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昏黄的光落在房间里,梁以霄看到光源尽头瑟缩着的小小身影。温然手中的水果刀抖的不像话,随着踹开的门猛地抖了下身子。惊恐的眼眸中,大滴的泪水往下落。

  “温然?”梁以霄眉头深蹙,看着温然狼狈可怜的样子,心里绷着的一根弦像是被人猛地拨了一下。

  梁以霄的声音将温然从恍惚中拉回现实,暖黄光勾勒出高大的身影。温然机械性的抬起眼眸,泪光模糊视线,随着眨眼的动作那个人的影子和幻想中的人重叠。是刚才深陷危机的那一刻,他脑子想起的人——梁以霄。

  梁以霄背着光,温然看不清对方的样子,带着哭腔试探性的叫了一声:“梁先生?”

  梁以霄“嗯”了一声,紧绷的背脊明显放松了许多:“是我。”

  温然手中的刀哐啷落地。

  简单的两个字,让温然极力控制住的情绪瞬间崩溃。他从地上爬起来脚步踉跄的扑进梁以霄的怀里,头埋在他胸前心脏的位置,哽咽的声音中带着微颤:“梁先生……我好害怕!”

  梁以霄的胸口蓦地受力,背上的伤口像是撕裂般的疼。他轻微皱了下眉,停在半空中的手犹豫了一下,指尖微微动了动,轻柔地落在了温然的背上。

  “好了,没事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令人心安的安抚感。

  温然闻着他身上的松木香,眼泪不争气的往外流:“我不想……哭的……可是,我控制不住……”他断断续续的说,抱着梁以霄的手越来越紧,似乎要将自己埋进他的骨血中。

  梁以霄的手掌一下下的轻抚着他的后背,用很轻柔的语调的说:“没事,不哭了。”

  温然在他怀抱中渐渐冷静下来,身子逐渐僵硬。

  梁以霄感受到温然的变化,小声询问他:“怎么了?”

  温然咬了下唇,尴尬地说:“你的衬衣……”

  被我哭湿了!

  梁以霄摸索到灯控开关,一直手托住他的后脑勺锢在怀里,自己也闭上眼睛后才开了灯。等适应了灯光的亮度,睁开眼的同时松开了温然。

  温然红着脸,看着梁以霄被他哭湿的衬衫,脸上的表情很丰富。湿衣服贴着他的肌肤,胸前的肌肉若隐若现。

  温然脸红的像是要滴血,从梁以霄的怀里退后一步,垂下头。

  梁以霄似乎并不是很在意,目光在温然住的地下室里扫了一圈。

  这地方,比他家的卫生间大不到哪里去。一眼就能看尽全部,一张用钉子勉强固定住的破床,一张掉漆的桌子,倒在地上的塑料椅断了一条腿,碎片散落的到处都是。

  墙上到处是发霉的痕迹,即使能看出温然整理的已经很干净。但冷冬的天气,空气中阴寒潮湿混着霉味的味道,依旧令人憋闷的难受。

  他从来没想过温然会住在这种地方,上次送他的时候只见他进了单元门,便以为他是住在楼上。

  在找到温然之前,他顺着楼上一层层的敲门,敲到顶楼最后一家房门时,在温然房东那里打听到他所住的是地下室。

  他还没到楼下,就听到地下室传来的异响。

  梁以霄不敢想,若是他在晚来一步,温然会如何。

  他真是不能理解,为什么每一次的见面,温然总是能够把自己弄得那么惨。

  “你就住这里?”梁以霄的语气很明显冷下来。

  温然回头看了一下自己的“窝”,脸上露出不太自然的表情。

  这里和梁以霄的别墅根本没有办法比,对他来说只是站着都会觉得难受吧。

  温然微乎其微的“嗯”了一声,声音小的他自己都快听不见了:“家里有点乱,不好意思。”

  梁以霄吁出很长的一口气,沉默了片刻才问道:“有什么贵重物品?”

  温然看着自己这些破烂家当,床上用品还是房东剩下来的。一目了然的房间里,哪里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不对!还有梁以霄的西装。

  他从地上捡起刚才慌乱之下扔下的西装,拍了拍塑料罩上的灰尘。双手捧着递给梁以霄,用不太自信地语气道:“这个……”

  他家里最贵重的东西,就剩梁以霄的衣服和温然自己了。

  梁以霄差点要被气笑了,目光在衣服上停留了几秒,不知怎得心里狠狠酸了一把。他一手拿过衣服,另一手抓着温然的手腕,转身往外走:“跟我走。”

  走廊一片狼藉,满地的碎屑,飘在空中的粉尘还没有散去,光线都变得雾蒙蒙的。

  “梁先生?”温然的手腕转动了一下:“你要带我去哪里?”

  梁以霄抓着他的力道蓦地收紧了几分,脸上没有表情,但周身却围绕着一股冷意:“不许说话,不许乱动。”他的语气不算凶,却带着不容质疑的威严。

  他将温然带到房东家门口,让他等在不远处,敲开房东家的门。

  房东老太太半天才开门,见又是刚才敲门的人,语气不善的说:“你怎么又来了?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休息了?”

