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请命>第23章 萧问

  漱玉睡前被祁玉成大摇大摆鸠占了鹊巢,“漱玉啊,你去我帐里睡,今日抛头露面一遭,晚上怕是有人要下杀手,你应付不了。”

  项文辞将屏风挪至帐中央,想隔成内外两间,有点主仆的样子,“只怕你就应付得了?当初淮安王救漱玉,受命处死他的人背负了极大的压力和风险,如若漱玉老老实实在春情楼还好,如今跑到王公贵族的眼皮子底下,那人必得狗急跳墙,今晚若来,就是不死不休的。”

  祁玉成拉过项文辞,众目睽睽下招呼几个随从将屏风抬了出去,人前脚刚走他后脚又拽着项文辞往床上滚,自从项文辞那日在兰台半推半就由得他占了回便宜,这人越发得寸进尺起来。

  “好了好了。”祁玉成轻拍着项文辞的背哄小孩一样哄他,“我应付不来这不有你么?你若是不贴身保护,我多害怕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项文辞抱在怀里晃,吩咐道:“去吧漱玉,晚间听见动静也不要出来,要么是刺客,要么是我和你项公子恩爱浓时……哎哟!”

  漱玉忙掀开帐帘退了出去,隔了老远听见祁玉成哀嚎一声,是项文辞一口咬在他胳膊上,那被咬的登徒子看向始作俑者,项文辞得意的黠笑有些晃眼,祁玉成回味着舌尖从皮肤上短促蹭过的触感,反倒心脏狂跳,气息乱了一阵,他勉力闭了闭眼,睁开时其中的晦涩浓重难解。

  刹那间,天地极静,春虫也止了声息,他双手在衾被下摸索,握住项文辞的窄腰,拇指缓缓摩挲,“这里的印迹,可以给我看看吗?”

  “怎地突然要看?”项文辞被他的目光一扫,心口便像梗着枚不上不下的青梅,悄声问道。

  “不是突然,我常常梦见那些红痕蛇一样缠着你,但又始终未看清,所以总惦记。”

  项文辞侧躺着,一缕轻浅的呼吸凑了上来,他扬手啪一下捂住祁玉成还想继续靠近的嘴,回答像羽毛挠在祁玉成的心尖,“你实在想看就看呗,你发起横来我拦得住你吗?”

  祁玉成忍不住好笑,心想这人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他不紧不慢地将手往项文辞的后腰揽,发力把他按向自己,“文辞,旁人都说你是我的,你真是吗?”

  项文辞心旌轻摇,没经思考便脱口而出,“难道我不是吗?”

  项文辞同意了,祁玉成认为,于是他更贪心不足,十指一紧抓着项文辞宽松的里衣试探着往两边扯,又想是不是还能对项文辞更过分一点?

  还能如何过分呢?

  如此一想他当场就硬了,喉结上下一滚,强压欲火熊熊,他自忖若不是惊变骤生,此夜应是停不下来,定会轻薄了项文辞。

  奈何几柄飞镖忽然袭来,准头却不行,轻易就被避过,项文辞扳着祁玉成的肩就地一滚,倒像是反客为主般衣襟散乱地骑在他腰间,隔着单薄的衣料碰到火热坚硬的物什,吓得赶紧跳开,一边手忙脚乱系衣带一边观察暗器来向。

  祁玉成看热闹不嫌事大,盘腿坐在床上哈哈大笑,被瞪了几眼仍不收敛。

  一击未得手蒙面刺客破开篷布从天而降,看到帐中人并非漱玉便想抽身而退,然而项文辞却不容他自如来去,抓起握雪剑,如水剑光顷刻出鞘,哪怕刀刃未开,一剑荡开,泠泠剑意仍是锋利无匹。项文辞飞身而起倏地拉近了数个身位,顷刻将刺客缠住。

  祁玉成还在一旁插科打诨,“阁下来得好不巧,文辞恼羞成怒起来手下毫不留情,你今日是难逃一劫了。”

  项文辞充耳不闻,银蛇般的长剑铺天盖地招呼上去,那人除了暗器连把趁手的兵器都没带,纵然想避也无力抗衡,不断闷哼着捂住手臂,不一会儿上衣染满了星点血迹,周身被握雪剑光缠缚不得脱身。

  恰这时帐外有人叫了一声,“抓刺客呀!”

  祁玉成闻声神色一凝,因这声音听着竟是三皇子程谚,这病秧子平日里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今日深夜又为何在帐外,还恰巧碰见刺客了?

  他想及此便下了床,对一边金石交锋血光飞溅熟视无睹,大喇喇捞起一件外袍披上身出了帐。

  程谚正站在原本漱玉的帐边,容色焦急地招呼士兵们上前,看见祁玉成走了出来显然也是一愣。

  “三殿下莫慌,刺客很快就被拿下了。夜深露重,害殿下着了风寒就不好了,快些回吧。”祁玉成道。

  眼前人头发散着,往日温熙的俊朗模样此刻颇显几分冶丽,眼睛一眯带着不言自明的怀疑。

  程谚急着辩解说:“表哥,祁家的营帐紧挨着宗亲的,我的帐篷恰在宗亲最外沿,离这里最近,方才睡不着,看见外面篝火闪动似乎有人疾步而行,所以出来看看,正好撞上刺客袭营……倒不知是你在里面。”

  祁玉成:“那让殿下受惊了,是我在以饵诱敌请君入瓮,不妨事。”

  程谚于是点点头,犹疑地向打斗声传来处张望,那处与其说是械斗不如说是有人正在挨打,刺客凄厉的呼痛声频频令人头皮发麻,不一会儿浑身密布伤口的蒙面人被一脚踹出帐来,刘恕带领执勤的士兵立刻围过去押住他双手。

  项文辞一身雪白单衣,涤得一尘不染,提着剑上前,一把扯开他的蒙面巾。

  此人竟是太子少保萧问。

  萧问偏头吐出一枚断齿,牢牢咬着牙关一声不吭,眉眼明亮,似燃着熯天炽地的烈火。

  周围闻声而来的人越来越多,又在程讴出现后齐刷刷地看向他。

  “……”程讴先环顾了一圈不明所以的人群,又回头看看跟在身后的近卫靳风,见靳风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低声问道:“本宫今日给萧问下过什么令?”

