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晏温这么坚持,再顾左右而言其它倒显得自己急于掩饰,于是陈柏言掏出了仓鼠。

  仓鼠小温企图捂住自己漏风的屁股,奈何爪子太短,够不着遮不住,还不能开口说话。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蹬腿翘臀,让晏温看个明白。

  不就是秃了一块嘛,有什么好害羞的,又不是没看过,又不是给别人看。

  仓鼠小温安慰自己,它是晏温,晏温是它,他们是一体的,不羞不羞。

  晏温只淡淡瞟了一眼,便确定道:“是我家的仓鼠。”

  说着,他就要从陈柏言手中接过去。

  谁料,陈柏言扬高了手,继而将仓鼠再次放进口袋里。

  晏温诧异地看向陈柏言,用眼神询问。

  陈柏言表情平淡,脸不红心不跳:“它最近掉毛掉得厉害,那里是前几天掉光的。”

  晏温蹙眉质疑:“掉得那么平整?”

  陈柏言继续睁眼说瞎话:“它有时候会自己整理。”

  尾音刚落,腹部就遭到了袭击。

  仓鼠小温一连踢了他好几脚。

  说它掉毛秃皮可以,但不能侮辱它会挠屁股,那么不雅观的行为,那么私密的事,陈柏言居然还有脸当众说出来!

  虽然它现在是一只仓鼠,但它也是一只要面子的仓鼠!!!

  晏温沉默片刻,问:“那你的仓鼠是哪里来的?”

  “在宠物店里买的。”

  晏温飘忽的目光瞬间聚焦,直直地盯着陈柏言,漆黑的眸子在酝酿着一些朦胧情绪。

  买的?

  晏温十分肯定这只仓鼠就是他送的生日礼物,他起初真的是想重新要回来的,不过陈柏言三番两次的拒绝让他改变了想法。

  他在试探陈柏言是否重视仓鼠,即使这并不能说明陈柏言对他存在其它感情。

  因为陈柏言压根不知道仓鼠是他送的。

  但听到陈柏言斩钉截铁地说出仓鼠的来源时,还是难免失落。

  陈柏言为什么要骗他?

  大概因为灵魂出自同一人,冥冥之中有心灵感应,仓鼠看不见晏温也能感受到他情绪的变化,但比起低落,它更多的是气愤和恨铁不成钢。

  陈柏言这个木头,白长了张嘴,只会用来吃饭,连话都不会说,直接告诉晏温事实不好吗?搞那么多弯弯绕绕,活该单身。

  不过转念一想,以自己那嘴硬的程度,那别扭的性格……也活该单身。

  仓鼠小温默默叹了口气。

  两人在冰室,围绕仓鼠僵持了一会儿,相对无言,先后离开了。

  陈柏言目送着疾步晏温走过马路,潇洒的背影消失在人海中,表面的平和迅速褪去,再次警告仓鼠:“以后见到他,不准胡说八道。”

  啧,约会失败,朝它撒气。

  仓鼠小温大度,不跟他计较。

  家里的生活用品和食材不多了,陈柏言要去超市购物,仓鼠小温重获新鲜空气,搭着他的衣领站在肩上瞭望琳琅满目的货架,经过零食区时,两豆大眼放光,凑到陈柏言耳边,小声说:“买一包薯片。”

  陈柏言当做没听见,径直向前。

  仓鼠小温气哼哼地抡了抡爪子,绝不轻易放弃,等陈柏言停在蔬果区挑选时,它果断从陈柏言后背滑下来,直奔薯片。

  它踮脚使劲蹬直腿,爬上最底层,扛起一包烧烤味大波浪薯片,迈着小腿跑回去。

  然而,陈柏言不见了。

  整只仓鼠震惊在原地,陈柏言那么大个人呢?怎么眨眼就不见了?

