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然早在贺兰父母出来之前就离开了医院。
春日的阳光穿过树叶,在水泥地上落下斑驳的光影。呼吸的空气都带着暖意,路边的小店里飘来浓郁的饭香味。
想起刚才高言被求婚的那一幕,温然真的很开心,也很羡慕。
他忽然很想梁以霄,很想听听他的声音。
白日的工作时间,他从来没给梁以霄打过电话。
破天荒地第一次,他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正要拨通电话时,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过来。
温然的手指一顿,停在人行道上。
他知道这个电话一定是李雨婷打来的。
最近李雨婷除了频繁给他发诅咒短信,也会用不同号码给他打骚扰电话。
后来,只要是跟梁以霄在一起的时间,他的手机不是静音,就是关机。
高言的事情给了温然勇气,他也想努力一次,万一就成功了呢?
那梁以霄也不必二选一。
他真的很希望梁以霄不用为了他,背负那么多。
如果他努力得到李雨婷的认可,是不是这个选项就能变成多选。他们也可以在李雨婷的见证下,幸福的在一起?
温然鼓起勇气摁下了通话键,电话一接通,他呼吸都乱了:“阿姨。”
电话那头显然没想到会接通,愣了一刻,李雨婷的声音才从电话听筒里传过来:“温然,你到底想要什么?怎么才肯放过我儿子。”
“阿姨,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我可以解释。”温然柔声道:“以霄很爱您,我真的不希望他过的不开心。”
李雨婷冷笑一声:“你也知道他不开心?我这个做妈妈能为他,心甘情愿的在梁家做一条人人践踏的狗。你呢?”
“温然,你能做什么?你明知道他还有更好的选择,你为什么非要毁了他?”
“阿姨,我没有。站在您的角度来说,我确实不是以霄最好的伴侣人选。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要害他,我是真心的想跟他在一起。”温然鼓起勇气说出了心底的话:“阿姨,求您接受我吧。如果我哪里做得不好,我可以改。”
李雨婷尖锐冷笑到失声,嘲讽道:“你自己听听你说的是什么?你也知道你不配,你改?你怎么改?”
“你去改一个生/殖/腔。给我们以霄生个孩子?”
“温然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抓着以霄不放手,不就是图他的钱吗?”
“你没想过害他?你已经害的他什么都没了,还想怎么样?”
李雨婷控制不住地吼出声:“你有什么手段,冲我来,你放过我儿子行吗?算我求你,温然……我求你,离开我儿子。”
“他有更好的未来,你只会成为他的拖累。因为你,他要放弃辛苦打拼下来的事业,放弃家人,你忍心吗?”
“温然,你摸着自己的良心。以霄到底是哪里对不起你,你不是说爱他吗?”
“你也希望他好的对不对?你离开他,他会比现在过得更好。这也是你最希望看到的,对吧。”
温然沉默了,接不住她的话。
他不能告诉李雨婷,梁以霄现在要扳倒V集团,也无法给梁以霄生出一个孩子。
他明明就站在阳光下,却冷地浑身颤抖。
顷刻,他用哀求语气道:“阿姨,你能不能为了以霄给我一个机会?也许……也许你会喜欢我呢?”
“喜欢你?温然,你被别做梦了。”李雨婷发现求温然没用,声音又变得冷飕飕地:“像你这种心机深沉的人,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就算我死了,也不会接受你。”
“我也警告你,尽快离开以霄,不然我会让你后悔一辈子。”李雨婷撂下狠话之后,直接挂了电话。
温然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在路边站了许久。
他自嘲地笑了笑,告诉自己说:既然不同意就不同意吧,只要以霄还需要他。
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离开梁以霄。
他给幼儿园长打了个电话,表示自己不能再去继续工作。
以李雨婷刚才的话来看,他若是再回去工作。万一找到园里,他被羞辱是小事,不想影响到别人。
园长劝了几句,见温然态度很坚决,便也没在挽留。只说,想回来的时候随时可以回来。
挂了电话,温然红了眼眶。他其实很喜欢这份工作,也很喜欢小朋友。
他将手机装在口袋里,转身的瞬间,直接撞在了一人怀里。
那人的手在他后背极快地搂了一下。
温然几乎是在对方松手的同时,本能的推开他,往后退了一步。警惕道:“你干什么?”
那人穿着一件明黄色的T恤,阳光照在身上折射出的光,刺的人眼睛发痒。
温然都还没看清那人的样子,对方说了句:“抱歉”,匆匆忙忙地就跑了。
温然眯着眼睛,看着那人像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感觉特别不好。
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他此时心情糟糕透了,实在懒得去想。
他在小区外的超市买了点菜,还未走到家,梁以霄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电话那头的环境很安静,但梁以霄的声音听着却很奇怪。有点沉有点冷,似是在压制着呼之欲出的情绪:“然然,你在哪儿?”
“我快到家了。”温然回答道,本想将刚才和李雨婷的对话告诉梁以霄。又担心他听了会难受,话到嘴边又改了口:“你今天回来吃饭吗?”
“不回来吃了,这几天比较忙。”梁以霄问:“你刚才回来的时候,见了谁?”