  靳风摇头。

  程讴又问:“他近来还有未结的任务?”

  靳风继续摇头。

  程讴有点无奈地向祁玉成致歉,“祁公子,本宫御下无方,萧问公干期间误入了公子的营帐,叨扰了,回去定当严厉责问。”

  祁玉成从程谚的身边越步走来,唇边噙着点笑,“殿下言重了,东宫向来治下有方,此人所为与殿下应无太大干系,一来萧问做蒙面夜行装扮,持利器行凶,分明是故意要伤我。”说到此处,众人瞟了一眼狼狈不堪的萧问和仅仅发髻衣襟微散的祁玉成,对这话有些怀疑,“二来何事公干需寅夜出动?”

  程讴实则也摸不着头脑,恶狠狠剜了萧问一眼。

  萧问却跪在众人面前,始终沉默不语,只是避开了目光。

  祁玉成继续道:“三来我与萧大人确有私怨。”

  萧问抬头对上祁玉成坦荡而沉静的目光,就听他还在瞎扯,“今日在猎场内,偶然撞见几位萧大人的手下兵士,因看不惯几人言行,我便提点了几句,兴许是话太重了,回报到萧大人那处引起点误会,是以趁夜来收拾我。”

  程讴哼笑一声,正要问什么言语误会,居然劳动太子少保动手刺杀皇帝的亲外甥,萧问突然开口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是,祁玉成欺人太甚,必定会遭报复的。”

  “萧问,你该当何罪?”靖安帝沉声说,他面色极差,晚间天寒,旧疾又见复发,又因关切祁玉成,受了点惊吓。

  祁玉成见靖安帝从燃着炭火的帐中出来马上过去跪在御前。

  二皇子程询犹犹豫豫想上前去,小声说:“玉成表哥与人发生口角,是因为儿臣……”他一抬头骤然撞上王湛肃然的面孔,又噤声退了回去。

  祁玉成:“如此这般,缘由已经清楚,不敢让陛下再受风凉,劳严公公送陛下回帐,此人暂押相府,我会征求父亲和二哥意见妥善处置。”

  靖安帝抬抬手,示意祁玉成起身,“玉成,此间内情还需再查问,今日幸亏是有护卫在身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怀恨报复不是小事,处置上切不可轻乎大意。”

  他将“怀恨”二字咬得重了些,祁玉成知道靖安帝的未竟之言是指祁家一直以来被嫉恨恩眷一事,料想日后皇帝再想照抚也不会公然偏私,更会在明面上收敛几分宠信。

  众人恭送靖安帝离开,祁玉成向一脸担忧的程询遥遥挥手示意无妨,又冲仍不肯走的程谚说:“三殿下还不打算回?”

  程谚从萧问脸上收回目光,以拳抵唇咳了两声,“风有点大,那我先回了。”

  祁玉成抱拳,“不送,今晚只听殿下咳了一声,许是病要好了。”

  程谚尴尬地又补了两声咳嗽,走了。

  看似尘埃落定,人群散了,萧问被祁玉成带进帐中,坐在椅子上,漱玉躬身一旁替他包扎伤口,祁玉成倚在榻边,一面与项文辞下棋一面跟他谈判,如此这般光景属实让萧问觉得讽刺不已。

  “你不说说真实来意?”祁玉成以手肘支着台面,几乎整个伏在棋盘上,被项文辞戳了下额头才缩回身子,“也罢,你不说我来说。”

  他坐直些,仍打量着棋局,“你今日来杀漱玉,却未料我与他换了帐篷,于是落网被擒。当着你主子的面,你既不能胡乱说话冒领刺杀我的罪名,给他惹下嫌疑,又不能实话实话你刺杀的另有其人。”祁玉成落子,项文辞的赢面又小了几分,“因你无缘无故杀一个平民做什么?一查之下就会发现,漱玉本就是从你刀下幸存之人。而你,没能杀他灭口,泄露了秘密。”

  萧问紧咬着后槽牙,一双凶狠的眼睛把漱玉吓得退了两步。

  “你现下杀他不杀他已经无所谓了,他唯一见过的是淮安王,今日已经指认,他的作用只是引你出来,也已经实现。萧大人,得饶人处且饶人,莫再造杀孽。”祁玉成再落一子,云淡风轻地说。

  他分明知道萧问已经没有了杀漱玉的理由。

  “我一直在想,你会不会动手,漱玉知道的不多,也几乎可以算是无关紧要。淮安王私下里妓馆生意遍布九州,这谁人不知?与他有往来的权贵也不止你一家,就算漱玉认出淮安王又能如何?两下权衡,风险太大。但你还是来了,并非漱玉提供的线索有何特别之处,而是他还活着这件事本身让你不安,宁可拼死一搏,因为你知道他被我们找到,你不搏也无生机。”

  作者有话要说:

  副cp上线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