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我洛静静当虐文女主的那些日子>第15章 你当老子小猫咪不会发怒吗

辛无双脸上还是戴着那个不好看的面罩,一个人一匹马得走在前头,我倒想驱马上去哄他,却屡屡总被其他人几次三番地截胡请示事物,一时半会还真实难脱开身,等好不容易得了空,再寻时,已然不见人了。

我心里遗憾,但半月关城门已在眼前,无暇顾及,只能私下吩咐了南秋:「若见了辛公子,叫他去寻我,我有急事相商。」

南秋睁大了眼,往日的伶俐全没了,甚至还有点不知所措:「主子,我,我这……」

我只敲了敲她的头,笑道:「怎么?不想再给我做事了?」

南秋眼圈红了。

她行了个礼,转身去寻人了。

不是我不想找辛无双,而是入了城里,安营扎寨,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才示下,手下人去办了;我还没松口气,就有一大群吵吵嚷嚷的文臣武将现在全挤在军帐里等我拉架,搁老远我都听得见里面大骂:「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侍卫见是我,赶紧打起来军帐帘子,我站门口都被里面的声浪吵得头晕眼花。

侍从乖觉地击掌,声音清脆,里边的人才注意到我本尊,渐收了声,来给我行礼。

我未理他们,也不叫他们起身,只是自顾自地在上位软椅坐了,幽幽:「却不知原是本宫来迟了,诸位好是热闹。」

这就是要抓他们的错处,指责他们有事不在我跟前议,是要结党背主了。武将多是我的人,大老粗一群,听不出我的暗意,文臣们却担当不起,当即就诚惶诚恐联袂请罪了:「臣等喧闹失仪,惊扰殿下,罪该万死。」

「本宫也不是如此要存心捉错处,眼见用人之际,如何会治诸位的罪呢?」恩威并施,我温言地敲打完,让他们起来了,「只不过上下有序,赏罚分明,本宫如今是主帅,自然会尽责尽心,也要仰仗各位撑本宫了。」

这次来的世家文臣不少,虽然大部分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也有几人颇有本事。里面比较出挑的是梁家的幺庶子,明显是挣军功前程来的,当即起身递话,不卑不亢:「殿下万福,臣等方才得了半月城守将的话,一时争论起来,才昏了头。」

我扬眉:「半月城守将何在?」

打人群里出来了一个矮个头汉子,行了礼:「卑职在。」

「是何故引得诸位纷议?」

汉子拱手:「城外发现楚军行迹,是与其交锋,还是派使前去?」

我沉了眉眼,思考了片刻:「出使无用。目前只能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那大楚分明是欺我大齐无人了!先是撕约借道,如今竟敢派兵援蛮!」有个白衣的文官果然愤愤地跳了出来,被梁家子呵斥:「住口!」

「不必。」我颔首示意梁家子不必阻挠,温言问那书生,「爱卿有何见地,不妨说来一听?」

那年青臣子本是义愤填膺地跳了出来,被我一句爱卿问得,反而一张脸唰得红透了,呆呆地看着我,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坐在最好的地方,不透风但透气,靠着火炉,椅子上垫了大张的皮毛。火烛摇摇,我笑吟吟:「梁卿,你替他讲。」

梁家大兄弟明显是有备而来,论点论据充足,观点明确,引经据典,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结论一锤定音:「臣等以为,大楚不义,应当出使责问,做应敌之备。」

说得好,意思是先派人去楚国骂一顿街,逼他们在道义的份上收兵,或者干脆就闹翻,这边准备掐架全军出击。

我笑容不变,话都不想说了:「……」

唉,好累啊,带这群憨批。

我算是给面子的,旁边武将们有几个直接笑出来了,梁家大兄弟皱眉:「此于情于理,又有何不妥?」

眼见武将又要呛他,我咳了咳:「合情合理,只是力有不及。」

梁大兄弟和他的小伙伴们:「???」

我心里说他妈的小葵花妈妈课堂开课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楚与蛮族亦有旧怨,如今既然借道,必然会派遣将领沿路相护看管,以免自己失火。」