  它下意识仰头寻找,但受身体限制,视线角度最高只到人的膝盖处,在被抛弃的慌乱中,一个巨大的阴影犹如滔天海啸,朝渺小的它袭来。

  仓鼠小温反应敏捷,动作迅速,撒开薯片,滚到一边,眼看着那只脚落在它原来站的地方,再抬起离开远去。

  仓鼠小温被吓得一身冷汗,差点就成了鞋下亡魂,仓鼠干瓣酱了。

  等危机解除后,仓鼠小温把薯片也推到了安全地带,打算蹭到货架上找陈柏言,但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被一只手卡住了脖子。

  “这是谁的宠物仓鼠?怎么丢在这里?”

  是一张陌生面孔,男人眼角有几条细纹,旁边穿着毛呢大衣的女人估计是他的妻子。

  仓鼠小温怕他把自己带走,龇起两颗大门牙吓人,谁知——

  中年人的妻子惊喜道:“它好可爱!”

  中年人笑着应和:“这么胖的仓鼠很少见。”

  仓鼠小温龇得更厉害了,小脸都扭曲了,挥腾着爪子,多少要给他来一拳。

  去你丫的可爱,去你丫的胖!

  老子曾经可是十里八街最酷最靓的仔,还荣获过杂志封面最上镜奖!

  但是他们听不见仓鼠内心的咆哮,尤其是妻子,看仓鼠的眼神泛滥着母爱,简直恨不得揣进兜里拐回家。

  不过,仓鼠白白净净,不像是出来流浪的,估计有主人,因此夫妻二人决定把它交到失物招领处。

  仓鼠小温死活要带上它的薯片一起。

  陈柏言在奶制品区,刚将一盒酸奶放进购物车里,头顶上的广播就切换了音频。

  “亲爱的顾客,下午好,欢迎光临多多福超市,下面播报一则失物招领启示。现有顾客在零食区拾到金狐仓鼠一只,体胖毛白,请失主尽快到失物招领处领取,祝您购物愉快。”

  陈柏言缓缓转头,肩膀上空无一物,这才发现自家仓鼠不见了。

  什么时候丢的?

  陈柏言推着车快速赶往失物招领处,当看到柜台上俨然坐着一只胖仓鼠,而它倚靠着一包膨胀的薯片时,微弱的自责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怒火。

  它倒是悠闲,为了一包薯片,就敢到处乱跑。

  仓鼠小温正低着头瞧自己的肚子,肉乎乎的,还有一条明显的折痕,耳边又响起了中年人的话,真的好烦恼。

  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注意到身前的陈柏言。

  它猝不及防被摔进了购物车,撞到酸奶盒,还被随之而来的薯片包装尖角砸到了脑袋,顿时头昏眼花,金星环绕。

  它推开压在身上的薯片,刚能看见陈柏言清晰的下颌线,又被倒提着扔进袋子里,紧接着无数东西从天而降,把它挤到最底下。

  陈柏言在发什么疯?

  仓鼠小温磨了磨牙,想骂人。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从那堆东西里拔出身来,它再一次爆发潜能,用几秒的时间迅速蹿到陈柏言肩上,二话不说张口就咬住了陈柏言的耳垂。

  让你摔我,让你砸我,我咬死你!

  仓鼠小温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但陈柏言却没什么反应。

  仓鼠小温慢慢松开了嘴,抓着陈柏言的衣领,微微探身,想去看陈柏言的表情,结果陈柏言一掌过来,握住了它整个头。

  仓鼠小温:“……”

  我艹你大爷!

  它的四个爪子用力推拒着,下半身乱扭挣脱,但没有丝毫作用,气急败坏骂道:“陈柏言,我喘不过气了!你是不是想憋死我!”

  陈柏言听见声音,怔愣了一下,马上放开了它。

  仓鼠小温大口呼吸氧气,愤恨地瞪着陈柏言。

  它干不过陈柏言。

  行,那就冷战。

  它自行回到塑料袋内,坐在白菜上生闷气。

  不理陈柏言,不要跟他说话,如果做不到……如果做不到,这个后面再说。

  陈柏言回到家,一推开门,从里面传出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和一个小孩子叫妈妈的童声。

  仓鼠小温也听见了,它以屁股为定点,180°转身,随着陈柏言走进客厅,看清了坐在沙发上哄小孩的女人。

  是陈柏言的妈妈。