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这天下午，顾严理他爸顾绅回来了，拉着行李箱风尘仆仆地进门，尽管总是来去匆忙，但这天他一定会回家，然而父子俩照旧沉默，没有所谓的团圆饭，与平常冷清的日子没什么不同。
往年吃过饭顾严理就会回自己房间，但今年他吃完晚餐收拾好碗筷后，坐到沙发上打开了电视，突然响起的热闹声响在这安静的房子里太过突兀，顾绅从茶台间抬起头，瞟了两眼屏幕上红红火火的画面，端起茶杯进了房间。
顾严理手里捧着手机，苏焱给他拍了他那的年夜饭，一大家子围着张大桌子，人多的坐不下，大大小小或坐或站，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还给他拍了他手拿红包的自拍，笑得像个小财迷。
“观众朋友们，接下来请观看歌舞……”
“……带来的小品……”
电视里放着热闹的歌舞，欢快的音乐在房子里回响。
“这个小品好尬啊，一点都不好笑。”
“这什么舞美？花花绿绿的。”
“没有以前好看了。”
……
顾严理从不看春晚，嫌吵，现在却不时抬起头瞄上几眼，只是为了能跟上苏焱的吐槽。
新年倒数开始了。
“6.5.4.3.2.1！”
他准点收到了苏焱发过来的语音。
“严理哥！新年快乐！新的一年身体健康，万事如意！”苏焱的声音很大，夹杂着震耳欲聋的鞭炮声。
顾严理也不自觉提高了音量，给他送上新年祝福：“新的一年平安健康！”
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时候他家过年也是热闹欢乐的，顾严理及时打住回忆，他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只是苏焱的出现让他感到久违的温暖，让他对新的一年有了期待。
大年初二一早顾严理就接到了苏焱的电话，“严理哥！我回来啦！”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顾严理隔着手机都能想到苏焱说这话时得意的小表情，不知怎么就心跳加快了，语气却依然平静，“怎么突然回来了？”
“哈哈！”苏焱笑道，“特意没告诉你的，这边还有几家亲戚要走，不过明天才开始，你今天有安排吗？”
顾严理回答：“没什么事。”
“那你今天来我家吧！试卷那事我妈一直说要请你吃饭表示感谢，唠叨得我耳朵都快起茧了！”
突地收到邀请，顾严理下意识拒绝：“你告诉阿姨不用麻烦，长途回来你们也累了，今天好好休息别折腾了。”
“不折腾，我爸妈回来就开始张罗了。”
顾严理还在犹豫，程林抢过电话说：“过来吧，等下我妈要亲自请了。”
“好吧。”顾严理没再推辞，挂了电话，抬眸在空荡荡的房子里扫视了圈，心里莫名有些紧张，他长长舒出口气，收拾好自己出门。
街上过年的气氛浓厚，到处张灯结彩贴着春联年画，出小区时，门卫大叔热情地和他打招呼：“小伙子新年好啊！”
顾严理也高声回了句：“新年好！”
他去了趟超市买了几大盒过年的礼品，一到苏焱家小区门口，大老远就见到苏焱奔了过来。
“严理哥！”
虽然每天都有发语音，但这么多天没有亲耳听到苏焱活力清脆的声音，顾严理脸上漾出温柔的笑容：“这么冷的天你跑出来干嘛，不是都告诉我地址了。”
苏焱穿着暖气房里的单薄衣裤，只裹了件长羽绒服，在寒风里冻得缩成一团，笑嘻嘻地说：“好久没见啦，我可想你了！”
他说得坦荡又真诚，而顾严理却好像有点想得太难熬了。
见他两手都提了东西，苏焱伸手过来道:“我帮你提。”
顾严理递过去，空出一只手推了推苏焱肩膀，“快进去吧，别冻着了！”
两个人并肩往小区里走。
出了电梯口，楼道里便能闻到阵阵腊味香。家里的门早已敞开，苏焱兴奋地朝里喊:“我们来了！”
苏焱爸妈还有程林齐齐来到门口迎接，苏岚热情迎接：“严理，阿姨早盼着你来了，快进来，就当自己家一样别客气！”
看到他手里提的大包小包，苏岚很过意不去：“怎么提这么多东西？你还是学生，这也太破费了。”
顾严理有些许拘谨，回道：“阿姨，这些只是点小心意，没花多少钱。”