「此路楚军,未必是对大齐有敌意,但是他们既然借道于蛮,说明出使无用。」我捧着暖手炉子,温言,「事情已经做下来了,诸君有见过因为怕世人言辞,便中途而废的吗?不过是折进去一个使臣,让他们稍微不好看些罢了。」

「再者,」我叹了口气,「若楚决意兵来,肯定打不过,本宫没得选,倒不如静观其变罢了。」

我说了这么多,中心意思就是「我们打不过人家,别闹」。梁家大兄弟恐怕觉得有点幻灭,都有点呆了:「……受教。」

弱的一方本来就没得选,只是这群公子哥在王都被宠得不知道天高地厚,以为提剑挥往就能无往不利。

而事实是,楚国里面坐着一个慕容傻狗,现在大概率正在坐镇军中,正是在下不才的前夫。那兄弟虽然可能脑子不太聪明,但是行军打仗技能是点满的,我拿着剧情挂都未必能杠赢他,我脑子有病去招惹?

「众卿爱国拳拳之心,本宫已然领受了。」我是个好上司,没有非难他们,只是笑弯了眉目,「只说到这处,想来不出几日蛮子会有来使,还需仰仗各位。」

这满军帐里全是或穿盔戴甲或羽扇纶巾的男子,独坐了我一朵娇花,更显得容貌熠熠,貌美绝伦。年青些的男子几乎都被我笑红了脸,躲了去。

我寻思我他妈像个色狼,在这里调戏年轻大兄弟玩儿,这不好,连忙正色:「说到人选,还需你们费心。」

赵国公有点懵逼接了话:「殿下准备如何选人?」

「……」

我默默想了想,笑容古怪起来:「你们——」

「会不会骂人?」

遥想当初我还是绿茶洛静静时,范有一个好基友,叫汉子婊。

此人头发短嘴巴臭,堪称游戏界带妹狂魔一哥,祖安文科状元出道,网络对喷从来没有落过下风,想来比眼前这群骂人都只会「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的战五渣不知道强多少,简直一人顶千军万马。

所以我看着我眼前这群发出「岂有此理」骂声的千军万马,表情嫌弃。


这群人都拿「岂有此理」对喷几天了,眼看蛮使都快到老子眼前了,这群人反而会劝起我来了:「殿下,蛮夷没得教化,咱们何必与他们一般见识?」

战场上打不过,现在骂人都骂不过,你跟老子说别跟对方一般见识?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既如此,蛮子不开化,不妨诸君挂印封金,去开化他们好了。」

这群人就不做声了,我淡淡:「本宫不是个脾性和软的,若想从这点小事起了拿捏本宫的计量,休说本宫不讲情面。」

蛮子之前就叫人来敲了城门,要约主将城门外一谈。虽然我没指望这谈能谈出来个什么玩意儿来,还是让人在城门口搭了军帐,在约好的时间等对方来。

时近深冬,这地儿又实在苦寒,望眼而去不是沙漠就是戈壁,寥寥长着几颗胡杨树,看着叫人叹气。

辛无双这几天都避着我,今天倒是跟来守着寸步不离。我站在军帐外,指了远处给他看:「西南着实荒凉,此地多数都是荒漠,无地开垦,当地人只能逐猎而居,好在还有些矿场,常拿矿物与别国贸易往来,范算能活。」

