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的周祁珞却等不及地又拖着声懒散喊他，“哥哥怎么不说话？”
那刻意咬重的两个字听着依旧有些刺耳。
沈淮之敛了敛眸，声音清淡，“早。”
周祁珞轻笑，掀开被子下床，“哥哥去哪了，怎么这么早就不在家？”
沈淮之抬手示意希挽将平板递给他，“我一会的飞机去B市，大概两天后回来。”
周祁珞忍不住蹙眉，“你要出差？”
沈淮之“嗯”了一声。
周祁珞手指攥紧，下意识想问那他怎么办。
沈淮之没有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这两天你先在家跟老师上课，下周再去学校，学校那边已经重新请好假。”
“上什么课？”周祁珞声音竭力平静。
沈淮之看了眼平板上傅斯扬的回复，“高数和街舞，你不是说你不会？”
周祁珞想到他昨晚说的话，顿了顿，“我什么时候说我不会了？”
沈淮之眉峰很轻地挑了一下，神色平淡，“你上次月考高数成绩不及格。”
周祁珞笑了笑，“哥哥，我不是昨……”
话说到一半他便忽然顿住。
沈淮之无声轻晒，他已经觉得没有再继续问下去的必要了，他将平板递给希挽，示意司机开快点。
周祁珞见他沉默，扯了扯唇，“怎么了？哥哥怎么又不说话？”
沈淮之懒得拆穿他，“到机场了，我先挂了。”
“好吧，虽然哥哥今天没有问我，但我还是要跟哥哥说。”
沈淮之眉心微跳，他和傅斯扬都认为周祁珞这次没失忆应该是有原因的，如果周祁珞愿意主动说的话……
周祁珞看了眼显示仍在通话中的电话，勾了勾唇，“哥哥，怎么办，我好像控制不了我的信息素……”
沈淮之听着电话里传来的略显懊恼，但又掩不住戏谑般的话，眼眸微沉，
副驾上的希挽握着手中的电话转头看了他好几次，不知道该不该打断他。
见他挂了电话，立马出声道，“沈总，家里的自动警报器响了，信息素浓度监测器检测到夫人的信息素浓度超标了……”
希挽剩下的话没有再说，因为她已经从沈淮之冷漠的脸上意识到他已经知道了。
后面的一路上沈淮之都没有再开口，希挽低声在旁边拨打电话，而司机大气都不敢出，眼睛直视前方，因为没有得到吩咐，依旧将车开去了机场。
沈淮之到了B市后就有会，希挽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包里沈淮之的私人电话不断振动，但她在沈淮之眼神的凝视下，压根不敢出去接。
希挽内心叫苦不迭，她不知道周祁珞这次怎么这么能折腾。
他们上飞机前，医院那边打来电话，说人已经接到了，她以为没事了，结果他们到达B市刚落地，她还在给几部手机开机，沈淮之就率先接到了傅斯扬的电话。
傅大医生应该是生平头一次接收到这样不配合的病人，气急败坏地在电话里让沈淮之立刻过来把人接走。
“给他打了抑制剂完全没用，隔壁的几个病房都受到了信息素影响，你人在哪，赶紧过来把他接走，再晚点，他就直接强制性发/情了！”
沈淮之声音冷淡，“你是医生都拿他没办法，我去了又能怎样。”
傅斯扬听到后说了什么，希挽不知道，但她只听着沈淮之的话都忍不住头皮发麻。
“我是个Beta，他现在最需要的是Omega，你可以选择向Alpha救助协会求助。”
“标记？”沈淮之莞尔，冷淡地轻扯嘴角，“我一个Beta怎么会被标记，救助协会的人马上就到。”
“对了，他的监护人不是我，你问他需不需要找一下他的姑姑。”
希挽眼看着沈淮之挂断电话，然后径直拨给了周妗。
再之后，他的手机就一直没有停歇过。
另一边，傅斯扬挂断电话后，无奈地看了眼病床上的周祁珞，“你都听到了。”
周祁珞朝他伸手。
傅斯扬按了按太阳穴，思虑半秒，将手机递给他。
周祁珞就着刚才的通话记录，重新拨过去，电话提示被占线，沈淮之没有接。
傅斯扬抬手推了推眼镜，“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差点陷入强制发/情期，但从你现在的情况看，你今天没有失忆？”
周祁珞低头继续打电话，“我昨晚没睡觉。”
