高明长叹了口气,阿阵总喜欢讲一些地狱笑话。

  这天晚上,琴酒和诸伏高明又痴缠在了一起,却和上一次不同,第二天是琴酒先起来的,并悄然离去。

  等诸伏高明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不见琴酒的踪影,他送给琴酒的那枚戒指静静地被放在床头柜上,表达着对方的拒绝。

  诸伏高明的脸色顿时更不好看了,从琴酒戴上戒指的时候他便一直在担忧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琴酒根本不肯接受他的爱。

  在戒指旁边,琴酒用便签留了言。

  【如果你能把戒指戴在你的下面,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收下它。】

  诸伏高明:……

  回旋镖,终究还是扎回了自己的身上。

  阳光明媚的清晨,波本来到超市和苏格兰进行情报沟通,一进门便见到了眼眶发黑的苏格兰。

  “绿川先生没睡好吗?”波本熟稔地和他打了声招呼。

  苏格兰生无可恋地抬了下眼皮,苦笑道:“别提了,昨天晚上有客人来买东西,因为身体不舒服晕倒了,结果被两个路过的警察审了我大半宿。”

  波本:……

  不是他想的那两个警察吧?

  苏格兰苦闷地看着波本,意思很明显,对,就是你想的那两个人。

  zero,你可是在卧底啊!

  苏格兰痛心疾首,一个卧底,怎么能出去和以前的同期吃饭,并且还一直聊到深意呢?

  聊到深夜也就罢了,竟然还让那两个警察送你回警校,你是生怕自己不暴露啊!

  当然,最令苏格兰痛心疾首的是,如果不是他们送波本回警校,他也就不会遇到那两个瘟神了!

  “真同情你,绿川先生。”波本的同情真心实意。

  遇到那两个家伙,怀疑倒是很容易便能洗清,但是那两个家伙可不是那么容易摆脱的。

  hiro说是审了一晚上,那应该就是一晚上,可怜,真是太可怜了。

  “来包烟。”波本示意苏格兰。

  苏格兰有些震惊,什么情况?根据之前设定的情报,买烟的话就说明任务是有重大进展。

  现在就有进展了吗?zero到底想怎样?毕业后直接进入高层吗?

  不行,那太冒进了,苏格兰皱紧了眉头,波本太顺风顺水反而会引起组织的怀疑,波本就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吗?

  “你会抽烟?”苏格兰笑着问:“警校应该不允许抽烟吧?”

  “高兴嘛!”波本兴奋地朝苏格兰说:“我偷偷告诉你哦,绿川先生,我收到邀请了!”

  “真的?”他的幼驯染到底要搞什么鬼?

  “是爆/炸物处理班的邀请!”波本公布答案。

  苏格兰:……

  松田,萩原,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啊——

  苏格兰此刻简直想化身土拨鼠,来一场世界名画《呐喊》。

  开什么玩笑?虽然学术交流也有挖掘人才的意思,但是萩原和松田竟然想要挖波本?波本该不会真的要去爆/炸物处理班吧?

  “听说拆/弹的工作十分危险。”

  “当警察哪有不危险的!”波本大手一挥,正义凛然。

  苏格兰谨慎地问:“所以你答应了?”

  “还、没、有。”波本炫耀般地一字一句说道:“我这么快就可以收到邀请,这说明我很抢手,所以当然要选择一个我喜欢的部门。”

  苏格兰顿时松了口气,看样子波本没有想去爆/炸物处理班。

  “你看起来很自信,或许之后就收不到其他部门的邀请了,机会难得哦。”苏格兰语气轻松许多。

  波本却十分自信:“怎么会,我绝对能收到更好的邀请!”

  真自信啊。

  不过也应该,毕竟zero是公安,公安那边应该会给他安排一个不错的部门,到时候就可以对黑衣组织进行错误的消息输送了。

  两人正聊着,有人进入了超市。

  波本朝来人扫了眼,顿时吓得一跳,手上的烟都差点掉了。

  琴、琴酒?他怎么会来?

  波本茫然地看着琴酒,琴酒进门后扫了他一眼,问:“你会抽烟吗?”

  “我当然……”

  “不会抽烟就给我。”琴酒将波本手上的香烟夺了过去。

  波本:……

  要不要这么不讲理啊!