「只是这里实在不好,」我叹了口气,苦笑,「若易地而处,我是蛮族的王,也必然要劫掠别国的。」

辛无双面上扣着他奇奇怪怪的皮面罩,半天才不理解地憋出一句:「静静你怎么替他们开脱起来了?」

「不是开脱,是以己度人。」我懒洋洋地摸他脑袋,「如此一看,是蛮子不聪明,若叫我来处置,必然要求列国割城封地,安定居下,不受族群迁移之苦。」

「自然,我这话说得容易轻巧,做起来难如登天。」

我笑了笑,看见远处来了一队人,也袖手进了军帐:「来了。」

蛮子只是一个统称,事实上西南族落数量相当多,如今合兵而来,也是其中几个大部族牵头,也都是熟人,毕竟年年都来,都算得上赵国公的老伙计了。

赵老爷子早就把相关资料送来了,怕我吃了亏去,我连夜看完,跟小说剧情一对照,基本上妥了。

「若是往年,花些粮食能免一场干戈也无妨。」我翻着书卷,对辛无双一笑,「只今年小六继位,便是新的齐国,不能叫他们放肆。」

「这一战要叫他们三五年内,不再来犯,扰我边关。」

辛无双看得通透,眼见我起了杀心,突然道:「……我可带人埋伏,叫他们有来无回。」

「不。」我合上书卷,淡淡地说,「何事我都依你,只一事,你要应我:此生不能与一人相见。」

「谁?」

「大楚端王,慕容晓。」

辛无双头上冒出来的问号都能串一起了,但蛮使已然带到了,他也没说话,只是不知道怎么身形一动,就无声无息地隐在了我身后帐帘后。

赵老爷子带着这群老熟人进来,对我恭敬一礼:「殿下,到了。」

中原总喜欢丑化蛮子,又畏惧蛮子武力,在王都民间蛮子总被刻画成三头六臂的夜叉模样,甚至还编出来什么黑罗刹将军的鬼故事,能止小儿夜啼。

而实际上的蛮人也是好端端的人模样,只是高鼻阔目,王族是黑发绿眸,许是平时饮食多是牛羊肉的缘故,身形更魁梧些,衣饰穿着更豪放独特些,当头一大汉阔步而来,身披狼皮大氅,叫人不得不注意的是他胸前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珠串,绿的莹莹红的耀目,走起来甩来甩去,很是显眼。

我这边这群文人都是没见过世面的,当即有几个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淡淡看他们一眼,他们立马收了声。

今日只是简单地见个面,互相试探一下意思。来时南秋便托出来一套暗纹金棠纱的宫装,穿上行止间衣袖暗影流光,华美又大方,问我要不要盛装。我心里知道和谈多半无望,便拒了,只穿了窄袖的马服和鹤绣的披风,白白素素,很是平常寡淡。

如今一看,这位蛮子的王倒是盛装,光胸前让人眼花缭乱的珠串就能看得出来,他跟一群蛮族贵族一道,当先大步阔行地进了帐,看见帐里一群文官与我,当即回头大笑:「赵老头!你们大齐是没人了吗!光这几个毛都不齐的小子来了?」

赵老爷子这个老头面色铁青:「乌里苏家的小子,平嘉殿下面前,你放尊重些!」

盛装大汉毫不在意:「本王只是关心你,怕你今年指不定真就见上神去了!」

「赵老将军是齐人,不会见贵上神。」我温声,只是坐着,也起来不行礼,「来人,摆座。」

这个王倒是有点意思,也不客气,一屁股就在我跟前坐了,动作幅度挺大的,胸前珠串乱溅叮当作响。他的长相是标准的漠南王庭贵族,黑色卷发披在身后,戴半指宽的黄金抹额发冠,绿瞳莹莹地让人想起来漠狼,鼻高挺而微勾,一身黑色金边的王服,肩宽胸阔,想来身材也是精悍健壮的,毛茸茸的狼皮披了半肩,看着很异域风情,还很是个美人。