  梁以霄说了声:“抱歉”从口袋里掏出一些现金。

  他是个极有涵养的人,在和老太太说话的时,半弯着腰。哪怕对方语气不好,他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耐烦。

  温然听不到他再说什么,只看见他说完后便将手中现金递了过去。房东太太目光瞬间晶亮,侧身越过梁以霄的身影,看向温然时露出赞许的目光。欣然的收了钱,关上门。

  梁以霄走回来,重新握住温然的手腕,拉着人往下走。力道不松不紧,只在温然转动手腕时,会紧一下力道。

  坐上车时,梁以霄都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浑身都透着一股低气压。

  温然忍不住问他:“你刚才跟房东太太说什么?”他其实是想问,为什么梁以霄要给她钱。

  他等了半天梁以霄都不说话,就在温然以为梁以霄不会理他时,听见梁以霄淡的几乎没有起伏的声音:“给你退租。”

  温然:“……”

  退租不是应该退钱吗?梁先生是不是对租房子有什么误解?

  等等,他什么时候说过要退租了?

  还没等温然说话,梁以霄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温然,你现在的情况不能住在那个地方。”

  温然又想到刚才发生的一幕,脸色瞬间煞白,咬着唇不说话了。

  梁以霄并没有将车开到他住的别墅区,而是去了市中心的商业住宅区,附近生活配套设施齐全,健身房、超市、还有很多网红店。

  车子畅通无阻的开进小区,停在一栋高楼下的停车位上。

  梁以霄先下了车,在驾驶室外等着温然。大概是温然的脸色太难看,他终究于心不忍走到副驾驶拉开车门,俯下身跟他说:“这里很安全,放心吧。”

  他其实是想说“我在这里,放心。”话到嘴边,还是改了。

  温然跟着梁以霄上了电梯,小心翼翼地问他:“这是什么地方?”。

  电梯缓缓上升,到了第七层。

  电梯门打开,便是一梯一户的入户门。

  梁以霄出了电梯,用指纹开了锁,回答道:“我的房子。”

  临河公寓是市中心高端楼盘,大平层,一梯一户,出行便利。是那种多看一眼,都像是要花钱的房子。

  温然有一次和高言路过时,赞叹过小区的空中花园,也羡慕足部住户就能看到河。

  高言赶紧捂住温然的眼睛,负气似的咬牙切齿道:“这破地方,没什么好看的。”

  如今温然站在房间里,还有种恍惚的感觉。房子装修的风格是温馨的田园风,原木的家具在暖灯里透着一股温馨感。

  他站在鞋柜处往里看,透过镂空的屏风看见梁以霄坐在温暖舒适的沙发上。他的手肘撑在沙发扶手上,身子的重量都在一侧,看起来那么舒服的沙发,但他好像坐的很不舒服,脸色微微有点泛青。挪动身体时,显得很吃力。

  正当温然疑惑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温然听到敲门声,还心有余悸。缩了下脖子,一脸担忧地看向梁以霄。

  梁以霄轻闭了眼睛,对他说:“开门。”

  门被打开,熟悉的面孔出现在面前。四目相对的两个人都有些怔愣,还是白微先反应过来,对着温然露出职业性的笑容:“温先生,好久不见,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官方的语气配上官方的笑容,显得白微真的很官方。

  温然回头看了梁以霄一眼,转回头对白微露出有些尴尬地笑容。

  白微嘴角的弧度依旧放下来:“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温然这才反应过来,侧开给白微让出进门的路。白微在门口换了鞋,提着手中的购物袋走到客厅里,掏出里面的东西放在茶几上:“梁总,是哪里受伤了?需不需要我请家庭医生过来?”

  “不用”梁以霄摇了摇头,一颗颗的解开衬衣的口子。胸前紧实的肌肉随着解开的扣子展现在两人面前,随着最后一个口子解开,紧实的腹肌显于人前,清晰流畅的线条好看的要命。人鱼线延伸至裤腰之下,荷尔蒙爆表。

  温然咬着唇,耳廓微微发红,羞涩地垂着头不敢看。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场景如同过电影般,又勾起了那夜的回忆。心跳的无章法无节奏,落在身侧的手抓紧了裤边,将唇咬的失了血色。

  梁以霄这个人……怎么能够当着别人的面就这样……

  梁以霄脱下衣服的瞬间,白微发出一声极快的轻呼:“怎么弄成这样了?”

  温然猛地抬头,才发现梁以霄的后背一条紫到发黑的乌青,从肩头延伸到腰间。中间破皮的地方血色已结痂,伤口红肿,细小的血管如蛛网一般蔓延开来,在他健康的肤色中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森怖。

  温然赶紧走到沙发边,手刚触碰到梁以霄的后背,就感觉对方极轻地颤了一下。

  他脑子空白了一瞬,这么严重的伤,都不知道梁以霄是怎么撑到现在的。

  温然看向白微求助。

  白微眨巴着眼睛莫名其妙的回看他,心想:你看我干什么?

  房间地暖的温度还没有上来,梁以霄被晾了半天,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终于忍无可忍道:“上药。”

  温然又看向白微。

  白微:“……”

  白微有些无语,用眼睛点了下药,又看了眼梁以霄的后背。正巧梁以霄回过了头看了他一眼,白微这才恍然大悟般,挠了挠头不自在道:“啊!我忽然想起来,我家的花该浇水了。梁总,我先回去了。”

  梁以霄说:“楼下等我。”

  “好”白微说完,将几种药的使用方法告诉温然,便快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