  不过波本也并没有和琴酒争,毕竟只是一盒烟的事情,况且重点本来就不在一盒烟上面。

  “看来我讨人嫌了。”波本耸了耸肩膀,就要借故抽身。

  波本已经撤得够快了,却还是没能及时抽身。

  “你已经好几天没来组织了。”琴酒冷冷说道。

  波本要离开的脚步顿时迟疑,而后顿住。

  波本郁闷地回头,这会儿没有其他的客人,他便也对着琴酒说道:“你想暴露我吗?”

  事实上,波本巴不得被暴露,如果现在被暴露一切都怪琴酒,可不是他的问题,也不会受到什么惩罚。

  什么卧底与反卧底,这种戏码波本早玩够了!

  “如果你不乐意,组织会派出另外的卧底。”琴酒的语气漫不经心:“如果从警校开始,那群条子一定防不胜防,不管是谁都可以胜任这份工作。”

  波本沉默了许久,抬头看着琴酒,说:“你今天很不对劲儿。”

  突然来超市,突然来影响他的任务,琴酒可不像是这种人。

  “等下去组织的训练场。”

  “我?我等下有课……”

  “你自己解决。”琴酒说完,拿着那包本来应该是波本的香烟离开了。

  波本茫然地看着琴酒离去的背影,问自己的幼驯染:“什么情况?”

  “大概……他心情不好?”苏格兰看出了端倪。

  一旦发生这种情况,并且喊人去训练场的话……

  苏格兰深吸一口气,用力拍了拍自己幼驯染的肩膀,语重心长:“要小心了。”

  波本:?

  “我觉得他想打你。”

  波本:???

  苏格兰诚不欺波本,波本请了假到达训练场之后,便被琴酒狠狠地锤炼了一番。

  所以是为什么啊?

  波本仰面躺在训练场冰冷的地面上,满眼茫然,他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他这些天明明没有出现在琴酒面前,甚至还在积极向组织传递情报,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你的身手退步了。”琴酒的语气冷得吓人。

  “没有!”波本下意识反驳。

  才刚反驳,波本便明白不好,果然紧接着便听到琴酒说道:“既然你认为你没有退步,那就爬起来继续。”

  波本:……

  “上一次,你在我手上坚持的时间要比这次长。”琴酒冷冷说道。

  那是因为你这次攻击比上次凶猛啊大佬!

  波本的内心无语极了,郁闷地爬起来继续坚持,总不能真的“退步”了吧。

  又是一番折腾,波本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疼,而且累得厉害,不过和琴酒对练收益也大,毕竟像是琴酒这样的陪练不是什么人都能请得到的,是真的有真才实学。

  “你的问题主要在下肢。”琴酒扫了眼波本的双腿,点评:“纤细无力,你是女孩子吗?”

  波本:……

  他的腿怎么就无力了?

  敢接他一腿吗?

  当然,波本只是在心里想想罢了,毕竟真说的话,琴酒刚刚已经接了他不少腿了。

  “我的确比不上你。”波本承认这一点,然后问:“你不高兴?”

  “没有。”

  “其实是苏格兰说你不高兴。”波本企图祸水东引。

  琴酒眼神一暗,苏格兰,诸伏景光,诸伏高明的弟弟。

  蠢货,全都是蠢货。

  像是他这样的人,诸伏高明竟然也敢招惹,看样子他要给诸伏高明留一个深刻的教训了。

  “太啰嗦了。”琴酒冷喝了一声。

  波本沉默,祸水东引失败,而且琴酒看起来好像更生气了。

  琴酒倒也没有做的太过分,骂了波本一句之后便没再做什么了。

  中午,两人一起吃的午饭。

  吃饭的时候,波本一直都狐疑地打量着琴酒,不太明白自己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了对方,又或者是谁得罪了对方。

  “琴酒,你……”

  “你想说什么?”

  “是谁得罪你了?”波本到底还是没忍住自己的好奇心。

  琴酒想着诸伏高明不知分寸的模样,冷嗤了一声,说道:“一个条子。”

  波本沉默,警察招惹琴酒,这简直太正常了。

  不过警察招惹了琴酒琴酒干嘛来找他麻烦?这可就不太对了。

  “那个条子已经被你干掉了吧?”波本问出口的时候其实就已经知道了答案,肯定还是没有,否则琴酒也不至于这么不消气。

  琴酒的话却令波本感到怪异:“你很希望我干掉他?”