按齐礼,应该是一人设一案座,大家正襟跪坐,隔过道而面视,而这兄弟直接在我案前大喇喇盘腿坐地上了,饶有兴趣地打量我:「你就是那个妖女王姬?」

在这兄弟的珠光宝气面前,我素白得像个女鬼,我也打量他:「你就是那个乌越王庭的大不祥三皇子?」

旁边赵老爷子都要上来打人了,他哈哈大笑:「就是本王,只是如今,本王是乌越王了!」

「喔。」我又开始惆怅为什么汉子婊这位祖安文科状元不在这里了,「那你还挺厉害的。」

他摸着下巴:「你们齐国,舍得把漂亮女人派来战场?」

我温言:「怎么,你怕了?」

「那倒没有。」这兄弟语气热烈,说话直接,「只是惋惜而已。」

「眼见世间的宝物,万中无一的美人,就要摔得粉碎,」他笑得嚣张,「本王实在深以为憾哈哈哈!」

这兄弟太跋扈了,旁边的文臣实在难以忍受,也不顾开化不开化了计较不计较了,又跳了出来骂:「岂有此理!」

这兄弟掏掏耳朵,不耐烦了:「你们骂人能不能别翻来覆去说这几个字?你们不嫌腻烦?」

我无动于衷:「还好吧,习惯了也不烦。」

「只是你不道义啊,」我摇摇头,「本宫还未伤你一兵一卒,你就咒本宫死了,实是不道义。」

他想了想,还有点赞同:「喔那倒也是,本王说早了。」又转了话头,「所以,你们求和,打算出多少筹?」

这话来得突然又单刀直入,我慢慢抬了眼睫,正好撞上一双狼似的绿瞳。

这位乌越的新王,会在日后成为齐王洛天依的,最大对手,这头西南荒漠王庭里最矫健的长鹰,会拦了牙膏崽的路。

我承认我又心动了。

我起了杀意。

但是这厮的直觉跟野兽一样准,眼神刚上上下下把我洗了一遍,对上我的眼睛,马上就察觉到了我的心动:「等等,本王承认刚才言辞不对,议和都未开始,你用不着杀意这么重吧?」

兄弟你是开了透视挂吗?我的心思头一回被怎么直白戳破,我也不掩饰,只是笑笑:「哪儿能呢?不过本宫刚才是有点走神了,你别放心上。」

子孙自有子孙福,牙膏崽你自己看着办吧,王姐我管不了了,我还想赶紧赶回王都享几天福呢。我心里默念,脸上笑意也不变:「说到议和的筹,你打算出多少?」

这兄弟挑起眉来,他长相深邃,这个表情做得可谓野性十足,他重复了一遍,语调奇异:「你问,本王准备出多少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唰地站起来,一脚踩在我面前的案桌上,居高临下地用弯刀的鞘挑起一缕我的发丝:「你失心疯了吗?问本王出多少筹?」

「你放肆!」早在这厮身形动的时候,左右将领就剑尖指了过来,赵国公直接几步上来恨不得把剑压他脖子上,怒喝,「你这蛮子,还不退下!」

我叹了口气,缓缓从端庄跪坐的姿势站了起来,不是我装逼,是我跪坐太久,我他妈腿麻了。

我叹气:「早说了不要准备坐席,不要准备坐席,你们看看这有何意义!」

「喂!」

我同样一脚踩上了案板,跟他同款姿势,凶相毕露,表情狰狞起来了,「这里是老子的地盘,你他妈是不是有点太嚣张了?」


蛮子:「……」这就是你们国家的王女???

臣子:「……」是她是她就是她,我们的泼妇王女洛平嘉!