“你的意思是说，因为你一晚上没睡觉，所以才没有丧失记忆？”傅斯扬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他刚刚还在微信上和沈淮之分析了半天。
周祁珞“嗯”了声，“可能是。”
傅斯扬看向他。
Alpha被送到医院时，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衣，在信息素失控下浸湿了一大片，头发胡乱披散着，但眼神锋锐，脑子也保持着警惕般的清醒。
“你要不要去换件衣服？”傅斯扬打算待会给他做下脑部复查，再重新测试一次Alpha的精神控压力。
周祁珞抬起眼，他眼眶发红，声音也带着疲惫克制后的低沉嘶哑，“不用了，一会救助协会的人就要到了。”
傅斯扬皱眉，“我没打电话。”
“但是他打了。”周祁珞扬起手机。
傅斯扬看着屏幕上的陌生来电，上前挂断。
周祁珞直到这时才有了玩笑败裂后的真实感，沈淮之对他的态度比他想象中还要糟糕冷漠。
昨晚的耐心温和仿佛是他的错觉一样。
“我之前……”周祁珞缓慢蹙眉，问得有些艰难，“分化后醒过来一个人在医院时，他也是这样吗？”
傅斯扬顿了下，皱起眉，嘴唇翕动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周祁珞见状扯出抹笑，不再多问。
救助协会的人来得比傅斯扬预料得快，他刚准备再给周祁珞注射一针抑制剂 ，协会的人就已经到了。
“祁珞！”
傅斯扬还在跟协会的人交接，就看见一个Alpha踩着高跟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直奔周祁珞的病床前。
“这位女士，你……”傅斯扬拿着交接单转身看到和周祁珞肖似的脸稍顿。
周妗扫了他一眼，没说话。
她身后姗姗跟过来的秘书反应迅速，连忙站到傅斯扬面前，请他出去说话。
傅斯扬将单子递给旁边的护士，双手插兜站直，看着周妗挑了挑眉，道，“你是谁？病房里不允许大呼小叫，请你出去。”
周妗从走进来开始面色就不好，此时被一个医生落了面子，脸色更差，“周祁珞你到底怎么回事！”
周祁珞抬头看她，眼里明晃晃地存在和傅斯扬一样的疑问。
他只觉得进来的这人比刚刚那群协会的人更吵，更让他烦躁。
“周总。”秘书适时地接起一个电话，打破病房里的僵持。
周妗看了眼来电备注，伸手接过。
傅斯扬咂舌地见证这女人一秒钟内从暴怒到熄火。
不知道电话里的人说了什么，她频频看向周祁珞。
周祁珞这会仍旧情绪不佳，脸上毫无血色，他刚刚简单收拾过，蓝白条纹的病号服不那么合身，略显松垮地套在他身上，衬得他整个人羸弱不堪。
“我知道了。”周妗眉目逐渐舒展，“那我一会问下他，如果他愿意的话，这两天我先带他回去。”
周祁珞隐约觉得话里指代的那个“他”是他，但他有些不敢相信，“你在跟谁说话。”他突然沉着脸出声问。
周妗蹙了下眉，为周祁珞跟她说话的态度下意识想发作，电话里的希挽却让她将电话递给周祁珞。
周妗化着精致妆容的脸上满是不耐，她不知道周祁珞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不过是失个忆，看她的眼神却像极了他那个没用的妈，桀骜凶恶。
周祁珞看了眼她手里的电话，迟疑着不想接。
周妗深吸一口气，努力平静地再次重复，“祁珞，接下电话。”
短短的十几秒里，周祁珞给自己做了无数种心理建设，最终他还是缓慢地伸出手，从周妗手里拿起电话。
听筒里的电流声真切，周祁珞凑到耳边接起电话的瞬间，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刚刚周妗在接电话时，他揣测了很多次，对面的人会是谁，但当他真的听到沈淮之声音时，他又忽然后悔听到这个电话。
“祁珞。”沈淮之的声音像是始终不会有任何起伏的直线，温和却又淡漠得令人失望。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可能都不在家，你跟你姑姑回去住几天。”
“不要让我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