  波本心中一突,琴酒为什么会这样说?难道琴酒已经知道他的身份啦?不对,如果他卧底的身份真的暴露了,琴酒今天就不会在对练的时候教他了。

  于是,波本嗤笑了一声,说道:“当然了,条子都是一些不知进退的东西,不干掉他以后肯定还会来烦你。”

  “啧~”琴酒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声响。

  干掉吗?诸伏高明的确很烦人,而且波本说的有道理,那家伙不知进退,不干掉的话说不定会一直缠着他。

  他很讨厌有人缠着他。

  可若是干掉……

  一瞬间,琴酒想到了诸伏高明那么多年的陪伴,一封封信件,一句句思念。

  如果他们那天没有见面就好了,琴酒想,如果他们只是笔友,就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了。

  这可真是他造的孽,当初为什么要同意和他见面?

  琴酒有些懊悔,想要回到当初,但很显然不是那么容易的,诸伏高明可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甩得掉的。

  可若是杀了他……

  琴酒下意识摩挲着自己的右手中指,手指上虽然已经没有了那枚戒指,但其中象征的束缚却仿佛一只都缠在了上面。

  “我会考虑的。”琴酒脸色阴沉,语气慎重。

  波本则茫然地看着琴酒,琴酒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杀死一个警察竟然还需要考虑,组织的topkiller竟然还会对警察手下留情?

  荒谬,今天波本所不理解的事情真的是太多了。

  波本当然也不想让一个警察受到伤害,但他却敏锐察觉到了情报,于是旁敲侧击地打听那个警察的身份,可惜琴酒是什么人?三两句话就看穿了波本,直接无视了他。

  和琴酒分开之后,波本立即联系了苏格兰,两人找了个地方详细讨论了这件事情。

  “会是琴酒认识的人?”

  “肯定是认识的人,否则他不会那样犹豫。”

  “可是我没听说琴酒有认识什么警察。”苏格兰皱紧了眉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压低音量猜测道:“该不会是黑警吧?”

  此话一出,波本立刻也提高了警惕。

  的确,这是最有可能的。

  组织派遣他们去卧底,不代表以前就没有在霓虹警界派遣过卧底,说不定早有黑警在帮助组织办事。

  “如果是黑警就可以理解了,肯定是那个黑警最近办事不利惹琴酒生气,但因为组织用得上对方的缘故,是不是要处理掉才需要考虑。”波本分析着,同时有些懊悔:“当时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如果早点想到这一点,我当时就应该劝琴酒杀了他!”

  “也可能不是黑警,要小心误伤。”苏格兰告诫。

  波本则郁闷地看向苏格兰,问:“你觉得对方不是黑警的可能性有多大?”

  苏格兰沉默。

  行吧,如果是琴酒的话,对方不是黑警的可能性几乎没有,琴酒才不会对一个警察手下留情。

  可惜,机会已经错过了,太可惜了,这可是为警界铲除一个败类的大好机会。

  “不行,我不甘心。”波本说着拿出了手机开始编辑短信。

  苏格兰疑惑:“你要发给谁?”

  “当然是琴酒,我要好好和他说一下黑警的事情。”波本表情兴奋地敲打着手机的键盘,杀了他,杀了他,立刻杀了他,波本绝不能放那个黑警继续出卖同僚!

  夜已经深了,琴酒独自坐在月台上喝酒,回忆着和诸伏高明的点点滴滴。

  他还是下不去手。

  虽然有些不想承认,但琴酒却也不得不承认,相比起一个死去的不会缠着他的诸伏高明,他还是比较喜欢鲜活的诸伏高明。

  会给他写信,会给他发短信,会和他在床上玩各种各样的姿势。

  如果那样的人死了,人生一定也会变得非常无趣吧。

  不过,诸伏高明的爱意,他还是不能接受。

  这无关其他,主要在琴酒的心里从来就没有“爱情”一说,他也向来不相信爱情。

  他见过兄弟反目,看过情人之间的互相残杀,不管是亲情还是爱情,都是靠不住的情谊。

  像现在就很好,他们天各一方,写信联系,偶尔会互相通个电话,这样保持的关系在他看来才是最长久也最安全的。

  “叮咚”一声,是诸伏高明发给他的短消息。

  一张图片,是一张皎洁的弯月。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看着那句古诗,琴酒的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笑容,真蠢,那可不是在海上。

  琴酒放下啤酒,动了动手指打字,就要给诸伏高明回几句,一条新的消息却插入进来。

  消息自动弹开,露出波本编辑的大段内容,上面满满的都是让他干掉那个警察的诉求。

  琴酒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手指都僵在了屏幕前。

  波本知道自己是在怂恿他干掉谁吗?

  就在琴酒僵愣的时候,苏格兰的消息也紧跟着发来,他说是从波本那里得到了琴酒的苦恼,询问琴酒是不是有空,没空的话他可以代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