眼看老子流氓状态上线,这厮表情反而奇异起来,带着怀疑上下打量我:「你当真是齐国的平嘉王女?你们不是讲究什么淑娴吗?」

「你没长眼睛吗?!老子以貌美冠却诸国,出尘绝艳!」我冷笑,「傻逼,放眼五湖四海,谁人有脸能仿冒本宫!」

我大言不惭:「老子就算不淑不娴,一样风姿过人,倾国倾城,你他妈管得着吗你?!」

这厮可能平生第一次遇到女流氓,有点给镇住了,刀鞘也收回去了:「那……本王是管不着,随你!只一点,你准备出多少筹?」

「筹你奶奶个腿,」老子阴森森看着他,「准备议和的是你,不是本宫,你该想想你准备出多少求本宫退兵才是!」

「你狂妄!」

这兄弟怒了,一双绿眼睛很是慎人。他怒极反笑起来,笑声震得军帐簌簌,语调冰冷,杀意四溢:「既如此,战就战!」

「本王迟早攻破你半月城,」他冷笑着掉头就走,「把你绑在城墙上祭神!」

我一脚把案板踢翻了,不甘示弱,也冷笑起来:「痴人说梦!老子大齐终有一日能破了你漠南,叫你乌越王庭血尽魂断!」

眼看两大佬不欢而散,一个拔刀一个踢桌子,吹胡子瞪眼,蛮子和臣子鸦雀无声。

虽然老大闹翻了,但是条件还是要谈滴。乌越王怒气冲冲地回军营了,我也怒气冲冲地回半月城了,双方剩下的人留在军帐里面面相觑:「……」

最后是梁家子出面一笑:「诸位,来了就是客。」

「虽说殿下不在,但是该谈的,咱们还是接着谈?」

是夜。

帐里灯火通明,我案头摆着一卷文书,众人都静默地垂手立在一边等着我审阅完。

一下午的交锋,最后结果浓缩成了这面纸,我才看了第一行,就把它放了下来。

我斩钉截铁:「绝无可能。」

众人不语,因为是意料之中。

「蛮族跋扈,开口就要我大齐粮草五十万担;举全国之力,也足是三年累积之数。」我冷笑,「五十万担粮食,我军拿来一边吃一边揍他,能揍到明年!」

梁家子也是眉头紧锁,他是世家派来的主和派,眼下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了,只能委婉劝:「初次交锋,总是虚报的,殿下不必动怒……」

我只是坐在上位,冷冷:「虚报?本宫看他恨不得刮尽大齐血肉,丰养蛮族之民!」

「若再有劝和者!」

我静了片刻,一笑:「——那这五十万担粮草,就全仰仗那位一力担付了。」

梁家子秒闭嘴,若叫本家知道因为他而欠我这么多米,非得把他皮扒下送来赔付。

现在勉强算是统一了战线,只是军帐里武将少了好几个,一眼看去缺位很多。跟梁家子一道的出来了一个,问话都战战兢兢,生怕我也像白天谈判那样吼他:「殿下……如何不见范将军?」

「他?」我在摆弄沙盘,「他率军夜袭去了。」

众人:「????」不是,我们白天不是还在和谈吗?

梁家子又难以承受了,眼看和谈越发无望,他破罐子破摔了:「殿下此举过于冒进了!分明和谈还未结束!如何就夜袭了?」

「兵者,诡道也。」我理直气壮反问,「不出其不意,怎么算偷袭?」

他难以忍受了:「殿下!您如此肆意妄为,恕臣等不能与您一道!」

「不与本宫一道?」好嘛,世家的优越感又出来了,又想仗着手下有私兵来左右我了。老子眼皮都不抬,只是随手一指:「可以,来人,把他们绑了。」

在他们的:「????」中,侍卫如狼似虎地扑进帐来,把他们当场摁翻五花大绑。

梁家子人都给摁地上了,叫得声嘶力竭:「你不能这样对臣等!臣等家中断然不会坐视不理!」

哟?还直接拿这个来威胁我了?

