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傻子和跛子>第六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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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扪心自问,林淮安站在那茶壶前的时候,是真的准备动手的。可倒毒粉的前一刻,他犹豫了。

  一旦有所犹豫,这件事便再做不成,而当看到那躺在床上的病弱少年时,林淮安心里最后一道防线被冲破,已然溃不成军。

  他没办法,他的心狠不下来。

  所以他狼狈地逃了,逃离了那间小屋。

  这一夜,浓云遮住月影,屋中帐暖混沌,不知夜色愈深。

  林淮安无数次垂首,气急喘息声重,不知停歇的渴求着什么,从宋喻舟的身上不停地,无度地汲取走东西。

  陷入欢愉中的时候,大脑会变得很空,仿佛被棉花塞满,边边角角都不放过。

  一切都空空荡荡,轻飘飘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握紧宋喻舟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在高潮将要到来之际,睁着迷离的泪眼索求道:“三郎吻我。”

  “嗯。”宋喻舟哑声回应,赤裸的肌肤上遍布晶莹,他垂首追着林淮安的薄唇而去,林淮安扬起下颌急不可耐地先一步吻住他的双唇。

  最后置在锦被上交握的长指越收越紧,林淮安吻得也越发急切,像是过了今夜,便再没有明日一般。

  他空出另外一只手越过宋喻舟的肩颈,圆润的指尖陷进汗湿的肌肤中,在玉雕出来的完美胴体上留下道道红痕,绽放出血色的美丽。

  “唔……嗯……”林淮安无法忍耐迭起不断的快感,不受控地屈起长指,剧烈抖过几下身子。

  耳边宋喻舟呼吸一重,紧接着独属于他的热流闯进体内,顺着内壁到达最深,又被阳具塞住如何也流不出来。

  宋喻舟失魂地塌下身子,眼里情欲将散,一只晕红的手掌抚上他的后脑,摩挲过汗湿后潮热的长发,“三郎,谢谢你。”

  林淮安在他耳边这样轻语,被咬得破了口的唇角漫过云雨消散后的暖阳,随后微微转首在他耳廓上落下轻轻一吻。

  这一刻,林淮安全身轻松,阴云逝去,他可以朝前看了,也可以不再被困在原地自怨自艾了。

  经此一事,他清楚的认识到不论是九疆人还是林老爹都是无辜的受害者罢了,真正罪恶的源头是刘福。

  一日不解决掉他,那么便会有数不清的九疆人和林老爹平白遭此劫难。

  而林淮安想惩治刘福,就还是要走从前的路子,他想起多日未曾收到周岁桉的消息,书信皆如石沉大海。

  这是万万不该发生的事情,前几日林淮安诸事缠身,还未发觉,如今细细想来,总觉有哪里不大对劲。

  思前想后,他还是决定出府一趟,找找二人问问具体是何情况,加上林淮安记得他们的婚期将至,此一去正好庆贺成婚。

  他本不准备带宋喻舟出去,这起子麻烦事他不想宋喻舟接触,哪怕只是挨上一点边,林淮安都觉得不好。

  他希望宋喻舟能一直这样干净,纯透。

  不过按宋喻舟最近的行为来看,他并不是这般想的。

  有了两次的教训,宋喻舟这回学聪明了,一刻不离林淮安身侧,做什么都要跟着。

  林淮安无可奈何,不论睁眼还是闭眼,都能感受到宋喻舟的存在,于是只好将他一起带出了府。

  走在路上,林淮安不忘要买些东西来庆贺阮云稚二人成婚,然而一路走下来宋喻舟手里的东西反而是最多的,大多是吃的,还有就是新奇的玩意。

  一出来宋喻舟就跟个被花花世界迷了眼的小孩子一样,看什么都觉得新奇,坐看看右扭扭,林淮安无奈只得牵住他的手,防止他到处乱跑。

  “淮安,风车为什么会转啊?”宋喻舟持高手中的纸风车,眼里探究的光芒可比漫天的繁星。

  林淮安追随他的手看去,“有风它就会转。”

  说着,他向前探头,对着那转动缓慢的风车吹过口气,下一刹风车快速转动起来,伴着哗啦哗啦的悦耳纸动声。

  宋喻舟开心地笑起来,宛若花吐蕊丝,心旷神怡,林淮安也受到感染,眉眼漫过些笑容。

  忽而空中飘过来股子香气,鼻尖微耸,林淮安往旁边扭头,瞧见店家正把刚出炉的包子端上桌。

  一个个白净又冒着热气的包子看得林淮安若有所思,好似陷入某种回忆中,连脚步都慢慢停顿下来。

  宋喻舟还没发觉,继续往前走却受到股子阻力被迫停下。

  “嗯?”他疑惑出声,转头发现林淮安正盯着包子出神,便歪过脑袋从侧面看他,“淮安,想吃包子吗?”

