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赶来的很快,贺兰被放上担架抬上了车。

  高言跟着他,在车上一直拉着贺兰的手,反反复复说得只有一句话:“贺兰,我原谅你了。”

  将人送进抢救室,高言脱力地跪在手术室门口。目光呆滞地看着紧闭的大门,像是穿透了厚重的门,看见了手术台上的贺兰。

  看到医生手中的手术刀,不停地交换,被血渗透的纱布一个个被扔进医疗垃圾桶内。

  高言将胸口的衣襟抓变了形,他不敢哭出声。怕影响到手术室里医生的救治,即使明知道他的声音是穿不进去的。

  梁以霄去办理手续,温然扶高言起来,坐在椅子上。

  高言一遍遍问温然:“贺兰,会没事的吧?”

  “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温然不厌其烦的回答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贺兰的家人匆匆赶来。

  老贺总已经从各大视频网站知道了贺兰在演唱会上做了什么,接到梁以霄电话,听完贺兰事故发生的前因后果,差点一口起没倒过来,背过去。

  老贺总被人搀扶着走向高言,什么都没说,抬手就往高言脸上扇,被梁以霄一把握住。

  梁以霄声音冰冷冷地:“贺兰若是醒来发现高言在您这里受了委屈,依他的脾气,您觉得他会做什么?”

  老贺总狠地咬牙切齿,怒瞪着高言,恨不得用眼神将高言撕成碎片。

  愤愤甩开梁以霄的手,坐在椅子上,再也没说过话。

  期间大夫出来,下了病危通知书。

  贺兰颅内大面积出血,压迫视神经,情况很不好,很有可能下不了手术台。

  老贺总颤抖着签了通知书。

  高言脸色煞白的贴着墙,缓缓地坐在地上,眼神满是绝望。

  老贺总怒狠狠地瞪着高言:“滚,别在这里做样子。我儿子就要死了,你这幅样子给谁看?”

  高言瘫在地上没有反应。

  老贺总情绪忽然激动起来,使劲拍着椅子,大喊道:“滚,我让你滚,你听见了没,滚出去……”他喊着喊着,哭出了声。

  贺母赶紧帮他顺气,对着梁以霄道:“小梁总,你们先把他带走吧。我们……我们现在真的不想看见他。”

  梁以霄无声叹息,给温然使了个眼色。

  这个时候高言确实不适合直面贺家人。

  温然的心里也难受极了,他弯腰去扶高言。

  高言抓着温然的手腕,使劲摇头,哀求道:“不要……我不能走……我要看着他出来……求求你……”

  老贺总手指颤地指不准高言,吼道:“滚,你这个扫把星。我儿子就是为了你骗我,他骗我早就跟你分手了,还拿和别人的合照给我看。”

  “我派人跟着他,盯着他相亲谈恋爱。他做够了表面功夫,连床照都能给我P出来。实际呢……为了骗我这个老头子,把你藏起来,让我找不到。”

  “他可真是,煞费苦心,连他亲爹都骗。”

  “我断了他经济来源,把他锁在家里。他从二楼窗户跳下去,差点摔断腿也要跑出去找你。”

  “都是因为你啊……他现在就要死了!”

  “你当着这么多人面,羞辱他……你到底有没有心。”

  老贺总捂住心脏的位置,呼吸都变得困难,却还是继续喊着自己心中的愤懑:“他为了你跟我断绝父子关系……为什么躺在手术台上的人,不是你。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为什么不是你啊……”老贺总绝望地呐喊:“为什么不是你。”

  “你说什么?”高言懵了好久,脑子里嗡嗡直响。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你,你是说他手机里和别人的暧昧照,是假的?”

  “他忽然就找不到人,是你……是你把他关起来了?”

  “是你逼他跟别人在一起?”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高言倏地抬高音调:“为什么呀……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老贺总咬着牙,一字一句狠声道:“因为你不配。”

  高言闭上眼睛,将头偏到一边,眼泪扑簌簌往下落。

  肚子猛地一痛。

  紧接着,五脏六腑都像被人拿棍子搅动在一起。

  高言脸色痛苦地捂住肚子,蜷缩在地上,紧紧抓着温然的手腕:“救我……然然……”

  温然被吓得脸色惨白,想要触碰却又不知如何下手,急道:“言言,你怎么了?”