我不生气,我还是温柔地笑,漫不经心地撩一撩碎发:「不妨事,你既然自己找死,本宫成全你。现在正缺冲在前面的头锋,不如用你家的私兵来抵。」

「只可惜凡入了头锋的,十中有九是不回来了,」我唏嘘,「听闻梁家这次把庶子全扔来了,你的亲兄长便是个千夫长,不知道他们与你同来,还能不能同归?」

「不过也是,本宫若如此,指不定梁家嫡子还欠本宫好大一份人情了。」

我掩面而笑,娇俏得很,南秋在一边端茶,也是笑:「说得正是呢,早听闻梁家嫡枝烦心庶出之患,如今是要感激您了。」

这群人被捆得严严实实地,几乎恨不得跳起来咬死我,我冷笑:「你们有功夫恨本宫,还不如想想自己是为何而来!」

「若这真是个好差事,」我意味深长,「如何你们家中,一个嫡出也不分来随军?」

他们愣住了。

「本宫虽脾性不好些,却从来对嫡庶长幼说不挑的,」我懒散地把玩棋子:「倒是你们,以为自己凭家里势就想拿捏本宫!?」

我轻笑起来:「凭尔等,一群被家里推出来送死的货色罢了,也配拿捏本宫??」

军帐里一片沉默。

赵国公有点不忍心了,出来劝几句:「殿下,这也是我大齐的好儿郎……」

「好儿郎?」我嗤笑,「那群人送来的替死鬼罢!」

「本宫就跟你们直说了,本宫原是准备带你们各家的嫡枝来的。」

我懒洋洋地敲了敲桌,「可惜那群老头觉得本宫是要动他们的命脉,就把你们丢过来了。既然如此,便是你们家理亏,本宫就是今日斩了你等,你等本家也无人会出头道本宫一句不是,只会送来下一个庶子!」

「替死鬼罢了,本宫原想当你等是人,你等倒巴巴替家里拿捏本宫。」

我嗤笑:「狗一般的东西,也配拿捏本宫?」

众人倒在地上,面色如灰,我的话戳中了他们最不堪的伤疤。

大齐强盛,门阀鼎立。妾妇庶子,贱如尘泥。

赵老爷子是个厚道人,赶紧来拦:「殿下,殿下,年轻人气盛是好事,您便卖老夫一个面子,罢了吧。」

我没回答,只是若有所思地沉默了很久,地上的人心全吊起来了。

「把这几家的私兵划入军编,这几人关起来,让他们自己想想做人做狗。」

我随手一挥,不耐烦地冷笑,「若这几人实在不听话,便就地杀了,报回京时记在那个乌越王头上!」

这就是暂时保住命了。

赵国公忙打眼色让同僚和侍卫把他们押下去,转头看见我摸着南秋的小手唏嘘:「南秋啊,本宫不是存心那么凶的,你不要被吓到啊。」

南秋忍俊不禁:「奴婢知道,殿下只是吓他们的。」

倒也没有,如果赵国公不救场,我是真的准备把他们全杀掉。我只是笑,不答:「你知道就好。」

赵老爷子只是叹气,对我正正经经地一礼:「殿下手腕,老夫甘拜下风。」

「连外祖父也开玩笑了,」我笑他,「本宫哪里是这样的人呢?」

「那些人分明都被您拆得同本家离心了。」

老爷子扼腕,「老夫如何没有想到这样的好方法呢!」

我只是笑而不答,起身准备回自己营帐。

「外祖父。」离开时我叫住他,「若他们当真不听话。」

赵国公看着我。

我做了个手势,轻轻一划:「就今晚把他们全杀了。」

唉,我不是个女主,我活得像个反派啊反派。

我一边反省自己,一边百聊无奈坐在床上翻着书卷。

边关条件简陋,但是我身份太高,应该是前所未有的高,因为自打有大齐国以来,边关就没来过王嗣,好在随行的都备好了东西,就地扎营,也不会过于寒碜。

军帐里自是备了暖炉,昔日还在齐宫的时候,辛无双总是住我隔壁的密室里,对,这个密室还是他自己发现的;而如今到了边关,没有密室给他住了,南秋问要不要给他单独一个军帐,他拒绝了,最终还是使人支起来一个暗隔间让他睡,层层纱幔垂着,也发觉不了。

