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无效联姻【完结】>第21章

  不是关心,也不是询问,甚至都不是责怪,沈淮之语气平淡得像寻常夫妻一方出差,但担心另一方独自在家出事,所以拜托其他人来照顾一样。

  如果他没有特意叮嘱最后一句话,如果救助协会的人没有拿着抑制枪和抑制手铐赶到的话,周祁珞说不定会真的相信这种错觉。

  “祁珞?”电话里又传来声音。

  周祁珞握着手机略略回神,他牵动嘴角轻笑了声,道,“我都听哥哥的。”

  声音比刚刚他同傅斯扬说话时还要低哑,傅斯扬站在两步开外,对他突如其来的情绪变化感到意外。

  周祁珞不仅笑了一声,他抬头看向周妗,目光忽然变得温顺,对着电话道,“我会跟姑姑一起回去。”

  周妗冷笑,并不接受他此时的卖乖,干脆利落地转身往病房外走,只留下她的秘书在这处理后续。

  傅斯扬联系刚才周妗接电话时说的几句话,确定这通电话是沈淮之那边打过来的,他也大概能猜到沈淮之的意思。

  傅斯扬身为医生,不可避免地会站在周祁珞的角度思考一些问题,丧失记忆并非小事,尤其是像周祁珞这样,空白的是中间某一段和某两段时期的记忆。

  他很疑惑,但没有人肯为他解答这些疑惑。

  沈淮之显然没有跟他好好地交流沟通过。

  傅斯扬想到沈淮之的性子,不禁头疼。

  沈淮之身上总有种天然的冷感,待人接物始终是彬彬有礼的温和淡漠,还有点和普通人不甚相符的清高,从不屑于主动去做一些麻烦的事。

  傅斯扬简直太能想象他是怎么对待周祁珞失忆这事的。

  即使只是出于教养和风度,沈淮之都能淡定地容忍下新婚妻子莫名其妙失忆一事,更别说,他和周祁珞之间的协约牵扯甚广。

  如果忽然接受不了了,那一定是因为出了什么问题。

  傅斯扬一时想不到会是什么问题,他见周祁珞情绪正常,还在听电话,便对救助协会的人做了个手势,示意出去说话。

  裹着密闭的防护服抱着抑制枪站在病房里怪吓人的,别说是周祁珞,他同为Alpha看到那黑乎乎的抑制枪都忍不住后颈隐约一痛。

  救助协会接收的一般都是信息素紊乱,发/情期异常,对社会秩序造成危害的Alpha,解决手段大多强制暴力,连抑制剂的浓度都要比医院所用的普通抑制剂高出很多,更别说其他用以强行抑制信息素的东西。

  傅斯扬想着把人带出去后,随便找个理由糊弄过去,反正他们也看到周祁珞现在已经正常,接下来也绝不会再有任何不当的信息素波动。

  但是,还没等他走出病房,病房里就突然出现了异样的信息素。

  “周祁珞!”傅斯扬几乎是立即转身,直奔病床,但身边救助协会的人比他更快。

  他想不到这么短的时间内,周祁珞到底经历了什么,仅仅只是接个电话就克制不住地释放出了信息素。

  还是极具有攻击性和压制的信息素。

  傅斯扬脚下一软,眼睁睁看着救助协会的人对着周祁珞举起了抑制枪,粗长的针头裹挟着高浓度的抑制素穿进了周祁珞的腺体内。

  周祁珞顿时闭眼昏睡过去。

  沈淮之被挂断电话后,沉默了一会。恰逢有人找过来,借着送文件的名头询问下场会议什么时候开始。

  沈淮之见状正了正脸色,吩咐希挽先过去安排。

  希挽看他一眼,欲言又止。

  沈淮之朝她挥手,拿着手机起身去了旁边另外的办公室。

  周妗秘书的电话再打过去时,已经无人接听,而周祁珞的电话,也显示已关机。

  沈淮之捏了捏鼻梁,生平头一次,有些后悔刚才说的话。

  电话里周祁珞的笑声听着很勉强,喊他哥哥的语气和语调也不像之前伪装的那么散漫和漫不经心。

  他明明都听出来不对劲,但还是在周祁珞终于忍不住问他“我…我之前会这样喊你吗?”时停顿一下,然后刻意残忍地回答,“不是。”