  “肚子,肚子好疼。”高言五官都皱在一起,额头满是细密的冷汗。

  “你装什么装?”老贺总冲过去,抬脚就要踹。

  “他怀了贺兰的孩子,你是疯了吗?”温然挡在高言身前:“拆散他们对你来说,是多有成就感。”

  闻言,老贺总僵化在原地,半天都没动。不可置信道:“贺,贺兰的,孩子?”

  若他刚才,一脚下去……

  温然不再理他。

  老贺总似乎受了打击,吃了几颗速效救心丸后,坐在椅子上,眼神都是空的。

  梁以霄不敢耽误时间,抱起高言赶去了急诊室。

  好在高言就在医院,抢救的及时,孩子和大人都没有大碍。

  过了几个小时,贺兰也平安的从手术室里被推进了ICU观察。

  温然的心情很沉重,垂头坐在走廊的椅子上。趁着梁以霄出去给他买吃的时候,掏出手机。

  放着两人合照的屏幕上,全是同一个号码发来的短信提示。

  满屏的文字,有诅咒、有谩骂、有威胁……

  从梁以霄和李雨婷闹翻后,他的手机每天都能收到李雨婷发来的短信。

  高言的事情,给了温然很大的刺激。

  他也很想问问李雨婷,拆散他和梁以霄,对她来说真的这么重要吗?

  他知道自己不配,可是他们是真的相爱。

  就在他愣神之际,李雨婷又发了一条短信过来:你一个生不出孩子的废物,你以为以霄会爱你多久。他是个顶级alpha,你是要毁了他。你这个恶毒的贱人,我诅咒你……

  温然呆呆地看着,在心里想:是啊~高言还能生孩子,可他呢?

  李雨婷说的没错……他生不出孩子,他是个废物。

  梁以霄的声音忽然从几步外传来:“在看什么呢?”

  温然赶忙将手机塞进口袋里,用笑容掩饰眼中的慌乱,含糊道:“没什么,再看我们的合照。”

  梁以霄将热豆浆塞进他的手里,搂着温然亲了亲他的额头:“不要乱想,贺兰和高言解开误会,一定会好的。”

  “等他们的孩子一出生,就算老贺总不认高言。以贺兰的能力,也不会让高言吃苦。”

  温然勾了个极淡的笑意,点了点头。

  贺兰被抢救回来后,在ICU度过危险期,贺家人破天荒地将他和高言安排在同一个病房里。

  贺兰被推进病房的那一天,高言就坐在床边,一直盯着他看。

  贺兰躺在床上,还不能动,头上抱着纱布,脑后少了一大块头发。

  他脸色惨白,没有血色的嘴唇干的起皮,但一双眼睛睁的又大又亮。

  他盯着高言的肚子看了一会儿,又看向高言的脸。

  两人就这么看着,谁也不说话。

  直到贺兰眨了两下眼睛,眼皮再也沉的抬不起来,睡了过去。

  高言等贺兰睡沉了,才敢走过去,坐在床边极轻地拿起他的手,放在肚子上。

  就着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肚子,柔声道:“宝宝,是你兰爸。他很喜欢你!”

  一句话说完,高言的眼眶就红了。

  “我感觉……他在动。”贺兰的公鸭嗓,突然出声,吓了高言一跳。

  他猛地转头,发现贺兰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正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高言紧抿着唇,眼中噙着泪,好半天才开口:“你还记得我吗?电视剧里都演,撞了头会失忆。”

  贺兰被逗笑,干涩爆皮的嘴刚一扯,就疼的赶紧止住。

  他想逗高言开心,哑着嗓子道:“ 我不记得你了。”

  “但你长得好像我妻子,我孩子的爸爸。像我犯了错,还想不知廉耻求着原谅的人。”

  贺兰眼角的泪溢出来:“言言,原谅我吧。”

  高言攥紧了贺兰的手,哽咽着:“我已经都知道了。”

  “什么?”贺兰疑惑道。

  “叔叔,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了。”高言说。

  贺兰皱眉,猛地抬起上半身,又在剧痛中重新摔回床上“嘶”了一声,担忧道:“他为难你了?”