“没有,从医院出来,我就直接回来了。”温然总觉得好像忽略掉了什么细节,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事吗?”
梁以霄那边明显吐出一口很长的气:“没有,你别乱想。好好吃饭,我先挂了。”
“等一下。”温然抢在梁以霄挂电话之前急忙道:“老公,我想你。”
“嗯,知道了,我也想你。”梁以霄淡淡道:“我还有事情要忙,先挂了。你在家乖乖的,不要乱跑。”
“好。”温然听着梁以霄有些冷淡的声音,不免有点失落。想着对方在忙,也没多说什么,挂了电话开门回了家。
梁以霄挂了电话,点开陌生号码发来的照片,目光阴仄仄的像是含着冰刀子。
图片里,一个身穿明黄色T恤的男子,紧紧抱着温然。
照片的距离不算太远,能够清晰看到温然的侧颜。
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像是极其舍不得分开。
梁以霄摁下座机上的短号,叫白微进来一趟。
白微一推门就感受到房间内的低气压,梁以霄一身肃杀,那张脸冷地像是要吃人似得。
他跟着梁以霄这么久,不用看脸就知道出了事:“梁总,需要我做什么。”
“啪——”
梁以霄将手机仍在桌面上。
手机向前滑了几厘米,差点掉到桌子下:“你自己看。”
白微走过来,从桌上拿起手机,脸色一沉,声音非常肯定:“温先生,不是会这么做的人。”
“然然,应该是让人盯上了。”梁以霄目光阴鸷,落在桌上的手紧握成拳,发出骨节的爆响声:“从号码入手查,我倒要看看是谁不知死活。”
白微应了一声,记下号码,退出了梁以霄的办公室。
手机号码是虚拟号,并不好查。
过程曲折,费了点时间。
白微找了关系,根据温然离开医院的时间和照片发来的时间,锁定时间段。
又从照片里的建筑物,确定了地段。
托人调取了附近商家的监控,才看清故意撞上温然,做出暧昧动作男人的正脸,还有一辆停在马路斜对面贴着防偷窥膜的黑色轿车,。
几番周折,白微才确定下来事件的主导人到底是谁。。
白微敲开梁以霄办公室的门,告诉他结果出来了——是樊子乐。
照片上的人是和樊子乐同期的训练生。
因为监控里温然神情很不对,白微顺便查了温然的通话记录,告诉梁以霄:“温先生站在路边,接的是董事长夫人的电话,能看出来温先生的情绪不是很好。”
“梁总,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梁以霄揉了揉眉心,沉了口气:“不能再等了,通知下去,把立元现在手上的项目都停了,将所有精力都放在梁振北抢走的项目上。一个月之内,我要看到满意的结果。”
“好。”白微应了一声,并没有着急离开。
梁以霄皱眉:“还有事吗?”
白微将背着的手从身后伸出来,露出手里捏着的几张A4纸,斟酌了一下用词:“梁总,在调取温先生通话记录的时候。我发现他的手机,一直有许多骚扰短信发进来。”
他将打印记录放在桌子上,用指尖抵着推向梁以霄:“您自己看吧。”
梁以霄狐疑抬眼,扫了一眼白微,将目光落在打印的短信记录上。
他的眉头,随着一行行的辱骂性文字,越蹙越紧。
从轻飘落下的视线,到最后拿起记录,一页页的看,周身的寒气越来越冷。
紧咬的牙冠使得咬肌凸起,太阳穴上的青筋逐渐清晰,一根根地迸现,眼眸中猩红一片。
他将打印记录撕成几瓣,在手心紧捏成团。
站起身,“啪”的一掌拍在桌子上。
梁以霄弓着腰,两手撑着桌子上,用力呼吸时将衬衫撑出肌肉的轮廓。
白微担心他犯病,小声提醒道:“梁总,温先生还在家等您。”
梁以霄偏头看向窗外,强忍着心中的酸楚,调整呼吸。
撑在桌面的手收紧,与桌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他满脑子都是那些污秽的词语:贱人、蠢货、不下蛋的鸡、下三滥、万人骑……
梁以霄再也控制不住,拿起手边的杯子,砸在向墙头。
破碎声响起,碎瓷片落的满地都是。
梁以霄两手扶着额头,在办公室里踱步。
这段时间,他真是忙疯了,顾不上温然。
他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但每次停好车下来时,一抬头总能看到站在空中花园外的温然。
无论多晚,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温然便会笑着扑进他的怀里。
原来温然的笑里,藏了这么多的委屈。
而他回家时,累的精疲力竭。有时候甚至连跟温然说句话的力气都没有,倒头就睡。
梁以霄从口袋里摸出药盒,抠出一粒塞进嘴里。站在落地窗边,不停地调整呼吸。
缓过强烈的心悸,眼中的血丝才淡去。
他抓起外套就要出门。
他要去找温然,这个小笨蛋不知道在家哭成什么样子了。
握住门把手时,梁以霄脚步一顿,回头对白微道:“求婚的场地布置和流程都核对好了吗?”
“都没有问题了。”白微道。
“好,辛苦了。”梁以霄说完,打开门,跨着大步走出了办公室。
今天只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