我也不懂这是为什么,可能是他们这种行走江湖的人的情怀吧,只是睡下了发现我与他之间就隔了一层厚厚的帐布,还是有点尴尬的。

比如现在我书卷翻得哗哗响,我就寻思他应该是睡不着的,但是暗隔里一点声音都没有,我也不好意思出声问他。

这几日他总避着我,也实该找时间跟他聊聊。

守夜的还是南秋,她给我端来一壶热茶,轻手轻脚:「殿下还不歇息吗?」

「今晚应当不歇。」我其实已经困了,但是还是强撑着不睡,「范将军还未回来,本宫实不放心。」

南秋只宽慰我:「您过虑了,此番计划得周密,又巧妙,您不必担心。」

「谈不上周密,」我苦笑,「只能说是,格外想得出来罢了。」

毕竟不是一般人能想出来和谈当晚就放兵偷袭的,这已经不是格外想得出来了,还趋近于格外不要脸。我这一步不是原小说里的,真按原小说,这时候蛮子都快屠到王都了好吗?我只是担心中途出什么岔子,还平白折进去一个男三。

「辛公子这些天也不见人,奴婢瞧着,也怕他与殿下生分了。」南秋劝着,「若要依奴婢说,辛公子是个好的,您就算是有什么气也暂依着他罢,哄上一哄,总是不错的。」

我也觉得不错,放下来手,敲暗隔的帐布,调侃:「辛公子,可听见了没有?本宫来哄你了,可是不错?」

无人应答。

我觉出不对来了,又敲了几下:「辛无双!」

没有回应。

我翻身下地绕过床掀开幔帐,隔间里方寸之地,几乎一览无遗,被褥枕头整整齐齐摆好,就是没有人。

老子终于脸色大变。

说起来,辛无双在这书里算是什么呢?

我原来还是个读者,是个看客,我深觉这本书实在写得太烂,女主可以说是活生生憋死了,而辛无双这个角色的存在,无疑是作者强行给女主开的外挂罢了。

而手握这样的金手指,要是老子,老子一早就撺掇他杀了女二宋青青,杀了黑化反派林相,杀了各种各样小炮灰,接下来就是躺赢局。

可是有一天我真的变成了女主,我遇到了辛无双。

我没有用他杀人。

若是个读者,看客,无疑是觉得他的存在基本上没必要,完完全全是作者的私心,也是为了防止女主实在太惨,就编了一个这样的人出来;

而当我真真正正地看到他,也实在吃了一惊,只能苦笑起来了。

辛无双其人为何?

其人貌姿妩媚,一行一止,烟视媚行,艳如春桃。而身材精壮矫健,流水一般的曲线毫无多赘。肩宽胸阔腰细腿长,像头懒洋洋的豹子,华丽优雅的皮毛下面全是为杀戮而生的肌肉组织。

这头人形豹子,却是我从所未有见过的心性澄明之人,他太清澈了,像是春日雨后的清池,我从未想过自己会说如此俗气的话,但是他确实是朵丝毫不染的君子莲花。

他就像自是一个桃源,有着简单的喜恶,简单的衡量标准,简单的决策流程,简单的生活,简单的想法,悠哉悠哉地笑着,或者懒洋洋地伏在阴影里面,对着你笑。

这样的辛无双,我很难驱使他去杀人,人有爱惜之心,不想见明珠染尘,白绢变灰,花随流水。

而他一直没走,安安稳稳地在我身边,做着辛无双。

最开始可能只是因为平嘉王女肖似其姐的面容,所以留下,后来是发自真心地想留下,所以没走。

在这里,他就永远是没有过去,干干净净的辛无双;离开这里,他就又变回了从前那个人,无亲无友,无家无国,无处可归。

所以最后他死在了慕容晓的手里,死的时候却不以辛无双之名。

想到这里,如果说原来老子还有点犯困,现在就算是彻底清醒了。

「殿下!」侍卫跪在下首,满头大汗,「营内未寻得辛公子……可还再寻?」

我静了片刻,抄起书卷狠掷于地:「找!找到为止!」

南秋恐第一次看见我如此失态,只跪下请罪,恳求:「殿下息怒!」

我气得头昏眼花,半晌扶着床未动,突然弯下腰猛咳起来。

烛火昏黄,照得床帐暗红,南秋的脸惨白。她跪在床边,看得清清楚楚。

我吐了满床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