  “你别乱动。”高言摁着他的肩膀,心疼道:“没有,他没有为难我。”

  思忖了片刻才问:“贺兰,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贺兰自嘲一笑:“这是我和他的事情,告诉你,只会让你有压力。总归……是我没用,一步错,步步错,把事情弄的这么糟糕。”

  他眼中闪着泪光,反握住高言的手,小心翼翼地问:“言言,你能不离开我吗?”

  高言的眼泪滴在贺兰手背上,被他小心地抹去。

  高言将五指穿插进贺兰的指缝,紧紧攥住:“我需要你,孩子也需要你。不是因为标记,是因为我爱你。”

  贺兰出院的那天,温然早早到了医院。

  梁以霄有事情要处理,将他送过来后,就去了公司。

  温然走到病房门口,见贺家父母也在里面,便停在门口没有进去。

  贺兰见到老贺总,显得很紧张,使劲将高言往身后藏。

  老贺总被贺妈搀扶着,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见儿子像母鸡护崽一样,满脸尴尬。

  他和贺妈对视了一眼,从口袋里取出证件。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大概是拉不下脸,又将东西塞进了贺妈手里。转过身摆了摆手,示意贺妈送过去。

  贺妈嗔了他一眼,带着慈祥地笑容走向两人。

  贺兰紧张地扫了眼老贺总。

  原先,老贺总就吓唬过贺兰,若他非要跟高言在一起,就找人废了高言。

  贺兰将手伸到背后,搂住高言,眼中满是警惕,语气像是祈求:“妈!”

  “那个……”贺妈再见到高言也挺不好意思。

  因为,老贺总强行拆散他们的时候。她虽没有参与,但也没有阻止。

  “小兰,你别害怕。”她脸上带着点愧疚,将手里的证件递到两人面前:“你爸说,让你们两个空了,去把证一领。”

  老贺总猛地转身,瞪大眼睛,急的差点跳起来:“什么我说的,不是我的说,明明就是你说的。”

  “好好好,我说的行了吧,我说的。”贺妈回头瞪了他一眼,嘀咕道:“死鸭子嘴真硬。”

  贺兰接过证件,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求证似的问贺妈:“你们,不反对了?”

  “还反对什么呀!”贺妈看着自己不争气的儿子,红了眼眶,叹了好长一口气:“你在抢救室的时候,我和你爸想了很多。你人差点都没了,我们争来争去,又有什么意义。”

  “再说,就因为固执,差点害了你的孩子。我们的孙子,闹到最后,看似我们赢了,最后却是什么都没有了。”

  贺妈哽咽道:“贺兰,真的……你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言言,你能原谅我和你叔叔吗?”

  高言和贺兰对视了一眼,对着贺妈点了点头。

  贺兰走过去,伸开双手紧抱着贺妈,肩膀发颤:“谢谢……谢谢……”

  他一遍遍地说,到最后泣不成声。

  老贺总背对着他们,偷偷抹了把脸。

  贺妈装都哭花了,拍了拍贺兰的后背:“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贺兰点了点头,转身拉过高言的手,捧在手心里。身子缓缓下沉,单膝跪在地上。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锦盒,握在手里紧了紧。

  深吸了好大一口气,才将锦盒打开。

  里面是一枚男戒,铂金磨砂面上刻着两人的名字。

  他将戒盒递到高言面前,抬起头时,脸上已满是泪水:“那天在演唱会,我想……如果你肯原谅我,我就当着所有人的面,跟你求婚。”

  “虽然现在时间地点都不合适。”

  “一点也不浪漫。”

  “可我还是等不及的想问你……高言,你愿意嫁给我吗?”

  高言捂着嘴,眼泪顺着指缝往下淌,使劲点头。

  他满脸幸福地看着贺兰将戒指一点点推向他无名指的指根。

  贺兰就着他的手,吻在了戒指上,起身抱住高言:“谢谢你,回来了。”

  他吻上了高言柔软的唇,唇齿纠缠,爱意缠绵。

  老贺总回头看了一眼,言不由衷道:“这么大的人了,不害臊。”

  又冲着一旁傻乐的贺妈,使劲招了下手:“你看什么,赶紧走。”

  贺妈半天没动。

  老贺总走过去扯着贺妈,离开了病房。

  关门的瞬间,老贺总透过玻璃窗,扬起嘴角,眼眶渐渐地红了。

  今天(28号)就这一章,木有啦。

  我继续肝结局去了,后天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