  “我们虽然结婚了,但并不熟悉,所以你不用这么喊我,也不用试探我。”

  “即使你失忆了,但是放心,我们的关系目前都不会改变,协约也始终有效。”

  沈淮之说完以后,电话那边的呼吸重了不少,再之后电话就冷不丁被挂断。

  沈淮之抬手揉了揉眉心,他很少会这样不留余地地说话,其中的冷淡与刻薄,不只希挽不解,就连他自己现在回想起来,都难以理解。

  他对周祁珞,是不是太没有耐心了?明明他什么都不记得,只是下意识想靠近他,寻求庇护而已。

  办公室里寂静,沈淮之单方面反思了一会,没有得到答案,他看了眼仍没有任何回复的手机,起身准备出去开会。

  希挽却忽然推门而入。

  “沈总。”希挽边接着电话边示意他等一下,“傅医生的电话。”

  沈淮之看着希挽递过来的手机,才反应过来,他刚刚一直拿着的是希挽的手机,而不是他的。

  “喂?”沈淮之面不改色地和希挽交换手机,然后一边接着电话,一边快步走出办公室。

  傅斯扬见电话里终于换对人接起,简直有一万句脏话想破口而出,但是在太阳穴狠狠跳过后,他还是吐出一口气,咬牙压抑着和沈淮之说明情况。

  “我就是打电话告诉你一声,周祁珞被救助协会的人接走了。”

  沈淮之看着希挽递过来的救助协会发来的回复,应了声,“我知道。”

  傅斯扬想说你知道个屁知道,他保证沈淮之一个Beta绝对没见识过Alpha救助协会对控制不好信息素的Alpha的处理手段。

  饶是傅斯扬为不知多少发/情期的Alpha注射过抑制剂,也被吓得不清。

  那么粗,那么长的一根针,说钉就钉进了腺体里,操,那他妈得多疼。

  傅斯扬想都不敢想,还好周祁珞晕过去了。

  “你怎么想的,周祁珞现在这种状况不能进Alpha救助协会,他只是失忆了,他是因为分化失忆的,所以他控制不好信息素这很正常,信息素会影响操纵他!”

  沈淮之听着傅斯扬克制不住情绪逐渐拔高咆哮的声音反倒平静下来。

  “你也说了他是因为分化失忆的,Alpha在易感期的某些症状和发/情期类似,他不会控制信息素,说明他的信息素有问题,需要采取强制抑制手段。”

  傅斯扬没忍住操了一声,他烦躁地捋了一把头发,“信息素信息素,这他妈是信息素的问题吗?他的信息素对你有没有影响你不知道?他又没做错什么,你凭什么替他做决定?”

  傅斯扬想起刚才周祁珞被一枪击中的场面,仍然心有余悸。

  “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等他下一次经历易感期的时候再看看,说不定他再经历同样一次易感期,就能恢复记忆了呢。”

  成年后才分化的Alpha每隔一个月都有一次易感期,症状类似于发/情期,会非常依赖伴侣,对伴侣重复标记行为。

  傅斯扬不确定是不是因为周祁珞没有可标记的Omega,以及沈淮之的特殊体质能够对他产生吸引和影响,却没法回应他的标记行为,从而才导致他在分化过程中,最易患得患失的易感阶段,发生意外,丧失某段特地记忆。

  但周祁珞丧失这段记忆的确又正好和沈淮之相关。

  除此之外,傅斯扬想不出更好的能够用医学和第二性别特征来解释的原因。

  电话那边顿了好一会,傅斯扬以为沈淮之想通了,正准备继续劝服他,就忽然听见沈淮之道,“有影响。”

  “你说什么?”傅斯扬难以置信,他上次所说的临时标记影响,仅针对周祁珞这种SS+的Alpha,更何况那也只是他基于周祁珞对沈淮之的下意识占有和亲近行为的一种猜测。

  沈淮之最终还是停下,通知希挽去取消接下来的会议,他转身重新回到安静无人的办公室。

  “我说周祁珞的信息素对我有影响。”沈淮之拉过椅子坐下,他仰头往后靠在椅背上,忍不住抬手掩眸。

  眼前视线陡然黯淡,他也跟着回想起昨晚。

  他说话的语气始终平淡,简单地向傅斯扬说起昨晚两人猝不及防的相贴,以及后面周祁珞不经意数次打量他的后颈。

  “他一开始没有释放信息素,靠过来时我只是略感不适。但他眼睛始终盯着我的后颈,我能感觉到他身体绷直在努力克制。”

  “最后我挣脱开,故意站远,他还是忍不住释放了信息素。”

  “很淡的葡萄果香,酒味还不浓烈,只是让我的腺体忽然有了刺痛感,他的信息素味道是香槟,我有说错吗?”