程登峰系着围裙手里还拿着锅铲，豪爽地和他打了招呼：“饭菜马上就好了，今天叔叔给你露一手！”
等爸妈接待完顾严理进门，程林才有机会和他搭话，寒暄了几句后，程林忽然抬手比了比两人的头顶，感叹了句:“你又长高了？”
顺便抨击一下他弟，“你说苏焱咋不长个呢？”
这个当哥的总爱戳亲弟痛处，苏焱给了他一个锋利的眼神，过去一把扯过顾严理，顾严理顺势说道：“带我参观下你家吧。”
“好。”他领顾严理从客厅走到哪里餐厅，苏焱家一看就是他妈妈精心布置的，温馨又富有生活气息。
“小时候我家住钢管厂家属院，那个房子小，我和我哥一间房，我俩老打架，之后就搬到这了。”
说着，苏焱打开他哥的房门，顾严理往里瞥了眼，程林的房间贴了很多球星海报，书架上摆的全是篮球杂志，还有他收藏的各种篮球周边。
“搬到这我才不用跟这头猪睡一起了，”程林逮住机会吐槽他弟，“那时候家里换了高低床，我俩都不愿意睡上面，怕睡着了掉下来，就天天打架争睡下层，最后只好都睡下面，这小子睡觉一点也不老实，挤得我没地方睡，不是胳膊打我头，就是一脚把我踢下床。”
苏焱踢了他哥一脚：“闭嘴，你才是猪！”他把顾严理拉到自己房间，对他哥吐了下舌头，啪的一下关上门。
苏焱的房间和他个性一样不拘小节，被子枕头随意堆成团，书柜上只有书本是整齐摆放的，就像从来没有动过只是摆设，还陈列了很多各式各样的积木飞机、摩托和车。
他拉顾严理到床边，从床底下拿出个盒子盘腿坐到床上，“给你看看我的宝贝！”
苏焱打开盒子，里面装的全是一个乐团的专辑和周边。
“你是他们粉丝？”顾严理抽出一张专辑看。
苏焱点头，对他的宝贝爱不释手：“我喜欢这个团很多年了，一直想去看他们现场！不过估计要等上大学了才有机会。”
顾严理见他上一秒还眼里放光下一秒便垂了头，笑着没说话，翻到专辑背面看歌单。
“吃饭了！”门被敲了两下然后推开，程林看到房间里的积木又忍不住爆料他弟的糗事，“苏焱小时候嘴一点也闲不住，什么都往嘴里放，有次把积木吃进去了，我妈说肚子里会长机器人，把他吓得哇哇大哭……”
苏焱抓起一本书丢过去，程林反应迅速地关上门。
顾严理故意问：“然后呢？”
苏焱一下红了脸：“你还要不要吃饭了！”
餐桌上摆了满满一桌菜，腊肉腊鱼腊肠飘香四溢。苏岚将菜一股脑往顾严理面前放：“严理，焱焱说你不吃辣，我让他爸特意没放辣，你尝尝看。”
苏焱夸他爸：“我爸手艺可好了！”
“还行还行。”程登峰笑得爽朗。
顾严理忘了有多久没吃过这么热闹美味的家常饭了，苏阿姨不停给他夹菜，程叔叔就着点小酒跟他聊天，还有程林和苏焱两兄弟不时拌上几句嘴。
饭后苏焱将他拉到客厅看电视，顾严理注意到身后的沙发上摆了很多娃娃，他拿起其中一只小狗。
“都是我妈买的，我可不喜欢这些东西。”苏焱赶紧撇清关系。
“这个和你挺像。”顾严理薅了薅狗子的耳朵，双手把小毛狗的脸一挤，笑道：“这样更像了。”
“哪里像我了！”苏焱不满地说，“奇了怪了，我妈说买这个就是因为觉得像我，还对着这狗叫我名字。”
没想到顾严理居然喜欢这个，苏焱瞧他爱不释手的样子，大方一挥手，“你喜欢就拿回去！”
“真的？”顾严理继续把玩小毛狗，捏了捏它毛茸茸的尾巴。
“嗯，拿回去当靠背什么的。”苏焱想起带回来的特产，拍了下顾严理说：“差点忘了有个东西要给你尝！”
“我已经吃不动了。”顾严理连忙摆手。
“没事，这个不占肚子。”
苏焱去厨房拿刀乒乒乓乓一顿斩，端出来一碟黑乎乎的东西对他说：“尝尝！”
顾严理拒绝，苏焱直接拿起一块塞他嘴里，手掐人下巴上不让吐出来，把他呛得眼泪水都出来了。
恶作剧得逞，苏焱头回见到顾严理这么狼狈的样子，幸灾乐祸道：“我说过要带给你尝的，好吃吧？要不要再来点儿？”
顾严理边摇头边猛灌了几口水，程林在旁边看着热闹，心想真是一物降一物，苏焱被顾严理管教得听话，但顾严理也被苏焱欺负得没话说。
等苏焱闹够了，程林才出来帮顾严理解围，“休息够了没？出去打球？”
于是三个人一起出去打了场篮球，顾严理又被强制留下吃了晚饭才回的家，回去时被塞满了各种特产，他还不忘拿走了那只小毛狗。
从此，顾严理的床头多了一只小毛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