  林淮安猝然回神,摇了摇头,“不想吃。”说到最后声音却渐渐低下不少。

  看到这包子,他不可避免地想到那间破落的小屋,病体孱弱的少年,以及诚心道谢的男子。

  心思转过几遭,宋喻舟在旁边却是有些等不及了,满心都是要跟林淮安继续逛游的想法,于是晃着他的手催促道:“那我们走吧。”

  “嗯…”林淮安心不在焉地答应,在即将被人拉离之际,还是走上前要下两屉包子。

  宋喻舟并不理解他刚刚还说不想吃,现在又突然买下的反常举措,不过这不影响他的好心情。

  等包子一装好,他就抢先一步接下,捧在怀中骄傲地看向林淮安,“三郎有很多力气,可以拿很多东西。”

  “好,那谢谢三郎了。”林淮安逗弄人似的作势道谢,随即被宋喻舟反圈住腕子轻轻往前拉动。

  他单手抱着油纸包,并其他零碎的东西,艰难指了下远处路边的小摊,“那里,淮安我们去看看。”

  一路走来看去,兜兜转转,最后林淮安携着人穿进熟悉的巷陌。

  还是如前几日那般破落,像是被所有人遗忘在脑后的角落,独自腐败生朽。

  他想这是他最后一次来这里,此后无论种种都再与他无关了。

  他们与他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是不能被消解的。即便他们也是可怜之人,也受人利用,但林淮安无法做到释怀与原谅。

  在巷中拐过个弯,远远地就见前方围了好些人,男女老少都有,探着头往里瞧,也不知是在看什么。

  这条巷子窄,人一多立时将其堵了个水泄不通,林淮安牵着宋喻舟走进去不到几步远就被迫停下了脚步。

  宋喻舟身量高,站在人群后不需多费力只仰头看一眼便能瞧清前方的状况,但林淮安就不同了,目之所及皆是人的后脑勺。

  “前面这是怎么了?”林淮安弄不清楚状况,偏头问询似的看向宋喻舟。

  宋喻舟回看向他,如雪后融水般澄澈的眼眸里同样呈现出疑惑,“不懂,全都是人。”

  林淮安知道再问他也是白问,这时宋喻舟怀中油纸包经身旁人挤压蹭出哗啦响动,林淮安分神看去,明黄色的油纸被包子中露出的油浸开一大片深色。

  他蓦然想到不能再耽搁了,不然包子该凉了,于是抬手准备拨开人群往前去。

  忽然人群中喧哗一片,便如夏日蝉鸣嗡过一声后便接二连三的响应起来。

  “真是可怜啊,活生生的三条人命就这么没了,怎么就不注意点呢?”

  有人煞有其事地补充道:“昨夜那场火你们是没瞧见,把半边天都烧亮了。我听到动静出来的时候,屋里头的人好像还活着,惨叫声一声比一声吓人,跟黄泉里的冤魂一样,听的我头皮都发麻了。”

  “哎呦,造孽啊,这太惨了。好在官府的人来得快,不然咱们这片怕是都要给烧光了。”

  “对了,死的人是谁啊?官府也没给通报个名姓。”

  很快有人挠了挠头发,回道:“前段时间刚住进来的,我打过几次照面,却没交谈过。说来这人也奇怪,成日里拿个布巾把头包得严严实实,就露出双眼睛……算了不提这个,总归到底也跟咱们一样是个可怜人啊。”

  迭起的讨论声转而又变为一片唏嘘,哀叹他们遭遇此劫,又庆幸受难的人不是自己。

  但说得起兴的众人却没注意站在人群后的一青年已变了脸色,血色如浪潮般尽数褪去,徒留下骇人的惨白。

  宋喻舟拧眉呼痛,林淮安堪堪回神,低下头时才浑然发现自己已在不知不觉间将人的手掌掐红了。

  “淮安,你怎么了?”宋喻舟觉出林淮安的不对劲,见他额上全是汗水,眸里更如暴雨浇打过一般,花落枝残。

  林淮安呆呆摇头,却猛地抓紧宋喻舟的手掌,引来他的目光后问道:“这是真的吗?”

  他话音带有颤抖,仿佛承受不住风雨摧残的娇花在檐下抖缩隐躲,透出说不尽的脆弱。

  “什么真的?”宋喻舟未能理解他的话。

  耳边人声哗然,林淮安泄力倒退一步,眼前人影憧憧扰得他眼花头晕,“不是我做的……”

  他低喃重复,语气里的惶恐几快化为实质,反应在身体各处,呕意不断上涌,从腹腔向上一路冲到喉间。

  林淮安捂住嘴巴,一把推开关切看问的宋喻舟不管不顾地往人群外踉跄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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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淮安被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