  傅斯扬诧异,“阿淮,你是个Beta。”他略扬声提醒,声音却下意识发颤。

  沈淮之轻笑一声,也不知道是在笑傅斯扬说的话,还是在笑其他什么。

  “傅斯扬,你和我都清楚,我本来就不算是一个真正的Beta,不光有残缺不完整的腺体,而且还有……”

  “好了!”傅斯扬急躁地打断他,“我之前已经说了,你身体的各项机能指标都和Beta一样。”

  “沈淮之,你就是分化成了Beta。”傅斯扬突然冷声道。

  沈淮之又笑了一声,这次没有再反驳他的话。

  而被救助协会接走后再次送回医院的周祁珞,左手手腕上戴着特质的抑制手铐,另一只手输着营养液。

  傅斯扬过去看了一眼,看见他躺在病床上沉睡,脸色苍白。

  “你们给他注射了哪些药?”傅斯扬忍不住问救助协会的人。

  救助协会的人回答很简短,抑制类药物,说周祁珞接下来的一个月内都不会感知到信息素的存在。

  傅斯扬皱眉,却没再继续追问,这显然是协会一贯的强制手段。

  他转头便将这个消息传给沈淮之。

  沈淮之倒是比他接受得快,“我刚好这段时间不在A市。”

  “你至于吗你?又要像之前刚结婚那样躲着不见?”傅斯扬顿时没忍住,嘴快地吐槽道。

  “别整那些有的没得,赶紧回来体检,我跟你说沈淮之,我可没和你开玩笑,你有多长时间没体检了,难道你自己不知道?”

  沈淮之无奈,“真的有事,沈氏在国外的项目有进展了,我得过去盯着。”

  一听他正经地谈到工作,傅斯扬便见好就收地没再多说,随便又聊了两句后便挂了电话。

  第二天傅斯扬路过周祁珞病房,想起周家派人来办出院手续,正好负责周祁珞的护士跟着在一起查房。

  他随口问了句周祁珞的情况,护士说镇定剂的药效已经过了,应该马上就会醒过来。

  傅斯扬挑眉,顺手推开病房门进去,结果没想到还真让护士预测准了。

  周祁珞在护工的帮助下,正缓慢地从床上坐起来。

  “醒了?”傅斯扬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么巧。

  周祁珞听见动静,抬头看向他。

  只对视一眼,傅斯扬就知道,得,睡一觉起来又失忆了。

  他一时没开口,周祁珞也沉默着没出声。

  等差不多给够了周祁珞加载记忆的时间,傅斯扬才上前一步道,“我是你的主治医生傅斯扬,有什么问题你现在可以问我。”

  周祁珞将他和记忆里的医生对上,“嗯”了一声。

  傅斯扬当医生这么多年来,已经习惯失忆者性格的反差,他见周祁珞不想多说话也没强求,照例给他做了脑部检查。

  “那个……”周祁珞开口险些被自己的声音吓到,他的嗓音带着久未出声的低哑。

  傅斯扬见状递给他一杯水。

  周祁珞下意识抬起左手准备接,却忽然又若无其事地换成了右手接过,“谢谢。”

  傅斯扬扫了眼他握成拳的左手,抑制手铐的另一端依然铐在床边的围栏上。

  “等下我问问,怎么把这玩意取下来。”傅斯扬也看不惯这破手铐。

  周祁珞见他盯着他左手在看,忍不住将左手往被子里遮了遮。

  “那个,”周祁珞顿了顿,试着重新开口。

  傅斯扬挑眉看他,有些好奇他究竟想说什么。

  “医生你好,请问我的Beta在哪?他没有来看我吗?”周祁珞想着记忆里Beta清俊的脸,忍不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